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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传出来的那句话,让彭越更加着急了,他挡着姜晏维的目光,顺便冲着后面的司机说,“张哥,赶快带着姜少爷过去吧,不是今天还要模拟考试吗?老板说晚上要改卷子呢?”
霍叔叔可真万能。
姜晏维的脑袋瓜里先就冒出来这句话。
不过他不是不讲理的人,从小他妈就教育他听墙角这事儿不好,虽然他妈有时候也喜欢听他爸打电话,不过他一个大男人不能干。更何况,人家这都严防死守不让听呢。
他特遗憾地伸头瞧了瞧霍麒紧闭的办公室门,又看了看这架势,看样子,这大哥真挺重要的,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他想跟霍麒面对面的美梦就别想了。
但好歹还有根胡萝卜吊着呢,他晚上不是可以欣赏霍叔叔给他判卷子吗?好像也不错。
姜晏维就识趣地说,“哦好,我去那边,唉彭哥哥,”都是秦城人,姜晏维跟彭越虽然年纪差着,但也认识,他凑近乎说,“要是结束了,叫我过来啊。”
姜晏维原本就招人喜欢,大小伙子活蹦乱跳的,多可爱啊。再说,人家挺配合的,你说走就走,这有什么不答应的,他点点头,“成。”还叮嘱了一句,“喜欢吃什么,告诉张哥,让他给你订餐。”
姜晏维就应了,扭头跟着张司机往下走。
就在这关头,就听见里面发出一声巨响,好像是桌子椅子倒地的声音,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彭越也顾不上姜晏维了,立刻扭头冲屋子里问,“老板,有什么需要的吗?”
姜晏维往下走的脚步也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站在原地听。
没有回答,应该是知道外面有人,他们收敛了不少,但屋子里还是偶尔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应该是身体砸到了书架或者其他家具上,发出的声音。
这兄弟俩难不成在办公室里打起来了?
彭越着急,可这时候不能进去啊,一来人家没叫,二来私事也不好管,一时间,竟是无计可施,愣生生站在门口等着了。
姜晏维更着急,虽然他被霍麒扭过胳膊,顶过屁股,可他总觉得霍麒看着个子高,但挺瘦弱的,何况那个人说是他大哥,以他的了解,霍麒那么板正的一个人,不能跟哥哥动手吧,那不是站着挨揍的啊。
他扭头就往回跑,结果愣是被彭越给死死抱住了。
姜晏维冲着彭越不高兴,“你老板在里面挨揍你也不管。”
彭越知道自己弄不住这家伙,直接小声说,“我老板的哥哥是政界的,偷偷过来的,你别惹事。”姜晏维愣了愣,政界的?他想起了霍家的身份,又想起了底下那辆红旗车,好像是普通人不开这车的。
然后就听见彭越说,“你放心,吃不了亏,老板经常健身的。”
姜晏维虽然年纪不大,但好歹是知道的,政界的就真不能乱来了。但他还有点担心,这时候就要学他妈了——“听你爸的电话不叫偷听”,他想了想决定男人尊严先放下一会儿,小声跟彭越商量,“那我不进去,我去窗户那儿偷偷看一眼,行不行?”
彭越面露难色,姜晏维趁机加注,“看一眼放心啊,要是他哥也健身呢?咱们还在外面站着,岂不是吃亏吃大了?”
彭越想想也对,霍青林那个人跟霍麒其实个头差不多,但明显要显得高大威猛一些,真让他说,他觉得他家老板的确不占优势。
他点点头,顺便叮嘱说,“别出声,有事打手势。”
姜晏维这才得了自由,跟猫似的,悄悄地溜到了窗户那儿,偷偷往里看去,结果一瞧就吓了一跳——一个男人正压着他霍叔叔呢,两个人叠在桌子上,他叔叔在挣扎。
他这会儿压根没忍住,直接叫了一声,“嘿,干什么呢!”
