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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几天混乱之后,岭南的地下世界再一次回归了和平。
而这一次的平静和以往已经大不一样,银狐不见了,有许多小道消息,各种猜测,但不管是哪一个消息,都没有被证实。
很多底层的人物只知道,如今的岭南地下世界,已经不是银狐说了算了,而是雷家,雷云!
几天前,雷云广发邀请函,将整个岭南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过去,那一次邀请到底发生了什么,没去过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那一次之后,岭南便回归了平静。
而受到邀请前去的所有人,回去之后都对雷家的事情只字不提,守口如瓶。
于是,那一场邀请,就成了一个秘密,一个许多人想要知道但却无法得知,而有些人想说出来却又不敢说出来的秘密。
不知道的人千方百计想知道,而知道的人,则是千方百计的保守秘密,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泄露了,那么自己将要面对的,根本不是那些想要知道的人所能想象的。
银狐已经没了,但他们见到了,而他们,绝对不会想成为第二个银狐。
深夜,雷家。
“你真的不打算留在这里?”雷云看着我,目光显得有些深沉。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不是我扎根的地方,我只是路过而已。”
他叹了口气,又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次的事情我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岭南这么多人,凭雷家现在的实力的确还无法控制。你的手段,比一年前厉害多了,我真好奇,你这一年当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沉默着笑了笑,经历了什么?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
可就算是清楚了,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重新来过,还能有更多的选择吗?
人不能没有回忆,但,人不仅仅只有回忆,更不应该只沉浸在回忆当中。
所有人都是向前走的而不是向后退的,在时间这一条线上,我们,始终都是独行者。
“有些事情,不知道的好,与生死无关,与情谊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我将面前的一杯酒端起来,仰头一口干了下去。
雷云看着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该说的话我已经都告诉了他,他该说的话也早就已经说完了。
岭南不是我落脚的地方,我只是个过路人,所以,离开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放下酒杯,我转身看着窗外的茫茫夜色,心里一片沉寂,如同这黑夜一般,终于,我的心里,也只剩下这死寂的黑夜了。
“好酒!”
我咂摸着嘴里的味道,将杯子轻轻放在桌上,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转身离去了。
雷云并没有跟上来,只是目送着我走入茫茫的夜色当中。他知道,即便他送的再远,也无法让我留在这个地方,即便他送的再远,我也一样要离开。
这个地方属于他,但永远,也不会属于我。
“决定走了嘛?”eleven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虽然银狐并没有死,但对我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从今以后,银狐需要面对的,是更加残酷的生活。
所以她无须担心了,也没有更多的牵挂了,她只需要我答应她离开,这就够了。
我看着她,伸手放在她的头上:“我要去一趟信安,做完最后一件事。”
“那,我陪你一起去?”她说。
“一起?你不打算,回去想那些顽固的老混蛋报告这一次的人物吗?”我说。
eleven不屑的飘了撇嘴,又摇了摇头,走过来挽住我的手臂,说:“一些顽固的老混蛋,如何能比得上你呢?”
我看着笑容灿烂的eleven,只觉眼前一花,仿佛时光倒流了一般,叶凝眉灿烂的笑容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你好,我叫叶凝眉……”
“喝奶茶吗,很甜的哟。”
“周忍,那个高手,是你吗?”
“周忍,我们结婚吧……”
一声声的话语在我耳畔响起,如同狂风一般从黑夜中席卷过去。
如果是她,我一定会拥抱她,如果是她,我一定会告诉她,这一年里,我经历了什么,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
可是,她不是她,她只是她。
“如果你愿意,天涯海角,我陪你去找她。”eleven笑看着我,睁着大大的眼睛,冲我吐了吐舌头。
我心里一颤,我真不知道一个女孩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需要多大的勇气,但我知道,eleven并没有骗我。
只是我应该如何去面对她,面对更多的人,却始终无法在心里得到答案。
“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吧,明天,我和你一起。”
eleven冲我一笑,嘴里哼着歌儿转身离开了。
我顿了一下,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其他事情我都已经解决好了,现在,我需要做到就是给欧阳奎一条路了。
欧阳奎在外面等着我的,与他一起的,还有王胖子。
当初看到了我的真实实力之后,王胖子给吓傻了,他根本想不到我的真实身份竟然这么牛逼,更没想到我的实力如此强悍,银狐的消失竟然就是我一手制造的。
所以当天晚上,这货就给吓得叫我大哥了。
我走出去,欧阳奎立马凑了上来:“忍哥。”
“大……大哥,你可算是出来了啊,可急死我了都!”王胖子也里面凑上来,一张脸上写满了焦急。
我笑了笑,说:“我不出来,难道还一辈子待在里面?这里的事情我都解决的差不多了,雷云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你们的机会就在眼前,能走多远看你们自己的了。”
“王胖子,别叫我什么大哥,叫我李华就好,这几天你帮了我不少忙,我认你这个兄弟。”
王胖子一听一张脸立马要哭了:“大哥,我……我知道你把我当兄弟,可是,可是我也不敢让你叫我胖哥啊!”
