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冤家路窄

榕树下月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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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天,天色渐亮,但窗外的大雨却始终不停,从窗外望去是无尽的灰败和朦胧,天地之间升腾起了阵阵浓郁的白色雾气,在这片位于商贸之路与大运河缝隙中的乌辖镇中弥漫,萦绕。

    昨夜,那场杀戮的血腥气息也不曾散去,伴随着涓涓流淌的雨水串流成河,散发着令人惊悚的气息。但是,因为这座小镇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所以,就算如此,也没有人前来管辖。

    乌辖镇原本只是一片荒地,后来因为开辟了这条贸易之路后,便有无数的中原和北楚人看中了这块地方,开荒建房,数十年的时间,便变成了一座并不繁华的小镇,但是却又是无数商客的必经之路。可是,也因为这个地方前不着中原,后不着北楚,所以,出事之后,就算官兵赶过来也需要花上三五日的时辰。

    数百具尸体,密密麻麻的躺在来福客栈那被掀顶倾斜的大堂内,无人问津,但是因为那些四下逃窜的商客四处诉说,以至于一早,整个乌辖镇的人聚集到了那里围观,甚至有几个胆大的壮汉进去寻找活口,最后将昏迷的掌柜和店小二给拖了出来。

    大雨依旧瓢泼,铺天盖地的冲刷下来,休息了几个时辰的云倾,换上了朴素的男装,将烘干的长发束起,带着一个用兔毛做成了帽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一般,一双灵动漂亮的眸甚至还闪烁着俏皮。她出了客栈大门,点了两个小菜,要了一壶酒,让店小二送进房间来。然,就在她转身回房间时,突然见到客栈门外闪过几个全身淋湿,衣裳狼狈的几人,且一名大汉一进客栈就嚷嚷道:“他妈的,追了一整夜居然连个人影都看着,那女人是狐狸成的精吧,怎么一溜烟就不见了?”

    “少说两句,你没看主子心情不好吗?更何况,你见过那么美丽的狐狸精吗?狐狸都是一身骚臭,可那位姑娘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另外一名男子有些冷清的说道,显然很是疲惫。

    而,他们身前,一名身着残破墨色蟒袍的男子则是一语不要发,他身上有多数伤痕,虽然手腕上的一些小伤都已经被包扎起来,可是后背上被巨斧砍下的痕迹却依旧那般明显,甚至令人惊恐,可是他却面色紧绷冷清,抬头手中的酒囊狠狠的灌了一口酒,邪气的面容充斥着怒气,深邃平静的眸子令人不敢直视。

    “三……三位客官,请问,请问是住店还是打尖?”店小二迟疑的跑过来,很是惶恐的吞吐问道,一双惊恐的眼睛不时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身为有些唯唯诺诺。

    “要三间上房,来一桌好酒好菜,再准备洗澡水,大爷的,又冷又饿”萧戎大声粗口,他提起一条长凳,就坐在了四方桌前,面色隐匿着暴戾和不耐烦,在看到店小二发愣的摸样,又吼道:“你耳朵聋了,大爷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那店小二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应道:“是,是,小的现在就去准备”,而萧戎则是不屑的啐了一口,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元宝就砸扔到了掌柜子的算盘上,道:“快点,否则老子拆了你们的店”

    云倾站在楼上看着这一幕,红唇缓缓的勾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冤家路窄,乌辖镇那么多客栈,居然他们还能碰上。眼底划过一丝精锐的狡黠,云倾转身回了房间。

    饭菜来齐,云倾将那壶酒赏给了银貂,银貂很多天都没有沾酒,兴奋的跳上了桌子,抱起那酒壶就咕嘟咕嘟的喝起来,然后又啃了一块羊排骨,才算酒足饭饱,安安稳稳的跳上了床榻上,卷缩在枕边上熟睡了。奔波了一夜,又为云倾看门防守,这个小东西也累坏了。

    半个多时辰后,云倾在房间里收拾已经烘干的衣服时,只闻木头楼梯吱呀吱呀的声响。随后又听到了萧戎的声音:“这客栈还真是寒碜,居然只剩下一间上房,店小二,你给我好好伺候我家主子,要是有一点不周到,萧爷我扭了你的脑袋”,随后,就听到他与另外一个男子走到了一处偏僻的房间,而连忙应声的店小二则带着耶律南宫住进了云倾房间旁侧的客房内。