里面其实没姜晏维想的那么暧昧。
早上起来霍麒瞧着姜晏维没起床,就一个电话把司机调了过来,自己开车上班去了。结果一到工地,就发现下面停着的那辆红旗车。
这年头,政府工作人员也很少用红旗了,级别高点的都是奥迪,一般的开大众的也有,开丰田的也有。这个一瞧就是霍青林的作风——他跟着霍家老爷子时间长,很多习惯都是延续的霍老爷子的习惯。
他的眉头就不由自主皱了起来,他没听说过霍青林要过来,这显然是一次突击,而且目标他也知道——让他去南省发展。
这算什么?
迟来的道歉吗?还是强制性的。
十五年前的霍麒都不吃这套。
他直接扭头戴上了帽子去工地了,寻思霍青林虽然表面上看着平易近人,其实从小被捧到大,内心里是最高傲不过的了,自己这么晾着他,八成回来的时候就气走了。大学那次不就是这样吗?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八成是岁数大了,耐力也上来了,他逛了一圈花了一个半小时回来,那车子还停在楼下,彭越小声跟他说,“还在上面呢,在看你书架上的书。”
霍麒就知道,这是躲不过去了,他也不是躲避的性子,直接就上了楼。
其实那事儿虽然当时对他的打击如同毁灭,其实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不过是他当初对整个霍家都没有归属感,感情一直处于缺乏状态,而他这位比他大五岁的哥哥,正好从霍老爷子的老宅里,回到了他家居住,他们开始同处于一个屋檐下。霍青林第一眼见他,就说他长得好,后来对他也越发好,甚至,还带着他去自己的圈子。
这就要说一下霍青林的地位。霍家原本强大,但他的继父在霍家三兄弟里,算是最不争气的一个,老大老二都走的仕途,唯有他的继父是做生意的。按着这个走势判断,霍家第三代的第一人,应该是霍家老大的儿子霍青杭。
可霍青林从小就显示出了超人的交际手段,即便年纪要小上几岁,偏偏能将上下五岁的孩子们聚在一起,成为他们的主心骨,这也是霍老爷子接他去老宅住的原因,怕让他爸给耽误了。
小时候是孩子王,高中叫做意见领袖,到如今就成了这一代的领头羊,京城赫赫有名的霍三少,霍市长。如今,霍家第三代中,霍青林已经被内定为接班人重点培养。
这样出色的霍青林,不动声色的攻破了霍麒的防线,到了霍青林跟霍麒表白,他已经无法拒绝。
不过那时候他以为是幸福的开端,却没想到是灾难的开始。
他们除了拉手连拥抱这种行为都没有,不过是霍青林逗着他说了许多表白的话,然后这些话却有天出现在霍环宇的面前。
这算是什么?
霍青林是什么地位,那是霍环宇的希望——他曾经在他两个哥哥身上所有的自卑,都靠着霍青林帮他一一还击。难道霍环宇会允许自己养着的一个拖油瓶毁了霍青林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事儿压根没任何停顿,他直接被司机从学校里接了出来,送到了霍环宇的办公室。
在那间硕大且冰冷的办公室里,霍环宇放了那些他说的话,然后对他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他从来不知道,一向温文尔雅,对着他十分和蔼的继父,说话会那么刻薄,那么难听。
更何况,他以为感情得到了寄托,结果却不过是一场欺骗,那一刻,他的人生都坍塌了。
他无法解释,也无心解释,只能听着霍环宇对他说,“青林有青梅竹马的女朋友,门当户对,大人之间已经有默契了,等着他大学毕业就会订婚,你说他会不会喜欢一个男孩子?他在老宅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到了家里就出事了,一定是你!我就知道,男孩子长得太好了,没什么好事儿!”
