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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死吗?
容倾垂眸,看着满身血色,命数将尽的文景,沉默……
“受伤了吗?”容逸柏走进,上下打量着容倾,紧声道。
容倾摇头,“没有!”
“那就好!”容逸柏说着,解下身上的大氅给容倾披上,转眸看了一眼文栋,还有地上的文景。眸色沉沉,神色淡淡。
文景未看容逸柏,伸手,颤抖着从腰间拿出一个药丸,放入文栋口中,“乖,吃了……”
“嗯嗯,栋儿吃……”合着泪水,嚼着咽下。随着,在文景盈满沉痛与不舍的眼眸中,文栋陷入黑暗。
看着昏睡过去的儿子,文景脸上满是苦涩,而后转眸看向容倾,气息不稳,声音微弱,却清晰,“原来你是湛王妃,怪不得庄家只能忍着。”
庄家?两字入耳,容倾眉头微皱。
“庄家大爷——庄珏,想来王妃是认识的吧!”
“嗯!认识!”
“我是荆州人。庄珏几个月前,来到荆州任职!而我的妻子,真的跟王妃长的很像!”
文景一言出,容倾眉心一跳。
文景嘴角溢出一抹浅笑,眼底却盈满浓厚的恨意,“庄珏被罚入荆州。虽声明不佳,但有庄家这棵大树,他在荆州依然是呼风唤雨,是荆州大小官员都争相巴结的对象。而,文家是商家,跟官家少不了的来往……”
“在为数不多的接触中,在庄珏看到我妻子之后,有了灾难的开始……”
“荆州州长杨佔从庄珏的口中得知一些事。继而,为巴结庄珏,杨佔暗中派人羞辱了我妻之后,又残忍夺了她的性命!”
“因为,我的语儿,长的跟王妃太像。因为,她碍了庄珏的眼。因为,她死了,庄珏会高兴……咳咳……”过往的记忆,沉痛的过往,让文景眼睛赤红,极致的愤怒,滔天的恨意,不再掩饰。
“我的妻子,她何其无辜!她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屈辱!”
“但我在查到了所有之后。我第一做的却是忍着!”
“我忍,等着,想等到我的孩子长大成人之后,等他就算没了我也能够安好的活下去之后,再去杀了那些羞辱我妻子的人,给她报仇!”
“可是杨佔他们却不给我等的时间……咳咳……谋害我妻子的事儿,被有心人揭露之后。他们开始对我动手!我清楚,跟他们周旋的越久对我越是不利。所以,我先一步杀了他。”
文景说眼底神色越发厚重,苍凉,“害死我妻子的那些人都死了。可我却不感到痛快……”转眸,视线落在文栋身上,眼角溢出一抹水色,“我让我的孩子陷入了危险中!在我还没为他铺好路的时候,我却先一步没了命!”
“本以为天子脚下,就算他们想杀我,也多少会有些顾忌。这样,我或许还能多活一些时日,能再为栋儿做点儿什么。”
“咳……咳咳……若是最后我们最终还是没躲过这一劫数。那么……”
文景气息越发凌乱,说话也开始不连贯,眼睛看着容倾,眼中那复杂的神色也开始变得朦胧,“那么,我或许还可以杀了你!”
“庄家看不顺眼,却还要忍着的人,必不是一般人,那个人肯定在京城。”
“所以,我来了。向你索命……”
“因为若不是你,我妻子或许就不会死……”
“虽然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关键还是我太无能,才没护住语儿。可是,还是忍不住要迁怒!”
文景说着,直直看着容倾,气息越发微弱,“可是,在猛然看到你的那一刻,直到现在,我也分不清那是一种什么心情。想杀了你,可又好想抱抱你……”
“你跟我的妻子,真的好像!”
“而我好想她……”
“现在我马上就要去见她了……咳咳……只是放心不下我的孩子……”
“求王妃帮我带几日,帮我护他几日。我已给我弟弟去了信,他正从西域赶回来。他会带走栋儿的……”
“眼下,能护住他的只有你了!求你,帮我护他几日……”
“栋儿,爹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泪水翻涌,眼神已开始涣散,手颤抖着抬起,伸向容倾,“语儿,为夫这就来陪你……”手在半空,未碰触到,无力垂下,眼角泪水滑下,生命终结,一生定格!