    细微的声响惊动了正在熟睡的银貂,云倾转身,抬手抵在唇上嘘了一声,银貂眨了眨碧绿的眼睛,随后倒头继续睡。而云倾则是缓缓的在房间内踱步,直到听到一旁的男子沐浴的哗啦水声,而之后的轰然倒在床榻上的声响。

    看来这帮人的确寻找了她一整夜,已经累坏了。云倾从袖中取出那在草原上,从齐国杀手那里得到了半块迷迭香,在牛角灯上点燃,随后悄然无声的出了房间,在糊纸上破洞,丢进了房间去。

    轻盈矫捷的身形在掐算时间差不多之时,从后面的窗子处跃身而入,前滚翻在地上跃身而起,抽出一条黑色面罩挡住了自己的脸,轻步走到窗前观察了一下沉睡中的男子。他似乎很累,但是睡熟了却还是紧黜着眉宇,身上只罩了一件宽大的黑色寝袍,被褥歪斜的盖在身上,乌黑的长发因为沐浴而潮湿,垂落在羊皮枕头,还徐徐的滴的水泽,氤氲在青木地板上,看起来俊美而妖冶,有种说不出的邪魅气息。

    一母同胞,竟然有如此的差异,还真是令人意外,云倾想起七年前第一次遇见耶律达纳时的场景,算起来,这个南宫太子比他那个狡诈的弟弟实在好得太多。目光流转,云倾打量着这间客栈,随后在看到地上潮湿残破的墨色长蟒袍时,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扯起一块布料,拼凑上面的蟒图,只见刺绣细腻,的确是上等工艺,衣料绸缎柔软,也是上等的绸缎,从衣装上看,他的身份应该不是伪造的。

    转身,看到地上还有一只黑布包袱,她走过去打开,最上层的都是一些上等绸缎的衣物,探手在里面触摸,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物,黜眉,掏出一看,竟是一块金牌,正面雕刻着双龙戏珠,反侧过来,则雕刻着几个篆体大字:耶律南宫,中间镶着一颗猩红色宝石,四周雕着繁杂的祥云图腾,下侧坠着一条明黄穗子,上面用金丝缠线绑着一颗圆润幽蓝的夜明珠。

    云倾秀眉微动,随即在包袱内翻动,又取出了一块龙形玉佩,玉佩上的花纹几乎与金牌一摸一样,只是中间镂空处,雕刻着精致的龙凤图腾,并且龙与凤是分开的,中间用一条猩红色的丝线捆绑,最后还打成了一个精湛的同心结。

    这个东西很像云倾大婚时,太后赏赐的同心龙凤结,左为龙,右为凤,以红线相接,意为龙凤祥和,弄璋之喜。也就是祝愿新妃、皇后能为皇族诞下皇子。可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契丹太子耶律南宫根本没有迎娶太子妃,就中原由无人能知,但是传闻中,他却是一个性情古怪的神秘太子。

    正当沉思,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擒住,云倾一惊,骤然回头,却对上了一双深沉却又显得朦胧的眸子,身体瞬间僵住,他怎么可能会醒了?然,就在云倾想要逃离之时,却见耶律南宫突然邪气一笑,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磨砂一般的响起:“你跑不掉了”,然后,大手束住她的腰身,猛的一提,便将她娇小的身体摔倒了床榻上,高大熨烫的身体压住了她的娇小。

    云倾被这样的一个翻转,头上的帽子甩出,乌黑的长发如绸缎一般披散下来,她眉宇一挑,双腿刚要曲起攻击,却见耶律南宫迷迷糊糊的将头歪在她的脖颈处,双腿束住了她的长腿,似乎说梦话一般的呢喃道:“小妖精,本太子终于抓到你了”,随后,竟如同银貂一般在她的脖颈间磨蹭了两下,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低吟道;“好香啊……”

    接着,沉稳的呼吸声再次响起,云倾的身体僵硬得笔直,她愣怔的看着自己身侧的男子,第一反应就是他刚才只是做梦,于是立刻探手想将他箍在自己腰间的双手颁开,却发现他竟然圈的极紧。

