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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的转亮,云倾在太阳露出红光之时才再次踏出帐篷,她眯起沉睿的凤眼望向天际,口中隐藏的哨子突然吹响。如同凤鸣一般的声响顿时响彻整座草原,那些早已经收拾好了形状准备上路的商人都被这突然的尖锐吓了一跳,纷纷东张西望,但那声音却渐渐的远去,消失了踪迹。
红唇缓缓的勾起,云倾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随后走到自己的马匹旁,整理行装。银貂飞快的跃上云倾的肩头,唯恐迟疑半步被丢下,但是就在它打算在主人身边撒欢的时候,不远处被朝霞猩红笼罩的黑黝山头也突然响起了一阵回应一般的尖锐名叫声,隐讳的传达着不为人知的消息。
这下,商旅的车队顿时慌乱起来,纷纷用浓重的北方口音交流,面色和眼神都流露出了惊恐,似乎在说草原上经久不衰的一个传闻:黑飓风之后必然黑盗魁,而黑盗魁便是大草原上的黑飓风神,是来抢掠财物和女人的。
而云倾则是默不作声的翻身上马,带领着银貂策马奔腾向前。于是瞬间,商队都用惊诧的眼光看着那飞驰的清俊少年,甚至连领头引路的老头儿都紧张的喊道:“年轻人,你不跟着商队一起走,很危险啊……”
但是,云倾的马匹已经飞奔离开,只留下马蹄荡起的青草飞屑……
辽阔的草原上,劲风吹送,刮过云倾白皙尖细的小脸,扬起如绸的长发,肆意飞扬。她快速的飞奔,穿过了重重山峦起伏,但在正午暖日洒照之时,发现了前路上不同寻常的碾压印记和细微的打斗痕迹。
勒紧缰绳,云倾翻身下马,银貂也跟随跳了下来,它灵敏的凑在草皮上嗅着,随后飞快的窜上了一处有明显翻过土壤的草地上,呜呜的叫起来。云倾跟上前,只见周遭的草地上有几滴猩红的血迹,已经凝固成了褐色。
草原上的风很大,气候也变化无常,所以就算是一个多时辰前留下的痕迹也会变成这个颜色。
云倾黜眉,不觉朝山头的那侧望去,这些应该是两个时辰前岚罄等人经过时动的手。那六个人身份看起来很特殊,不仅主子看起来高贵不凡,连一个女仆都有极高的警惕性,而那四个属下就更不用说了。昨夜在月下,云倾亲眼看到那名为胡泰尔的男子竟然牵着马在草地上飞奔,那样的脚力和体力实在惊人。
但这些死去的人究竟是马贼盗寇,还是冲着那个男子而来?薄红微抿,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鹰鸣,云倾抬眼,只见一只苍鹰在上空盘旋,而后收起极大的翅膀缓缓的下降落在了云倾的肩头上。
云倾的身子被它的重量压得一沉,这个家伙是训练营中最强壮的一个,最近似乎又重了不少。眸光瞥向它粗壮尖锐的勾爪,上面用月白绸缎绑着一只纤细的蜡管,应该是几个探路先锋传达的信息。
抬手取下密函,碾碎了外层的薄蜡,拈开。云倾眸光猛地一沉,前方的路果然不太平,按照探路先锋所说的,山头那边埋伏了不少黑衣人,但是却并非盗寇,因为已有不少单独行走的商户从山脚下的小道离开,却没有遭遇打劫。
云倾将手中的字条揉碎,云倾翻身上马,唤了银貂一声,随后又启程向前方飞奔而去。
原本三天的路程,终于在日落黄昏时走完了,当云倾牵着马登上巫峡山黑黝的古道时,已是月上中天,整个大山都笼罩着森冷的寒意。
巫峡山与云山一样,顶峰终年覆盖大雪,山脚下也是充斥着万年不散的寒意和寒风凛冽,时常出现雪花飞溅的场景。并且,脚下的山石古道却是一片黝黑,甚至连木头搭建的跳桥也都因为长年的雨水寒露而被腐蚀都发黑,一人一马行走上面,发出了吱呀吱呀的诡异声响,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分外的惊悚刺耳。
