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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
“说是钥匙可以打开保险箱,里头可能藏有什么巨大的财富。”林意珊说,“但是,我爸认为那是阮汝珍的赃款。”
“赃款,为什么说是赃款?”
林意珊的手指在吴子聪的肩头摸下去,幽幽道:“你问为什么是赃款?这个,你在追查章家不知道吗?”
吴子聪眼睛眯了起来:“你意思说,章家也有一把这样的钥匙?”
“不止章家,钟家也有。吃惊吗?不需要吃惊吧。章家和钟家关系那么好。章家是怎么样的人,钟家能不知道?章家钟家是一丘之貉。”
吴子聪听她话语里针对钟家的口气更多一些,马上明白了什么,道:“你到今天,还是把钟小姐那件事儿惦记在心头上了。”
那次,参加萧家的宴会,林意珊被萧老太太赶出来时,钟巧慧目睹这一切,并且对他们两人恶言嘲讽。林意珊是绝对把此事惦记在心头上了。
这个钟巧慧,标榜自己正义,实际上自己家不过也是如此,祖上都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林意珊冷冷地笑了声。
伊莎贝尔听她笑声,感到害怕,躲在二猴子身后。
二猴子体贴地问她:“贝贝,你还吃吗?”
“我吃了,你不是没有的吃吗?”伊莎贝尔说。
“没有关系,我是男子汉,不吃都能挺住。”二猴子说着,把放另外半个煎蛋的盘子递到她面前。
林意珊望到两小朋友这一幕,哎呦一声:“他妈妈教他的?我小舅做事从来都没有这么好心。”
吴子聪推开她的手,道:“你不是要去给他们买东西吗?”
“你真打算把他们俩留在这儿?”林意珊顾虑地问,“他们的父母应该报了警吧,警察不会找到这里来吗?”
“我看不会。”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开车带他们走时,看见一些黑衣人沿路在寻找什么。那个女孩子,可能是黑帮老大的女儿。”
两个小朋友和林意珊同时因为他这话一惊。
吓!林意珊抽口冷气,手指指到了伊莎贝尔那儿:“你说这么个小不点儿,是黑帮老大的女儿?”
“应该是。”吴子聪淡定地说。
伊莎贝尔咽咽口水。他们说的话,她懂,都是说她是坏人的女儿。因此,她担心的是“小白”知道以后,会怎么看她。
小眼睛瞟到“小白”那儿,“小白”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像二猴子这么聪明的三岁小孩,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早猜到了。只是,二猴子比一般孩子更有灵性。爸爸妈妈常说,孩子出身是天注定的,不是孩子的错。生在哪个家,不是伊莎贝尔能控制的。他懂,不是伊莎贝尔的错。
可是,林意珊已经意识到问题更可怕的严重性了,对吴子聪说:“你想清楚了,要是黑帮找到这里来——”
“别担心,他们找不到这里。”
“你怎么知道他们找不到这里?”林意珊嗓子里按住发抖尖叫了声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锐利地打在他脸上。与三年前不同的是,她现在学乖了,不会把心里所想的立马冲他吐了出来。她是想明白了,这个男人这么做,不过是想把顾暖的儿子无论如何留在这里,为的是见顾暖一面。
吴子聪回头看她的时候,林意珊转开脸,道:“我去给他们买吃的,既然你要把他们留在这里,总不能饿死他们,否则的话,没有什么意义了。”
听起来是这样的没有错。
林意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埋低头,快速地往前走,走出这条黑暗的小巷,到了最近的一家便利店,推开门进去以后,随手拿了些零食。接着,问便利店老板,有没有电话可以借打。
找到了电话机,她拨通了个号码。
对方接起电话的人,是个男人的口音,操着本地英文:“找我们老大有事吗,林小姐?”
“告诉你们老大,他的女儿,我可以帮他送回去。”
“你说什么!”
“他的女儿,我会把她送回你们老大那儿,所以,你们接下来要按我说的话去做。”
出租房里,林意珊走后,吴子聪快速把笔记本合上,催促两个小朋友去上厕所。
眼看这个男人要把他们带离这个地方,二猴子问他:“是不是,那个坏女人去向谁通风报信了?”
吴子聪只是看了下他的那张小脸,说:“真希望我遇到的是你哥,不是你。”
“啊?”伊莎贝尔转回小脑瓜,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
见这男人把自己伪装哥哥的身份拆穿了,二猴子嘟着小嘴巴:“有什么问题吗?”