    耶律南宫身上传来的温度滚烫灼热,云倾几乎快要被这种高温给蒸熟了,但就在她黜眉凝思该怎么脱离禁锢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男子脸上熨烫得有些不太寻常,随后,她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身上有多处伤口,再加上连夜淋雨,所以发高烧了。

    挣扎了片刻,云倾几乎被这种蒸人的温度给热的虚脱了,身上也布上了一层细密的香汗,最后,她不得不在气喘得几乎窒息时,放弃挣扎。一双琥珀色灵动的眸子瞪着埋在自己脖颈内的睡得香甜,且将自己当做抱枕的男子,目光流转片刻之后,索性闭上双眼,静等时间。

    黄昏时,耶律南宫身上的烧似乎已经退了,他全身有些冰凉,但是云倾的衣裳却几乎都被汗湿浸湿了。终于,身上的男子动了一下,似乎已经不再满足这样的睡姿,也或许也潮湿的衣裳另他觉得难受了,所以他慢慢的放开了云倾的身体。

    几乎在耶律南宫放开自己的同时,云倾弹坐而起,打算跃窗而出,但是她的动静却惊醒了床榻上的男子,只见那刚睡饱的男子蓦地睁开漆黑深沉的眸子,在看到床榻上有人影时,便如同一只猛兽一般飞快的扑上前擒住,一只修长的大手掐住了云倾雪白的脖颈。

    第二次被擒拿,云倾怒火升腾,她幽深的眸子对上耶律南宫的双眼,随后,两个人都怔住了。

    耶律南宫似没有想到云倾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且是这幅光景一般,整个人先是一僵,随后深邃的眸子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略带沙哑的声音低沉道:“是你……”,但随后,他顿了顿,却又邪气一笑,如同一种慵懒而妖冶的豹子一般,暧昧的道:“果然是不枉费本太子找了你一夜,你是否也觉得对不起本太子,所以来投怀送抱了?”

    云倾秀眉一挑,眼底的愣怔已经渐渐的敛去,只剩下冷清和淡泊,她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红唇紧抿,充斥着坚毅和凉薄,却不说话。

    耶律南宫看着云倾的神色,目光沉了沉,随后竟似欣赏一般的抬手触摸着她如绸缎一般的青丝,温润的指腹轻触她光洁精致的脸颊,低沉的笑声响起,暧昧的声音似掺杂了几许真心,道:“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跑到本太子的床上的,不过本太子今天做了一个非常美的梦,所以就恕你无罪。不过,作为惩罚,你必须告诉我你的名字”

    说着,耶律南宫带着几分懒散的缠绕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手上把玩,对着云倾暧昧的吞吐着灼热的气息,俊美的容颜上邪气更甚,且带着几分狂野,眼底的情绪万变,令人根本捕捉不到他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思。

    果然是一个脾气怪异而神秘的契丹太子,云倾在看到他眼底瞬息万变,但自己却抓不住任何一丝情绪的深邃眸子时,心底有了这样的认知。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的确有种震人心魂的诱惑力,就连说话和言吐都似妖精一样的慵懒而高贵。可惜,他碰见的是她。

    抬手,纤细雪白的玉指抵在耶律南宫的精壮的胸膛上,慢慢的推开这个男子。耶律南宫微黜眉宇,似乎没有想到云倾竟敢对他如此无礼和拒绝一般,他被云倾推开,懒散的歪在了一旁,一双深沉的眸子凝视着云倾平静淡漠的整理衣裳,然后下床。

    “你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耶律南宫挑起剑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云倾的淡漠和冷清,这个女人全身都似冰冷了,若非他能拥抱过那有着馨香和柔软温度的身体,他当真会以为眼前这个不过是一具漂亮的尸体。

    云倾冷笑,她抬手将自己的长发束起,捡起地上的帽子戴上。耶律南宫眯起了双眼,他慵懒的神色有几分紧绷,随后从床榻上翻坐起身,身上那件寝袍的腰带散落,露出了大片麦色精壮的胸膛,充斥着一股阳刚气息,他薄唇勾起,懒懒的道:“本太子很少见到像你这种不将贞洁当回事的中原女子,有意思,很有意思。”