银貂站在云倾的肩头上,一双发出绿幽锐光的眼睛警惕的观望着四周,喉咙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随后在云倾踏过那片大风一吹都会摇晃的吊桥时,突然窜到了前面的山石突兀处,仰首对月嗷叫,接着,苍凉的月色下,只见它飞快的上前奔去,最后在一处临近悬崖的地上不住的用尖锐的爪子吱吱的扒着石头。
云倾心头疑惑,立刻牵着马上前去,朝悬崖下一看,那狂肆的寒风从下面涌上来,扑鼻便是一股夹杂着血腥气息的寒意,那气息令人作呕。凭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和在大雪山多年的生活,云倾眯起双眼隐约看到那下面似乎堆积着横七竖八尸体,并且一旁还有兵甲器具凌乱的散落着。
兵甲器具?在看到月光下幽幽照耀的长矛和反着寒光的弯刀之时,云倾整个人一怔。这些人虽然身着黑色夜行服,但是被刺破的衣裳处竟然露出了银白色铠甲,难道是官兵?这个认知让云倾心头不禁惊骇,因为她知道遇见官兵代表着什么?
“银貂”云倾朝雪狼换了一声,那通人性的小家伙立刻跃上马背,衔住了一大捆绳索拖到云倾身侧,云倾解开绳索,在一旁的山石上绑好,随后握着绳子的另一头系在自己的腰身上,灵巧的身体在月光下轻巧一跃,便如雪花一般飘然的落在了山崖下的石壁上,她双脚发力,飞檐走壁的往下奔去。
血腥的气息越发浓重,云倾在到达那些尸体堆积的地方时,不禁掩住了鼻息,她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警惕,不动声色的从那些几乎摔得尸骨不全的尸体上走过,捡起一把还算完好的长矛翻动着那些尸体,检查伤口。
“好利落的手法”云倾在看到那些尸体上致命的伤痕,眼底一沉,这些人全部都是死于心脏和脖颈动脉,但是所用的武器却不尽相同。有的伤口成圆锥形,显然是被长矛所刺,但是有些伤口却平滑,应该是比较锋利的长剑或刀具,而有些则是直接扭断头骨。
云倾缓步上前,心头已经了然,光从伤口上看,他们应该是死在自己的所持用的武器下,也就说是,他们所要杀的人武功在他们之上不止是几个层次,所以打斗之时轻而易举的抢夺了他们的武器反击。
抬手扯住腰间的绳索,云倾打算回到山路上,但是她身后的尸体堆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动。心都一震,云倾猛然回首,竟骇然的看见一个黑衣男子从那些尸体中爬出,苍白的月光照耀着他满是血迹的模糊面容,他一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云倾,缓缓的朝她伸出手。
云倾定睛一看,竟见他手中握着一份如同地图一样的羊皮卷,迟疑片刻,云倾伸出手,然那男子却猛地揪住了她的衣袍,口中吐着鲜血,却还是断断续续的道:“八,八……皇子回朝,拦……拦截住……”,说罢,那人轰然倒下,鼻孔和口中不断的往外涌着鲜血。
残忍的画面云倾看得多,临终托孤或者知道自己力不从心而将任务传达给战友的例子她也不是没有碰到过,当年在亚马逊远古森林中时,一个战友不幸被毒蛇咬伤,临死之前便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将终结炸弹交到她手上,让她去将隐蔽的地下核武器实验室销毁的。可是她现在身在楚国境内,又是在查看与自己无关的官兵尸体时遇见这样的事情,一时间竟让她觉得很是乌龙。
看这个男子的死状凄惨无比,可见他必然是服用了某种延续生命但是却剧毒无比的药物才能拖延到她悬崖下的。可是他临死之前却急病乱投医的将拿命保护的东西交给她……