“你哥哥最少不会像你做个小唐僧,二十四小时念个不停。”吴子聪一边说一边把他们两个推进了厕所里。
二猴子赶紧转回身:“喂,我是男孩子,怎么可以和女生一起上厕所?”
“那你在门口等着,她上完,你进去。”吴子聪说,说完回头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必须在林意珊回来之前离开。
“我说——”二猴子看着他匆忙的身影,撅起小嘴道,“你不觉得麻烦吗?你把我送回我爸爸妈妈那里,不就完了吗?你自己这么辛苦,不麻烦吗?说不定我爸爸妈妈能不记前仇原谅你。”
对二猴子口里说的不记前仇,吴子聪冷哼:“大人的世界,你小孩子懂什么。”
“我懂,你不是讨厌我爸爸,还是喜欢我妈妈吗?”二猴子的小嘴巴振振有词。
吴子聪转头,冷定的目光落在他的小嘴上:“你再说一句,我拿封条封住你的嘴。”
见他表情是认真的,二猴子暂时闭上了嘴巴。
带两个孩子下楼,吴子聪不敢带他们坐自己那辆车,而是走到了街对面,找了另一辆车租下来。两个小朋友见他钱夹鼓鼓的,才肯定这男人并不是没钱,真是故意刁难他们小朋友的。
早上都没有怎么吃过,两个小肚子又唱起了空肠计。可吴子聪顾不上他们饿不饿肚子了,比起饿肚子,如果他们这时候不能赶紧离开,麻烦事会更大。
“我说——”二猴子上了车,又开始念叨他了,“你真蠢,明知道她会这么做,为什么还放她进来看见我们?”
伊莎贝尔这时拉了二猴子:“小小白,你不要再说了,我看他想杀你又不想杀你,你再气他,他真可能把你抛在这里了。”
小小白?伊莎贝尔信了他的话。二猴子突然感到尴尬,脸朝车窗,不敢和女孩子对视。
伊莎贝尔看他转过去的小背影愣了下,接着说:“我一样喜欢小小白的,只比喜欢小白少一点,真的。”
是,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哥哥那么优秀。二猴子心里一股落寞随之写在了小脸蛋上。
没有想到,这时候,一个软软的嘴唇突然落到了他的侧脸。
二猴子一惊,回头,看见女孩已经羞涩地把头缩了回去,包括刚刚偷亲他的小嘴巴。
吴子聪边开车边从车前镜里望着后座上发生的这一切。忽然回想起的是当年自己和某人青梅竹马的日子。那时候在学校,多么单纯,和后座上这两个小人一样。没有任何想法,只有喜欢,不喜欢。
可见永远做小孩子多好,不用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思路一下子飘远了,当前面红绿灯突然从绿灯转回红灯时,他踩了刹车。车停下,可是,车前面站的女人,让他瞬间眯圆了眼。
坐在后座上的明礼和伊莎贝尔一块看见了,喊:“是那个坏女人!”
林意珊站在人行斑马线上,与他们车内三个人面对面看着,神色狰狞。
吴子聪打过方向盘,开车擦过她身旁,急闯红灯。但随之而来的是几辆黑车从四面八方包操过来,不过会儿把他那辆车困在了中央不能动弹。
其它车辆见状已经快速驶离。
二猴子的小脑袋见这个突发的情况一懵,空白了。
伊莎贝尔的表情与他截然相反,从受到惊吓到变成欣喜若狂,抓住他的小手兴奋地喊:“小小白,是我爸爸,我爸爸来救我们了。”
见一个高大金头发的洋人,戴着墨镜,从一辆尊贵的黑色房车里下来。
林意珊径直走到那洋人那儿,道:“根据我们协议好的,罗比,你不能伤害开车的那个男人,他其实保护了你的女儿。”
“我只看见他开车要把我女儿带走。”洋人道。
“不,他只是不知道,你是那个女孩的爸爸,这点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因为我来不及告诉他。”
“OK。”罗比妥协,墨镜后面的眼睛接着一眯,望到车后座的那个小男孩身上,问,“这个呢?”
