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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胤侧身,剑擦着他脖颈划过,背后的桌椅已被剑气斩断。嬴宣一剑不中横剑削来,他那剑原是上古神兵,带着天地初生的锐气,锋利无匹。
以他所料谢胤必会避开这一剑,然后恰恰相反,谢胤竟然出手了,但见他并指如刀,指尖剑气凛然,竟以血肉之躯格挡下上古神兵的一击!
嬴宣惊疑不已,经过嶷山、昆吾两战,他竟还有如此充沛的内力,哪里是纸老虎?
谢胤以指夹住剑,一言不发地望着嬴宣,目沉如水,而后拂袖而去。
谢胤走后,豫越从内室走了出来,“好凌厉的剑气,谢太傅果然名不虚传。”
嬴宣的虎口还有点发麻,望着谢胤离开的方向,眼里又是仰慕又是嫉恨,混成一抹扭曲的神色,“哪里是什么纸老虎?孤的太傅岂会这么容易被打垮?”
谢胤沉着脸出了宫门,未走几步,一个女子追了上来,一身王女装扮,气质端庄高雅,正是若耶王女。
谢胤目光询问地望着她。
若耶王女咬咬牙,忽然屈膝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水目殷殷却又异常的坚定地道:“若耶从小便发誓,此生非着笠公子不嫁,恳请谢相成全!”
谢胤冷冷盯着她,一言不发。
若耶冲着他三叩首,“请谢相成全,免除我与三公子的婚事。”
谢胤勃然大怒,“我们谢家儿郎岂是你想挑就挑的?我家三郎如何配不上你了?!”
若耶目光坚决道:“三公子自是不世出的男儿,只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若耶知道着笠先生未必看得上我,若耶亦别无所求,只愿侍奉先生身侧,为奴为婢。”
谢胤冷睨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回到谢府,一路上有人向他见礼,他不过一颔首,回府后直奔书房,掩上门那一刻,终于忍不住吐出口血来。
豫越估量的没错,他在嶷山便已身负内伤,又兼以为谢笠去世,忧思过重,心力交瘁。昆吾山一战更是耗尽灵力,若非神引阁阁主舒周相助,是何种境况都未可知。能接下嬴宣那一剑,完全是凭着股硬气,此刻终于支撑不住。
捧砚端着水进来服侍的时候,见着地上的血迹,吓得差点没把盆扔了。谢胤凝眉扫了他一眼,他才冷静下来,忙倒了茶给他漱口,“我去叫大夫。”
“不可!不许任何人知道此事!”
“可是爷……”
谢胤一个眼神儿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他默默地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净。他知道自家主子那么强势的人,是绝不肯让别人瞧见他受伤憔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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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耶王女入宫后直接求见王上嬴宣。
此时犹是白日,少年天子嬴宣已陪着几个娈宠饮酒观舞,丝竹歌声不绝于耳。饶是若耶只是个女子,眉头也不禁皱起,似乎从一月前谢太傅离京后,王兄就变了,纵情声色,沉迷酒肉。
她目不斜视地跪下,“王兄,若耶有事请旨。”
嬴宣端着酒杯,脸上已含三分醉色,“说。”
若耶伏跪于地,躬身叩拜,“臣妹心慕着笠先生已久,请王兄为王妹赐婚,王妹定当永世铭记王兄的恩德。”
嬴宣睨了她一眼,嘴里带着说不出的厌恶,“谢着笠,又是谢着笠,孤倒不明白了,他一个残废就值得你们这么上心?太傅如此,你也如此,难道好好一个谢三郎,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残废么?”
若耶目光刚决,“他虽双腿瘫痪,却非残废,在臣妹心中,他永远是个英雄!为国为民,心怀天下的英雄!臣妹既心许于他,无论他是什么样子,臣妹都愿嫁他。就算他双腿瘫痪又如何?谢三郎虽风华正貌,却非我所恋。与其嫁一个不爱的人,臣妹宁愿老死宫中!”
