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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那帮老头子说了,谁做的最快,利润最高,是赢。
条件两个,速度,和利润。
如果单纯追求速度,没有利润,根本不叫做赚钱。一样的,时间是金钱,如果一昧追求利润,不讲速度,一个项目拖到猴年马月,在这期间光是货币政策的变化,都可能把你一开始预算好的利润吞灭到一干二净。
一个聪明的生意人,是知道这两者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么,如果舍弃其一,是一,或是二呢?
这永远看起来是个无法有正确答案的问题。有的成功的投资家,一个投资十年以上才出成效,高科技的投入更是个无底洞,或许一代人都看不出效果。因此,国内的投资家更喜欢快,快出效果,快回笼资金,再做投资,造成的效果和影响力,即变成了如今的国内状态,一昧地追求暴利。好像讲质量讲品牌,都没有钱来的重要。
老外看来早过了中国国内投资家的这个迷茫的时期,钱对他们来说,认为是可有可无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梦想理念。当然,不能因此责备国人。
国内的福利和国外的福利怎么比,国内的人没有工作就得喝西北风,国外的人没有工作照样有碗饭吃,说白了,国人的精神状态,仍处于一种对钱饥饿未饱的时机。所以有了全世界最高的储蓄率,没人敢花钱,没有安全感。
不要想着这是普通老百姓的事,因为所有的投资客,所有的握有资产的人,只要是国人,免不了要过这个坎。这个,所有国人都焦虑不安的坎。
“你们认为,做一个项目,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是钱吗,还是什么?”
钟巧慧和傅玉博皆是一愣,这样的上司他们从来没有遇过。一般来说,公司里讨论做一个项目,不就是从这个项目本身的题目开始说起吗?
眼前,这个传说中的纨绔,是真的懂,或是一窍不通,在吹嘘?
“这——”傅玉博双手交叉在桌面上,脸色稍显沉重,说,“钱应该是所有项目遇到的最困难的问题。”
其余人似乎很能理解他这话里的含义,他以前在财务科工作,应该最了解公司的财务状况。财务又是公司里最核心的部门,什么部门都好,与财务脱不了关系。在财务科,傅玉博大概都看到了所有那些失败的项目,在财务这里OVER的最终结果。
论及公司程序,有些人可能还不懂。财务是最后一关,最后一个坎,因为凡事都要用到钱,项目策划到多好,多OK,只要财务不说OK,一切都是枉然。这样最后一关死在财务这个鬼门关上的项目,多如牛毛,懂行的人,早就看得麻木了。
要说财务都是不通情达理的吗?那倒不一定。像之前的明悦,不也是被无数人诟病,然后最终萧鉴明给拍板了。
说来说去,谁握着钱,才是那个关键所在。
所以,傅玉博这话,无疑得到的是萧夜白的一阵低笑不已。
傅玉博和钟巧慧都面色凝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个年轻的上司,在传言中貌似很糟糕的一个人,但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老婆,你怎么想的呢?”萧夜白突然抬起头,对着顾暖那儿轻轻挑挑眉头。
顾暖一本正经的:“萧董,在公司里公私分明。”
小朋友一撅嘴,同时在收到她瞥来的一记冷目时,赶紧收起脸,表现出好像异常冷静优秀的上司形象,道:“是,我刚才不过是考验下你,顾职员。”
钟巧慧努力地憋着,以免一口口水喷出来。坐在对面的傅玉博的表情,一样快忍俊不禁。
难怪外面的人都说萧公子疯疯癫癫的,看来确实如此。
顾暖在家里,算是早习惯了这厮千变万化的面孔。不懂的人,像钟巧慧和傅玉博,那肯定还有苦头吃的。
只见自己老公坐在椅子里甩着手里的办公室廉价圆珠笔,和陈家铭一直规矩的在口袋里别着昂贵的钢笔完全不一样的形象,是谁,看到这个,都会掉以轻心吧。
顾暖在心底里微微一笑,想鳄鱼吃人时,那些被锁定的目标,哪个不是因为掉以轻心命丧黄泉的。
“请说吧,顾职员。”
“我个人认为,钱不是问题。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最难解决的问题永远是人。”
顾暖这话,不仅让傅玉博和钟巧慧陷入了沉思。
只这么简单的一句开场词,无疑是把整个团队的思路扭转到了一个崭新的方向和道路去。
钟巧慧抬起了头,对着萧夜白笑道:“萧董,你说的对,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无论速度,利润,都不该是最先考虑的对象,最先要挖掘的是人的价值,只有这样,或许可以看到最大的那个宝藏。往往最大的宝藏,都是被人藏着掖着的。”
对此,傅玉博显得比较实际,说出自己另一个看法:“但是,初期筛选,我们手里能拿到手的,只有数据,没有什么人。终究,要从数字里面先挖掘出东西来。”
“你说的没错。”萧夜白拿笔指着他,“那么,你准备怎么从数字里挖出宝藏来呢?”