“你把他一块儿带回去,肯定有用的,相信我。”林意珊嘴角勾着,道。
车上的吴子聪拉开身上的安全带,见到那些黑衣人围上来拉开了他的车门,要把两个小孩子带下车,他急急忙忙跟着下车,但是,面对黑衣人,他嘴唇哆嗦着,明显没有想好怎么做。
很快的,黑衣人把两个孩子都抱上了其中一辆黑色的车。二猴子走的时候,回头对他望了一眼。那记小眼神儿,酷似她的样子,吴子聪心头揪起,伸出一只手指尖,被走过来的林意珊按了下去。
林意珊站在他面前,凉声道:“你心里很明白,你和她之间的一切早就结束了。那不是你儿子,是那个男人的儿子。你要扳倒章家,她绝对不会帮你,但是我会。”
吴子聪抬起的手慢慢地垂落了下去。
黑色的车队开走了。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林意珊推着他上车,快速驶离这块是非之地。
*
早上,聆信起床的时候,很自然的,伸出手在自己身旁摸了一把。身边空空的。从小,他们双胞胎兄弟是一块睡的。和二猴子一起睡成了习惯。有一天,突然二猴子不在他身边躺着,摸了个空,倒变成了怪异。
聆信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脑瓜里是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弟弟不在,失踪了,不知死活。
不能想,不能继续往下想。
聆信坐了起来,然后发现自己睡的不是他们兄弟俩的房间。对了,他们的房间,让舅舅睡了。昨晚上,他是和妈妈一起睡的。
妈妈向来起早,是到厨房给他准备早餐了。
他下床找自己的衣服时,房门叩叩两声,欧亚楠拿着他的衣服推开门走了进来,说:“来,穿上这个,别着凉了。”
聆信穿上了自己的外套,低头看了看外套,发现是自己的没有错。欧亚楠见他这个动作,说:“从你的行李箱里拿的,应该没有错。”
不,他情愿舅舅帮他拿错衣服了。
欧亚楠推着他的小脑袋,推他到了卫生间刷牙漱口。
接着,几个人一起用早餐。
早餐是地道的中国早餐菜谱,油条,包子,豆浆。这些都是张小链很早跑到城里的华人开的饭馆去买来的。
聆信喝着小碗里的豆浆,见妈妈已经吃完在准备行李了,转过小脸问:“妈妈你要去哪?”
顾暖收拾桌上的东西,打电话通知什么人来,见到大儿子问,回头说:“你吃饱了,把头发梳一下,戴顶帽子,等会儿让张叔叔送我们出门。”
看来,连妈妈现在都怕了他们兄弟俩了,去哪儿都要把他带上。
聆信一方面怕给大人添麻烦,另一方面,却这时也觉得自己离不开妈妈。不是因为人小粘着妈妈,是怕妈妈和弟弟一样,出门后不能回来了。
欧亚楠这时也走了过去,问顾暖:“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只要留在这里,看看有什么电话要接的,我把办公文具都放在这里了。”顾暖明确他的职责是代替他们留守大本营。
即便如此,欧亚楠难免担心,问:“你要去哪里?”
眼看大白昨晚离开的时候,特别嘱咐他照顾她和孩子。
张小链走上来插上话:“不用紧张,嫂子只是去佳士得。”
听来不是什么糟糕的地方。欧亚楠稍稍松了口。
聆信吃完早餐,看着桌上剩下的,其中有个小肉包上面还粘着根猪肠,一看都知道是张小链特意给贪吃的二猴子买的。聆信想了一想,把那个包子抓过来用纸包住,放进自己口袋里。
一切准备好了,母子两人出了门。
张小链开车,直接把他们送到了佳士得。停车后,陪他们母子进去佳士得的办公大楼。
没多久,张小链之前联系好的一个佳士得主管人员,来到会客区,与顾暖他们见面。
“你好,萧太太是吧?”佳士得的人员主动向顾暖伸出手,微笑,自我介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张先生说过,我叫布莱恩。”
顾暖没有握住他伸来的手,只是主动坐下。
布莱恩因此略感意外,疑问的目光落到张小链头上。张小链在他耳边耳语:她听不见。
哦。布莱恩恍然大悟的样子,于是没有在意,在顾暖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聆信肯定是在妈妈身旁规规矩矩地坐着。
“听说——”布莱恩开口,接着记起张小链刚说过的话,在白纸上边写边说,“听说您,萧太太有幅价值连城的画,想委托我们拍卖行拍卖,请问画的资料带来了吗?”