云倾看着手中的羊皮卷,秀眉微拧,突然想起那男子临死之前所说的‘八皇子回朝,必须拦截’之类的话,八皇子……这个称呼她以前似乎在哪里听过,并且还觉得十分熟悉,更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
扯开那块羊皮,借着月光却只见羊皮上画着很多云倾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于是云倾只能先将羊皮塞进衣襟内,扯起绳索飞快的攀附上了悬崖。
回到山路上,银貂热切的围着她转,似乎闻到了她身上羊皮气息,以为她带了猎物回来。
云倾有些无奈的抬手拍了拍它的脑袋,道:“乖一点,这里不安全”。
银貂听明白了云倾的话,立刻安静的跳进了马鞍上的裘皮袋中,探着小脑袋,幽幽闪烁绿光的眼睛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行了一段路,云倾终于走到了山脚下的村寨小镇中,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再行一里地便到了巫峡山的关口,出了巫峡关,便是北楚的雪域,也是正式踏上楚国的领地了。
赶了一天的路,云倾已经有些疲倦,而一旦入了北楚的雪域,就必须随时谨慎提防,所以她打算先找个客栈让自己疲倦的身体缓过来再赶路。牵着马匹缓缓的走在静悄悄的小镇中,寒风的北风呼呼的刮着,如同鬼泣,而不远处在雪地中依旧亮着灯火的酒楼便十分引人注目。
云倾踏着厚厚的积雪走上前,只见那被风雪吹得有些略略摇晃的灯笼映照着古老的牌匾:驿馆。
“哎哟,这位尊贵的远方客人,应该是来投宿的吧,本店是巫峡山唯一的歇脚驿馆,公子可否要进来休息?”云倾刚走到那家驿馆的门前,就见灯火通明的跑堂内,一名身着灰色裘袄,身材高大,面容憨厚的男子跑出来,笑脸迎人的说道。
云倾将手中的缰绳扔给他,因寒意而略带沙哑的声音道:“准备一间上房和热水”
“好咧”那店小二十分热情,随即将牵着云倾的马便朝店内唤了一声,道:“一间上房,准备热水咧……”
“公子,里面请”此刻,闻声而来的另外一名头戴鼠裘帽的男子也迎了出来,十分热情得将云倾领进了驿馆内,接了掌柜的钥匙,引着云倾上楼,随后在一个印着天字的房间前停下,开了门请云倾进房间。
“公子应该是中土人吧,我们这里是巫峡关唯一的驿馆,在这里入住的也都是各国的商人,所以如果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朝大堂下唤一声即可,小的们都是守夜的”那小二哥见云倾身材娇小,面容尖细白皙,一看就知道是中原人士,所以生怕他腼腆,便说了一串话安抚她。
云倾浅笑,递了几块碎银子上前,道:“劳烦小二哥了”
那店小二乐呵呵的接过银子,又嘱咐了云倾几句,随后便退出了门外,掩了门。
云倾打量了一眼房间,北方国度的百姓生活与中原人差异很大,床榻是上等的熊皮和羊毛所铺垫的,上面垂挂着一条垂挂圆锥形得月白色帐绸,一张矮小的案几前摆放着两条虎皮软垫,没有椅子和睡榻,甚至连屏风的周围都缝制着灰鼠毛皮,略带粗糙的书画显示出了这个国家并不注重文墨气息,但是精致雕花的紫红铜炉却昭示了冶铁制铜得技术十分先进。
银貂从云倾身上的包袱内爬出来,抖了抖身上因为挤压而略略竖起的长毛,随后谨慎的在每一个角落中转悠了一圈,在没有发现丝毫危险之时,便跳上了那张铺设着皮毛的床榻,舒服的趴着,一条雪白的长尾拖延在被褥上,有一下没一下的上下拍动。
云倾也累了,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后,便将那块羊皮取出,躺在床上拈开,借着微微摇曳的牛角灯看着上面古怪的文字和符号,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是否曾经见过这些文字,但是片刻之后,还是无果的将羊皮折起。