他当然是不知道的霍青林有女友的,霍青林向他展示出的,只是想让他知道的那部分,而他不想让他知道的,没人会告诉他。
他在那儿站着唯一的好处,就是认清了这个天之骄子的真面孔。
最后,他听见继父说,“我替你留面子,不会告诉你妈,但这个家你不能留了,我给你联系了一所军事管理的寄宿学校,你去吧。”
他就这样被判了刑,连对质的机会都没有,更没有听听霍青林解释为什么陷害他的机会,就被扫地出门,直接送去了学校,连跟他妈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他有那么多的想不开,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他在那里根本待不住,他趁着一次出操的机会偷偷跑了出来,去霍青林的大学找他问个为什么。他等了很久才见到他,霍青林看他跟块丢掉的抹布似的,只有一句话,“哦,就是看你和你妈不顺眼而已,你当真了啊。”
霍麒后来才知道,他妈跟霍环宇是大学同学,当初大学里谈过,毕业后各自婚嫁,后来霍环宇离了婚,跑到秦城来追旧爱,结果以他父母离婚,他妈嫁给霍环宇为结局。
他一直觉得霍环宇是小三,没想到霍青林觉得他妈才是小三。
他那时候就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这一出怎么来的,扭头就走了。他不觉得他妈有什么对的,可也觉得霍家没什么好人,这才有了后来奋发图强的霍麒。
上楼不过几步路,这些回忆在霍麒脑袋里过了一遍,自从那以后,他老老实实住宿,连过年回家都只在屋子里不露面,跟霍青林更是到了见面就躲的地步,表面上算是老实安静极了,反正他继父是挺高兴的。
只是他不懂霍青林,明明当时说的那么难听,这几年却越发往他跟前凑近乎,还肯纡尊降贵给他妈打电话求救,实在是不可理喻。
他进了房间关门,霍青林就站了起来。
这个男人今年已经有三十五岁了,大概因为这些年职位越发向上,所以看起来很是沉稳、老练。但对于霍麒,这都不算什么了。
他叫了一声“霍市长”,然后便十分疏离而客气地说,“让您久等了,不知道这次是公干还是私事?有什么需要我效力的吗?”
霍青林的目光一直都没离开他,听到他问,便回答说,“你知道,我是为了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若是别人恐怕听着这声音也醉了,可霍麒只觉得无聊。
他就当没听见,“霍市长,我只有一个小时时间,有事儿您直接吩咐,就算是谢谢爸爸对我这么好,我也会慎重考虑的。”
“你一直在怨我,霍麒,我知道我那时候不对。”霍青林终于被他疏离的态度激起了脾气,“你相信我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我真是认真的。”
霍麒猛然就回过了头,他与霍青林平视,眼中没有年少时陡然听见那句“你当真了啊”时的火苗,有的只是淡漠,“霍市长,你太看重自己了,不是你想补偿我就需要接受的。我对去南省没有兴趣,也不希望再听见有人跟我提南省。”
他的确觉得跟霍青林没话说,他们是三观人生都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就算同姓霍,也不能粘合在一起。
霍青林冲他吼,“我是你大哥,我是为你好!”
他干脆起身离开,没想到霍青林竟然动了手,去抓他的肩膀。霍麒如何肯就范,自然回手,先是推翻了旁边的茶几衣架,后来外面有了询问声,两人便只动手不吭声了——霍麒是不吃亏的人,既然动手,便不会放水。霍青林则是想跟霍麒多说两句话,一边挡一边跟他解释。
“霍麒,你这样意气用事太武断了,就算为了利益,你也不需要拒绝。”
“你现在生意不错,但想要更上一层楼就需要更大的机会,秦城不会给你,到了南省我却可以帮你。”
“霍麒……”
霍麒听了恼怒,直接拳头挥向了他的脸,这次却是不能不接了,他一把抓住了霍麒的手,就摁在了桌子上。
两个人脸对脸,霍青林近距离看着那张几乎完美的脸,一时便愣住了。少年的青涩已经褪去,此时的霍麒如明月,如明珠,让人不敢直视。
他只觉得心猿意马,连话都忘了说。
然后就听见外面一声叫,霍麒立刻将他推了开,然后大门外就闯进来个男孩。他带着被推开的狼狈,还没说话,就见这孩子进来在他俩脸上左右看了两眼,然后就皱着眉头冲着霍麒嚷嚷,“你不是说好要看替我监考的吗?怎么这么大人都食言啊。小爷我时间可金贵着呢。”
霍青林就皱了眉头,不知道这孩子哪家的,太无理了。
结果就见霍麒拍了拍衣服,应着说,“这就来,走吧。”连解释都没有,跟他擦肩而过,往门口走去。那小子还有些不规矩,上去就抓住了霍麒的手,还冲他说,“我考好了,你有奖励吗?”