    “多谢南宫太子夸赞,我可以走了吗?”云倾挑了挑秀眉,有些消瘦的精致面容满是淡漠和冷清,她回眸睇了一眼耶律南宫,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凉薄的气息。

    耶律南宫剑眉蓦地黜起,似乎是云倾的淡漠已经挑起了他的怒气,他邪魅一笑,走上前抬手捏住云倾精巧的下颚,漂亮的脸靠近她,阴沉的眸子凝视她冷清的双眼,似想从她的眼底里找到了什么一般,随后,闪烁着漆黑光泽的眸子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懒懒的道:“中原女子,真是枉费本太子几番救你,那个匈奴人手中的东西本太子或许可以不要,但是,你既然上了本太子的床,至少该留下一个名字吧。”

    “无聊”云倾挥开他的手,大步走向窗格,但是那抹高大的身影却似耍赖一般的挡在了窗前,面露了然的神色,赖皮一般的道:“哦,原来是翻窗户进来的,这件事传出去,本太子的名声岂不毁尽了,中原的小姑娘,本太子尚未娶妃,也没有抱着女人睡过,你今日占了便宜之后就要走,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让开”云倾冷冷的瞪着眼前邪魅的男子,这个人根本不像一国的太子,简直就是一个无赖。原本以为他比耶律达纳那个伪君子好些,但是现在看来,也差不多。

    “生气了?”耶律南宫有些期待的看着云倾的那双琥珀色,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双眼,可是,看到的依旧是无关痛痒的淡漠和冷清,仿佛,眼前这个少女就是一块用冰玉雕琢出来的美人,虽然美得几乎没有瑕疵,可是始终是冰冷的。

    可是,他明明记得怀中那温软的触感和那股幽幽的冷香,甚至在梦中还享受了这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温柔和安逸,那种飘然如云的感觉,直到现在还让他有些恍惚,觉得不真实。

    云倾目光缓缓的闪动精锐的光芒,她望着眼前这个散漫而不可理喻的男人,而后,竟红唇一勾,露出了狡黠的笑意。耶律南宫一怔,心头有瞬间的狂跳,但是却见云倾突然转身,走到了房间的大门前,开门离去。

    耶律南宫从愣怔中回神时,但那抹娇小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空气中甚至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目光渐渐的暗沉,对着那空荡荡的大门低咒了一声:“该死的……”

    他居然忘记了那里还有门……

    回到房间,银貂已经在房间被转了几百圈,一件云倾,立刻飞奔上前,跃进她的怀抱,但嗅到她身上的气息时,猛的跳到桌,嗷嗷得凶狠咆哮。

    银貂很通人性,在最初遇见凌烨轩时,它也是如此的凶狠,但是之后经常在她身上嗅到他的气息时,便也慢慢的接受了凌烨轩,甚至有时还能表现的十分友好,对于凌烨轩偶尔与她亲昵的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雪狼有种共性,在它们的世界中,对于自己的伴侣都是绝对的忠诚,所以,它对自己的主人也是一样,因而,在闻到云倾身上其他人的气息时,它显得很烦躁,很愤怒,甚至有种要循着气息去将那人撕成碎片的气势。

    “别闹”云倾不理会银貂的发怒,只淡淡的说道。银貂顿时像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双耳瞬间拉耷了下来,小脑袋低着呜呜的哼起来。

    而云倾则是漫步走到窗前,眯着双眼望着窗外萧条的风雨,淡漠的眸子沉静下来。昨夜来福客栈的那一场杀戮,血流成河,尸体更有三国的人马,齐国杀手和匈奴蛮夷全军覆没,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惊动了整个乌辖镇,必然也会随着那些受到惊吓的商客流传到北楚,而北楚临近匈奴,齐戎狄和凌烨轩又都在那里。

    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不出数日,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楚国士兵也会前来彻查。而匈奴人的铸造工艺流程图又丢失,自然也会暗中查访。

    十天,离孙恒初到达大运河的时间还有十天,按照他现在的脚程算,恐怕连骊山都还没有走到。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大雨停了之后,传信给魏堰,让他们率先渡河前往中原的骊山会合孙恒初,然后直接回云山,否则若是他们全部陷在这里,只会是死路一条。