傅玉博再一惊,肯定没有想到被对方这么快的追问。可以说,萧夜白思维的敏捷度,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一下子,让他回答不上来。
“坦白来说吧,我们公司,失败的项目与成功的项目比,应该是,如果包括最前期的策划提案来看,最少不会低于一千比一这样的一个比例,这个比例算是很低的了,在成功的公司里面来说。这么庞大的,数万个失败的项目,你要怎么找?看数字?恐怕看天书吧。”
哎呦,确实和传说中一样毒舌呢。钟巧慧摸着胸口,真有些小生怕怕的了,凑着顾暖旁边,又说:“他怎么比我想象中可怕多了?”
顾暖脑海里再浮现在家里小朋友讨糖吃的情景。
是有些判若两人。
大白不认真还好,一认真,像催命鬼一样。
只见傅玉博被接连追问了几句之后,已经脑袋可以垂到地上的低度了,恐怕自信心都快全无了。
被击败到体无完肤,这是确切无疑的。
萧夜白也觉得可以点到为止了,都是金融家,投资专家,学了那么多课本知识,在社会上也混过了一段日子了,如果真把社会当成课本只会研究数字,早就该拜拜了。
“萧董准备怎么做?”钟巧慧问,也算是给傅玉博解围了。
萧夜白貌似惊讶地瞪了下眼睛:“这不是你们做的事吗?要不然,我雇你们过来干嘛?”
室内三个人全部汗滴滴的。
顾暖终究记起来了,这厮在家里从来不做饭的,只负责吃饭的。大白狗永远都是,用钱使唤人,自己才不用出力。
“萧董——”钟巧慧不得不拉出了一张苦瓜脸,接下来凭他们三个自力更生?
这不是一场非常重要的,可以决定到他本人生死的决战吗?怎么他自己可以不参与?不害怕他们把他的生死给弄砸了吗?
大白狗好像都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了,四处找水喝。
顾暖站起来,到旁边的饮水机里拿了个塑料杯接了杯水,端到他面前。
在家里侍候他习惯了,知道他从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那种,有时候自理能力是零的。
钟巧慧和傅玉博不得不再对下眼:天,这种上司,究竟可靠不可靠?他们两个,不会上了贼船的吧?
再说,另外萧家四姐妹各自组成的团队,犹如钟巧慧看见的那样,早在那天中央会议厅的回忆一开完,都急匆匆地开始绸缪了。
哪里像他们这样一直给拖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开始开场,并且,上司还说把东西全丢给他们自理。
最新的消息是说,老二的团队,老三的团队,都是连夜开工的,马不停蹄,根本没有停下一分一秒的节奏。相比之下,似乎老大和老四的情况稍微缓一些。可实际上是,老大根本都不在长达里办公,萧淑梅在本地都有自己的公司总部,招了一批人马,说不用占父亲地盘,带回自己公司里做工去了,其余人,想知道她率领下团队的动静,可谓是难上加难。
见老大这么做,老二萧淑兰一样在本地建有自己的办公室,一样拉着自己团队走了。只有陈家铭,因为兼任着公司里的重要职位,不可能整天在萧淑兰的公司里泡,每半天还是得回长达一趟。在他人眼里,这似乎只是他的一个借口,其实他是主要回来刺探其他竞争对手的动静的。
萧淑菊之前嫁了人以后,都是标准的家庭主妇。不像老大老二有自己的公司。但是,她老公有。
在考虑再三之后,林家乐在自己公司里给她专门划了一块专属区域,让她可以带人,到这边秘密开工。毕竟,这种涉及商业竞争的比赛,肯定是保密工作第一,自己的情况,越是不被竞争对手知道越好。
照这样的情况来看,似乎只能在长达里办公的老四萧淑珠,和萧夜白,是最容易被泄密的人了。
萧夜白刚低头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那边,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有个声音在门外喊了起来:“夜白,是我,四姐。你和弟媳都在吧?”
