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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祭梵拉下她的手,捏着她的红扑扑的脸问道:
“满意我的回应么?”
安以然忽然抬眼看他,欺近他眼前盯着他眼睛问:
“沈祭梵,你刚才说,只养了我一个吗?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有好多好多女人?你骗我的吧?”
“然然!”沈祭梵脸色有些黑,他是想听她的好来着,可她那小嘴里偏不给好话。伸手捏她的脸道:“谁在胡说八道,嗯?”
他像是私生活乱的人吗?即便是有需求他也属于自律一类。撒气的揉搓着她的脸,小东西又不是没在他身边呆过,这种鬼话都能信,真是没半点儿主见。
安以然气哼哼的扯开他的手,瞪着他道:“不是吗?肖鹰说的,霍弋也说过,你家里,养了好多女人千奇百怪的,说把我扔那些女人里面瞬间就被淹没了。”
“千奇百怪,你当是外星物体?”
沈祭梵好笑的出声,拎着她抱进怀,低声道:
“肖鹰不怀好心,霍弋心存不轨,他们的话,不可信。往后不要道听途说,要用自己的心和眼睛去看,我是不是那样的人,你要有自己的判断。”
安以然撇撇嘴,好吧,他说得也有道理。伸手抓了抓头发,又拉他的手说:
“碍,但是,沈祭梵,你有没有养别人嘛?你说说碍,你说了我就信,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判断这些……”她想说她跟他还没那么熟,他想什么她也猜不到,他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她哪里知道那些跟他已经很熟悉的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就想听你说,我相信是一回事,你说是另一回事。如果以后我误会了你,问你的时候你也这么说让我自己去看,那我哪里看到到真假?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嘛,也得你要说啊。碍,沈祭梵你别烦呀,我说的很在理对不对?你说说嘛,你有没有养别人?”安以然不依不挠,非要听他说。
沈祭梵埋头咬她耳朵,插话道:“乖宝,我们玩点刺激的,想不想?”
沈祭梵的手握住她的腰身,暧昧的气息往她脸上喷洒。安以然推开他的脸恼怒道:
“你总这样,岔开话题说别的,等你说完我就忘了我要说什么了。沈祭梵,我问你,你除了我还有没有养别的女人?快点,说!”
板起小脸子,认真且严肃的瞪着他。沈祭梵底笑,“没有,就你一个。”
安以然乐了,就算她知道是这样的还是要听到他的话才罢休。心里打着小九九呢,不是要他一句话,而是要他让步,总算他肯依她一次了呀。
沈祭梵板正她的脸道:
“然然,以后我们会遇到很多事,可能不会每一件事我都有机会跟你说清楚。所以我让你学会用心去看,用心去感受,你认为那样的事,我会不会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要有一个衡量,不能轻易听信别人。对我忠诚的人话都不可信,你认为谁的话还可信?你要知道,没有人无缘无故告诉你一些事情,他说这种话本身就是带有目的的,你信了他们也就达到了目的。”
“碍碍,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我又没说不信你,你别一说就说这么大一串,我知道啦。”安以然不耐烦的说,推开他,伸手抱着玫瑰说:
“我走了,明天还要上班呢,谢谢你的花,沈祭梵晚安。”
沈祭梵伸手把人拖回来:
“这么急着想走?我大老远赶来,你也没点表示?”
什么表示?安以然疑问的望着他,好吧,手圈着他脖子,温软的唇在他脸上一边印了下,眉眼笑弯弯的盯着他说:
“可以了吧?那我走了喔?”
安以然移开身子沈祭梵又给抓回来,安以然有些上火,“沈祭梵你不能温柔点吗?头都被你弄晕了,晚安吻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呀?我都说了明天要上班。”
沈祭梵眼底湛亮一片,俯唇在她脸上亲了下,拨弄着她的鼻子又捏了下她的脸低声道:
“我刚说的,玩点别的,想不想?”
“那个吗?”安以然挑着小眼神儿掀他,看他不回应,哼哼声道:“不要!”