顾暖点头:“带来了。”
张小链根据她示意,打开了随身带的公文包,先取出其中一份文件给对方看。
布莱恩接过他们手里的文件,仔细翻了几页之后,明显眼里划过了一抹光亮,道:“这是什么?”
“你们不是预备拍卖一幅同样的画吗?”顾暖说。
“萧太太怎么知道?”
“你们拍卖的画的主人姓萧,你说我能和她是什么关系?”
布莱恩肯定也知道些什么的了,听她这样开门见山,也不二话,道:“如果萧太太把您的画委托我们拍卖行拍卖,肯定有优势的,因为,萧太太的画确定与我们要拍卖的这幅画是一个系列的话,开价肯定更高。拍卖成交价或许会突破天花顶。来我们这里拍卖东西的,都是希望拍的越高越好,萧太太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
“是。”顾暖说,“我希望拍出高价,但是,生怕你们手里拿的不是真品。”
“什么?”布莱恩因为她这句话一惊。
“我说我怕你们手里拿到的画不是真品。因为我老公对我说过,说他的姐姐是非常狡猾的人,是不可能随意把这幅最宝贝的画拿出来拍卖的。因为那幅画里头听说藏有宝藏。拍卖掉这幅画,等于得不偿失。”
俨然,顾暖此刻说的话透露的信息,都是布莱恩之前听都没有听过的。虽然他们拍卖行也觉得这幅画有蹊跷。
“你可以再解释清楚一点吗,萧太太?”布莱恩道。
“准确来说——”顾暖说,“我们是画的主人,是画的保管者,所以,我们对我们手里自己保存的这幅画肯定是知道百分百真假的。”
布莱恩点了点头:“是,你们是画的主人,肯定知道真假怎么回事。”
之所以拍卖行这样说,而不是找专家鉴定,是因为这些画,明显不是名家所作,那么,找专家来鉴定也没有用。这幅画能不能拍出高价,反而都是因为埋藏于画里的秘密了,而这些秘密,除了画主人,没有人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我有方法,帮你们鉴定,你们手里的这幅画是否真假,有没有被人调包了。”顾暖说。
布莱恩犹豫着,疑问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去:“你们怎么会怀疑到,你老公的姐姐交给我们的画,绝对是假的呢?”
“事实上,这事儿,本来我和我老公也是不想插手的。”顾暖慢悠悠地说,“但是没有办法,你要知道,我们是做家族企业的,如果因为这个假画被拍卖出去,到后来因为买家发现,被买家和你们佳士得一块诉讼的话,哪怕这不关我和我老公的事,也是会给我们企业造成不可估计的名誉和经济损失。”
“那么,这个倘若是假的,真的在哪里?”
“当然是在我们手里。”
吓!布莱恩震惊了,结结巴巴道:“你说真画在你们手里?”
“对,所以我才说你手里的百分之百是假画,不然我怎么会找到你们这里来,理由我不是说了吗?”
“这,这怎么可能?是,之前是萧二小姐亲自联系的我们。”
“你说她亲自联系你们,但是,是她把画亲自交到你们手里的吗?还有,你们怎么会如此信任她呢?她可是个神经病。”
布莱恩喉咙里像是被根骨头卡住,很久说不出半个字。萧淑兰是被关进了国内的精神病院,所以,萧淑兰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的。
好不容易,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继续发出质问:“可是,画是属于萧二小姐的,没错的吧?你们怎么会有她的画?”
“我们是她的家人。她出事以后,因为她女儿老公都一并进了监狱,所以有关她的一切财物不是由我们接手由谁来接手?你去问她女儿或是老公肯定没有用的。她女儿连她妈留给她什么东西,要不是你们说给她女儿听,她女儿知道吗?”
布莱恩听完她这话的缄默,更做实了顾暖的推测全都是对的。康悦婷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佳士得主动联系她,她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妈妈原来有这么丰厚的嫁妆隐藏着。
“我需要和我们的上司汇报这个问题。”布莱恩站起身,神情严肃地对顾暖说,“也请萧太太恪守保密原则,今天我们之间交流的每个字,不要说出去。”
顾暖点头:“我更怕你们说出去,会影响到我们企业的名声。”
布莱恩转身,夹着文件夹急匆匆地走了。
张小链这会儿才敢去看顾暖。之前,他都压根儿不敢去看顾暖。因为他之前也不没有听顾暖到佳士得想做什么,本以为顾暖到佳士得只是为了再调查那幅画的情况,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顾暖这是——直接出击了!
