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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淳于越咬牙喝道,紧张地盯着她手中之物。
“想要这信,就把解药交出来!”夏候彻一把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朝淳于越喝道。
她最是惧寒,他竟敢下寒毒,该死!
淳于越望了望他手中的信,一扬手将一枚药丸弹了过去,夏候彻一伸接住喂她服下,而后才将信封扔了过去。
“上官素,若非念在你们主仆一场的情份,你死一千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淳于越拿着信早已归心似箭,没有再多做纠缠便离开了永寿宫。
“皇帝,这样的人岂能就这样放他走了!”靳太后忿然道。
夏候彻扶着凤婧衣扭头道,“母后,皇姐死了,顾清颜也死了,母后还要死多少人才甘心?”
凤婧衣咽下解药,寒意虽消减了几分,整个人还是冷得直发抖,就连呵出来的气都是冰凉的,这颗解药是药性极慢的,要想完全解了她身上寒毒,只怕还得大半天的功夫。
“沁芳,扶我回去……”
沁芳闻声快步上前正准备扶她走,夏候彻却已经把人抱了起来,大步朝着永寿宫外而去。
宫外的皇后和众妃嫔正往这边来,看到夏候彻齐齐行礼,“臣妾(嫔妾)给皇上请安。”
然后,夏候彻却是快步走开了,徒留下她们跪了一地请安的人。
良久,皇后扶着墨嫣的手平静地站起身,身后的众嫔妃方才跟着纷纷起来。
“看到没有,方才皇上抱着的人,好像是钰容华。”有人小声说道。
皇后回头望着圣驾离去的方向,平静的目光隐带恨意,一个上官素当真是已经让他着了魔怔了吗?
关雎宫的掌事宫女秋月快步过来,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永寿宫里现在一片狼藉,太后状况也不太好,我家娘娘请皇后娘娘过去商议如何处理。”
“带路吧。”皇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从容说道。
去往素雪园的路上,沁芳和孙平小跑着跟着前方健步如飞的人,出了永寿宫已经传了太医赶去素雪园,这会儿人应该已经从太医院往过去了。
凤婧衣蜷缩在温暖的怀中,望着数日未见又近在咫尺的人,终是无言相对。
夏候彻将人送回素雪园不多时,太医们已经赶来了,为她诊了脉回话道,“皇上,娘娘身上的寒毒已经服了解药,只是这解药的药性太慢,所以一时间还不能完全驱除寒毒,微臣等再开些辅助的方子,娘娘身上的寒毒就能快一些解了。”
夏候彻没有说话,只是抿着薄唇点了点头。
太医们躬身行了礼,依次退出去开方子拿药。
凤婧衣靠着软垫,抱着暖手炉,身上盖了三床被子,整个人还是冷得直发抖。
夏候彻默然站起身准备离开,床上的人却突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只是那手上温热的温度很快又变得冰凉渗人。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是在等着她开口说些什么。
凤婧衣思来想去却也都是些人骗人的谎话,她不知该再如何开口继续那些谎言,一时间只有沉默无言。
半晌,夏候彻出声道,“今天是皇姐出殡的日子,永寿宫那里还有很多事,朕该过去了。”
说罢,他抽回手准备离开。
凤婧衣却反射性地抓得更紧,“对不起……”
夏候彻紧抿着薄唇,沉默了很久背对着她说道,“以后,你还是这宫里的妃嫔,也只是宫中的妃嫔而已,朕不会再向你奢求什么……”
凤婧衣望着男人挺拔轩昂的背影,眼眶莫名的酸涩,她想这一次自己确实是太让他失望了,可是那样的时候。
她,别无选择。
夏候彻自她冰凉的手中抽回手,头也不回地出现暖阁,离开了素雪园。
凤婧衣收回冰冷的手,微微苦涩一笑,自语道,“或许,这样也好。”
可是,这世上有些东西一旦生根发芽,便是心不由己,哪容得说放下便放下,说了断便能断了干净的。
沁芳给煮了驱寒的药汤进来,“娘娘,快把这个喝了。”
凤婧衣接过药碗捧着,说道,“沁芳,取纸笔来。”
“是。”沁芳说罢,到外室取了纸笔端到了床前,“娘娘要写什么。”
凤婧衣喝完了药汤,提起笔写了字,道,“把这个送出宫交给公子宸,让她帮我把东西找来。”