“为什么不要?试试啊,乖宝,嗯?”沈祭梵低声引诱道,鼻息轻轻扫在她脸上,探出火舌舔了下她的唇,底笑出声,道:“难道是害怕了?”
“才不是,不要。”安以然白了他一眼,谁怕了啊?
沈祭梵继续诱哄,伸手去拉她的衣服,安以然手使劲儿拍在他手背上,瞪他,火道:
“那也不要,我明天上班,我要工作,沈祭梵你别烦我了,你都那么大年纪了别整天还想着那个,你就不怕做多了死得早嘛?”
沈祭梵脸色有些发黑,好气又好笑,“怎么会?只会延年益寿,不会早死的。”
“不要不要,说了不要,铁柱都能磨成针,你还是省着点用,不然以后……”安以然话没说完就被沈祭梵给掐了,提起人来伸手不客气的拍了下她后臀,这小东西,纯粹给他添堵来着,他是金枪不倒,铁柱是什么玩意?跟他能比嘛这?
“沈祭梵你又打我……”
安以然咋呼着直嚷嚷,气得不行,对着他又推又踢,拉开车门,身子先滑了出去,不忘车上的花又钻进去半个身子把花抱出来对着沈祭梵怒哼哼道:
“沈祭梵,你又打我,讨厌死你了,滚吧滚吧,不要再看到你!”
沈祭梵暗了后座的灯,直接跨到驾驶座去,打下车窗看她,安以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黑糊糊的脸上湛亮的眼神,就跟月黑风高夜里,飞走天际的启明灯一样,一闪一闪的亮着,不由得笑了下。
沈祭梵见小东西笑了,于是开口道:“有事给我打电话,嗯?”
“嗯,知道了,你回去吧,”
顿了下又趴在窗口小小声说:“沈祭梵,你今晚让我好感动碍,我决定要开始多喜欢你一点了。好了,说完了,走吧,晚安。”
说完自己抱着花美滋滋的跑了,沈祭梵湛亮的目光紧追上去,追着小身影一直到被建筑物隔阻才收回来。沈祭梵一直以为安以然会回头看一眼,可没有,明显是她心里他的地位还不够,还不到她会下意识为他回头看一眼的程度。
沈祭梵摇摇头,叹息了声,喜欢她什么呢?学着安以然纠结了会儿,无果。大概,正因为不知道喜欢她什么,才在她几次离开后找不到替代她的人吧,如果知道喜欢她什么,他大可找上一沓有那种特质条件的女人每天换着用。可他不知道,对着她吧,觉得烦躁心里也是高兴的,那是本能的反应。
这,大抵是因为她是他丢失的那根肋骨的原因,因为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她怎么折腾,他都能接受,还莫名其妙的倍加受用,果真有受虐倾向了。
安以然是真没想过是不是该回头一下,就顾着自己高兴了,她就是纯粹的高兴,纯粹的感动,或许在感动那一刻心动了一瞬,在沈祭梵给她的热吻时悸动了一下,可,没有延续下去,很快就恢复到平常一样。
抱着花闻了闻,花香令人神清气爽,顿了下,有点担心还能不能睡得着,因为她太高兴了呀。安以然收到的花,第一次是孙烙送的,第二次是沈祭梵送的,给她摆满了整整一屋子,就跟花海一样。第三次也是沈祭梵送的,安以然抱着花出了电梯,抿着嘴淡淡的笑着,大概,往后想要花,只会有沈祭梵送给她了吧。
*
安以欣的心理治疗师建议将她曾经爱过或者给她深刻印象的男人来协助她康复,因为她排斥异性,或许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出现会对病情有大帮助。
这事安家人一直在拖,安以欣真真正正就谈过一次恋爱,还把自己搭进去的一次,就是谢豪,唯一的一个。可这个人,安家是全家画圈圈诅咒的人,怎么可能再让这个人出现在安家?宁愿安以欣病着,一直拖着,也不愿意假借谢豪之手。
可安以欣的病情反复无常,每见一次医生都提这事,要么试试这种方法,要么就让人这么过一辈子。安家人都没吱声,回家后谁也没说这事。
基本上每次去心理咨询室,家里气氛就阴沉好一阵子。良久安母说:“还是照医生说的做吧,或许真能跟医生说的那样,见到以前的人就能想起什么了。”
安以欣是自我逃避,不愿意面对现实,把自己封闭了,就得找能打开她心的人。或许医生说得有道理,没准儿谢豪能帮上忙。就算帮不上,谢豪也该出面,安以欣成如今这样,谢豪脱不了干系。
这事安父本来就同意,只是安母一直拖着,怎么都不肯让谢豪来。
安母是答应了,可那谢豪不是随传随到的人,人家也是上市公司的老板,总比他们忙了去。安以镍在想,到底要说什么才能让谢豪答应配合以欣做康复疗程。
“大哥,我跟谢豪很久没有联系了……”安以然很为难,她不想再跟谢豪有任何关系,更不想再跟谢豪打交道。要她去找谢豪,不就是去求他吗?