萧淑珠把他们小两口叫得真够甜蜜的。
钟巧慧和傅玉博更是愣了愣。想不是听说萧家为了争这个家产,姐弟都要反目成仇了吗?这个萧家四小姐,是准备闹哪出戏来着?
顾暖走去开门,这个门,总得开的,否则萧淑珠不知道要怎么闹。
萧淑珠见门打开,望着室内的人,自己的弟弟,和顾暖,脸上仿佛很高兴地说着:“夜白,我想来想去,不如,我们两个联手吧?”
室内一片沉默。
萧淑珠不管他人怎么想的,顾自走进了办公室里,拉了把椅子就坐,这都把坐旁边的傅玉博吓了一跳,赶紧移开自己的椅子。
“夜白。”萧淑珠看着自己弟弟,目光仿佛很温和,“其实,我一点竞争家产的心思都没有的,你该知道的。我都在国外,夫家孩子都在海外,我要长达做什么,是不是?夜白,要不是非要给老爸面子,我是很想退出来,这不,只好给你打下手了。”
“四姐。”萧夜白抬起眉,却俨然没有看她,“你支持我,不很奇怪吗?不怕我把家产败光了吗?支持大姐或是二姐,都比我好吧?”
“哎呦,我说夜白,你怎么可以这点自信心都没有呢?好歹,你是我们萧家唯一的男孩子。爸和奶奶全部期望都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你知道吗?”
“可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那是别人说的,我不信。”
老四最后那句话,真可谓是点睛之笔了。
顾暖在旁边,算是第一次听到萧家四姐妹中的第一个,貌似这么对她老公说出心里话的样子。并且,是认可她老公的能力。
是真认可,或是假?
萧夜白吹着杯口的热气:“四姐,你如果只是为想拍爸和奶奶的马屁,想在情感上博得同情分,我看,洗洗睡了算了。爸这回动真格的,是想把我踢出长达。”
“笑话。你是我们家的独生子,爸这么做,奶奶能同意?”
老四的算盘,在这里露出些端倪了。萧淑珠反正押死了,押在萧鉴明绝对不可能把继承位置给萧夜白另外的人这一点。
要说这老四,好像真比老三聪明些。只可惜,今儿的时势,真不是以前那样了。
萧夜白微微扬了扬嘴角,放下塑料一次性杯子,脸对向了萧淑珠,像是小心翼翼地说:“四姐,你的姐弟情深真让我这个弟弟备受感动。你这么相信我,或是相信爸和奶奶,可是,我真觉得可能我们全部人要让你失望了。”“你,你说什么?”萧淑珠貌似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弟弟离自己这么近,居然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往后退一退。
“四姐没有看出来吗?爸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那么多董事的面,说出这番话的。意思就是说,爸如果不能因为这次的事,把董事局里的人安抚下来,长达要变局了——”
“不可能!”萧淑珠不由一声尖叫,焦躁道,“爸握有长达最多的股份!他想给谁就给谁。”
“长达是上市公司,如果内部闹出问题来,股价一落千丈,凭爸,都难以力揽狂潮。四姐好歹在海外,跟着姐夫打理过生意,能不知道这些?”