沁芳正要应声,一看纸上写的字,顿时大惊失色,“这是……”
纸上只有三个字:帐中香。
“不要多问了。”凤婧衣疲惫地敛目道。
如今,她明知道上官邑还活着,怎么可能还会若无其事的与那个人肌肤之亲,可她若有抵抗反常,自己的处境只会更加糟糕。
思来想去,她只有借助那些东西了。
之后一连数日,夏候彻没有再来素雪园,不过却从沁芳和苏妙风的口中得知,皇帝召了皇贵妃到皇极殿用午膳,或是卞美人给皇上新作了曲子,皇上让其晋为卞贵人等等。
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真的要失宠之时,天刚刚黑下来,孙产却过来传话,说是皇帝翻了她的牌子。
天色渐暗,素雪园上都在准备着晚膳,她想出去透透气,但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园子里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走过石子小路的脚步声,这样的静能让她更冷静地思考,思考自己未来的路。
靳太后最近是因为丧女之痛而一病不起,没有心力来找她麻烦,但这笔账也必然是要算在她头上的,可是要与她抗衡,一般的计策谋划绝不可能动摇她的地位的,否则靳老夫人这些也不会一直忍气吞声了。
她一边思量着对策,一边沿着湖边走着,绕了一圈回来远远看到湖对面的一行火光,想来是夏候彻的圣驾过来了,于是站在了桥头的树下等着人过来。
温泉湖上的桥为了与园中的景致相映,曲折蜿蜒,孙平走在前方提着灯笼照路,看到桥头树下有灯光,走近了些瞧清楚便道,“皇上,是钰容华娘娘在那里等着您呢。”
夏候彻闻声抬眼望了过去,瞧见提着灯笼站在树下的人,目光微动却又沉寂下去,走到了桥头望了望还站在树下的人,“走吧。”
凤婧衣抿了抿唇,跟着他一道进了素雪园。
然而,进了屋两人相对坐着,却也是谁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沉默从进门一直持续到了晚膳之后,孙平和沁芳瞧着着急,却也不好说什么。
夏侯彻拒绝了她到浴房侍浴,待他沐浴出来了,她拿过干的帕子站在他身后细细给他擦干了滴水的头发。
“好了。”
夏侯彻没有说话,起身到了床边坐下,拿过她搁在那里的书翻了翻。
凤婧衣到梳妆台前坐下,卸去头上的钗环,伸手从脂粉盒里取过一只银色的盒子,的东西与珍珠粉无异,却又透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香,她怔怔地坐着瞧了半晌。
夏候彻抬眼望了望,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凤婧衣应声,伸出手指在蘸了蘸盒中的粉末,沾到小指的甲缝中,然后盒上盖子放回原处,起身回到床边就寝。
因为夏候彻一向要比她早起,故而一直都习惯性地睡在外侧,以免早上起来早朝之时吵到她,今天却偏偏先躺在床上占了她里面的地方。
她在外面躺了一会儿,颇有些不自在,“我想睡里面。”
原本已经闭着眼睛的人睁开眼,侧身直接将她一搂放到了里面,侧着身子低头窝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看着看着便低头吻上熟悉娇嫩的红唇……
凤婧衣回应着他的吻,手臂缠上他的脖颈,既然翻了她的牌子过来,总不是为了来这里睡一觉而已。
夜半时分,身旁的男人已经睡熟,帐内满是激情过后的暧昧气息,她小心拿开男人圈在腰际的手,轻手轻脚下了床,到帐边叫了声沁芳。
沁芳给她递了茶进来,她接过喝了便裹着衣服直接去了浴房里,沉在池子里泡着酸软不堪的身子。
再一次想到远在北汉的那个人,眼眶有些酸涩的疼。
她想,就算有朝一日自己能活着离开大夏皇宫,也不可能再跟他走在一起了。
没有哪个男人会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曾经与另一个男人无数次的肌肤相亲,更何况他如今还是北汉的太子,将来还会是北汉的皇帝。
即使能跨越这些再聚守,夏候彻也是他们之间一道永远的裂痕……
夏侯彻动了动身子,才发现原本睡在怀里的不知何时没了踪影,于是披衣下床来寻,进到浴房看到坐在池子里的人。
他举步走近,在池边蹲了下来,“泡多久了?”
