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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将整个客栈笼罩,乌云遮蔽了明月,空气中满是血腥气,只是惨叫声却渐渐消失。
云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她知道,这是卫长临和她的人已经将这些黑衣杀手处理了。扶着善舞,她眉眼淡淡,唇角轻抿显得有几分严肃。
一步一步踏出客栈的门。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叫云玖难耐地蹙了眉心,一旁,善舞眼疾手快地拿出一方云玖晕车时用的在薄荷汁中浸泡过的锦帕,云玖忙接过,捏着帕子掩在鼻下,嗅着清凉的薄荷味,这才觉得胃酸恶心的症状好了些。
乌云散去,又将天上弯弯明月放了出来,月光洒在大地上,将整个树林笼罩。云玖微抬眸扬眉,便看到一地的尸首。
人数相当的……可观。
善舞面色惨白,瑟瑟发抖,云玖除开受不了这血腥气,倒是还好。她瞥了眼善舞的脸色,“怕就别跟过来,在这待着。”
语气虽然带着一贯的轻嘲刻薄,但善舞却知公主刀子嘴……好吧,也不是豆腐心。她也不逞强,拉着玲珑陪自己在原地候着。
“可有事?”卫长临正用一方雪白的帕子拭着剑上的血迹,见云玖逆着光而来,微微眯了眯眸子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动声色地将剑收起来,同时也收起沾了血迹的帕子,问道。
云玖摇摇头,目光却是落在他手臂上,他穿的依旧是冰蓝色的华服,此时殷红的血迹在上面格外显眼。她瞧着便心惊肉跳,眉心一跳,“你受伤了!”
难得听见她慵懒散漫的声音里多了急切担忧的意味,卫长临心中熨帖,但到底怕她担心,看了眼自己的袖子上的血,微不可闻地拧了眉梢,安抚她,“不是我的血。”
听他这般说,云玖提起的心才落下,但面色依旧有些难看。她举目朝满地的尸首望去,最后落在不远处被几名手下绑住的杀手身上,“留了活口?”
卫长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些受了伤被活捉的杀手,声音染了寒意,“幕后之人以为加派人手就能置我们于死地,却忘了,第一次被动是敌在暗我在明,第二次,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明明知道他在说正经的,云玖却挑着眉梢破坏了气氛,“不是‘我们’,这些黑衣人的目的可不是杀我……”
卫长临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下,睨了她一眼,却又问,“方才里头传来打斗声,可是这些黑衣人干的?”
他这般问,是因为明明已经被他防守住,他们的人数量虽不占优势,但是胜在武功高强。是以当他听到里头的打斗声时,有些担心也有些恼。
不提还好,他一问,云玖面色便沉了下去,有些幽怨地望着他,淡淡地说,“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盯上我们的可不只一批人。”
然后便简洁地将客栈老板娘与店小二的古怪说了出来。
卫长临脸色凝重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我不问你是不是就想不起来了?”但是开口却带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该说他的阿九……胆识过人吗。
夜风习习,云玖一双眸子烟云笼罩,声音软糯地嗯了下,“是这个道理。”
一旁的青箬和十三月:……
跟了个心大的主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云玖和卫长临说了几句,然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那里一人黑衣银发黑瞳,像一尊石像般立在树下,他身前,跪着几名黑衣人。
黑衣男子抱着剑,长睫微垂,被树荫笼盖,看不清面容。
“我过去一下。”云玖手从披风下伸出,眼尖,弹了弹卫长临肩上一片树叶,声音轻柔散漫地说。
卫长临顺着她的目光朝后面那银发男子看去,面上神色微异,后者似有所觉,面无表情地抬眸朝他看来,一张鬼魅的脸被月光照得惨白,一双黑瞳像是染了墨似的,浑身透着一股阴气杀气。
他不由想起方才这人带着一群黑衣戴面具的人出现时的情形。
一袭黑衣几乎要融入夜色中,一头银发却像是覆了层雪似的无暇,垂在墨黑的衣襟上,说不出的诡异。
那张脸像是嫌少见光,和那头银发几乎要融入一体,白得渗人,黑瞳又似墨染过,手中拿着一把黑色剑鞘的剑,一掷,露出银白的剑身。
他认出,那是铸剑老人打造的一把邪剑,名为嗜血。传闻这剑会影响用剑之人,使之变成嗜血暴戾之人,不断杀戮,而剑身染血,便会愈发锋利。
光是远远看着,他都能感受到那阴沉嗜血的剑气。
再然后,黑衣银发男子犹如真正的无常索命,身手快得像一只鬼魅,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他听云玖提及过,她手下有一名只会杀人的得力干将,好像叫……
二月。
是的,二月。
卫长临微微走神,他不由朝不远处低头闷不做声地擦拭着本来就很干净的弓弩的十一月,长眉微抬,有些好奇,云玖当初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收服这些看起来十分难驯服的手下的?
七月不受管制,我行我素,毒辣;十一月孤僻不与人来往,还带着那样奇怪的病;这个二月……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手法残忍,嗜血冷酷。
试问,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居然能收服这样的三个……再想想其他人,那个五月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六月也是个骨子里清高难驯的,十三月冷漠刻板……
他不禁对云玖的御下的本事感到佩服,这样的十二个人,她却能叫她们对她言听计从。
云玖并不知卫长临怎么想的,她朝二月走去,十三月跟在身后,步子有一瞬迟疑,青箬不知个中缘由,不由蹙眉回头问落了一步的十三月,“怎么了?”
十三月微抿唇,眉心隆起,复杂地朝树下的男子看了眼。
倒是云玖想到什么似的,哭笑不得地按了按眉心,“我给忘了,十三,青箬,你们在这等着,不用跟来。”
青箬不解,但还是听命。倒是十三月难得地沉默没有任何异议,抱着剑一声不吭地靠着树,面色不是很好看地看着头顶的明月。
不管多少次,只要见到二月,她都会本能地畏惧……
那是同样在黑暗中长大,对危险本能的躲避。
如果她是主子厉害的盾,一把剑,那二月,就真的是只为主子而活的一把剑。
一把,只会杀人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