院中一片沉寂。
良久……
容倾垂眸,伸手,轻轻抚过文景眼睛,为他合上!
一切清楚了,可又有什么意义呢?
“倾儿,那些都跟你无关!”
容倾点头,“我也没想过要把文夫人的死,揽在自己身上。”
“走吧!进屋!”
“嗯!”
“祥子,你带几个人,把人葬了。”
“是,公子!”
进屋,容逸柏把文栋放在床上。兄妹两个相对而坐,少时沉默。
容逸柏开口,“麻雀呢?”
“凛五把她带回王府了!说:这样我才能安静的,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作为。”
“湛王又生气了?”
“嗯!我又惹事儿了。”把事情经过,简单叙述。
容逸柏听完,颔首,意味深长道,“这次的事儿惹的不小。”
容倾听言,低着头不说话。
“我是你的哥哥,你护也就护了,湛王爷为难两次也就作罢了!只要我不蹬鼻子上脸,你不时刻把我挂在嘴上,不影响到他的心情。你偏心点儿,湛王爷也无所谓。可是文栋……”
容逸柏叹气,“他一无亲无故,甚至连底细都还未弄清的人。你在恶人到来,湛王还正不适时。你不先紧着他,反而去护那孩子!以己度人,搁我,我也不舒服!”何况是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湛大王爷了!
容倾听着,继续沉默。
“跟着你,吃那粗茶淡饭也就罢了!你还亲疏不分,把人家搁在了前面,把他搁在了后面。他当时没掐死你,也算是你运气了。”
容倾听着,忍不住抬头。
“怎么?我说的不对?”
“你……说的对!”容倾刚抬起的头,又耷拉下去了。
容逸柏就是这样,没事儿的时候各种温和,各种无害。可是一旦抓到你错处了,那张嘴,能说死个人!
“更重要的是,湛王爷受了委屈,还没控制住又忍着不适护住了你。如此……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心情?”
“他肯定是火大了!”
“不止是火大,更会气急败坏!再次证实,媳妇儿心不在他身上,而他竟还护着。这对于男人来说,是极端没骨气,又囊器的事儿。这种*裸的现实,太伤自尊。”
容倾听着,忍不住道,“容逸柏,你这个时候全部说实话,真的合适吗?”
容逸柏听言,直板道,“你不想听?”
“没……没有。你继续说!”都说旁观者清,姿态摆正,接受批斗。
“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
姿态摆正还不够,表情也要端正。
把头抬起来,洗耳恭听,“容逸柏,你……”
“叫哥!”
“哥,您继续说!”
“这个时候,你还笑的出?”
“我就是想表达一下对您的敬意。”
“没人喜欢看!”
“呃!”
见差不多了,容逸柏盯着容倾,继续不疾不徐道,“在你成亲之前,我交代过你什么?”
“告诉我,进入湛王府之后。唯一要做的就是顾好湛王的心情,其他都不重要。”
“记住了,可做到了吗?”
“没有!”
“原因是什么?”
“原因,我正在琢磨!”
“这还用琢磨吗?不过才吃了几日的粗茶淡饭,就把脑子给吃瘦了?”
“大……大概是吧!”
“你还有心情调侃?”
“没有,我就是附和一下。”
“没人想听!”
“哥,给我留点活路吧!”批斗的也太狠了。再说下去,她非得自刎谢罪不可。
容逸柏轻哼一声,沉沉道,“你是不是以为,湛王身边有太多人护着,所以你就算不上前,他也不会如何?”
容逸柏话出,容倾心跳一跳。
看着容倾表情,容逸柏眼底极快的划过什么,继续道,“护卫护着他,那是本分,那是职责。而你,护着他,却是情意。他不在乎你有多少能力,不在乎你护不护的住,他要的只是你那份用心。”
“湛王娶妻,看的不是能力。不然,他就不会娶你了。”
容倾听了,垂眸!
湛王娶她自然不是为了她的能力,因为她根本也没什么能力。
所以,她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他的一个宠物而已。
过去,在湛王救她时,娶她时。她也曾以为,湛王或许对她有那么一些动心也说不定。
可是,在及笄那日,在凛一的剑置于容逸柏咽喉之后。她以为,那或许的一点儿心动,终是她异想天开而已。可又觉得那样才正常。因为,皇家之人有几个是相信真情,真意的呢?