凤婧衣闻声一震,扭头望了望他道,“没多久,只是身上有些不舒服便想起来泡一会儿。”
“起来。”夏候彻说着,手中已经拿了薄毯子。
“嗯。”她点了点头,从池子里起来上了岸。
夏候彻拿着毯子将她裹住,直接将她抱了出去放到床上,更衣的时候看到她沾了水的伤口皱起了眉头,“伤口还没好全,怎么就去沾了水了?”
凤婧衣低头看了看,道,“忘了。”
夏侯彻差人送了药进来,亲自帮她上了药,方才上床就寝,低头瞅着已经睡去的人,真是没一刻让人省心的。
北汉,丰都,未央宫。
北汉皇帝皇帝的御辇停到了宫外,接过宫人奉来的拐杖道,“你们不用进去了,在外面等着吧。
说罢,一个人拄着拐杖进了未央宫里,殿内的太医和宫人纷纷跪拜行礼,“陛下万安。”
“太子怎么样了?”北汉皇帝在榻上坐下,方才问道。
“回陛下,太子殿下那一刀伤得深,加之狄将军他们给他用了药才会昏迷不醒,微臣已经给用了解药,相信很快就会醒了。”御医回话道。
北汉皇帝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太医和宫人们纷纷退了出去,殿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良久,躺在床上的萧昱渐渐醒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刷地一下坐起身叫道,“阿婧。”
“醒了。”
萧昱看清自己所处地方,捂着伤处下了床连鞋也顾不上穿,“阿婧呢?”
北汉皇帝紧不慢地端着茶抿了一口,道,“跟大夏皇帝回宫了。”
萧昱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会的,她不会再跟那个人回去的……”
“她现在是大夏的容华娘娘,不回大夏皇宫,还能去哪里?”
萧昱痛苦地咬了咬牙,转身便道,“我要去盛京,我要去带她回来。”
“大夏皇帝已经封了大夏边境所有的关口,莫说到盛京,你连大夏都进不去。”北汉皇帝沉声道。
萧昱顿住脚步,夏候彻的手脚还真是够快。
北汉皇帝拄着拐杖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想把那个女人带回来,朕不反对。”
萧昱闻言一震,望向面前的人,有些难以相信。
“但是,那也得到你坐稳了皇位,能斗得过夏候彻的时候。”北汉皇帝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颇具期望的儿子,一字一句地警告道,“现在,你想去找她,朕一兵一卒都不会给你,朕的北汉将士不是要你拿来为一个女人送死的。”
现在北汉内朝未稳,根本再禁不起外战的消耗,而他却是一门心思全在救那个女人身上,还在南宁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北汉皇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昱儿,等你稳固了北汉内部,等你手里的北汉铁骑足够踏破大夏的边境,那时候……你才救得了她。”
“我等不了,一天也等不了。”只要一想到她在夏候彻的身边,做着他的妃嫔,他就已经快疯了。
“你现在想去,朕也不拦你,去了你们两个都死在夏候彻的手上,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北汉皇帝厉声喝道。
萧昱在他冷厉的目光中渐渐冷静了下来,是啊,他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北汉现在在他手里还是一盘散沙,这样的他,这样的北汉根本赢不了夏候彻。
他赢不了夏候彻,也就……救不回她。
大夏,永寿宫。
丧女之痛让靳太后这一病不轻,皇后和靳氏姐妹都轮番到永寿宫侍疾,其它宫嫔也都先后前去探望。
皇后不让凤婧衣去永寿宫,她也正好乐得清闲。
午膳过后去皇极殿送点心,夏侯彻收了东西却没顾上见她,她便只好自己打道回去了。
谁知,半路却遇上了靳老夫人身边的镜心。
“奴婢给钰容华娘娘请安。”
凤婧衣让沁芳将人扶起,问道,“老夫人进宫了?”
“老夫人听闻太后病重,特地入宫来探望,正准备出宫回府,走得有些累了,在前面亭子里歇脚呢。”
“菩提寺一别,我也许久未见老夫人,可否带我过去见见?”凤婧衣笑问。
从永寿宫出宫有更近的路,靳老夫人偏绕着走了这一条,在她回素雪园的路上歇着,不正是在等着她。
“娘娘这边请。”镜心领路道。
凤婧衣跟着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了坐在朱亭之中满头白发的靳老夫人,如影随行的几名护卫在亭外恭敬站着。
“老夫人多日不见,身体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