八皇子回朝……云倾颤了颤细密的长睫,那在冰冷寒风中的虚弱的话语顿时又回荡在脑海中,然,就在她黜眉疑惑这八皇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是否曾经听闻其名之时,眼前猛地闪过一道灵光,随后她呼的一声翻坐起身。
银貂被云倾这个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只见白如棉球的身体在灯火下嗖的一声跃起,一双无辜的灰黑色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主人。
八皇子……在列国之中,几乎没有一个诸侯国有排行第八的皇子,但是七年前,楚王驾崩之前,似乎曾经传出了下旨让所有在外的皇子都认祖归宗,而这其中,就有一个被誉为‘贤王’的八皇子楚桓。但是这个八皇子却常年带兵驻守在楚国边塞,与匈奴的名将萨鹿王领导的凶残部落遥遥相对,所以这位八皇子又被楚国百姓信奉为‘楚国的守护神’。
莫非,那个士兵临死之前所说的八皇子就是北楚的元帅楚桓?
而就在这时,云倾又突然想起了岚罄等人。那个淡漠冷清的男子先商队两个时辰离开了草原,而云倾随尾而至之时,就看到了那山崖下横七竖八的血腥尸体,这,会是巧合么?那些黑衣人与那日她在月夜中看到的三名黑衣人是否是同伙?
就在云倾思绪飞转之时,店小二已经将饭菜和热水送了进来,银貂见有人来,咻的一声钻到了床底下。
“客官,热水送来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店小二忙碌了一阵后,又将云倾房间内的铜炉燃上了木炭之后,才恭恭敬敬的离去。
送走店小二,云倾只觉身上的筋骨都有些酸痛,于是便取了华药师送的那些药材用热水熬开,倒进了水桶中,而后褪下身上厚重的衣裳入桶浸泡。
这七年前,每一日云倾都是在药罐子中度过的,因为身体受了极阴的寒意侵蚀,所以她经常咳嗽和全身发冷,而华药师为了驱逐她身上的病根,就用云山特有的雪莲为药引,制成了一颗颗药丸,每日用热水熬开,放入温泉中浸泡身体,如此,还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将寒阴之毒从她稚嫩的身体里驱散。
云倾坐在水桶中闭眸休息,在感觉全身都已经暖和,并且双膝之间的疼痛也有所舒缓之后,才起身,更换了一件黑色夜行劲装,外罩狐裘,一头潮湿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还湿漉漉的滴着水珠。
然,就在云倾打算休息之时,头顶上的屋檐上突然发出了细微的声响。银貂敏锐的竖起了全身的绒毛,而云倾则是目光陡然一沉,一对琥珀色眸子猛的朝屋梁上看去。
巫峡山终年寒风肆虐,雪花纷飞,所以无论是建筑还是山丘都蒙上了一层皑皑的纯白,因而,就算轻功再好的人,攀附上屋檐时始终都会留下一丝沙沙的细微声响。而此刻,那轻微细致的声音正是脚步声,并且还不止是一个人。
淡漠的眸光陡冷,云倾眼底迸出了沉寂已久得杀机,那原本在远山休养七年而渐渐蜕去的暴戾杀气瞬间又将她娇小的身体笼罩。
这一次,无论是这些人是冲着谁来的,她都必须先下手将其干掉,因为这一路,她不该碰见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于是她迅速褪下身上的狐裘,露出了里面黑色劲装,那紧身的衣裳衬托着她娇小玲珑的身材凹凸有致,窈窕诱惑。