萧淑珠突然沉寂了下来。
办公室的门,其实自萧淑珠进来之后,一直都没有关过。
萧淑珠站了起来,好像叹口气的样子,说:“我还是回头和奶奶谈谈。夜白,你不要轻易失去信心知道吗?四姐一直力挺的人都是你,没有变过。”
萧夜白勾勾嘴角:“是,四姐。只是四姐好像也看走眼了。”
萧淑珠对他这话好像只能面前挤挤嘴角,接着,她走出了办公室,再也没有回头。
可见这个老四是想清楚了,弟弟的话没有错。自己老爸的船随时都快翻了,她怎么可能继续押一个老爸想撑都撑不住的阿斗。
当然,她实在也不愿意见着老大或是老二上位罢了。
萧淑珠走了之后,室内的气氛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相反,钟巧慧和傅玉博都感觉到了更大的压力迎面袭来。
他们跟的这人,真的可靠吗?
萧夜白眯起的眼睛,扫过他们两人脸上之后,再看自己老婆,给他拿着喝完的水杯站在饮水机面前接水,背影几乎一动不动的。
一句话顿时浮现在他心头上,这世上,知他萧夜白,非顾暖莫属。
会议解散了。
钟巧慧和傅玉博拿着老板所谓的根本没有什么具体指示的指示,准备去查资料。
当务之急,肯定是要急于找出合适的项目目标。
顾暖接完水,走到他旁边。
他的手突然握住她手腕,低声说:“不如我们私奔吧,暖儿——”
昨晚西餐厅跳完舞不够,大白狗变本加厉了,要私奔。
真当自己是电影演员呀。
顾暖只是垂下眉,问:“打算到哪儿私奔?”
“你跟着我就是了。或者,我跟着你——”
很快的,萧家四姐妹都接到了风声,自己的弟弟据说又不务正业了,把业务直接丢给自己团队的人,然后假公济私,带着老婆去哪儿玩了。
萧淑珠一脚不由踢翻了凳子,怒喊:“我刚叫他争气点,他直接甩我一张冷脸,把我的好心话都当空气了。”
她的女儿,朱佳茵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掰着榴莲吃着,边说:“三姨送来的这个真好吃,泰国正宗的,不知道二姨为什么不喜欢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吃吃吃,只会吃!以后身无分文,我看你吃什么!”萧淑珠突然吼道。
朱佳茵一愣,什么以后身无分文了?
她家里,老爸在美利坚,很有钱的大老板,她是不怕没有钱花的大小姐。
萧淑珠不管,径直气冲冲地冲出了门口。
朱佳茵不知道她这是吃了什么火药。
要说联手,真正打起联手主意的人,当然是早就结成一团的老二和老三了。
老二老三现在是,要么一块在老二的办公室,要么一块在老三老公的公司会所。
在听说老四找过弟弟之后暴跳如雷的消息,萧淑兰摇了摇脑袋。
萧淑菊有些吃惊:“四妹这是怎么了?不是真傻吧?把希望都寄托在夜白身上?”
“你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吗?”萧淑兰扫了下萧淑菊好像傻傻的脸,淡漠地说。
萧淑菊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问:“二姐你知道什么了?”
“你看她这次一回家,爱说你粘着你老公,她以前回来时有这么说过吗?而且,她对夜白的态度,也是出奇的好。一切只能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据说她在美利坚的洋老公,有三儿了。”
萧淑菊的心口直被吓得扑通扑通直跳。
“有什么好奇怪的?”萧淑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不是自己妹妹的事说着,“洋人开放,不像国人传统。他们把结婚离婚,都当成随意的垃圾一样。他们经常说的一句口头话,感情没了,勉强继续在一起,彼此痛苦,不如分手来的痛快。”
“不是,我是说,我好像记得,当年老四嫁给他时,因为家里人反对,他说了一句话,说是,财产要婚前公证。”萧淑菊说。
“你不想想,老四当年嫁给他时,他是个老头子了。这么精明的一个商业男人,能轻易地娶个年轻漂亮的妻子,比自己小多少岁,然后,婚后策划着让他早死了,把财产全给私吞了。这种事,好像常有的吧?”萧淑兰说,“要不然,当年要不是老四怀了孩子,奶奶死活都不可能让她嫁过去的。”
“啊?”萧淑菊愣了愣,“不是奶奶要打掉老四的孩子,死活不让她嫁吗?”
