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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歇了口气,她便开始回忆起先前青湮拿给他看过的雪域城地图,思量着有什么地方能够利于藏身,再设法将这一半解药送到淳于越那里。
既然都当他死了,那他暂时就不能再露面,但等到最后的时机,一定得以报今日之仇。
他是自己爬上来了没死,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城外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青湮更是忧心得一夜没有安眠,淳于越见她开还没亮,就往外走去瞧了几回了,一时间很是不高兴,“喂,我在这里忙得几个晚上都没睡觉,也没见你操心成什么样,人家死了活了,你到是关心得很了。”
青湮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的无理取闹。
“祸害遗千年,夏侯彻那样的祸害,哪那么容易死。”淳于越哼道。
只要他自己不想死,他一定有办法活着回来。
“事到如今,不管最后是何结果,都没有人好过。”青湮低语叹道。
尤其是那两个人,公子宸不管帮着那边,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而凤婧衣若是得到了解药,恢复如常了,又要如何去面对那两个深爱她的男人。
原以为公子宸是他们所有人之中过得最潇洒的一个,到头来却也没有逃过情感的牵絆。
屋外,萧昱一人站在雪地里,静静地望着对面的雪域城,已经整整数个时辰。
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与她又是怎么样在见面,但他恍然感觉到她已经在离他越来越远,可他却怎么也挽回不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在一点一点地被人掏空了。
雪域城内,天近黄昏。
夏侯渊得到守在后山的两人回报,崖下并未有什么异常,于是便也安下心来了。
公子宸看着外室正与属下商量事情的人,思量着是否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她默然一个人回了房中,倒了一杯茶,取出藏在身上的一枚小药丸服了下去,等着药力的发作。
这是淳于越配的药,会改变人的脉像,如果城内的人束手无策,就只有将淳于越带进城来救治,那么就能把那一半解药送到他的手里。
但愿,夏侯彻现在已经脱险,若是他真出了意外,也只有让淳于越自己想办法去一趟后山,拿到那粒解药了。
夏侯渊谈完了事,再进到内室看到坐在榻上的人捂着腹部,头上已经满是冷汗。
“宸月。”
“我……孩子……”公子宸有气无力地出声道。
“来人,快叫大夫进来。”夏侯渊急声朝着外面的侍从吼道。
不一会儿功夫,大夫提着药箱跑了过来,诊了脉却跪在地上道,“教王大人,小的医术浅薄,无能为力了。”
“还没治,就说这样的话,到底脉像如何?”夏侯渊怒然道。
“胎息时有时无,怕是……怕是会保不住。”大夫战战兢兢回道。
夏侯渊眉头一紧,沉声道,“换人来。”
可是短短半个时辰,一连换了数个大夫,却个个说辞都如出一辙,这也让他有些慌了手脚。
这些请来的,也都是雪域城里医术数顶尖的大夫人了,却没有一个人敢下药医治,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还未出事就离开人世吗?
公子宸蜷缩在床上,脸上早已没了一丝血色,不知是因为痛的,还是看着眼前的人着急的样子,一时间湿润了眼眶。
夏侯渊咬了咬牙,起身了内室,召来了亲信道,“出城,请对面的淳于越过来,只他一个人。”
纵然他不想去有求于那边的人,可是现在雪域城有可能医治的人,怕也只有淳于越一人了,总不能为了一时意气,而不顾他们母子性命。
“教王大人!”亲信听到他的话,难以置信。
现在雪域城与崖对面的人正是敌对之时,他们却要去上门有求于人。
“快去!”夏侯渊沉声令道。
两人被震慑住,不好再追问什么,连忙起了身离去,拿着他的令牌离开了园子。
青湮等人看到雪域城的城门又一次开启,一时都警觉了几分,看到两个人带着一行人过了桥,却很快被方湛等人给拦了下来。
“请问哪位是淳于大夫?”
话音一落,沐烟等人的目光,都望向站在青湮旁边的人。
淳于越慢悠悠地走上前,道,“谁要死了?”
公子宸的药是他给的,这个时候雪域城里的人来找他,自然就是她已经用了药了。
“请淳于大夫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教王大人要见你。”来人说道。
淳于越抱臂一副不情愿地样子,“他要见我,我就要去见他吗?”
