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解蛊

眉小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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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立于后宫之外却又离后宫不远的永宁宫中,楚千岚一边漫不经心的翻阅着手上的名单,一边随口问着脚边跪恭敬跪着的内监。

    “那边如何了?”

    “回殿下的话,王后娘娘刚出去,陛下便摔了东西,去了华清宫。”内监恭敬的回答道:“王后与陛下争执声太大,外头的宫女内监都听到了,王后她以死相逼,陛下拔了佩剑,不过最后还是……”

    “华清宫那边又如何?”

    “淑贵妃将您与王妃的事抖了出来,趁机给王妃求了恩典,准王妃在您日后……娶了正妃后,以侧妃之礼迎娶她过府。陛下应了。”

    楚千岚冷哼一声,“她倒是会挑时机。”

    若在平时,百里煌是绝对不可能如此干脆答应这件事的,他对若棠的厌恶是明明白白表现出来的——不管是大楚的湘王妃,还是以孤女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若棠,百里煌都很不喜。想来这里面,也少不了那个女人的功劳。

    因为认回他的这件事泡汤了,淑贵妃更加明白若棠的重要性,毕竟没有明面上的母子情分做牵绊,他们之间也只有若棠作为联系了。而百里煌觉得自己又欠了那女人,故而她借此机会求上一求,哭上一哭,百里煌饶是再不情愿,也会松口答应的。

    “侧妃。”楚千岚冷冷一哼。

    内监见他神色不虞,忙劝说道:“您且忍一忍,王妃少不得也要受点委屈,只等您成就大业之日,风风光光封了王妃做王后,如此,想来王妃她也不会同您生气的。”

    楚千岚神色依然没有好转,不过却点了点头,淡淡道,“王后那边,之前本王给你的银票,找个人送过去,别太招人眼。”

    “若她问起为何送礼……”

    “就说是本王送的谢礼,旁的不必多说,她会明白的。”

    内监记下了,又听楚千啦吩咐道:“让祝十五将消息传出去,别让她等久了。”

    内监忙又应了是,见他并未让他退出去,便依然安静的跪在那里,等着楚千岚下达另外的指令。

    “徐开,莫敬文,这两个人让他们好好查一查,”楚千岚指着名单上的两个人名,提笔在上面画了个圈儿,“一天之内,给本王回复。”

    “是,属下……奴才这就去。”

    楚千岚抬眼,淡淡扫他一眼。

    那人背上冷汗都要下来了,忙将头磕下去,“殿下恕罪,奴才以后定牢记自己身份,绝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楚千岚这才收回视线,“祝十九,若是让人瞧出端倪来,你就以死谢罪吧。”

    易容成小太监的祝十九一抖,“是,奴才定然谨言慎行,绝不会坏了主子的大事。”

    “本王让你留意的事情,可有头绪了?”楚千岚见他认错态度甚好,这才饶了他此次犯下的错。

    祝十九忙回道:“这两天奴才都在御膳房与太医院转悠,御膳房犹如铁桶一般,且每个御厨都配了两到三个不等的内侍或宫女打下手,绝不允许出现一个人在御膳房里出入的情形。且入夜后,也有专门的人在御膳房里值守。奴才觉得,要在御膳房动些手脚,只怕很难。”

    “太医院呢?”

    “太医院倒没有御膳房那般森严,但奴才查过了,华清宫那边并没有用到太医院,最近一次的方子,还是年前淑贵妃染了风寒的方子。华清宫那边,连寻常的进补方子都没有。”华清宫不用太医院的话,太医院对他们来说也根本没有屁用。

    楚千岚微微眯眼,停顿了片刻,淡淡道,“看来还得从御膳房着手。”

    ……

    正阳宫。

    将一干探头探脑的宫人都打发了,宫嬷嬷方才小心的扶着王后回到内室躺下来。

    “奴婢给您敷敷腿,方才您跪了那么长时间,只怕膝盖又要受不住了。”宫嬷嬷抹了抹发红的眼睛,径直去外面打了热水来。

    王后面无表情的躺在那里,等了一会,才见宫嬷嬷一脸诧异的端着热水进来,微一挑眉,淡淡道:“什么事?”