怎么看,都像个小情人!
他不由自主跟着走了两步,看着他俩下了楼,往北边走过去了。他想找个人问问那谁呀,结果左右一看,竟是一个人都不见了。然后就听见他的司机说,“刚刚霍老板让这些人下工地了。”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了。
司机问,“少爷,咱们回去吧,这时间也差不多了。”
霍青林这次过来,是到秦城有公务,今天是特地抽了时间。他点点头,只是还是不得劲,又吩咐一句,“去打听打听,那孩子是谁?”
姜晏维一路拽着霍麒的手,到了小办公楼看不到的地方才松开。后面的助理彭越脸都成黑的了,姜家是不错,可跟霍家完全不能比,他是真怕这小子惹了事儿了。
没想到姜晏维一松手,霍麒竟然来了句,“你怎么知道我想走?”
姜晏维得意地冲着彭越挤了个眼,刚刚彭越还拦着他不让进屋呢。他冲着霍麒说,“我一闻那气氛就不对。”
“你是属狗的吗?”出乎彭越的意料之外,霍麒竟然带着笑说的。
霍麒这人长相是没的说,只是却并不爱笑。彭越一开始觉得是霍麒是怕自己这副长相不能压众,故意做出来的样子。跟在他身边时间长了,有些私事虽然不能知道前因后果,可也慢慢地能咂么出点味道来,他就觉得霍麒这性子完全是生活压迫的。
不是那种没钱没吃没穿的困苦,而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神痛苦。
他就从来没见他开怀的笑过,充其量也就是个似笑非笑,那是用来讽刺人的。今天这事儿难不成还做对了?他瞧了瞧得了便宜卖乖就卖乖的姜晏维,觉得这世界真是看不懂了。
姜晏维受了表扬,特得意,恨不得跟猴子似的上个树试试,挺关心地问,“你没受伤吧?”
霍麒原先是真没觉得这小子这性子跳脱起来胆这么大,不过他今天是真挺高兴的,他揍的痛快,姜晏维进来的也及时,所以对他挺宽容的。
“还好,”霍青林一直没还手,只是有几次碰到了书架和墙壁,问题不大,他顺手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他也不想回办公室,就吩咐彭越,“有事打我电话,走吧,请你吃饭。”
这待遇不错啊,姜晏维哪里会不应,屁颠屁颠就跟着霍麒开车去了。
半路上他还问,“去哪里吃?”
霍麒就说,“我吃饭不在意,也不知道秦城什么好吃的,你点吧。”
姜晏维坐在车上,一边光明正大地看霍麒的侧脸,觉得自己好像跟霍麒更近了一步,一边开始特明显的打听,“那你得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粤菜川菜鲁菜淮扬菜?咸辣酸香?我好挑地方。”
霍麒就觉得八成这才是姜晏维真实的性子,他至今还记得一年前他来秦城,姜大伟跟自己介绍他家庭的话,“我也老了,看着是满头黑发挺精神的,其实都是染得,不少白头发了。我不跟你爸似的有福气,有儿有女,我就一个儿子,今年十七了,特别调皮跳脱,不过很聪明很机灵,长得也帅,就是个子低点,这没办法,随我了。”
前几天见姜晏维,的确能看出这孩子灵动,性子也有张有弛的,不死板。只是身上带着愁带着恨带着各种的情绪,将他生生压成了个小老头,今天这样就好多了。
他这人看着不爱说话,其实也不是,一个人天天不说话不会把自己憋死啊。他只是不愿意跟不喜欢的人说,只是这样的人不多,譬如他妈,如果不聊霍青林和霍环宇,他们可能更有话题一些,譬如姜大伟,如果只是聊聊他爸,他们的话题才多点。
但姜晏维不同,这孩子他第一眼见就不同,那种骨子里的相似,那种看他如看十五年前自己的感觉,让他对姜晏维多了很多包容和理解,当然还有耐心。
他开着车回答,“没什么爱吃的,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我什么都吃。”
“怎么可能?”姜晏维就挺奇怪的,“谁还没点不爱吃的东西?”