“难道你想看到你姐姐就这样傻一辈子?以然,一家人不能只顾着自己好了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以欣现在需要我们,如果我们都不管她,她还有救吗?难道你忍心看到以欣今后连基本的自理都不会,就那么过一辈子?”安以镍冷声反问。
安以然看着安以镍严肃的脸,笑了下,“好,我试试看,不一定我去求谢豪他就会答应的,你也知道谢豪是什么人,我在他那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去先试试,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总能行的。”安以镍听安以然终于松口,当即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紧跟着接话应道。
安以然拿着文件进了策划组的办公室,苦笑了下,既然有想到别的办法为什么要让她先去试试?她就不是人不要脸吗?算了,还能说什么呢。
并不是她小心眼儿,安以欣如今的状况她也心疼,可看到全家人都围着安以欣团团转,无论做什么都会先考虑安以欣。这样的情况下,她没办法不想到当初自己走投无路的情形,如果,那时候能给她一丝亲人的温暖,她也不会把自己卖了。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她永远不能跟别人做比较,因为她永远是卑微的那个。
安以然中午吃了几口员工套餐就去了兴盛,兴盛她是第一次。她如今也是一家不大不小的策划公司老板,所以到了别人的公司多少也会开始注意别人家公司的规模,办公气氛,公司形象等,看得就更深入了。安以然不确定谢豪会不会见她,她也只是试试,毕竟当初连孙烙都拒绝过她,谢豪又怎么说得一定。
谢豪因为安以然突然出现,有些欣喜,顿了下又压下心底的喜悦,她无疑不是为他而来的,他本以为她只是需要依附别人生存的温室之花,可现在他多少也了解了下她的公司,她一个人把公司做得很好,虽然不大,可业绩、名声都在业界小有名气了,她有足够的能力不再依附任何人生活。倒是,他曾经小看了她。
谢豪推了个会,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装,出去见安以然。谢豪对安以然伸出手时,安以然有些尴尬,她就是做不得心平气和的跟谢豪说话,她自己无所谓了,可安家的事,她没那么容易释怀,再有,安以欣当初是因为见他才出去的,可她后来问他有没有见过安以欣时,他却一口否认,这样的人,随时都在说谎,只为推卸责任的男人,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让女人趋之如骛的本事。
“我今天有点私事来找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会打扰你吗?”安以然微微笑了下,伸手握了过去,勉强开口说。
毕竟她之前对他是表示出明显的敌意,这有事儿了,又求着上门,又不是几岁的孩子,言行举止都能当笑话看,所以她实在是有些拉不下来。
“好,去咖啡厅坐坐吧,我今天不忙,这附近就有家。”谢豪温和的笑道。
安以然点头,跟在谢豪身后走出办公楼。
咖啡厅气氛很好,环境也不错,大抵是因为上班时间,店里人不多,很安静。安以然跟谢豪两人选了靠窗的卡座,安以然心里一直在想,该怎么开口。
大概安以镍眼里似乎就是说几句话的事,答应不答应看对方。可说这话的事不是自己在说,谁也体会不到里面的难处,本是已经交恶,老死不相往来的人,这忽然让开口再求人,这能不为难么?