    “方才奴婢出去打水,见小厨房有个小太监贼头贼脑的,便喝住他,谁知他见了奴婢,将个锦盒塞给奴婢,说了一句话就飞快的跑掉了。”宫嬷嬷放下铜盆,从袖里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小叶紫檀木描花锦盒来,双手递到王后跟前。

    王后狐疑的看了一眼,并不伸手来接,只漫不经心的问道:“他说了什么话?”

    “他说,这是七殿下给您的谢礼。”宫嬷嬷一脸郑重,却又十分的莫名其妙,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般。

    王后猛的坐起身来,劈手夺过宫嬷嬷手里的锦盒,打开一看,里头竟是厚厚一叠银票。

    宫嬷嬷一眼也看到了,一时间嘴巴都有些合不拢,“这、七殿下给您送银票?”

    王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渐渐有笑容爬上来,她啪的一下合上锦盒,“真不愧是夫妻俩。”

    “娘娘,这七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宫嬷嬷却有些弄不明白了。

    哪有人送人直接就送银票的?这不是侮辱人吗?

    可是王后不但不生气,还笑了!

    王后呵呵笑出声,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变好了,“那贱人若知道她的儿子压根不想认回她,不知会是怎生的心情?”

    宫嬷嬷恍然大悟,却又不敢置信:“七殿下他竟真的不想认回淑贵妃?”

    因而才会在王后搅和了陛下与淑贵妃的计划后给王后这罪魁祸首送来谢礼?

    淑贵妃可是宠冠后宫,牢牢占着陛下的心,七殿下却居然不想认这样的母亲?到底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还是她老了跟不上主子们的节奏了?

    宫嬷嬷稳了稳心神,试探道:“娘娘,七殿下这是有意要与您交好?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啊!”

    “你说的没错。”王后已许久没有笑的这般畅快过,“本宫该打起精神来了——再过几天就是端午了吧。本宫可得好好想想,该还小七什么样的厚礼才好。”

    ……

    “娘娘,七皇子记在您名下的事,当真就这般算了?”老嬷嬷一边仔细的为淑贵妃敷眼睛,一边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淑贵妃面无表情的躺在软榻上,冷哼一声,“不这般算了,还能如何?王后这回是铁了心要跟本宫作对到底,只怕是用上了难以想象的激烈手段,否则凭陛下对她的厌恶,又怎么可能对她妥协?原想将小八记在她名下,待她终老之时,到底还有个儿子给她送终,她却这般不识抬举,还想抢本宫的皇儿!”

    “往常王后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便是咱们如何待她,她也一声不吭的忍了,怎么这回偏闹出这样的动静来?她也不怕陛下一怒之下,当真杀了她?”老嬷嬷心存疑虑。

    淑贵妃眉心微动,心底到底有些不安稳,“正阳宫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王后难道当真半点端倪都没有露出来?”

    “是这样说的。”老嬷嬷连忙道:“一会奴婢亲自走一趟,务必好好敲打他们一番。”

    淑贵妃点点头,自她接手后宫以来,正阳宫一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得过她。

    她忽然问道:“沈若棠每回进宫之时,所带的婢女可有好好看着?”

    “娘娘放心,她们回禀过的,除了净房,沈姑娘带过来的婢女十分安分,哪里也没去过。”老嬷嬷心里一凛:“娘娘莫不是怀疑她……”

    “不管如何,都把眼睛给本宫放亮点。”淑贵妃颇有些气闷,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老嬷嬷忙应了,又做出副不解姿态来,“娘娘原还说,要好好晾一晾沈姑娘,不必太早成全她,怎么今日,您便为她求了陛下的恩典呢?”

    淑贵妃沉默着没说话。

    她原本根本没打算让沈若棠活——她那痴儿对她痴迷成这般,留着她,定然是个祸害。眼下她留下她,也不过是为了缓和他们母子的关系,因为她有用,她才暂时留着她罢了。

    “你觉得那沈氏如何?”半晌,淑贵妃才淡淡开口问道。

    “奴婢识人哪里比得上娘娘,奴婢只觉得那沈姑娘,聪明不足,娇憨有余。”

    “本宫却总觉得,本宫似乎小瞧了她。”淑贵妃眉心微动,“懂得一点一点给自己加筹码的人,可不像是聪明不足的人。”

    “奴婢不太明白……”

    “她先让本宫看到了皇儿对她的宠爱,给本宫留下她对本宫有用的印象,搬出老三府邸,她不动声色露富,今日又送上这许多的奇珍异宝来,是为了告诉本宫,她身家颇丰,除了缓和本宫与皇儿之间的关系,别的方面,或许本宫也能有用得上她的地方,比如那南海珍珠。”