“你傻的啊。当年老四那身体根本不能打孩子。妇产科的人都说了,打完那孩子,老四一辈子别想再要孩子了。奶奶这才没有办法,妥协了,对于那男人出的婚前财产公证这么奇葩的要求,都答应了。”
萧淑菊现在回想起来,不由替萧淑珠冒起一阵恶汗,更想不通当初老四怎么会上了那洋人的贼船了。
“所以,你看爸到现在,要到海外做生意,都是如履薄冰的小心谨慎。洋人别看满口夸着中国人好,可是,利益驱使之下,什么事能做不出来。要我说,老四当年其实是自己作祟了自己。”
“二姐,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我其实也不知道,只是有稍微从大姐那里听过,说是老四当年真是想骗那洋人一笔钱的。家里那么富有,老四想骗洋人钱,也真是奇怪了。”
萧淑兰这话,引起的却是萧淑菊的另一声惊讶:“大姐好像什么事都知道。”
“要不然能是我们大姐?”
“那能怎么办?”萧淑菊问,“我们能敌得过大姐吗?”
“我们有陈董在。没有比陈董,和我公公,更了解长达内部的人了。”萧淑兰信誓旦旦的。
她们俩,现在基本成甩手掌柜了,整个团队,都是给她们的男人打理着。说什么不能借助他人的力量,可陈家铭已经归入到她们的团队里了,这种限制的条件,基本上也就不在了。
什么叫魔高一丈,恐怕她们的老爸都猜不到这招吧。
萧淑兰不由得意地一笑,翘起了脚尖。
比起吊儿郎当的萧夜白,以及茫然无措的老四,和胜券在握的老二老三,老大萧淑梅的办公室里,那绝对是再正经不过的严肃气氛一直弥漫着。
李斯同,是后来,才接到了被应征入萧淑梅的团队里的消息。这要说到,萧淑梅在顾暖空缺之后先弥补上的那个人选,后来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加入她的团队,于是,萧淑梅再钦点了李斯同。
这样一来,其余团队的人,接到这个消息时,无疑是迟半拍的了。
李斯同其实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萧家大小姐看中。只听人家说,这个萧家大小姐是蛮厉害的一个人,如果她来率领长达,今后长达应该辉煌无量。
面对萧淑梅,李斯同真有点儿畏惧,主要是不太清楚这个萧大小姐什么用意。
谨慎过头的李斯同这回真想对了。
萧淑梅单独先召了他说话,这样说:“李部长听说是新职员顾暖的上司。”
这点李斯同不可能否认,答:“是的。”
他心里头在打鼓了,莫非萧淑梅知道了些什么?
“据说李部长是个非常爱护新人的好上司好领导,给过新人什么指导性意见吗?”
矛头直指到他给顾暖看的那个项目去了。
李斯同心里稍微地考虑,衡量完利益冲突之后,直接吐了出来:“之前,因为她工作积极,主动要求我给她委派更多的任务,因此,我拿了一个项目让她可以做下尝试。”
是个聪明人呢,知道对自己怎么做是最好的。萧淑梅对李斯同微微点头:“李部长确实是个好人。给新人这么大的机会。”
“不。主要是我个人认为,这个项目她做不了。”李斯同刚吐完这话,发现自己不知觉中上套了。对方都没有直接问,他已经基本上全盘托出了。看来,这个萧大小姐确实很不一般。
李斯同微微心头发汗。
“你怎么判定她做不了呢?”萧淑梅问,依然不会直接过问这是个什么项目。
李斯同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萧淑梅的厉害之处了,更不敢撒谎,诚实作答:“那个项目,之前董事长都亲自过问过的,但是,毫无进展。给人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萧淑梅从他这个话,貌似已经猜到他说的是哪个项目了,说:“是Z市的项目吗?”