谢豪倒是有耐心,等着她开口。安以然是做足了早死早超生的准备,把话说了,她说这话大多还是针对谢豪,大概意思就是安以欣如今这样他脱不了关系,顺带指责他当初为推卸责任时说谎。
安以然一出声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情绪,本来早早打好的腹稿该说什么该怎么说都想得好好的,可一开口就完全偏移了设定的道,所以弄得气氛有些僵冷。
谢豪盯着安以然的有些焦急懊恼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笑起来。咖啡匙子在杯里轻而缓的搅动着,低声道:“然然,你希望我帮她?”
安以然翻了下白眼,“我就是为这个来找你的,谢豪我知道这事会让你为难,你有你的立场我理解,答不答应帮忙你给句话吧。”
“我答应,但是,我有条件。”谢豪依然轻轻搅动着杯里的咖啡,咖啡的香气一阵一阵飘散在空气中,渐渐消失。谢豪搅动了几下,松开手,双手交握,手臂靠在桌沿,看向安以然问道:“如果你能答应每周五晚上陪我吃饭,我就答应。”
安以然拧起眉来看他,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心里快速的衡量吃顿饭和他答应配合安以欣的治疗,值不值得,出声问:“为什么?”
她可不相信他对她还余情未了,她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大魅力。他对她有心,当初会毅然决然抛弃她跟安以欣订婚?之后再一次次冷面对她?
“可能是现在什么都有了,所以开始怀念当初在学校里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说在学生时代的爱情是最珍贵最值得保留的,这话不假。然然,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追忆过去失去的美好。我知道你有你的生活,你过得很好,我也放心了。我们如今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我不会再打扰你而打乱我自己的安排。”
谢豪声音有些低,有些淡,听起来略显伤感,就像面前已经转凉的咖啡一样。
到底这个曾经他牵手都会脸红的乖女孩不再属于他了,他永远都记得初见她那刹那的心跳。她是大一新生,他是接她进校的学长,她的行李就一只小小的箱子,被她拖着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进校门,没有亲人送她,身边也没有朋友。脸上带着恬静淡然的笑容,眼睛清澈得如一汪清泉。他走过去伸手强行抢了她的箱子,她当时有一瞬的惊慌,在看到他身上挂的学生会牌子后对他笑了。
“谢谢,我自己可以的。”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很轻,很软。一直如羽毛般轻轻拂过他的心底,融化了他冷漠的心。
这句话,往后对他说了一年。因为他开始追求她,没有猛烈的攻势,没有多余的花招,每天等在她宿舍楼外,看她抱了太多的书强行抢过来,送她到教室,然后一声不响的离开。他学的建筑工程,她学的动漫,都在设计系。那时候几乎全系各年级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求她,可她还是不知道,因为他没戳破那层纸。
整整一年的守护,那天早上他说:“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她表情很惊讶,有些惊慌。他上前一步说:“做我女朋友吧然然,我照顾你。”
“你不用再想想想吗?”她觉得自己是配不上的,谢豪是设计系的标兵,尖子中的尖子。他出现的地方,不会少有女生偷偷递小纸条的。
“想了一年了,今天是第二年第一天。你要拒绝吗?你忍心看到我因为你的拒绝伤心吗?”他当时在她说话之前急而慌的列举了一系列自己的优点,要她好好考虑,不用那么急着回答。他还记得她当时脸色由苍白到绯红,很可爱。
她说:“那好,我试着喜欢你吧。”
她答应了,他看她当时局促,难为情却又怕伤他心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忽然凑近她跟前问:“我可以亲你一下吗?定情之吻可以吗?”
他想他一辈子都会记得她当时的样子,瞪大着眼睛,张口结舌的望着他,是受了太大的惊吓,手捂住嘴,大概意识到那样不好,又松开,攥着衣服涨红着脸低声说:“我,可以拒绝吗?”顿了下,怕他伤心,递上手小心的问:
“拉手可以,你要拉手吗?”