扯下一块黑色布帛罩了因为浸药而洗去的易容的小脸上,那白皙的肌肤与眉宇间的暗红色朱砂如同妖冶的罂粟花一般潋滟夺目。随后轻缓的推开窗子,张望了一眼月光洒照的雪白天地,随后一个轻巧的跃上,翻身上了屋檐。
寒风呼啸的从耳边吹过,云倾眯起双眸,如同妖异的黑色毒蛇一般缓缓的攀爬,果然在走两步时就发现了身侧一个个成年男子的大脚印。从脚印上来看,应该是北楚的高壮汉子,而从雪上留下来的清浅步伐来看,此人受过特殊训练,并且懂得龟眠吸气,从而才能走的如此轻快。
漆黑的巫峡山上空,皎月苍凉幽冷,云倾环视了一下周遭的动静,随后如同雪狐一般快速的在屋檐上飞奔起来。月色下,她的身形娇小快捷,身后还跟随着一只雪白的银色雪狼,氛围十分的妖异鬼魅。
越过一段屋檐,云倾扫视了一眼在四周,只见那些步伐从屋檐偏斜处消失,她秀眉微黜,随后快速的抱着房梁石柱,旋转跃下,随后继续跟随着那几个凌乱的大脚印向驿站的后山追踪而去。
高黑的大石头耸立,在月下投下一条条黑色长影,云倾身影一闪便翻过,她半跪在光滑的卵石上朝下望去,微眯双眼朝下面望去。
只见,后山的碎石堆处,大约有十来个身体高大魁梧的黑衣人,他们聚集在一处似乎在议论着什么。云倾侧耳聆听,但却因为呼啸的狂风而听不清楚,但是看他们的摸样应该是再分配任务,纤细的手摸索到黑靴内,握住了那柄从不离身的凤麟匕首,铮的一声拔出鞘,月光映照下,闪过冰寒的光芒。
刺眼的匕首光芒惊动了那些敏捷的黑衣人,而云倾则是瞬间跃下了山石,咔嚓一声,手起刀落,血光一闪,已经倒下一个。
那些黑衣人对于云倾的出现很是措手不及,所以有瞬间的愣怔,但随后便蜂拥的扑上来。云倾双眼一眯,快速的跃上山石,啪啪啪的跑了两步后一个后翻身,尖锐的匕首从身后插在了大汉的心脏,嗖的拔出,又倒下一个。
“大胆逆贼,竟敢在这里聚众密谋,全部包围起来”突然,山石上暴起一声娇呵,瞬间,四周响起了铿锵的铠甲声,随后石坡之上便出现了银光闪烁的士兵,个个手持红缨长枪,对准了下面,气势凛然,蓄势待发。
云倾眸光一怔,她顺着月色望上前,只见那些银色铠甲士兵包围的中央,站着三个人,一个身着烟霞色长裙,外罩大红狐裘的女子,她面容娇媚冷冽。
另一个男子身着银色铠甲,高大魁梧,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身上却充斥着将领着威严。
而他们中间则站着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在寒冷狂啸的风雪中,即便是沉默却也散发着清冷而雍容的气势。
“糟,我们中埋伏了”那些黑衣人中顿时有人喝道,随后众人快速的后退了几步,显然对来人十分畏惧。而云倾则是眯起了双眼,原来这两个人的身份果然非比寻常,并且他们何时来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大胆狂徒,八皇子在此,你们还快束手就擒”一旁,那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发话,他声音分外低沉,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握着腰间的长剑,气势凛人。
“哈哈哈……”山下,那刚才遭到云倾突袭的黑衣人的首领突然狂笑起来,他冷冷的道:“八皇子果然是八皇子,用计如神,没想到我等谋划了这么久,竟然只是往八皇子设计的圈套中跳。不过八皇子您也不别得意,只要您出了巫峡关,二皇子的军队便会围剿您,若是八皇子能听小人一言,还请八皇子回到封地去,免得战事爆发,生灵涂炭。”
原来那个男子当真是八皇子,可是即便早已经猜测到几分,可云倾心头还是猛的一震。没想到这一路上与自己几次巧遇同行的一群人竟然是楚国的威名赫赫的八皇子,可是,这是荣幸还是灾祸?