嬴宣冷笑,“你纵嫁给他又如何?他一个废人,还能予你鱼水之欢?”
若耶闻言脸涨得通红,却坚定地道:“臣妹只求守在他身边,做牛做马也情愿。”
“好!好!”嬴宣反倒笑了起来,“你既如此坚决,孤怎么能不答应你?只是谢家之事皆由太傅掌管,你嫁与不嫁,嫁谁也都由他作主,他若是愿意,孤自然让你风光大嫁。”
若耶感激不已,“多谢王兄。”
“太傅?”嬴宣眯起眼睛,那双阴鸷的眸子里泛出迷离而狠决的颜色。他托起身旁倒酒之人的下巴,那人长着副与谢胤一样的眸子,一样的唇。
嬴宣的眼神愈发的幽深起来,“太傅,只能是孤的!”说着俯身,狠狠地咬住那人的唇,狂暴而粗野,带着要将他吞噬般疯狂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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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外,大夫豫越的府邸。
傍晚的时候豫越正坐在廊前下棋,日影西斜,余晖透过湘竹帘射了进来,有种暖融融之感。
一只白色的大鸟飞进回廊,径直落在豫越的肩膀上,然后凑到豫越的耳边叽叽喳喳地叫起来。豫越似乎能听懂它的话,嘴角不由得勾起,露出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三足金乌么?谢太傅的身份还真是不简单。然而,哪又如何?纵是太阳之子,经过嶷山与昆吾山的伤,也是强弩之末了吧?”
他拿起一粒棋子,放在棋子放在纵横棋盘之上。那是双可以翻云覆雨的手,无论是谢家,还是传说中的上古三族,都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
他可以看得出,谢胤让獬豸当廷诛杀熊本后,朝臣对谢胤的忌惮,以及嬴宣对谢胤态度的改变,然而没关系很快,他们便将彻底的决裂。
“来人!”
候立在外的侍者轻步进来,“大人。”
豫越轻轻放下一子,棋盘之上白子的大龙便被斩杀,胜负已一目了然。他扔了黑子,微笑着拍拍手。
府里管事进来通报,“主子,门外有个姓谢的人求见。”
“谢?”豫越冷笑了声,“谢家的人竟然要见我?请他到前厅等我。”
豫越换了身衣服出来,未至亭堂,便听见一阵零零落落的琵琶声。他转过山石,见一人侧坐于回廊之上,背后青竹森森。他一袭青衣,怀抱玉石琵琶,修长的手指闲闲散散的拨弄着,未成曲调,却已含情。
豫越印象中,琵琶这种乐器适应女子,男子弹来未免有些女气。而眼前这人抱起来,丝毫不显得弱质,反倒显出一种清致与风雅。
这人就是谢致。
他听见脚步声站了起来,骨格匀称,身影清隽颀长。一双清目皎皎如月,面容清俊,双眉修长而浓利,眼里隐隐带着邪魅之色。
豫越不由暗暗道:果然是谢家儿郎,都生得一副好相貌。
他面上不动声色,“你是谢家儿郎?”
谢致眉眼微睨着豫越,“不错。”
“谢家人找我所为何事?”
“来谈交易。”
豫越微微剔眉,“交易?你与我谈什么交易。”
谢致莞尔,“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豫越笑容冷屑,“谢胤么?然而你有什么资本与我谈交易?”
“谢家人就是我的资本。”
“哦?”
谢致拨弄着琵琶,胸有成竹地道:“知己知彼,方有成算。你要对付谢胤,然而谢氏毕竟是千年的世族,谢家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谢家的家主又有多大的力量,恐怕你都不知道吧?投鼠忌器,畏首畏脚,如何能成就大事?”
豫越眼神微冷,“你是谢家人,我又如何能相信你?”
谢致唇角一勾,露出抹狠决而邪魅的笑容,“我是谢家人,但我叫谢致。”
谢致?豫越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