她的微微一低头,害羞的模样深深嵌入他的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清清楚楚想起当时她的一颦一蹙,印象太深刻,连刻意遗忘都做不到。
再回想起来,看看对面曾经对自己牵就异常的女孩,心底是满满的苦涩。
安以然说了什么,谢豪却一时沉浸回忆里没听见。回过神来时,对上她疑惑探究的目光面上有几分尴尬,心底感叹着,他才二十八的年纪,正值青年才俊竟然心境就开始苍老了,是失去的东西太珍贵让他无法忘怀,还是自己老得太快?
“然然,你刚说什么?”端着咖啡轻轻喝了口,以掩饰脸上的尴尬,低声问。
“我说好,我答应周五跟你吃饭,你配合我姐做康复。”安以然出声说,心里介意着他的失礼,谁会在谈事情的时候走神啊?也太没礼貌了。
谢豪点头,脸上一派轻松。
倒是安以然觉得被坑了,因为她后来才发现,谢豪说的不是这周五,而是每周五。暗暗想了想,每周五,没有时间限制,那她不得跟他吃一辈子的周五餐?
不过谢豪确实没爽约,答应见安以欣还真见了。因为周五安以然跟他吃饭,所以每周五谢豪会提前下班到安家坐一会儿,等安以然下班回来接她一起离开。谢豪来陪安以欣,这等于是安以然陪谢豪换来的。
谢豪第一次走进安家的时候,安家气氛很凝重。安以镍哄来哄去才把安以欣从房间里哄了出来,安以欣一出来就看到了门口站的谢豪,瞬间跟被点了穴一样无法动弹,瞳孔迅速扩张着又收缩着。重重的呼吸,忽然抱着头尖叫连连,自己抓着头狠狠捶打。身边的安以镍一愣,当下把人抱着送进了房间。
安以镍出来时候满脸慢手臂上全是被安以欣挠的血痕,看起来很恐怖。
安以然轻轻捂住嘴,有些被吓到。安以欣在药物和心理咨询师的双重治疗下,已经好了很多,比起刚回来的时候安静了不少。刚回来时候除了安以镍,无论谁靠近她都会发疯似的撕打,这是安以然一直不敢靠近安以欣的原因。可安以欣已经很久没发病了,最近安母偶尔都能接近她,安以然也偶尔给她递个水果什么的她都能接着,今天再见到谢豪,竟然又开始发病。
看来医师的建议不可行,安以镍怒目看向谢豪。谢豪淡淡的笑了下,转身准备离开,“然然,你看到了,我根本帮不了她。”
安以然点头,勉强笑了下,说:“麻烦你了,我送你出去吧。”
谢豪没提晚饭的事,毕竟他没帮到什么。可在谢豪走出去的时候,安以欣自己跑出来了,直接朝谢豪冲过去,所有人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安以欣紧紧抱着谢豪,大声痛哭,哭得歇斯底里,嘴里直喊着两个字“我的”,反复的喊。
情势大逆转,安家人又惊又喜,安以欣总算除了傻笑外有别的情绪了,这是个大进步。谁都没上前去拉,就让她哭,安母在后面跟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大家都在猜想,是不是好了啊?是好了吗?