那两个相互望了望,知道他脾气古怪,可是事情紧急,若是不能将人请回城内去,他们也交不了差,于是低下头来道,“还请淳于大夫人走一趟。”
“我从来不白救人的。”淳于越道。
“淳于大夫人有什么要求,介时尽管向教王大人提,想来你要是办成了事,他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一人连忙道。
淳于越回头望了望青湮,也知道时间不能再耽误,于是道,“好,我便随你们走一趟。”
他进去的目的,无非是拿到那一半的解药。
“淳于大夫请。”两人让路道。
淳于越负手跟着两人进了雪域城,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原是计划好了的,若是夏侯彻没死,应该露一下面把解药给他的。
可这走了好远了,也不见有人找来,难不成真死了?
他正想着,拐角一个醉熏熏的醉汉撞了过来,快速地往他手里塞了件东西。
他也顿时心领神会将东西收了起来,因着要赶回去复命,那两人也没有多做纠缠,便带他先去向夏侯渊复命。
淳于越攥着手里的东西,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就说他祸害遗千年死不了嘛。
他被领进了一座别致的庄园,进了门便看到站了一屋子提着药箱的人,想来也是这些人束手无策了才想到去找他的。
他用的药要是那么容易就让别人治好了,那金花谷的招牌早就给砸掉了。
“要我干什么?”他明知故问道。
夏侯渊耐着性子,道,“请你给她医治。”
“金花谷没有给人白白治病的。”淳于越瞥了一眼床上的人,慢悠悠地跟对方谈着条件。
“你要什么?”夏侯渊虽然态度平静,神色却难掩着急。
淳于越想了想,道,“子母傀儡蛊的解药。”
他就赌一赌,公子宸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不可能。”夏侯渊道。
“那就没得谈了。”淳于越道。
“除了这个,别的条件,你可以提。”夏侯渊道。
这不是不答应,而是解药根本不在他的手上,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了主的人。
“我只要这个,若是谈不成的话,那恕不久留了。”淳于越说着,作势欲走。
反正他已经拿到了要拿的东西,如果能拿到剩下的更好,拿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多费些心神罢了。
“我可以给你第二粒。”夏侯渊急声道。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反正现在夏侯彻已经死了,就算凤婧衣解了毒,一时也还是难以脱离冥衣楼的控制。
况且,现在夏侯彻已经死了,已经不需要再利用她去对付别人,萧昱以他们和冥衣楼的力量也足可以应付了,这第一粒解药给了他也没什么。
“好。”淳于越一口应下,举步走近到床边一边把脉,一边道,“去取东西吧,一手拿解药,一手给药方。”
夏侯渊沉默了阵,吩咐了亲信前去冥衣楼传话。
“还有别想耍什么花样,我会先给你第一道药方,要想保住她腹中这个孩子也还需要第二道药方,如果我不能出了雪域城,第二道药方也不会给你。
他现在答应把解药给他,可这毕竟是他的地盘,若是在他出城的路上,他让人再把解药给抢回去,他一个人又哪里应付得了满城上数万的人。
他有心眼儿,他也不是傻子,哪能白白让人给算计了。
夏侯渊似是被人说破了心中说想,沉吟了一阵,“好。”
“还有,不要拿假东西唬弄我,我没那么好哄。”淳于越背对着外面的,一边给床上的人施针医治,一边说道。
“你最好也能把人给治好了,否则也休想活着出了雪域城。”夏侯渊说着,举步出了门。
要拿到真正的解药,还是得他自己亲自去一趟冥衣楼才行。
虽然不想把真的解药给他,可是现在还是先保住这个孩子重要,反正现在已经大局在握,不差这一小步。
夏侯渊一离开,装忙的淳于越但在床边坐了下来,其实要解除公子宸身上的药性根本不用那么麻烦,他自己用的药自然知道轻重,不可能真的有伤腹中胎儿。
但是,跟夏侯渊那样的人打交道,他不得不又作戏,又多防着一手。
半个时辰之后,夏侯渊取了东西回来,进屋看到床上的人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知道大约他的医术已经有了作用了。
“这是你要的东西。”
淳于越起身接了过去,打开查验了一遍,其中几味药也正是他也从卷宗里寻找到的线索,应该不是假的。
他将药收起,将药方递过去道,“这是第一道药方,三碗水煎成一碗,告辞。”