霍麒也不避讳,“我高中是军事化管理住宿学校,不能挑食,习惯了。”
姜晏维就觉得有点不对,不说霍麒是去霍家享福去了吗?起码他爸当时是这么跟他妈说的,那时候他爸出轨还没爆出来呢,他家一家三口看起来挺和睦,饭桌上经常聊天。那天他爸回来就跟他妈说了个消息,“郭叔叔他儿子回来了?”
郭爷爷家跟他家关系一直很好,听说他爸妈结婚,还是郭爷爷当的证婚人。当年的事儿,他爸妈都知道些,他妈就挺惊讶的,说,“向北吗?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孩子现在什么样了?”
他爸是这么形容的,“特别高,长得随了他妈,比他妈还好看,鼻子像郭叔,我见了这么多明星,也没一个这么好看的。谈吐气质都很好,一瞧就是家学渊源,在霍家过的应该不错。”
他妈还说,“那倒是,郭叔前妻那人,到哪儿都错不了。”
所以,所谓的过得好,难不成都是假的、传言?他是没上过那种高中,可圈子里有人去过,那小子是因为不正干,高中就酗酒吸毒打架,家里实在管不了了,扔进去改造了,回来倒是真是个人样了,不过吐的苦水也多——说里面跟地狱一样,不是人待的地方。霍麒怎么会去那儿?他直接就问了出来。
这个……霍麒就不会跟他说了。
他不说话,一门心思开车,姜晏维就不能使劲儿问,他先指挥着路,“前面路口左拐,我带你去吃家私房菜,味道特别好。”然后顺便侧面打听,“那儿挺苦吧。”
当然苦,像是这种地方,来的都不是善茬。他一个一瞧就是富裕家庭出来的孩子,孤身一人中途转入,一下子就成了别人的目标。抢他东西,跟他要钱,还有想打人,吃饭的时候使绊子,这些霍麒都经历过。
他憋着一口气,就为了问霍青林一句为什么,挺过了第一个月,后来他逃课被抓回去,他又憋着一口气,就为了脱离霍家,忍过了后面三年。
所以,霍青林以为自己道歉就可以了,以为自己现在拿出点甜头就可以了,那算个什么啊。他现在功成名就,何须一个曾经对他挖坑栽赃欺骗的人来锦上添花?他觉得霍青林是生活太顺利了,反而不知道人间世情。
不过,对着姜晏维他不准备说这些,那些苦都喝着他的血汗喝进了肚子里,十几年前就消化完了,渣都没了不需要翻腾出来咀嚼第二遍,就跟霍青林这个人似的。
他不在意的说,“没什么,就是吃饭快点。”
姜晏维就想到了昨天晚上那顿饭,顿时表示理解,瞧他不说也没再追问。
姜晏维带着来的是个私房菜,老板一天就开三桌,姜晏维面子大,老板又在包间给了他们一间。饭菜是地道的秦城菜,讲究调味纯正,口味偏于咸鲜,具有鲜、嫩、香、脆的特色。这老板岁数不大,但家学渊源,颇得其中真味,四菜一汤做得都非常地道,就连霍麒,也略微放慢了速度,品了品。
等着吃完饭,他俩才回了家。
姜晏维那背了一路的卷子,又拿了回来。霍麒替他抽了英语先做,自己去洗澡换衣服了。姜晏维在做题这方面倒是不含糊——他怕改卷子的时候太难看。只是英语这东西吧,他觉得天生就是跟他作对的,他一个好好的中国人,学那劳什子的东西干什么?