谢豪有些无措,挺尴尬的,抬眼看向安以然,示意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安以然有些无良的侧了侧身,因为她也觉得安以欣这是进步,说不定,哭一哭就好了呢,所以无视谢豪的眼神示意,假装转脸去看别人。
安以欣是什么时候想起曾经的过往的,大概就是在看到谢豪的那瞬间。
因为谢豪是她无法预计的意外,突然的出现就跟闪电一样劈开了她的记忆的门阀,往事瞬间如洪水一般猛灌而来,忧不得她接受不接受。
再次见到医师,安家人等在外面,医师同样面无表情的走进去,进行一对一的治疗。然而这次,安以欣开口说话了,眼神清明,医师倒是吓了一大跳。
心理医师出来时脸色有些奇怪,安家人直问安以欣状况如何。医师顿了下,照安以欣的原话说,她目前心智不健全,大概相当于五六岁孩子的心智,要想痊愈,需要再一段时间。并且,特意叮嘱了那个换回她神志的男人很重要。
安家人连连点头,都记住了医师的话,带着安以欣回去。
谢豪每周五都会来安家,谢豪来的时候是安以欣最开心的时候。她会仗着自己心智不全,而对谢豪提任何要求。尽管知道他说的都谎话,可她还是一厢情愿听进去了。谢豪一走,她就会拉着安以然不停的重复谢豪又给她承诺了什么,比如结婚啊,比如爱她一辈子啊,比如两个人一起过二人世界之类。
自己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不愿面对,其实一切的一切,她早已经看明白。
谢豪前面刚离开,安以欣又开始疯狂的想念那个男人,跟着追了出去。谢豪的车停在楼下,他上了车,却没有很快离开。安以欣想,他会不会是在等自己呢?刚想上前,后面安以然出来了,大概是走得急,安以欣快速闪躲在树后面避开了安以然。安以然上了谢豪的车,安以欣追出去,可车子已经开远了。
安以欣指甲嵌入手心,难道说,在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又好上了吗?可明明,刚刚还对她甜言蜜语,竟然这么快就带着别的女人离开,那她算什么?
安以欣想不通安以然为什么还会接受谢豪,安以然不是说过恨谢豪吗?为什么又走到一起了?口口声声喊她姐姐的好妹妹明明知道她爱着谢豪为什么还要勾引他?难道她还要遭受一次背叛?
“安以然,你到底是真伪装还是假善良?我差点又被你骗了。”
欠她的,她会一个一个讨回来,一个男人而已,有什么割舍不下?地狱都去过了,还怕割舍几块血肉吗?就算再入地狱,她也要报仇。
安以欣进了家门,安母正好从厨房出来看见她正好进门:“欣欣啊,去哪儿了,外面危险,一个人可别乱跑。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安以欣没出声,直挺挺的进了安以然的房间。
安以然的房间如今最多的就是她的画稿,《名卡奇遇记》已经连载到一八十多章,总共四百多小节,一小节二十多三十张画稿,正稿都有这多,还有不少草稿,提点的,几千张画稿堆在房间里。名卡从开篇到现在两年多时间,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再过一年这屋子就该是画稿的空间,人连睡觉的地儿都没有。
安以欣随手推倒一沓一沓的画稿,有些已经被尘封好的,全部推倒,脚印踩上去,桌上的画纸画笔全部推地上。忽然发了疯似地抓着铺满厚厚一地的画稿撕扯,往空中抛撒,纸片被抛入空中又纷纷扬扬的落下。又抓神扯掉连接在电脑上的手绘板,反手往墙上摔去,“哌”地撞上墙面又摔地上,手绘板版面已经裂开。
安以欣搬着安以然的电脑紧跟着要往地上砸,门已经被推开,安以镍和安父安母都跑了进来,是听到先前的碰撞声大家才有警觉。
门一开,都傻眼了,这满地的画纸碎片……
安以镍顾不得别的赶紧上前把笔记本抢下来,这电脑里保存了太多公司的重要信息,很多客户资源都在里面存着,这要是给摔了,损失可大了去。
“以欣,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跑以然房间来,你的房间在对面啊……”安以镍抢下电脑一手拿着,回头看惊愕的安父安母:“爸妈,快把以欣拉出去。”
安母这才反应过来,她是不理解那些画稿对安以然有多重要,只是觉得安以欣这把安以然这房间弄成这样,怕是不好交代。安以镍一出声,这边跟安父两人都去拉安以欣,安以欣又有些魔怔了似地,似不肯走,左右打着转,死命的上下跳动,摆脱安父安母,激红着眼哭吼道:
“我要谢豪,我要谢豪,妹妹抢走了谢豪,我谢豪……”
安以欣推开安父安母,倒地上紧紧抱着床脚不肯起来。安以镍皱紧眉,谢豪答应来安家看安以欣提出的条件他是知道的,当天安以然就跟他说了这事。只是,以欣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以然出去时候被以欣看到了?