“大小姐听过?”李斯同有些诧异,想这个大小姐之前不是从没有到过长达工作吗,怎么知道长达这么多事?
萧淑梅当然不会直面回答他这些问题,那岂不是露了自己的老底,只道:“我父亲偶尔在家里无聊时谈起生意经时,我们几个子女在旁听取经验,似乎是听父亲提过这事,应该是快十年前的事了吧?而且到今天为止,可能有不止上百个公司,国内外的,都有尝试去接触这个项目,不乏非常具有雄厚财力能力的公司,无不以失败告终。”
“既然如此,这样的项目,她是不可能完成的。”李斯同听她透露的这个内幕,更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萧淑梅却只是异常冷静地轻轻皱了皱眉头,道:“你找人,盯着她那边,同样的,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打探她的动向。”
“大小姐?”
莫非顾暖真打算做?
结果萧淑梅并不说顾暖,是突然说起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萧董,别看他好像疯疯癫癫的,但是,我爸一直看好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李斯同对此倒不敢说不是,之前他是亲自接触过萧夜白的,因此知道萧夜白并不像外面说的那么无能。
恐怕这事,萧大小姐是知道些的,不然,不会召了他进到自己团队。这个萧大小姐,矛头是直接对准自己弟弟了。
在萧淑梅眼里,老二、老三、老四,都根本不算事儿。只有自己那个疯疯癫癫的弟弟,由于不让人知道其庐山真面目,反而让人感到畏惧和棘手。
“大小姐。”李斯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之前听到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有错,是听说董事长和耀邦的人接触过。”
“你听的没有错。我可以告诉你,耀邦的后台是杨家,杨家小姐看上我弟弟的事,在公司里并不是秘密了。我爸是步了好几步棋在这里面呢。你说的这个项目,可能在长达公司里,所有项目中,最大的一个了。很可惜,做不成。如果我弟弟真有这个野心和企图心,终究必然会拾起这个项目。因此,我爸先去接触了耀邦。”
李斯同听到这儿恍然大悟:“大小姐是说,这个项目,和耀邦杨家有关吗?”
“恐怕是如此呢。”萧淑梅嘴角微微不知深度地一勾,“他想让他老婆得到公众的认可,不是祸害他的红颜祸水,他要重新树立形象,那么,必然要拿这个项目做文章。我爸,就是设了这个套给他跳。当然,他可以不做这个项目。”
“哎?”
“可是前提设下了,他只能在长达失败的项目中找有利可图的,这个项目他不做,如果给我们做了,你认为会是什么结局?我爸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情愿把继承位拱手让给其他人,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手中最重要的那颗棋子离自己远去。不然,他情愿亲手毁掉这颗棋子。”
李斯同听到这,心脏都快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当然,他都听明白了。只要萧夜白有一点犹豫之处,那么,无疑,都是变成他们这些竞争对手的机会了。