黑袍男子沉稳冷清的看着那些杀手,一双淡漠从容的眸子在扫到那群黑衣杀手中,最为娇小孤立的云倾时,剑眉不由得一动,随后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两名倒下的黑衣人,眼底似乎有些了然。
他启唇,皎洁的月色笼罩在他冷清的身上竟如同笼罩了一层圣洁的光辉一般,低沉的声音平和而干净:“你觉得,二皇子的军队可以抵挡得住我回朝?”
一句云淡风轻的问话,却昭示了自信和冷意,果然,那些黑衣人的身体都僵了僵,虽然都蒙着黑罩,但是依旧更够想象得出他们的此刻的神情是如何的惊恐。
片刻死寂的沉浸,只听到大风呼啸的声音,随后又有一名黑衣人站出来,他大声道:“八皇子,我们是拦不住你,可是太子已经登基七年,根基已然稳固,而且楚宫又有轩烨国皇上派来的威烈将军镇守,他名扬四海,战功赫赫,就算你的大军战无不胜又能如何,你以为你能进得了王城?”
“楚桓回朝,只是想祭拜先王,看望母后而已”墨袍男子的声音依旧冷淡,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挑衅和轻蔑。
“八皇子才高八斗,天下尽知,若论这些大道理,小的们争辩不过,但是今日小的们既然已经落在了八皇子的手里,也只能认命了,但是王命不可违,就算是死,小的们也要与八皇子斗斗法”那名为首的黑衣人突然严肃而悲壮的说道,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必死无疑,但是主子下达的任务,就算不完成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否则就算回去也是死。
那黑衣男子话音一落,其身后的十几名黑衣人便纷纷掏出了暗器,朝山石上面的银甲士兵射去,因为措手不及,那些士兵瞬间接二连三的倒下。
云倾一惊,她漆黑的眸子一眯,随后飞身跃上山石,在岩壁上飞奔,打算离开。
这里的战斗已经展开,但是看这对立的局势,这两派人都不是针对她而来,所以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但是,那些黑衣人却似没有放过她这个突然杀出的陈咬金,一见云倾要离开,两名大汉便瞬间冲上前拦截。云倾秀眉一挑,飞起一腿劈在了一个男子的肩头,只见男子瞬间从山沿边上落下,而后正好被冲下来的银色铠甲军队给擒住。
另外一个黑衣男子见云倾身体娇小窈窕,但手段却凌厉万分,不禁有些愤怒的大喝道:“臭娘们,你找死……”,随后就是一拳抡上。云倾翻身躲过,抬手抓住崖壁上的一株斜松,娇小的身体便如同垂挂在风中的绸缎一般摇摇荡荡。
那黑衣男子见状,立刻再次狠扑上来,抽出腰间的弯刀锵的一声砍断了那株并不粗壮的斜松,刀刃撞击黑石,砰出了无数的火花。
云倾的身体因为失去支柱而猛的下沉,远远看去,如同一直从天而降的神女一般,但就在山石上面的三人看到这一幕猛然一震时,却见云倾突然在半空一个灵巧翻身,踩在了山下银甲士兵的肩头,飞快的奔上前,而后在那名大汉追扑下来之时,跃上前,猛的擒住他的袭来的弯刀柄,用膝盖一顶。
只听咣当一声,弯刀落地。
接着,便上演了众人都诧异惊骇的一幕,只见那黑衣窈窕的女子拽着那男子的手臂一拉,纤细雪白的素手顺着他的后劲一直滑下,随后停留在背脊处,双指屈跪发力,骨碎的声音顿时响彻夜空。
但更为惊悚的是,那少女随后又用手指猛的刺下,回荡串流的寒风顿时又突兀的响起了一声咔嚓声。
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雪地上的飞屑扬起,而那名刚才还逞凶的黑衣大汉的身体已经陷在了大雪中,一动不动。
苍凉的月色下,雪地被陷进了一个高大的人形状,而隐隐约约还能看黑色夜行服的后背上,被抓起脊骨凸出在外。