除了漂亮两个字,张小链想不出任何形容词和赞美词。
聆信对母亲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却只能忍着,装一张酷脸保持缄默。
不久,布莱恩带着同事走回来了。
这是一个比布莱恩年纪大了很多的男人,按照顾暖和张小链目测,应该是佳士得里面的什么头目。
果然,听布莱恩介绍说:“这位是埃尔盖先生,是我的上司。他有几个问题想亲自询问萧太太。”
埃尔盖坐在了顾暖对面,低声道:“萧太太反应的问题,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但是,根据我们拍卖行的原则,我们是不能把拍卖商品不经过物主的同意给其他人看的。”
“我理解。”顾暖同样脸色肃穆地说,“正因为此事非常重大,我不得不亲自来和你们碰面,并且告知贵方事实真相。”
“请你告诉我们,萧太太,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画是真的,我们手里的画是假的呢?”
面对对方这个尖锐的问题,顾暖肯定早有准备。她让张小链先打开公务包,把几张图片给他们看。
埃尔盖接过他们的图片,看到的第一张图片,马上发出惊讶的声音:“这——”
“你们在网上,只标了这幅画的尺寸等标准信息,并没有把画展示出来,是因为这幅画上面蒙了一层包装布,而且物主告诉了你们,一旦揭开这个布,这个画就没有价值了。”
“对。”埃尔盖点头。
“所以,你看,你们都没有把蒙着画布的画的图片上传到网站上公示,我却可以拿出一模一样的图片来。你说,会是你们自己泄露了秘密吗?”
“当然不可能!”埃尔盖连连摇头否认,“我们为了物主,绝对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那就对了。”顾暖指出,“你再仔细看,看清楚了,蒙盖布的画下方,是不是有行小字,以及一个家族的戳印。”
这个埃尔盖其实不用观察图片,因为萧淑兰这幅画托人送到他们这里来时,他们先仔仔细细检查过了,确实如此。
“是这样的没有错。”埃尔盖说到这里,声音更低微了,耳听顾暖说的话越来越靠近真实,等于说顾暖说他们的画是假的有可能是真的。
顾暖再道:“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其实这画呢,只有一个人可以打开。如果其他人不遵守这个原则去揭开这个布的画,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
埃尔盖和布莱恩齐齐惊乍:“你说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萧二小姐,把画转移到你们手里打算拍卖后,她就中魔了,杀了人,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本来,她人都好好的,很正常的一个人,不是吗?所以,这画是被下了某种符咒的。”
吓!两个洋人的身体一块儿哆嗦了下。
埃尔盖掏出帕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你说的太玄乎了,萧太太。我们这里不搞你们国内的封建迷信。”
“我也不想相信。但是,事实如此。为了印证我说的话有没有错,我可以再告诉一个验证画真伪的方法。我们不可以揭开画布,但是可以继续验证画真假的方法。”
“什么方法?”
“你再看后面两幅图片。”
埃尔盖移开了第一张图片,看第二第三张图片。这后面两张图片,很明显是两幅画,是两幅看起来蒙着布后一模一样的画,唯一不同的只有每幅画侧面留下的小字名字,这说明暂时拥有此物的物主的不同。
两幅画的画布上都被泼了一层奇妙的药水,然后,其被泼了水的半边画布上露出了隐隐约约的图像,看起来像变魔术一样。
埃尔盖看着十分吃惊:“这是?”