    老嬷嬷却是吓了一跳:“难道她竟然知道娘娘的秘密?”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淑贵妃面无表情的说道:“近两年内廷送过来的南珠,成色愈发的不好了,他们只说采买艰难,可你看那沈氏,随随便便一出手便是一盒子顶级南珠,便是为着这个,本宫也不能随随便便除了她——阿钟说了,南珠越是上乘,药效便越好。本宫总觉得近些年阿钟做的药丸,没有从前那般有用了,定然是这南珠不好的缘故。”

    老嬷嬷迟疑着说道:“奴婢听闻,那沈姑娘的亲母原是商户之女,舅家在大楚,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既是商户,采买南珠的途径自然比内廷要多得多——娘娘,奴婢觉得,今日沈姑娘敬献南珠,恐怕只是巧合罢。”

    毕竟她敬献的,除了珍珠,还有别的更金贵的东西。

    而且淑贵妃既肯定沈若棠不知道她的秘密,那么这南珠,必定就是巧合了。

    “不管是不是巧合,不管那沈氏是真聪明还是真娇憨,本宫还不信拿捏不住她那么个黄毛丫头!”淑贵妃睁开眼来,“给她求个恩典,让她对本宫感恩戴德,日后更乖顺听话些,本宫便也容得下她。倘若她真的敢算计本宫,本宫必定会叫她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其实淑贵妃心里也明白,单单凭一盒子南海珍珠就断定沈氏心机深沉是不可取的。只是王后这一回的出招,令她受的打击稍微大了点,不由得更谨慎了些罢了。

    ……

    若棠前脚刚回到新居,如意后脚就跟进了门来。

    “怎么样?”一见如意,若棠便忍不住有些紧张的问道。

    “王后以死相逼,百里煌无奈妥协,认子一事暂时不会再被提起。”如意简短的回禀着宫里得来的最新消息,“另外,淑贵妃替您求了恩典,只待王爷出宫开府,娶了正妃后,便迎娶您做他的侧妃。”

    “不枉费今日我送出去的那盒子南海珍珠啊。”若棠长长的松一口气,面上换上了愉悦的笑容来。

    不让淑贵妃看到更多她的价值,又怎么能令她这么快下定决心赏自己个侧妃位置呢?

    淑贵妃主仆认为的巧合,自然不会真的只是巧合。

    据他们的人对皇甫钟实施的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监视得出来的结论,这皇甫钟虽不爱出门,却隔三差五的有人送珍珠上门售卖。皇甫钟有时会买下来,有时则摇头将卖珍珠的人打发走。

    一打听,就知道是这些年常年与皇甫钟低调合作的商家,只要得了上好的南珠便送到皇甫钟那边去由他挑选。

    若棠一想到珍珠粉所具有的养颜美肤的作用,再联想到淑贵妃那逆天的美貌,就知道皇甫钟大量收购南珠所为何用了。

    她费尽心机不动声色的投其所好,这结果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一下子解决了两桩心事,若棠觉得压在心头的重量也稍微的轻了些,“明日皇甫神医要大驾光临,如意,你去寻我小舅,将这件事告诉他就行了。”

    如意却微皱了皱眉,“皇甫神医的住处,只怕不是那么好探的。”

    若棠微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机关暗器?”

    “否则从不轻易离开住处的皇甫神医又怎么能放心离开。”

    “这倒是。”可若拿不到淑贵妃用的药丸,又怎么能顺利掉包淑贵妃的药丸呢?

    若棠发愁了。

    她愁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一转身,就看见正无声从窗外翻进来的楚千岚大喇喇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见她满面愁容,楚千岚很是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今天会很高兴。”

    “淑贵妃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八皇子跟肖敏暂时不会成为咱们的敌人,这是挺让人高兴的。”若棠垮着脸看他犹如回到自己家里一般自在的脱衣脱鞋,而后熟门熟路的上了她的床,将她往怀里一带。

    这回倒没忙着动手动脚,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这么高兴的事情,你却没有笑。”

    “明天皇甫神医要过来为我解蛊。”若棠抬眼望着他。

    “嗯,我已经知道了。”楚千岚低头看着她,“紧张?”