安父安母不知道这事情,所以急得不行,安母拉不动安以欣,急得跳脚:“以镍你快想想办法呀,难道你就看着以欣这样下去?你赶紧打电话给谢豪让他再来一下……我可怜的欣欣啊,才见好转,这又是怎么了?又是怎么了?”
安以镍放下电脑,没办法只能给谢豪拨电话过去。
谢豪那边迟疑了下,看着安以然,点头答应了,对安以然简单说了几句就开车往回转。安以然诧异,她晚出来好大会儿,安以欣怎么看到的?
安母老泪纵横,伤心得不行,她也上了年纪了,没在晚年享受儿孙福竟然还在这时候这么操心儿女的事。
安母听说安以然跟谢豪出去吃饭了,当下火道:“她还是人吗?她不知道现在欣欣需要谢豪?她那么做到底是存的什么心?这是要逼死她姐姐吗?姐姐的人她也抢,她跟她当年那狐狸精的妈有什么两样?”
安父听过不去,当即出声怒道:“你够了,几十年前的事你翻来覆去的提你不嫌烦?这事怨得着以然什么?你自己好好看看以欣现在的情况,你认为谢豪还能看上她?不说她怎么样,你别忘了家里还有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你把以欣当宝,你想过别人眼里是什么?就算以然要跟谢豪重新在一起,那也是她的自由!”
安母被安父吼了一通气势弱了,也不再撒泼,坐地上抱着安以欣哭。
安以欣倒是没再发疯了,只是眼底盛满了抹不掉的血恨。连父亲都这么看她,谢豪眼里她还剩什么?
安以镍叹了口气低声道:“以然跟谢豪不是那么回事,没别的关系。跟谢豪去吃饭也是为了以欣,谢豪虽然没结婚,不过据我所知,他跟冷萍…感情很稳定。”
大抵是提到冷萍让安以镍心里痛了一下,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安家会成今天这样?到底是他犯下的错,如今要一家人来尝。
一时间没说话,安以镍试着去拉安以欣,安以欣就抱着床腿不放。拉不开安以欣,安以镍只能蹲下捡地上的画稿,被撕了好些,又去看手绘板,里面线都出来了,版面也裂开了几道痕,看来是不能用了。
安以镍揉着头,这要怎么跟以然交代?她对这些宝贝得不得了,手绘板摔了可以重买一个,可这些画稿怎么办?撕烂了那么多,以然看到不疯了才怪。
没多久开门声音响了,大家都都回头看。
安以然跟谢豪前后走进来,安以然站在门口时就尖叫了一声,冲进房间,一张脸瞬间就变了色。连连跳了好几下又退出房间,她的画,她的画……
眼泪哗啦哗啦的滚下来,全身气得颤抖,抖着手指着满地的纸屑和厚厚一层踩满脚印的画稿,画都说不出一句整的来:
“我的画……我的画……”
哽咽声和痛哭声全部哽在喉咙,眼泪跟断线珠子似地连着滚,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紫色,她比命还重要的画!陪她走过八百多个夜晚的名卡,如今那么可怜的被撕成碎片,那么无助的躺在地上被人踩踏,这是要扼杀她的梦,凌迟的身体吗?
“出去,都出去,出去!”安以然沙哑声伴随着眼泪狂飙出来,身体都摇摇欲坠的站着,怒目看着里面所有人。
谢豪皱着眉,低声轻轻喊了句:“然然,别这样。”
“滚,你给我滚!”安以然扭头血红着一双眼睛瞪着谢豪,不是他,她的画会被人糟蹋成这样吗?不是他,她的心会像被人用刀子在割似地疼吗?
