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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维止第二天早晨回公馆我刚刚睡醒,正躺在床上赖着,他进屋时我以为是保姆,告诉他为我找一件好看些的裙子,我要出去见朋友,直到他坐下伸手摸住我身体,我被冰凉的温度一触,才陡然惊醒,我叫了声扑向他后背,整个人缠上去,“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问我不希望他回来吗。
我说当然希望,可我又不会那么不懂事。
他一边笑一边说,“原来我忽略了你懂事。”
我得意扬起下巴,“这世上哪还有比我更懂事的人。”
他嗯了声,从脚下拎起一只盒子,“奖励你的懂事。”
我原本以为是他从哪儿找到的皮卡丘,我念叨想要皮卡丘的玩偶很久了,可惜商场始终没有卖,然而当我看清那是严徽卿作为诱饵哄我去别苑的京八件,整张脸不可抑制闪过一丝僵硬。
很明显糕点并没有被触碰过,原模原样装了来,严徽卿了解林维止,就一定清楚他很反感她擅自做主约我见面,他希望她对我的存在心照不宣,可以质问他,但不能惊扰我,以严徽卿的审时度势绝不可能自投罗网,她在我离开前暗示我三缄其口,她也势必守口如瓶,所以这盒糕点我立刻想到是林维止主动拿走,他并不清楚其中的曲折。
为防止被他看破,我立刻露出一丝惊喜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包装上几个烫金大字,“盒子真精致,是不是点心?”
“严潮姑姑最近喜欢吃甜,深城买不到北方特产,我顺手诓来给你尝鲜。”
我用两根手指戳在他颧骨上,“呀,林总竟然跑去狂自己夫人了。”
他问我感动吗。
我说感动。
他指了指自己的唇,“口说无凭。”
我不动声色拿出压在枕头下的袜子,趁他不备堵在了他嘴角,他嗅到一股臭味顿时意识到是什么,偏过头敏捷躲开,反握住我胡作非为的手,“阮语,谁给你的胆子。”
我朝他眯眼大笑,“姑父给的啊。”
他看我猖獗得意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也跟着闷笑出来,“原来是我引狼入室。”
我指着他鼻子问后悔了吗。
他若有所思嗯了声,“很有悔意。”
我倒在他腿上滚了两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你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他拾起一块点心塞进我嘴里,我一边大口嚼一边问他怎么诓的,他说严潮姑姑胃口很小,吃一点就饱,反正也是浪费掉,不如他带走喂养流浪狗。
我愣了愣,他脸孔在我头顶,阻挡住天花板渗出的光,他温润的眉眼笼罩着一丝太阳,一缕缕尘埃在飘荡,把他变得甚是不真实,他露出两颗牙齿笑,大约怕我不高兴,告诉我只是他在逗我。
我嘴角的残渣掉落在他宽大手心,他托着我瘦瘦小小的身体,似乎山崩地裂都不会伤害到我,我忽然觉得这就是所有女人都喜欢的时光。
岁月静好,管它什么偷来不偷来。
固执着世俗的人,终究不会过得太好。
徐秘书十点整到达公馆接林维止参加一个外事会议,她站在门口看到我十分娴熟为林维止系上领带,指尖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从容,她笑着说阮小姐似乎很适应现在的生活。
我转头问她我现在是什么生活。
她想了下,“有林总存在的生活。”
“可我觉得我并不是做什么他都觉得好,他也会失去耐心引导我,也会觉得我很笨,很幼稚。”
徐秘书说这怎么可能,林总所有的耐心都用在阮小姐身上了。
我问她那我是做什么他都愿意并且开心接受吗。
徐秘书也不知怎么了,平时那么严谨的她忽然脑子一抽说当然是这样。
林维止蹙眉,他察觉到不对劲,我眼睛里藏着狡黠的奸笑,我撒娇问他是这样吗。
他看了眼腕表发现时间已经不富裕,他嗯了声,说只要你高兴。
我从衣柜里拿出西装套在他身上,他站在镜子中看了看,“阮语,你系领带和系红领巾一个手法吗。”
我指了指徐秘书,“她说的,你喜欢并接受。”
徐秘书仓皇无措,她踮着脚央求我,“阮小姐您别害我呀。”
我搂着林维止的腰,“你也嗯了。”
林维止哭笑不得,他不能在我面前失信,他很清楚我的性格,我不贪慕钱财,唯独很看重别人对我的承诺,如果对我食言,即使再多的礼物也不会买回我的欢心。他只好戴着一条商务红领巾去面见外宾。
时娅昨晚深夜忽然打电话约我在外滩的露天水吧见面,说有急事,我当时已经洗了澡睡下,所以把时间拖到了今天,我赶到外滩她还没来,我找了个椅子坐下,旁边一桌是两个小姑娘,正在谈论自己男朋友,其中一个显摆手上戴着的钻戒,“我男友送我的,他说这只是小礼物,等我们订婚还有大的,结婚还有更大的。”
另外一个女孩扫了一眼,“有什么呀,又不是卡地亚皇冠,连香奈儿都不是。”
“那些牌子就没小众便宜货啊?这件很奢华的,他花了三十万呢。”
女孩捂住嘴巴,“这么贵,那你结婚戒指得多少钱啊!”