    夜色,悄然无息的降临,窗外的大雨已经淅淅沥沥,渐渐停止,云倾些了一封简短的书信绑在了银貂的腿上,让它连夜赶回草原的山丘处向魏堰报信,并命令他们回云山之后第一时间联系魅影门的御君邪。

    银貂离开之后,云倾摊开一块上好的羊皮,在上面画出了简易的地图:轩烨、北楚联盟,对付齐国,而齐戎狄人在北楚,可谓是深陷囹圄,进退两难,就算他能逃过这一劫,顺利回到齐国,也会兵败城破,更何况铸造兵器之事,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匈奴临近北楚,就算齐戎狄发现势头不对,想要投靠匈奴,但只要有楚桓和冷战天在,恐怕匈奴的大汗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为了齐国那区区两万人马而对抗北楚。至于契丹,齐国的反叛已经另契丹的两大家族愤怒,从萧戎对齐国杀手的谩骂和不屑就可能看得出来,所以,齐戎狄涉险,契丹决然不会伸出援手。

    但是齐国毕竟还是轩烨国的一部分,若是契丹敢动他,就是与轩烨国树敌,到时候就给了中原歼灭契丹的理由。也就是说,齐戎狄这一次,就算不死,齐国的历史也将改写,因为以凌烨轩的性格,他必然会钦封其他人为南伯侯,派遣到齐国镇守边关,这样,不禁可以威慑大其他的诸侯国,也可以更加巩固边塞的防守。

    两个时辰后,银貂回来,口中叼着魏堰回传的信件,上面提供了两条至关重要的讯息:一是,乌辖镇发生的残杀事件已经随着北上的商客顺着贸易之路传回了北楚。二是,最近草原上来了一大批匈奴人,行踪诡异,赶路仓促,现在正向乌辖镇策奔而来。

    “砰砰砰……”突然,门外传来了几声急促的敲门声,云倾挑眉,立刻将手中的羊皮卷用绳子绑在了银貂的身上,而后冷声道:“什么人?”

    “客……客官,是,是我。”店小二唯唯诺诺的声音颤抖的传来。

    云倾眯了眯双眼,她沉思片刻,抬手将一块石墨飞向牛角灯,嗖的一声,灯烛熄灭,回廊上的灯光在门上映照出了三个高大的身影和店小二畏缩颤抖的样子。

    回廊上的人身形都震了一下,随后都似明白了门内的人究竟想做什么,一只大掌劈开了房门,三人冲进了房间,却见云倾站在窗格上,身上的青布长袍随风肆扬,长发在凛冽的寒风飞舞,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宝石的光泽,淡漠的凝视着眼前的几个人。

    耶律南宫看到这个场景,邪魅的面容顿时就黑了一半,而萧戎则惊叫道:“啊,主子,这个女人要逃跑……”

    “你,给本太子下来”耶律南宫双目阴沉的盯着云倾,目光深邃如炬,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云倾红唇一勾,突然从怀中取出那卷羊皮工艺图,如同挑衅一般的挑动秀眉,随后飞身跃下,窈窕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黑暗中。

    “该死的”耶律南宫低咒一声,也跟随着冲到了窗格前,在身后三人的惊呼中跟随跃下。

    漆黑的夜幕降临,将这片幽静的小镇笼罩住,四周一片死寂的安静。雨已经停歇,但狂肆的寒风不止,云倾长发在风中飞扬,矫健的身形快速的飞奔在青石大路上,随后趁着身后的人尚未追击来时,口含哨子吹了一声响,身后的银貂立刻赶上前来,云倾委身道:“去传信”

    银貂嗷的一声,雪白的身形快速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身后,马蹄上骤响,耶律南宫策马奔来,一身华贵的锦衣长袍,在狂风中簌簌作响,他在看到云倾娇小的身影站在马路中央时,勒紧缰绳,双眼一眯,满身邪气的怒道:“该死的女人,你不要命了吗?竟然从窗格跳下来”

    云倾回头,在夜幕中望着马背上英姿昂然的男子,脸上的笑意更为浓郁。她刚才自所以要跑,只是为了掩护银貂送地图罢了,现在银貂安全的离开,她也没有必要躲藏,毕竟,她怀中还有一份假的工艺流程需要利用这个契丹太子来传达给匈奴人。