    “还好吧,”紧张还是有一点的,“不过我现在发愁的是,他难得出门,我们要不要上他家去探探?可是一想到他家里真的有机关暗器什么的,除了白白让人去送命,还会打草惊蛇,根本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这是咱们干的。”

    现在**淑贵妃,无疑是十分不理智的。

    “其实也没有那么麻烦。”楚千岚想了想,便轻快的笑了起来,“为什么非要拿到药丸不可?让那女人辨不出味道来,她又哪里能分辨得出自己吃下去的是不是她的养颜药丸?”

    若棠却并不激动,白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个吗?但是这个比换了淑贵妃的药丸难度大了一百倍都不止!”

    要知道,以淑贵妃的谨慎,入口的东西自然更加注意,想要在她的饮食上动手脚,也未免太难了。再说,淑贵妃的宫里,也根本没有可能被他们策反的敢在淑贵妃饮食里动手脚的人。

    还要不动声色不引人怀疑,真是难如登天好吗?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楚千岚想了想,执起她的手亲了亲,胸有成足的说道。

    “虽然我很相信王爷你真的很聪明很厉害,但是这件事非同寻常,稍不注意被人发现,即便你是淑贵妃的亲儿子,估计也逃不掉粉身碎骨的后果。”若棠神色郑重的提醒他。“好了,我提醒完毕,王爷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了。”

    “倒也简单。”楚千岚浑不在意的笑道:“旁人给的东西她或者会谨慎,不会入口,但若是百里煌给的呢?”

    “你要借百里煌的手?”用百里煌的手去害淑贵妃,这能行吗?

    楚千岚对她神秘的笑了笑:“总之这件事我来办成,至于要替换的药丸,却需要你们在外面准备妥当。老嬷嬷常年管着她的药,要瞒过她的眼睛除了形状上的以假乱真,气味上头也别疏忽了。”

    “我会注意的。”还得抽空去小舅那里,问问那如水,她曾偷过的那颗药丸的性状气味才行——如果楚千岚真的有办法破坏掉淑贵妃的味觉,事情倒真的好办了许多。

    “明日……”楚千岚开口,却不知为何,含笑的嘴角便有些僵凝了起来。

    若棠心知肚明,还问她紧张不紧张,分明更紧张的人,是搂的她都有些发疼的这个男人。“你不用太担心,经过今天,想必淑贵妃比以往更加需要我,断然不会轻易就取了我性命的。”

    他们早就已经摊开谈过淑贵妃有可能会在解蛊过程中所使的手段,但到头来,放心不下的还是楚千岚。

    他的语气微微有些紧涩,“明日我不能陪在你身边……”

    想到她那一回中了水诃之毒,她虚弱又脆弱的模样,楚千岚就觉得心口都要揪起来。万一明天解蛊过程很辛苦,他却不能陪着她,依她的性子,必定是要咬牙强忍着……

    “放心吧,我会很勇敢,不会哭鼻子的。”若棠试图轻松的说道。

    “若实在太疼,也不必强忍着,就算哭鼻子,也没人敢笑话你。”

    若棠在他越收越紧的怀里乖乖点头,“嗯,我不忍。”

    楚千岚许久也没有说话,若棠忍不住挣了挣,好不容易挣出一条手臂来,回搂着他宽阔的后背,轻轻地笨拙的拍了拍,“不怕不怕,不怕不怕。”

    楚千岚绷得紧紧的身体猛的一僵,好半晌才慢慢放松下来,将头深深的埋在若棠的颈窝里,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倏地掉落在她敏感的皮肤上。

    一颗,又一颗。

    若棠愣了愣,方才明白过来那是什么。

    但是,这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吗?

    楚千岚他竟然害怕到哭了起来?

    其实若棠也有些害怕的,对于未知的东西,谁又不害怕呢。虽说他们都明白,淑贵妃不可能在此时就要了她的性命,但这种性命握在旁人手里的无力与害怕,就像钝刀子割肉一样,对于人的内心,其实是一种相当可怕的折磨。

    “我会没事的。”她轻轻地对他说,“我保证。”

    “你且记住了。”楚千岚声音闷闷的,并不抬起头来,“你若食言,我饶不了你。”

    若棠失笑,“好。”

    ……

    翌日一早,皇甫钟就登门了。

    所幸整个宅子的人都早早做好了准备,将皇甫钟引至若棠面前时,全程没有出任何纰漏与错误。

    若棠虽听过见过皇甫神医的人对他的描述,但也一直以为他会是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头子。因而看到面前这个与百里煌等人差不多年纪的瘦高个男子,她很明显的怔了怔。