你说用?他可以不出国啊,多简单啊。
他抓耳挠腮地在那儿愁,结果就听见霍麒叫了他一声,“维维,时间到了,交卷来我房间里一下。”
姜晏维哦了一声就走了过去。
卧室里大门开着,没人,应该在卫生间。姜晏维顺势打量了一番,这房子原本设计得就好,卧室依旧很让人惊艳,就是有点太整齐了,仿佛设计师设计好了每个物品的摆放位置,然后就没再变过,连床单子都是平平整整——要知道,今天一天可是没保姆过来,这显然是霍麒自己弄的,这是个洁癖啊。
唯一的例外就是床头柜上的那个白玉老虎,就是他从郭如柏那儿要来的,送给霍麒还人情的那个,他昨天在书房找了找没发现,居然放在这儿了!
时间匆忙,姜晏维就看了这么一眼,卫生间的大门就开了,然后他顿时愣住了——他家霍叔叔竟然光着上身出来了。他昨天果然看得不错,整整八块腹肌老老实实排列在腹部,因为刚洗完澡,穿了条运动裤,还能隐约看见人鱼线。
霍麒见了他便说了句,“后背撞伤了,够不到,替我抹点红花油。”他刚刚以为没事,结果脱了衣服一瞧,还挺厉害的,要是不揉开,过两天恐怕会很疼。
说着,他便往床头柜那儿走,身上未擦净的水滴,随着他的走动,而慢慢滑落下来,经过了如梯田般的腹肌,顺着身体的沟壑,最终滴入了裤子里。
咕咚……不由自主地,姜晏维咽了口口水。
霍麒只当他一个小孩,压根不设防,将红花油拿出来就递给他,“会搓吗?放在手心里,两手搓热,然后下力气在淤青的地方揉就可以了。”
姜晏维已经僵到了连舌头都卷曲困难,他费劲儿地点点头,顺便吸了吸鼻子,他怕流出鼻血来,那就太不好看了。
霍麒没当回事,他又没想过这事儿。直接就趴在了床上,露出了后背。姜晏维这才看到,他的右肩三角处,有一块尖锐三角形的撞伤,最厉害的地方有一个人的拳头那么大,已经淤青了,八成因为时间短,还没有泛紫发红。
他当即就挺心疼地问,“这撞哪里了?”说着就把红花油倒手里了,按着霍麒的说法揉搓热了,才摁了上去。
大概是刚洗完澡,霍麒的皮肤冰凉,姜晏维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冰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开始顺时针揉动。大概是因为霍麒有些白的原因,他的肌肉看起来并不夸张,但手一放上去,姜晏维才知道并非如此,手心下的肌肉硬实而富有弹性,皮肤仿若丝绸一样,特别滑,他揉着就有些心猿意马,小动作多了一点。
倒是霍麒觉得他力度不够,喊着他,“再使点劲儿!”
姜晏维哦哦的应着,可力气也没见多了几分,他站在这里,侧着身,实在是不好用劲儿。霍麒八成也感受到了,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脱鞋,骑到腰上来。”
姜晏维那眼睛顿时就瞪大了,骑……骑上去吗?他又瞄了瞄他霍叔叔那漂亮的腰,然后就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霍麒倒是被他吓了一跳,他哭笑不得地给姜晏维拍着背,问他,“你喷什么?”
姜晏维哪里能说他想歪了啊。他低着头,一边难受一边还得遮掩,“没事,嘴滑了。”
姜晏维喷完了就又颤悠悠上岗了。
将脚从拖鞋里拿出来,先爬到了床上,然后才颤巍巍地抬起右腿跨过了霍麒的腰,把控着力度慢慢地坐了下去。
挨着的时候,他还提着屁股,他一大小伙子体重不轻的,再说他六岁之后就没做过这动作,心里没底,压坏了怎么办。
结果等落下去的时候才发现,咦,挺舒服的。
霍麒腰上的弧线似乎正好撑着他,他还来回搓了两下。霍麒在下面都哭笑不得,问他,“少爷,好了吗?”