    如果她算的没错的话,匈奴人必然会因为那份丢失的工艺图追击耶律南宫,到时候,她将羊皮卷交出去,自然没有人会怀疑那是假的,而如匈奴当真根据了这份羊皮地图去铸造兵器的话,不仅会劳民伤财,更是会浪费矿石资源,到时候必会内乱。

    耶律南宫看着云倾那绝美却又狡黠的笑意,目光一沉,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不善言语,似乎天生凉薄的少女简直就如同一个谜团一样令他觉得新奇,于是他策马上前,走到云倾身侧,竟伸出手,道:“上来”

    云倾眼底露出几许疑惑,但耶律南宫却委身抓起云倾的手腕,将她提上了马背,圈在了自己的胸前。云倾黜眉,想要挣扎,但是却听他道:“女人,本太子不管你是谁,但是今天你既然惹了我,那么你便就是我的。”

    云倾挑起秀眉,转眸望向他,而他则是十分得意的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哈哈哈大笑,随后策马转回了客栈。

    客栈前,萧戎和另外一名男子早已经等候多时,他们意见耶律南宫带着云倾回来,便道:“主子,这个女人……”

    “我叫冷云倾”云倾淡淡的说道。她十分不喜欢‘这个女人’和‘中原女人’这些称号。

    萧戎怔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云倾讲话,而耶律南宫则是回头看着云倾,漆黑的眼底也流动着点点惊诧的情绪,但是随后却十分高兴的拉过她的手,道:“你的名字很美,本太子喜欢。”

    这下,萧戎彻底僵住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他主子竟然说,说,说喜欢这个中原女人,不,这个叫做冷云倾的女人,天啊,他们太子不是不近女色吗?要知道因为太子这个问题,契丹王可是费尽心思的对天下人隐瞒,从而,他们太子也就变成了神秘的人物。

    其实,只有天知道,他们太子压根就是个玩世不恭,手段凌厉,计谋深远,但是却只对女人没有兴趣的怪物……哦,他说漏嘴了。

    但是,面对众人的震惊和耶律南宫的一厢情愿,云倾却始终没有说话,她神色淡漠从容,像一只口蜜腹剑的小狐狸,带着狡猾的气息。而云倾的神色,耶律南宫都看了眼里,他薄唇勾起,邪气一笑,抬起修长的手指宠溺一般的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道:“冷云倾,云倾,相信本太子,我,绝对不会让你逃出我的手掌心”

    云倾眼底闪过琥珀色妖冶的光泽,却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她的沉默与似天生凉薄的神色,却让耶律南宫高兴不已,他拉着云倾踏进客栈,就对一旁全身颤抖的店小二道:“给我上你们这里最好的饭菜,还有准备一些好吃得干粮,我们在天亮之前就要赶路。”

    那店小二被吓得几乎没有脚软的昏死过去,只能唯唯诺诺的道:“是,是,是,几位,几位客官稍等,小的,小的马上就去准备”,说罢,跌跌撞撞的,如同身后有恶鬼一般的跑进了厨房,只闻砰的一声,应该是摔跤了。

    耶律南宫和回神的萧戎听到这个声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的心情似乎甚是畅快。

    不多时,一顿丰盛的饭菜上齐,三坛烈酒被店小二背来,大红绸布揭开,一阵香气飘散。萧戎一嗅到这香气,就粗话连篇,直嚷嚷着要捧起坛子喝酒,但是却被耶律南宫一瞪,瞬间如同凋谢的花一般拉耷了下来,只能委屈的提着酒坛子将酒倒在一个破瓷大碗内,然后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你也喝一点吧?”耶律南宫转头望向身侧的云倾,但云倾却只淡漠的抿着茶水,根本不理会他。他自讨了个没趣,却还是薄唇隐笑的凝视着云倾平静淡漠的眼神,仿佛她是他捡来的宝物一样。