看着王胖子一脸的哭相,我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想笑,欧阳奎也是一阵大笑,说:“我说王胖子,你不是挺能吹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反倒怂了?在忍哥面前你就放开些吧,你看我就管几条街的人,有你这么怕吗?”
王胖子一脸委屈,道:“奎哥,你和他那是一老早就认识的,我这才知道他真实身份,让我叫他老弟,我的妈那不是折我寿吗?”
我摇了摇头,王胖子这家伙有些欺软怕硬是真的,但心肠不像杨蝎子那样坏,动不动就得要人的命,而且这几天帮了我不少,所以我的印象还是蛮好的。
现在岭南的局势已经掌控了,我给了欧阳奎一条路,也同样会给他一条路。
我并不会留在岭南,但谁能保证我再也不会踏足呢?留下他们在这里,当我再次踏足回来的时候,便是我最大的底牌。
“我明天就得暂时离开这里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你们不用联系我也不用找我,我要回来到时候自然会出现。我只希望,当我再一次回来的时候,你们还会认我这个兄弟。”
我郑重地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两人看着我,毫不犹豫点头:“这他妈还能有二话说吗?不管哥什么时候回来,这里,永远都是哥的落脚地!”
人,都是会变的,离开之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我并不知道,当我再次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我同样不会知道。
也许他们会选择再次相信我,也许他们会抛弃我,但不管那个时候如何,现在,我都将我能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就让老天爷去做吧!
交代了他们的事情,我走上了楼顶。
此时,夜色漆黑,城市的灯火很灿烂,但在我的眼中,这些灿烂却都比不上天空中的任何一颗星星。
而不幸的是,当我的目光扫遍整个天空的时候,我却没有找到一颗能带给我光明的星星。
“你看过很多星星吗?”eleven坐在我的旁边,歪着脑袋问我。
我点头:“看过,很多。”
“在哪里?”
“我小的时候,山村里。那里没有工厂,也没有高楼大厦,夏天的时候天空很明亮,我们能看到满天的星星,也能看到天空中的银河。”
“那,一定很好看吧?”她说。
“是。”我点头,笑了笑,一句话到嘴边,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我给你吹口琴吧,很好听的。”eleven又笑了笑,掏出一把短小精致的银色口琴。
她扬起手里的口琴晃了晃,说:“blues,蓝调口琴。”
夜风微凉,远处的灯光散开,如同遥远的夜空中一颗跌落的明星。
悠扬而又略微嘶哑的口琴声缓缓流淌而出,她微微闭上眼睛,忘情的陶醉在自己的音乐当中。
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借着远处的灯光,我似乎看到了那闪动的睫毛之下,熠熠的光彩。
音乐很熟悉,魂断蓝桥经典插曲,AuldLangSyne。
音符仿佛有了灵魂一样,从她的嘴里慢慢流淌出来,高昂时如微风吹过,低沉时如婴儿啼哭,如泣如诉。
我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她说,只是压音,将口琴的音压低,就会出现如同哭诉一样的声音。
压音?我不懂,但此时我的心绪,却跟着她的琴声飞出去了,飞到了遥远的夜空,银河之上。
“Shouldauldacquaintancebeforgot,neverbroughttomind……”
她说,这首歌,叫过去的时光。
过去的时光吗?我笑了笑,抓住胸口上的那颗金色子弹,看着手臂上的累累伤痕,是啊,过去的时光。
时光总会过去的,现在,将来,都会过去。
……
信安,西林区。
当我再次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何等复杂的情绪。
我走时,这里一片热闹,而当我再次回来,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
我不敢踏足进去,我害怕看到自己想见的人,更害怕看不到自己想见的人。
挣扎了许久之后,我还是选择了进去,只是一切都和我所想的不一样了,这里,已经废了。
我走过了飞刃拳馆所在的地方,这里已经没有拳馆,仿佛一切都不曾有过一样,留下的只是满目疮痍。
尽头,我看到了一块墓碑,墓碑的周围杂草丛生,但在墓碑一米之内,却干干净净。
但让我心中颤抖的,却不是它本身,而是那墓碑上面娟秀的字体:
夫,周忍之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