萧淑梅这是打算以静制动。
要论谁最了解这个萧鉴明,貌似还是这位萧家老大。
*
盛夏的时候,开着车,到海边兜风,那是最恣意的,最好的悠闲时光。可是,一般人哪有这种闲情,光是因为养家糊口,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是有钱人才能做的事。
顾暖坐在蓝色宝马里,看着车子沿着海岸线的那条公路一路飞驰。从昨天傍晚出发,他们开车到半路住了一夜旅馆,到今天早上赶着到海边来看日出。
日出是没有见到的了,四五点钟的海上日出,时间过早,除非晚上连夜开车才有这个可能。但是,谨慎小心的她,并不赞成晚上开车。考虑到老婆的安全第一,大白狗只好依从了。到了早上七八点钟吃完早饭出发。
其实那会儿吃早餐的时候,顾暖已经察觉到哪儿不对了。
早餐两碗豆浆,几个包子的钱,是她付的。
接着,这车刚开到了沿海线上,没油了。只好暂时驶进附近一家可以停车的加油站点。
大白停下车,转头对她说:“暖儿,没钱了。”
他说这话的口吻,和她爸一模一样。
顾暖记得那会儿小时候,父亲带他们姐弟俩出去逛庙会。然后,他们姐弟俩要什么,顾爸就买什么。一路吃着玩着,到了最后,顾爸一掏自己衣服的两口袋和裤子的两裤袋给两个孩子看,说:“没钱了,没钱坐车了,我们走回家吧。”
当场让他们姐弟俩满脸血泪的心都有了。
庙会当时离他们家可远了,走路足足要走半天以上。而且那时候是冬天,逛完庙会都晚上了,也没钱在外面吃饭。三个人饿着肚子,又疲又累的,沿着马路往回家走。路上那冷风吹的顾笙和她直打哆嗦。
顾笙在路上埋怨顾爸时,顾爸说:“钱都是你们花的,你们还有理由发牢骚?要是我花的,那是一回事。”
现在看来,昨晚上,大白狗像她爸,是故意把仅存的现金都花的一干二净的了。想着反正信用卡不能用了,眼不见为净更好。
只能说,这男人,这德行——
顾暖本想拿顾妈的口头禅,后来一想,顾妈使劲儿骂完顾爸,有用吗?半点用处都没有。顾爸我行我素的,反正不以为自己有错。说起来顾爸花钱,倒是从来都是花在别人身上的,自己倒没有怎么花。
照顾爸的说法,钱赚来就是要花的,自己花的开心,不如别人花的开心。顾爸觉得给两个孩子花钱很开心,只是,完全脑子里没有节制的概念。
大白狗是不是像她爸那样没脑子的?
“哦——”顾暖轻轻一挑眉,“没钱没关系,咱一路做乞丐去。”
果不其然,搬顾妈的话,不如搬顾爸的话更好,一下子把眼前的大白狗镇住了。
萧夜白征了下之后,接着,一串从低走高的笑声飞出他的喉咙口。
他笑得前扑后仰,花枝乱颤,扶着驾驶座的方向盘,宛如醉打金枝的美人似的,路边看到的人都看得犯花痴傻眼。
早上海边的风比较大,顾暖拿自己那件黑色小西装,给揽在自己两个肩头上,用力给拉拢下挡风。
这时,他才停住了笑声,急忙要把自己的外套拿来给她披。
顾暖扬眉,轻轻在他脸上一瞥:笑完了?好笑吗?
小朋友顿显出抹无奈的,随之,在她脸蛋上一亲,口气别提多甜蜜了地说:“暖儿,你说的真好。得妻如暖儿,我萧夜白一辈子没有可以后悔的了。”
“原来萧先生这么喜欢当乞丐的?”
“患难当头夫妻两头飞。所有女人羡慕我萧夜白的钱,如果我萧夜白去当乞丐,也只有暖儿陪我。”
这男人,当真以为所有女人都喜欢当乞丐的吗?她顾暖肯定不是喜欢当乞丐的女人。只能说,男人心头这个浪漫基因,实际上比女人更不切实际。
商家们其实都错了,男人是比女人骨子里更爱浪漫。
顾暖对他说:“其实,你把宝马卖了,应该不至于没有钱。”
这话逗到他又一乐,亲昵地贴着她的脸说:“怎么,这么怕我没钱养你?”