说罢,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有了手上的两颗解药,他再要配制出第三颗解药,解除凤婧衣身上的子母傀儡蛊,也就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自淳于越离开,夏侯渊便一直坐在床边再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
“对不起。”公子宸道。
夏侯渊回过神来,淡然道,“没事,你和孩子平安就好。”
虽然不甘心拿解药交换,可是事到临头也没有办法了。
公子宸沉默地闭上眼睛,却没有开口告诉他,这一句对不起真正的意思,不是因为让他损失了一粒解药,而是为她的欺瞒。
“现在好些了吗?”夏侯渊问道。
“好多了。”公子宸低声回道。
淳于越拿到了第二颗药,相信不出三天的功夫他就会配制出全部解除凤婧衣身上蛊毒的解药,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也是双方生死决战之际了。
若是最后,夏侯渊知道是她和他们联合一气,致使他落败,恐怕也是要恨他的。
另一边,淳于越出了雪域城,夏侯彻却易容改扮留在了城内,虽然迫不及待地想把她从冥衣楼里救出来,可是现在她身上的毒蛊未解,加之冥衣和七杀两大高手都在楼内,他也不敢冒然行动。
只得一边暗中养伤,一边静等着淳于越尽快将解药配制出来,然后再彻底反击。
他们唯一按兵不动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她在他们手里,只要将她救出去了,他定要挥军踏平了雪域,以泄此恨。
淳于越出城,带出了大夏皇帝尚还在人世的消息,让大夏的一众将领都跟着松了口气。
“解药出来要多少时间?”青湮直接问到最关键的问题。
“尽量三天以内。”淳于越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在桌边开始忙活起来了。
已经拿到了两粒解药,只差最后一颗了,若是到了这个地步,他还配不出解药,那他这一身的医术可就真的白学了。
青湮没有再多问,只希望还在雪域城内的几个人能平安度过这三天。
萧昱听到消息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那个人没有死在她手里固然好,可是他还活着,就永远是横在他们夫妻之间的一道坎。
他不甘心,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做都有些无能为力。
“你在担心,皇姐会和那个人在一起吗?”凤景站在边上,低声说道。
“不是。”萧昱淡笑道。
凤景没有去拆穿他的心思,哪个男人会承认担心自己的妻子会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呢。
可是,他也知道,那是他们两个人都担心的事情。
“一切等你阿姐回来再说吧。”萧昱叹息道。
他相信阿婧不是会背弃他的人,可是她的心却早已经偏向那个人了,即便她从来不说,可是他已经感觉到了。
“嗯。”凤景应声,现在一切以救人为重,至于其它的恩怨还是等离开了这里再做了断。
“时间不多了,我们也该早做准备了,这一仗定然是不好打的。”萧昱道。
雪域城占尽地利之便,他们这一方对这里各种不熟悉,固然是会吃亏的。
“如果这一次皇姐回去了,就不要让她再跟大夏的任何人和事见面了。”凤景道。
他有预感,再这样下去,她终究会为了夏侯彻而离他们而去。
萧昱淡笑没有言语,转身回了屋内,召集北汉的将领,准备三日之后的攻城事宜。
三天一晃而过,对于他们却是经过了漫长的等待。
终于在第三天的早晨,淳于越顶着血丝遍布的眼眶出来,说道,“解药配好了。”
青湮伸手拿了过去,道,“确定没有问题吗?”
“难道还要我吃给你看。”淳于越没好气地道。
他辛苦了三天她也没问一句,解药出来了也没见关心他一下的。
青湮将药收起,道,“有劳你了。”
淳于越越见她一副准备带人攻城的样子,拉着脸不情愿道,“忙了三天,我没精神了,我不去,睡觉。”
“好。”青湮没有反对。
毕竟,为了这解药的事,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了。
淳于越咬了咬牙,转身回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清晨的雪域城显得很静寂,于是大夏和北汉的兵马骤然而起的攻城喊杀声也显得格外响彻云霄,这让城中很多的人都惊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