“严潮有钱,他姑父是大老板,报纸上经常看到。他姑姑没孩子,就疼他一个,要星星不给月亮,一个月几十万的零花钱,这点算什么呀,他还答应给我买跑车呢。”
侍者正为我递一杯果汁,我接过的同时听到了严潮的名字,手猛地一抖,果汁从杯口倾洒出来喷溅在桌上,侍者以为是自己的失误,他连声朝我道歉,可他的每个字我都没有听进去,严潮有了新欢我不惊讶,他本身就是耐不住寂寞的花花公子,可以同时脚踏几只船,玩儿得不亦乐乎。
可他这么大手笔哄女人令我刮目相看,但同时也有一丝失落,我和他在一起五年,他没送过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他送我的花加起来还不如一枚戒指值钱,我前所未有的怀疑并且肯定,他并没有多喜欢我,更谈不上爱。
他对我是自私的,也许钱并不能代表什么,但一定可以折射出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分量和地位。
我觉得很好笑,如果不是遇到林维止,我还没有底气和胆量与严潮分道扬镳,那么我到底是一个多么可悲的位置,虚度着自己的青春,委屈着自己的爱情。
那两个女孩没坐多久就离开了,她们走之后我看到时娅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穿着一身极其明艳的黄绿色长裙,整个人十分夺目,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她叫喊挥手,吩咐侍者立刻上一杯冰镇酸梅汤,时娅看到我的一刻,原本平静的脸孔忽然皲裂,她怒气冲冲奔向我面前,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将手上捏着的一摞照片狠狠甩在我脸上,“阮语,你这个贱人!”
我觉得天旋地转,完全蒙得厉害,我到底怎么得罪她了,我看了她一眼,她白里透红的脸孔染着一层深深的愤怒,甚至还有一丝屈辱,我莫名其妙问她我怎么了。
她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报纸,“安然说报纸上的女人是你,我根本不相信,他是你姑父,你糊涂愚蠢,他不会,何况他是什么人,而你又是什么人,你再修炼几百辈子,都不可能有资本掳获他。没想到,你是这个世上藏匿最深的婊子。你有的是手段,你装纯卖乖不就是你的手段吗?男人吃腻了妖艳风情的女人,就会对你格外感兴趣,你可真会给自己下佐料。”
其实我早知道,这事瞒不住任何人,林维止是商业界的公众人物,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无限放大,出轨对声誉清高的他而言,是同僚打击维滨的一大利器,一旦登在报纸上无异于大白天下,引发的轰动可想而知。
这一次是因为我没有露脸,别人无文章可做,维滨的危机公关进行了威慑,不允许任何掌握了资料的记者公布我的容貌,否则便是与林维止为敌,他们不敢而已,但早晚都会被唯利是图的人趁虚而入。
新闻曝出这么多天时娅始终沉默无声,我以为她不在乎,早把对林维止那点女人的春情扼杀在不可能的梦境中,我没想到她只是得到消息晚了,她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来兴师问罪。
我知道自己理亏,虽然我的感情无关任何人,但她喜欢林维止我是第一个知道的,我这样做如同在背地里咬了她一口,以时娅泼辣的脾气,她刚才没打我一巴掌已经是控制了。
我走过去试图握住她的手,她无比厌恶躲开,“别和我装可怜,你这招对我没用,你如果真是天真愚蠢,你做不出这样的事,也做不成功,不要告诉我林维止眼瞎会对你主动,你没有使用手段,他可能多看你一眼吗?你有什么,脸蛋,身材,气质,还是家世?你什么都没有,你还不如他身边的秘书出色。”
她指着自己,“耍我很好玩吗?看我像个傻子一样找你出谋划策,你很有成就感对吗?你既然要出手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告诉我,阮语,我时娅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在华锦如果不是我处处保着你,你被开除八百回了,我拿你当朋友,你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和我玩儿阴的?”
我急忙和她解释,告诉她我和严潮分崩离析的五年感情,以及我被顾黎黎当众欺凌的事,是很多很多因素在一起爆发,摧毁压迫了我的坚持和底线,让我明白无权无势人的悲哀,对自己生活抉择的无助和被动,在对一段爱情死心,又遇到了另一段能让我死灰复燃的感情,我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才会甘心变成我最讨厌的无视道德良知的人。
我和她以为的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不一样,我不是为了林维止的钱和权,也不想借助他得到什么,甚至从没有想过要取代严徽卿,至少暂时我没有。
在我辩解的过程里,她满脸沉默一声不吭,我以为她怒气消了,试探着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挣扎和摆脱,只是冷冷的看着我。
“你骂我,打我,怎么都好,只要你能出气,能原谅我。我发誓那时候我和林维止没有一丁点关系,至于之后我没告诉你,是我的错,可是时娅,我告诉你什么呢?他有妻子,有家庭,有不能被亵渎的名誉,我都不知道自己能过这样的生活多久,也许一年,也许几天,如果我去告诉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在炫耀,炫耀我做到了你没有做到的事,你让我怎么办?”
她近乎绝望的眼底结了一层冷冷的冰,她痛恨做到这件事的人是我,她什么都比我好,她不能接受自己输给了一个她从来看不上眼的对手,甚至不配做她的对手。她更痛很我明知道她的心思,还这样践踏她的梦,她的尊严。
她喊我的名字,我没有来得及答应,她已经毫不留情甩开了我的手,将我身体推出了数米之外。
“从今天起,我时娅和你恩断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