安以然怒声大吼,里面安以欣吓得一抖一抖的往安母怀里缩,安母抬眼瞪着安以然怒道:“以然,你发什么火?不就是几张破纸吗?你看看你吓到你姐姐了。”
“妈,别说了。”安以镍当即出声道,“出去吧,带以欣出去。”
安母狠狠看了一眼安以然,哄着安以欣出去,安以欣不肯,她不走。安以然夺了她的男人,她不过是撕了她几张画而已,太便宜她了,就这样走?不,她要把这些破画全烧了,全部!
安父看了眼泪流满面几近崩溃的安以然,有些不忍,都是女儿,他能帮着谁?可到底安以欣是神志不全的,他只能对能听得话的安以然说。
顿了下安父道:“让谢豪安慰以欣吧,我们都想出去。”
安以镍和安母先后出去,安父看向谢豪,谢豪才刚走一步安以然就拦住他,眼睛一片通红:“不准进去,我的画,已经被践踏得不像样子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再踩一下!”
安以然推开谢豪,转身往里面走,可她才进去一步安以欣就抱着头惊恐着嗷嗷直叫,不准任何人进去。安以然不管,她只知道她的名卡在无助的向她招手。
安以欣嘶喊凄厉,安母情急之下朝安以然扑过去,抓着她头发往外扯,又抓她的衣服连推连撞的把安以然推开:
“你姐姐都那样了你还去刺激她,你到底存的什么心啊?你是不是要看到她死了你才满意?那些破纸还能比你姐姐重要吗?”
安以然头发被扯了大把下来,疼得直叫,双手抱头,不断的推安母。谢豪和安以镍没想到安母竟然会突然这么对安以然,都愣了下才一前一后冲上去,一边一个拉开人。安父气得血色上涌,怒声吼道:
“都反了是吗?都当我是死人了?以然你给我安静点,几张画也要不了你的命,你姐姐现在情况不稳定你就别去刺激她,等她安静下来她会出来的。”
安以镍拉着安母进了客厅,谢豪护着安以然站在客厅一边,垂眼看着她。她头顶发丝间已经开始涌出不少血来,心底疼了一下,轻轻拍着她肩膀,想说先带她出去,等平静后再回来,可安父直接下了逐客令:
“谢豪有事就先走吧,我们家先走不方便待客。”
谢豪顿了下,看着安以然,安以然死灰的脸上泪水依旧。推了下他,让他走。安家人要面子,是不愿意让外人看到这样一幕的。
到底因为是别人的家事,谢豪站了会儿,还是先离开了。
安以然心一阵一阵的抽痛,双手捂着脸,她的画……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听见安以然低低的哭泣。安母心里愤愤难平,几张破纸有什么好哭的,还能比以欣重要?
忽然听见房间里安以欣失控的大笑,客厅人都一惊,安以镍率先冲过去,推开门,眼前一幕惊呆了。全部的画纸,堆在中间,已经燃成了灰烬,空中飘散着厚厚一层烟灰,浓重的烟味呛得人掉泪。
安以欣坐在地上,笑得疯癫:“哈哈,没了,烧完了,没了,哈哈哈……”
安以然推开安以镍,看到满屋的烟灰可消失的画稿,“嘭”地一声跪下去,她的画……
“姐姐,你是想要我死吗?”安以然匍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恸哭出声。
安母想进去拉安以欣,怕她被火星子烧着,可安以然跪在门口跟死人不肯动,情急之下抬脚踢去:“烧了就烧了你要死要活是干什么?你没看到你姐姐还在里面吗?”
安母从安以然旁边跨进去,总算把安以欣拖了出来,安以然还倒在地上抱着头恸哭。安以镍看了眼安以然,她是一时伤心,可烧都已经烧了还能怎么样?
本想过去安慰几句,可那边安母拉着安以欣吼起来这也磕破了,那也弄伤了,安以镍毕竟是担心亲妹妹,当即转身朝安以欣走。
安父也围上去,他想的是毕竟安以然是正常人,应该体谅安以欣,再说,安以然心地善良,不会因为那么几张画纸就怎么样,所以尽管安以然很伤心,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毕竟他们眼里,还是人更重要一些。
安以然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夺门而出,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