姜晏维这才哦哦哦的应了,埋头干活了,不过脑子没闲着。
霍麒似乎压根没记起来他忘在影音室看了一半gv的事儿,姜晏维心里暗暗地想,这么大方,这么毫不做作,自己不会判断错误了吧?
那天影音室的片不是他看的?要是这样……姜晏维盯着霍麒光裸的背,那可就错大发了。
他转着眼睛,一边上力气一边问,“你没朋友过来吗?平时。”
霍麒觉得这孩子今天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特别多问题。这是跟他熟了的原因?八成是跟他昨天训他有关系。他反问,“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姜晏维忽悠道,“我就是想知道,我那房间几个人睡过。”
说的跟他自己小心眼似的。霍麒也没怀疑,毕竟姜晏维生在富裕家庭,现在的孩子养的又都娇贵一些,有多多少少的毛病很正常。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孩子问的方式不惹人烦,“没有,我在秦城没朋友,没人过来。”
姜晏维觉得提着的心放下一半了,接着问,“你不会都没请过人来家里吧。”
霍麒没半点愧疚感的还嗯了一声。姜晏维彻底放了心,还挺乐地说,“这样好,这样好,省的烦,人多了就是烦。你瞧瞧周晓文,我还得天天替他解答感情问题,艾玛,耳朵都起茧子了。”
霍麒被他逗乐了,趴在那儿说,“还挺有生活呢。”
“哎,谁让是好哥们呢。”他还叹起气来。不过姜晏维向来是卖乖里面夹着心眼,这会儿又问,“哎,我要是想练成你这样,得用多少时间啊。”
霍麒就用腰试了试姜晏维的重量,这孩子精瘦,也就一百斤出头,就说他,“叫叔叔,你还是先吃饭吧。行了吧,再揉成内伤了。”
姜晏维这才发现,好像时间不短了,他挺舍不得看了一眼霍叔叔的背,又不敢表露出来,最后趁机抹了一把,才跳下来了。好在他脸皮厚,还知道问一句,“这么厉害,要揉好几天吧,有事就叫我啊。”还自我推销了一句,“我真不怕苦,身体柔韧性也特好,你没事教教我健身呗。”
霍麒站起来,瞥他一眼,在姜晏维还没反正过来的时候,直接一把抓住了他肚子上的肉——软绵绵的,半点肌肉都没有,嘲笑道,“就这样还想练呢。”
姜晏维疼地脸都皱成包子了,直接就哎呦一声,这怎么就直接上手了呢,“叔……”还没喊出来呢,霍麒的手就撤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霍麒顺手拿起一旁的衬衣穿上,就给他否了,“就这软绵绵的,你得下大力。你高三没这时间,走吧,看看你的英语卷子。”
姜晏维:(⊙_⊙)
他刚才太投入了,这才想起来这件大事儿,他这回考得不好啊。
霍青林虽然从未在秦城居住过,可是想找个人还是很简单的,到了下午就有人将姜晏维的资料汇报了上来——郭如柏忘年交姜大伟的儿子,最近父子俩闹矛盾,姜晏维躲到了霍麒那里。
表面上看倒是无懈可击,只是姜晏维那些小动作总让他不能释怀。
他疲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间——为了腾出这点时间,他是连夜赶过来的,昨晚在南城开会到两点,飞机上不过略微眯了眯,就到了秦城一号院。结果,依旧没什么进展,还挨了一顿揍,现在身上都隐隐在疼。
霍麒照旧是那副老样子,而且因为资本越发雄厚,对他越发不客气。也是,这小子就是不一样,他当年真是没有看出来,他能靠着自己,挣下这么大一份产业。
当然,看着是没有他爸的大。可这不一样,他爸爸是站在霍家的肩膀上来做生意的,有霍家撑腰,没有人敢跟他叫板,没有人敢有半分欺骗,甚至为了讨好霍家,还有很多不用动脑就赚钱的财路送上门来。
这其实跟他在政坛也一样,与那些没背景没靠山的人比,他的路顺畅的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好在他是个善于自省的人,否则的话,八成会迷失在这其中。