这一幕,让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但云倾却丝毫无觉得走上前,委身抬手一按,嚓嚓嚓的三声响,那男子的背脊凸出便被压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山石下的士兵和那些被擒住捆绑跪地的黑衣人都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这种杀人手法简直闭挖心掏肺更令人惊悚,而就在这一刻,有几个承受不住心里压力的黑衣人咚的一声昏厥了过去,而其他人则是瞪大了双眼。
云倾这是才慢悠悠的起身,她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下闪烁着如精灵一般的妖异的宝石光泽,娇小的身躯被寒风吹送,一头略带潮湿和结霜的青丝飞舞而起,诱惑而秫人。
她抬眼,朝山顶上那三个面色紧绷的人看去,随后转身飞快的跃过山石,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雪地里……
“元帅……”女子的声音含着颤抖在寒风中响起,她美丽的眸子闪烁着惊异和恐惧,担心的看着那深冷冰冷,剑眉微黜的淡漠男子。她主子似乎永远都是这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即便在此刻,看到这样惊悚骇人的一幕也一样。
“元帅,刚才那应该是女子,要不要追拿?”一旁,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也顿时开口问道,他眼底有着与女子同样的惶恐,仿佛刚才撞见了魔鬼一般。
男子没有说话,空气中只听到北风呼啸的声响和掠过雪地的肃杀之意。
许久,只见楚桓缓缓的转身,清冷的目光朝那驿馆望去,眼底却闪烁着不明的情绪,他慢慢的启唇,清冷的道:“或许……我知道她是谁……”
云倾从原路返还驿馆,但是却聪明的寻了一根枯木枝条,将整个驿馆屋檐上的覆盖的大雪都用细长的枝条削平,将所有的脚印而遮掩去,随后才翻身跃入窗沿,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檐上,那没有来得及跟随云倾前去黑山石那边的银貂也跃进了缓和的屋子,先是抖去了一身的雪珠,随后有些委屈的嗷嗷跟随在云倾身后,用前爪攀着她的衣服。
云倾坐在床上,观察了一下四周,在发现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后,便褪下了身上的黑色夜行衣,挂在屏风上,摆放在铜炉旁烤着。雪地里湿气重,又经过了几番打斗,所以那件衣裳已经有些潮湿了。
更换了一件月白色长袍,云倾赤足踩踏在铺设着羊皮的地毯上,跪坐在铜炉旁,缓缓的梳理着自己已经结霜的头发,不多时,暖意包裹着全身,发梢上也渐渐冒出了一层雾气,啪啪的水珠滴下。
松缓了一口气,云倾只觉自己更为疲倦了,她又烘了一会略略麻木的纤细素手,便回到了床榻上,一头倒下。但是紧绷的神经却让她不敢立刻睡熟,一直等到东方微微起亮,一缕红光泼洒在这片雪域大地上才闭上双眼,放心的让自己睡去。
这一觉是云倾这几日赶路时睡得最沉的一次,所以她睁开双眼时,已经是深夜了。半圆的月色倒挂在天空上,寒风呼啸依旧,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银貂也醒了,它懒懒的在云倾的脚下的被褥中弹出脑袋,随后跃上窗台,对着天空的月亮仰头,但是却十分识相的没有嗷叫。云倾起身,打算开门去走廊里叫店小二准备热腾腾的饭菜,等吃完后再休息片刻,天亮便上路。
可是她走到门前,就察觉到了外面有一丝诡异。目光一沉,云倾的手开门的手顿时停在门板上,然,门外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举动,便淡淡的开口道:“冷姑娘在吗?”