    个子很高,但也是真的瘦,脸长无光,眼睛里满是冷漠与不耐烦,并不出色的长相,甚至因为他时常紧抿的唇角与阴沉的脸色,让他看起来一脸凶相,再被他冷冷的目光一扫,很是让人胆战心惊。

    他对自己的外形似乎并不讲究,穿一件并不大合身的深蓝色衣袍,晃晃荡荡的,脚上趿着双鞋子,也不肯好好穿着,毫不在意的将脚后跟露在外头,拖拖踏踏的,像是刚起床就赶过来的一般。不像神医,倒像是个不修边幅的流浪汉。

    “是哪个中了蛊?”他一进来,便毫不客气的,十分不耐的询问道。

    若棠忙回过神来,上前行礼道:“有劳皇甫神医了,累您一大早赶过来,可有用过早膳。倘若还没有,我这边准备了些,还望神医莫要嫌弃……”

    “我不是来你家吃饭的!”皇甫钟眉眼一沉,那脸色看起来就更加阴沉凶恶了。

    若棠身后的采青吓得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引得皇甫钟甚是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被无礼打断,若棠也不恼——她眼下也没资格气恼皇甫钟,更何况早已知道这位神医是不好打交道的,也根本没有妄想过头一回就能令他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违背淑贵妃的意思替她彻底解除蛊毒。

    “好,那就不耽误神医的时间。”若棠笑微微的看着他,“不知道我是否需要准备些什么?”

    皇甫钟的目光这才在她脸上顿了顿,神色依然是阴沉不悦的,“一碗清水,一滴血。”

    “是要用我的血吗?”若棠恭恭敬敬的询问。

    皇甫钟那双细长的眼睛一瞪,显得更凶了:“不用你的,难道要用我的?”

    若棠心头哀叹不已,这神医委实太难打交道了。

    当下也不再说话,引着皇甫钟进了屋,命采青准备了清水,又采了一滴指尖血后,便依言躺了下来。

    皇甫钟上前来,还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动作,若棠只觉得眼前一暗,眼皮沉甸甸的坠了下去。

    陷入昏迷前,她似乎听到采青惊呼了一声。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时,皇甫钟正抿着唇满脸不耐的清洗双手。

    显然是才刚结束?若棠抬手摸了摸耳朵后头,依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神医,请问这蛊虫算是引出来了吗?”

    皇甫钟指了指床前那只盛清水的碗。

    若棠探头往碗里一看,险些没有吐出来。一截黑乎乎的虫体状的东西一动不动的沉在碗底,它如何丑陋如何难看就不说了,关键是,这小指样的东西它只有半截!

    这就真的跟吃苹果发现了半只虫子一样令人害怕跟恶心。

    原先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时还能淡定以对,如今看到了这蛊虫的模样,若棠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若棠忍着恶心,苍白着脸问道:“不知另外半截,什么时候能引出来?”

    皇甫神医微挑了下眉,没听见她尖叫出声似乎有些遗憾一般,“什么时候有空了又再说吧。”

    若棠吸气,“不知皇甫神医什么时候有空?我听贵妃娘娘说了,您答应她要彻底帮我解蛊的,但是这蛊解的如此不彻底,神医只怕也不好跟贵妃娘娘交代吧?”

    听到若棠提起淑贵妃,皇甫钟那阴冷的眸光微微一凝,“这世上,还没有人敢问我要交代!”

    装什么酷?谁不知道你是淑贵妃的脑残粉!

    若棠心里嘀咕道,口中却好言好语的请教道:“是,过几日便是端午,贵妃娘娘的生辰,我势必要进宫为她贺寿。倘若那日娘娘问起来,我又该如何答她?”

    皇甫钟怔了怔,来漫不经心洗手的动作都顿了顿,“端午……”

    若棠微笑道:“正是,娘娘深受陛下宠爱,也不知那一日将何等热闹。”

    “是啊,定然很热闹。”皇甫钟全无意识的附和了一句,然而怔然的神色间,却极快的闪过一丝苦涩。

    若棠看得分明,“说到娘娘的生辰,我早已备下了寿礼,只不过,也不知娘娘她会不会喜欢。”

    说着,露出一副分外苦恼的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