所以,霍麒的厉害,比之于他爸,比之于他,都是不容相让的。
可越优秀,他便会越后悔。
他当时不该去为了所谓的报复,忽略自己的真情实感,去伤害这个人,无论从家族荣誉来讲,还是从他私人感情来讲。
他叹着气,看着车窗外秦城这萧瑟的冬天,不得不承认,他太后悔了,这恐怕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可霍麒这人太记仇,他孤军奋斗,也不给他任何补偿的机会,任何靠近的机会。而现在,身边还出现了小男孩,这让他有种危机感。
他疲倦地盯着姜晏维的资料,终究觉得刺眼,吐出一句话,“再查查。”
司机在前面立刻应了。
这边郭玉婷起了床,就听见林姨说她还窝在房间里,只能上去看看。
她们姐妹三个,大姐嫁到了外地,她是老二,足足比郭聘婷大了七岁。她和老大还经历过家里最穷的时候,做事都有点分寸。郭聘婷生出来的时候,家里经济已经好转了,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可衣食无忧,她最小又嘴巴甜,家里从小就惯着她。
所以,这么大了,小聪明有的是,大本事一点没有。
他们家原本就想的是让她找个条件好点的过日子就成了。谁承想,居然找了姜大伟这样一个大富豪,那郭聘婷这点心思就太不够用了。她妈为什么跟着,还不是怕郭聘婷做事不考虑,结果老太太也冲动,赶走后就后悔了,愣生生让她辞了工作,过来陪着郭聘婷。
可她这妹妹,这心真难操。
她推门进去,就见到郭聘婷正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上妆呢。她问,“昨天怎么说的,让你早点起来给妹夫赔礼道歉,怎么不动啊。”
郭聘婷就把脸扭了过来,她委屈的不得了,哭了一夜,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冲着郭玉婷喊,“这怎么见人啊。”
郭玉婷一看倒乐了,劈手把她粉扑抢了过来,冲她说,“就这样就成了,画什么妆啊,这样多有诚意,快点下去吧,我上来的时候,妹夫已经起床了。我昨天怎么给你说的,记得了吗?”
郭聘婷心里烦躁,压根不想,只是也知道没办法的事儿,她啪的一声关了梳妆盒的盖子站了起来,冲着郭玉婷一句,“就知道逼我,你们也不心疼我。”扭头出去了。
郭玉婷站在原地,被她气得直接笑了,他妈的这要不是亲妹妹,谁搭理她啊。
结果一下楼,倒瞧见氛围不错,她那妹妹从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特有天赋,正可怜兮兮地睁着两只桃子眼,跟姜大伟赔不是,“是我想岔了,我就是年纪小,眼睛浅,不懂事。我从小什么环境啊,零花钱一百块就是大钱,一听六千万就眼红了。大伟,你别生我气,你一生我气,我心里就特别害怕,我一晚上都没睡好,就怕你不要我了。我跟你保证,我以后不说这些了,我就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我也不跟维维吵架了,原先的事儿都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结果姜大伟盯着她那张脸看了会儿,郭聘婷还故意做出认真的模样,就瞧见姜大伟的脸□□眼见就好了些,来了句,“真知道错了?”
郭聘婷连忙点头。
姜大伟就说,“那去给维维道个歉,砸房间还砸破了他的头,还诬陷他,不都是你惹出来的,道歉把孩子接回来,咱们好好过日子。”
说完,他就开门上班去了。
郭聘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凭什么啊,让她去给那个小兔崽子道歉。等着大门一关,姜大伟彻底出去了,她正好扭头看见了她姐,抱怨道,“你给我出的什么狗屁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