顾暖不和他开玩笑,因为眼看前头,据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说,距离最近的城镇,走路要走一天才能到。她可不想像小时候陪顾爸那样变成噩梦。
“走吧,去看看哪里有公交车站。”顾暖道。
两人随之下了车。好在不是冬天,不冷。海边的阳光也不是那么的晒,走在马路上,稍微能接受这点晒度。但是,到了中午太阳正烈的时候,那可不好说了。
问清楚了最近可能有条海边沿线的观光旅游公交,不过一班车大概要等一个小时。
顾暖急匆匆带着大白狗去赶公交。
一方面,她具有顾爸的基因,另一方面,做事风格无疑更像顾妈,实际派。
应该说他们幸运,刚走到公交车站不久,一班车过来了。两个人上了车。
这种长途线路的车,开到郊外,一般都是没有什么人的,两个人因此走到了车厢后面的位子,找了两个位置坐。
车子,不旧不新,座位,明显有些污渍。
顾暖见他坐下的时候,很显然是犹豫了一下。
“不坐就站着。”顾暖对小朋友说。
小盆友嘴巴撅了撅,想她怎么就这么冷酷无情的。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她这话,立马让他改变了主意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开车兜风,他经常做的事,习惯了,麻木了。反而是能和老婆一块坐公交车这种事儿,他想着一辈子最少做一回。
所以说这个男人神经有问题,这样简单的事儿,竟然成为他心目中的奢侈。
一样透过窗口望着海边的美景,但是,在宝马车里,和在公交车里的感受肯定不一样的。
顾暖努力想了想,似乎可以想象到这两者究竟哪儿不同。
坐宝马车的时候,大概整天得想,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是不是贪自己的钱?宝马哪一天会不会没有了的话,身旁的人,还愿意不愿意跟着自己。
公交车则不同了,没有这些烦恼。
车子没有宝马舒服,磕着马路崎岖的地方摇摇晃晃的,本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可是,顾暖知道,这样反而更好呢,像摇篮一样的公交车,其实是都市里人忙中偷闲的一种方式,有种让人想睡觉的慵懒和放松的状态。
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放,眸子先是望着窗外一会儿,没有多久,却是头一歪,靠在她肩头上,仿佛睡了起来。
顾暖眼角望过去,看着他的脸,真像个孩子似的,皮肤光滑,没有经受任何磨砺的样子。
他的皮肤比她更好呢,这是早已不争的事实。
顾暖回头,不由望起了公交车的天花板。在这一刻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或许和他一样什么都不想,是最好的。
他家里人,努力想拆散他们两个,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他那么执着地抓住她不放,无关协议,倒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婚是结了,感情,却同时出乎他们两人自己开初的意料,像野草在荆棘中不停地往上长。谁都控制不了。更别说谁,都遏制得住。
顾暖漫无目的地遐想了会儿,突然见着前面一排座位坐着的个老太太,回头朝他们两人看了看。
那老太太穿的很简单,花白衬衫,农村妇女的裤子,鼻子上戴了幅老花眼镜,眼镜架两边系挂的黑绳挂在她脖子上。头发花白,眼瞳深邃,看他们俩时,满是皱纹的蜡黄的手,把老花眼镜拉了拉。
顾暖看她手里拿了份报纸,她脚边上同时堆放了一捆杂志报纸,看起来像是卖报纸的,又像是收破烂的。
“崃安村到了。”公交车里到站点的广播来回播送着。
顾暖往前头望过去,硬是没有看见村庄的影子,只能说,这个站点,应该离报站的村子还很远。
老太太却是明显到站了,拿起遮阳的斗笠,往自己头顶上一戴,手里各提拉起一捆杂志报纸,有些吃力地准备下车。
顾暖因此推了下还在昏昏欲睡的大白,说:“帮她一下。”
萧夜白眨了眨眼,看着她,明显没有睡醒。
顾暖先起身离开座位,走过去,帮着拎过老太太手里的一捆报纸,先拎下了车放到马路上,再踏上台阶,帮老太太拎另一捆报纸。
大白这时候彻底清醒了,走上来帮着扶老太太下公交车。
没有想到的是,这开公交的,见他们三个下了车以后,完全都不睬顾暖他们两个是不是要在这里下车的,只当他们都是在这里下车的,猛地把车门一关,呼哧冒出一泡尾气径直开走了。
顾暖他们两个当然是一惊了,要去追车的时候,却怎么都追不上了。
天,一趟车不知道要等多久的节奏。这大马路上,他们继续晒太阳?眼看都要吃午饭的时间了。
老太太好像见此都有些愧意的,对他们两个说:“中午这车没什么客,没有开的,要到下午两点多才有一班车。你们,要不然,到我家里坐坐。”
顾暖和萧夜白对了下眼,异口同声:“有饭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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