如此,他把她当宠物养着,她把他当衣食父母供着。不掺情爱,他为一个开心,她为人生一遭。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结发为夫妻,湛王可以无心。但他,绝对不容你也如此。更何况,他现在已心生涟漪……”
容逸柏说着,声音微顿,声音不觉压低,“那一点儿动心,他还亲口说出来了!这脸面舍了,若是收不回。那……”说着顿住,看着容倾,眸色深远,莫测。
关键时候卡了,容倾神经那紧绷,“那会如何?你继续说呀!”
容逸柏吐出一口气,悠悠道,“还能如何?不是让你好好反省吗?所以,你就好好反省吧!”
容倾:……
批斗了她一大堆,说的那是头头是道。最后,本以为他会来个锦囊妙计。结果,他撂挑子了。
“哥,你这个时候跟我卖关子,真的好吗?”
“不是卖关子,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容逸柏说完,起身,整整衣服,温和道,“不过,湛王爷既然已说,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反省。那在湛王解令之前,我就不过来了,免得打搅你思过。”
“呃……”容倾看着容逸柏,有那么些傻愣。湛王不高兴算是有原因,可她亲爱的哥哥,怎么也变脸了?循循善诱之后,来了一句不打搅她思过了。
容逸柏无视容倾那懵懵样儿,面色柔和,“忘了问一句,你怎么会想护着他的?”
“也没想太多!”
有一些是本能的成分。当时,她甚至摸了一下口袋,想着赶紧打110来着。口袋一空,一个激灵,没想太多,就把人给拉回来了。
容逸柏听了,厚重道,“倾儿,你要记住。你是湛王妃,做一件事儿的时候,首先要考虑的是利弊。还有,你自身的能力。”
是呀!她是湛王妃,早已不是现代的法医苏怡。所以,她就算是见死不救,也没人谴责她,更没人说她失职!
“以后,凡事最好是遵从湛王的意愿。很多时候,善恶只有一线之隔。你的一时心软,往往给自己带来的是无尽的麻烦。”
就跟现代的扶不起一样,本意是行善,结果却是惹来一身的腥。
好心不得好报的事儿,她见过太多。可是这次,为何还……
是因为文栋是个幼童的原因么!
容倾那一声叹息入耳,脸上那淡淡的落寞落入眼底。容逸柏移开视线,不容许自己心软,“时候不早了,我走了,你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呃……容逸柏,你真的要走呀!”
“湛王爷的命令,我们最好遵守。”
这话倒是没错!
“要不,你吃完早饭再走!”
“你那粗茶淡饭我不喜欢。”
“容逸柏,你今天是来刺激我的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你这几天不是还要养那孩子吗?我就不难为自己的嘴了。也多少给你省点粮食。免得你们没东西吃饿肚子。”
“哥哥如此体贴,我真是感动死了。”
“我们不是兄妹吗?这都是应该的。”容逸柏说完,飘然离开。
看着容逸柏远去的背影,容倾吐出一口浊气,抬头望月。这个时候,若是给她一杯酒,说不定她能赋出一首诗来。这一夜,这心情,何止一个杂乱!
***
回城马车上,祥子看着容逸柏,不放心道,“公子,这样回去好吗?”
容逸柏靠在车避上,淡淡道,“有什么不好的?”
“小姐也许会害怕!毕竟那院里刚死过人。”
容逸柏听了,轻轻缓缓道,“知道害怕才好!”
祥子听言,不明。
看着祥子那惊疑不明的神色,容逸柏却是没再开口,缓缓闭上眼眸。
祥子看此,不敢再多言。
而容逸柏此刻心情很不好。湛王一发怒,就没有风轻云淡揭过的。这次,他会做什么,实在预料。容倾会如何,他难以估计。但,根据湛王现在的反应来看,一时半会儿,容倾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或许要受点儿罪。
明知容倾有难,他只能看着,心情如何能好。
再加上……
对于容倾护着那孩子。他,有着同样的不高兴。
一个他,一个湛王已经足矣!不应该再有人,在容倾的心里留下痕迹。
文景弟弟文晏最好尽快赶来把他接走,否者……那孩子碍到的不止杨家和庄家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