是楚桓。云倾心头一震,这个清淡冷漠的声音她听得出来,可是他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前?难道他也住在驿馆中?心头瞬间闪过很多疑问,随后转身依靠在门上,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在确定只有一个人之后,便从衣袖中取出一些易容的药膏涂抹在了自己的额头前,遮掩去了那枚朱砂,而后才拉开门。
门外,楚桓依旧一身墨色绣鹰长袍,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分外冷淡的凝视着她,但在瞥了一眼她眉黛之间后,剑眉却微微黜起。但这种表情却只维持片刻,随之便听他淡淡的道:“这么晚还来叨扰姑娘,没有打搅姑娘休息吧?”
“原来是……这位公子怎么知道在下住在这里?并且,公子今日怎么一人来,岚罄姑娘呢,她没有陪在公子身边吗?”云倾在看到他那淡漠深邃得几乎可以将人吸入的眼神时,不禁有瞬间的恍惚,差点将他的名字唤了出来。但随即想到了自己在昨夜之前根本不知道他的姓名,而他,也不应该知道她住在这里,并且这个淡漠的人从来都与陌生人交谈,一切事情都只吩咐岚罄去做。
“她在休息”楚桓淡淡的说道,仿佛如与云倾探讨今夜的月亮是否圆满一般自然,随后顿了顿,又道:“一般的商户在进巫峡关之前都会入住这家驿馆,而且昨晚姑娘进驿馆时,在下就在房中赏月。”
“哦,那公子找在下有事吗?”云倾对于楚桓淡然说词和云淡风轻的口吻并没有放松警惕,身体甚至堵在了门口,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可是楚桓今日却是难得好的耐性,也不动怒,神色始终是淡淡的,声音也十分柔和有磁性:“没什么事,只是明早在下就要上路了,突然想起姑娘在草原上的救命之恩,所以特来拜访姑娘”
“哦,那不过只是在下误打误撞,巧合而已,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云倾浅柔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件事。
“冷姑娘如此大方,实令在下佩服,只是在下与冷姑娘结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不知姑娘是否可以告知在下?”楚桓见云倾笑得柔和娇美,眸光不禁一动,随即淡淡的问道。
名字?云倾一怔,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名字应该叫冷婉儿,可惜,这个名字是轩烨国的小皇后的,而她真是的名字叫冷云倾,可惜,却属于曾经那个死去的杀手,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云倾在这个男子问起自己的名字时,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触动,那是一种找不回生前死后一切因果的茫然感觉。
名字,她究竟该叫什么名字呢?
“突然询问姑娘的姓名,是在下冒昧了,既然姑娘不愿意回答,那在下也不勉强,冷姑娘好好休息,告辞”楚桓见云倾突然沉默,以为她不愿意说出名字,剑眉微微的黜起,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随后转身离开。
“公子的大名呢?”云倾秀眉一挑,突然抬头问道。她突然也很想知道这样一个受人忌惮的男子是否也会告诉别人自己的真是姓名。
楚桓的脚步停住,他身体似乎震了一下,随后缓缓的回头,依旧那般的不染尘世和云淡风轻,他淡然静默的看着云倾片刻,随后好看的薄唇微启,低沉而柔和的声音轻道:“我叫楚桓……”
楚桓……他竟然告诉她真是的姓名?云倾有些微怔,但随后释然的笑道:“我叫冷云倾……”
“云倾?”楚桓缓缓的呢喃,似乎在咀嚼这两个字的意味,随后他缓缓的笑道:“冷姑娘的名字真好听,想来姑娘本人,也是一个倾国倾城,如天空浮云一般美丽的女子吧,楚某告辞了”,说罢,楚桓转身离开……
楚桓,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云倾看着他高大却寂寥的身影,突然在心底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使得当今楚王和二皇子都如此忌惮他,却又同时成为楚国人心中信奉为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