    萧戎见自家主子吃了闭门羹,居然还这么乐呵,差点将嘴里的酒杯喷出来。这究竟是这么回事,为何他们契丹神勇无敌的太子在今天突然变了一个样子?并且看这个拿了匈奴首领那卷不知道藏着什么内容的羊皮,抛下他们溜走的中原女人还情意绵绵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这个女人还不将他们主子当回事,连睁眼都不看太子一眼。

    “多吃一点”三个人喝酒吃肉,很是畅快淋漓,可当耶律南宫发现云倾吃得极少之时,不由得黜了黜剑眉,随后挟了一大块羊肉放进她的碗里,低沉的道:“你太瘦了,多吃一点,否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她原本就是还是一个孩子,云倾秀眉微动,冷瞥了碗里的一大块羊肉,此刻,耶律南宫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立刻又将那块羊肉挟到自己的面前,用桌上的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块快切开,再递到云倾的碗里。

    萧戎的下巴瞬间掉了下来,而另外一名男子僵住了,仿佛看到这一幕比看到最令人惊悚的天外来客一般,让他们都瞪大了眼睛。

    云倾执起筷子,挟起一块羊肉尝了尝,味道不错,不过她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但是耶律南宫见到云倾吃,眉宇瞬间舒展开来。

    一个多时辰,酒足饭饱。但门外的天色却依旧灰暗,似乎进入了黎明前的漆黑一般,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耶律南宫却丢下了筷子,让萧戎去付账,随后带着云倾等人出了客栈,牵回了原本系在来福客栈的马匹,准备上路。

    云倾也牵回楚桓送给她的汗血马,这匹马十分壮实,且脾性温顺,在看到云倾时似乎认识她一般,多少有些亲昵。云倾拍着它棕色的鬓毛,而它则对云倾点了点头,鼻息间喷着白色的雾气。

    “冷姑娘的马真漂亮,应该是纯正的汗血马吧”萧戎翻身上马,目光凝视着云倾那匹强壮彪悍的棕色马匹,那品种一看就知道来自北楚与中原的马匹杂配的优良品种,据说这种马不惧怕水火,一日可跋涉千里。

    可是这个中原少女怎么会有这样的马匹?这样的马一般都是北楚王室的坐骑,而每三年才进贡到金陵也不下三五匹,极其珍贵,可谓是万金难求。而像这样的马,除了轩烨国的皇帝、麾下第一元帅冷战天之外,就只有轩烨国的四大诸侯才有,据闻,当初冷战天就是骑着这样的马匹,才击败了契丹的第一勇士。

    想到七年前的异常战役,萧戎眼底划过几分危险,这个中原少女身份不明,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凉薄冷清的气势,昨夜斩杀匈奴首领的手段更是凌厉狠绝,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萧戎的话引来的耶律南宫和另外一名男子的注意,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云倾的马匹上,那匹马是真的很漂亮,棕色的皮肤光滑,呈现赤红色,鬓毛如发一般柔顺,马尾更是如同似穗子一般,甩动时威武无比。

    云倾翻身上马,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人,云淡风轻的道:“抢来的”

    三人先是一怔,随后便听到萧戎仰首大笑起来,他道:“冷姑娘真是太风趣了,难道北楚有很多这样的汗血马么?看这匹马,应该还是最上呈的,起码般配得上楚国的第一元帅,淮王楚桓,当年,轩烨国少帝登基,天子驾六巡视金陵,那六匹马也不过就是这个品种,冷姑娘是去哪里抢来的?”

    “你可以闭嘴了,萧戎”耶律南宫在这时冷冷的开口,因为云倾神色有些不悦。

    萧戎顿时住嘴,他望向自己的主子,只觉得委屈。太子已经不止一次为了这个女人怒叱他了,可是,这个女人身世如迷,行踪诡异,独自一人涉足北楚,还骑着这么名贵,据说是抢来的汗血马,而且武功似乎也不错,难道,这不奇怪吗?

    然,他张望左右,却见耶律南宫和身旁的男子都没有说话,于是他只能在地耷下脑袋,好吧,也许是他想多了。

    四人缓缓的在乌辖镇的街道上行走,因为大运河渡口的行船在天没亮之前不会开船,常年行船的人最忌讳大雾天气和辨别不清楚方向的漆黑,很容易迷路。但是云倾自所以慢行,是因为在等,等那些匈奴人来抢回羊皮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