“这才是怎么看这幅画的正确方法。所以,萧二小姐肯定只是把画交给你们,连怎么正确看这个画,以及药水都没有交给你们,对不对?因为,她拿给你们的,根本是假画。”
埃尔盖和布莱恩面面相觑。
“药水我现在可以交给你们去试试看。其实你们之前检查时应该发现了,蒙着画的那层画布是特别防水作用是特制的。”
看着顾暖放在桌上的那瓶特制药水,埃尔盖迟疑着是不是要拿过来。
“事情,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今天的对话我也录了音,哪怕你们之后为了利益装作不知情把画拍卖出去了,结果被买家发现了端倪找上门的话,我们需要自保,所以必须录音,告诉世人我们尽了告知的义务。”
说完这些话,顾暖不等他们回答,起身离开。
看着顾暖一行人离开的身影,埃尔盖脸色深沉地沉默着。
布莱恩低在他耳边说:“我看,这个事说不定是真的,她确实是萧二小姐的亲戚。她老公是萧家的独生子,据说和另外几个姐姐感情都不错。再说,她跑来对我们说这些话,如果有什么目的的话,说不过去。”
这就是埃尔盖感觉非常矛盾的地方。你说顾暖如果抱着什么目的,想把这幅画占有,绝对也不是跑来对他们说这些话,因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画交给顾暖。而且顾暖,自始自终没有提出过自己想看那幅画。等于说,顾暖压根对那幅画的内容毫不关心。
只有顾暖已经笃定那幅画是假的了,像顾暖说的那个理由一样,才有可能跑来对他们如此表态。
“我们可以把画的一丁点儿,泼一点这个药水试试?”布莱恩再次提议,“毕竟,此事的真假,将关系我们佳士得多少年的行业声誉!”
如果今后被人知道他们佳士得拍卖的是一幅假画,那真是完了,全完了,无论这幅画拍卖多少钱都没有意义了。
说到这,布莱恩再补充一句:“反正物主,萧二小姐已经变成了个疯子,她说什么话都不能做证据的,她女儿在坐监狱,也不可能帮她维权。我们呢,却恰好有她的其他家人当证人站在我们这边——”
埃尔盖眉头一皱,拍板:“好,你弄一点药水试试,把结果尽快报到我这里来,我好作处理。”
在布莱恩转身要走时,埃尔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道:“你等等,我再问个人。”
似乎知道他要问谁,布莱恩低头在他耳边提醒:“那个人,好像不是姓萧,不是萧家人吧,能知道萧家的终极秘密?不会是一块被人骗了吧?”
埃尔盖要按手机号码的手停在了半空。
张小链开车,送顾暖回去的时候一路夸个不停:“嫂子,你实在太聪明了,怎能想到这样的主意?”
顾暖看着前面,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张小链见她沉思的样子,道:“嫂子?”
“没有什么。一切没有定论,还需要等等才知道结果。”
饵,她都放下了,看对方上钩不上钩了。这回,她又学了老公:用钱砸死人!
没有办法,这时候只有钱可以做大事起最大的作用。不能用钱买画,那么必须把钱用在刀刃上。
直到半路顾暖的手机响了,聆信的小耳朵贴近去听,听到了一个声音对他妈妈说。
“萧太太,事情已经办妥了,钱我也收到了。我想再过会儿,埃尔盖会联系你的,萧太太。”
这话的声音,是那个布莱恩?
聆信大吃一惊,看着妈妈。
什么时候顾暖和布莱恩达成了交易?这两人不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吗?
张小链登时想了起来,其实有关今早上要安排顾暖和布莱恩见面,因此,肯定他昨晚上要和顾暖说是要去见什么样的人,征得顾暖同意才有可能安排今早上的活动。换句话说,实际上顾暖早在昨晚上和布莱恩通过联系达成什么协议了。
像布莱恩这样的人,怎么让其愿意给她顾暖卖命呢。肯定是要晓之以理,动之以钱。足够的利益驱使以外,还得保证让布莱恩不会做到犯法的行为。
偷那幅画已然不可能的了,买也不可能,拖延拍卖时间办不到,那么,干脆,付之一炬,犹如她老公做的那样。一把火烧了,不然就是用其它方法毁了,反正不能被其他人搞到手。在黑帽子或是其他人动手之前,先下手为强。
至于布莱恩说的,埃尔盖接下来会给她的电话,涉及到的,是四幅画里面的第三幅了。那个私底下想卖掉萧家的画的人——不,不是林意珊。
到了傍晚,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聆信陪妈妈回来以后,在厨房里跟着舅舅学做起曲奇。
爸爸,弟弟都没有回来。
姑妈打电话过来了。
视频电话里,萧淑菊冲顾暖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夜白不在吗?带儿子出去玩了?总归是像个当爸的了,我还正想说他该学学他四姐夫,当爸当得多好。”
“三姐,你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换了药,伤口结疤,差不多了。”萧淑菊说,“我正想再好些以后,赶去你们那边,因为呆在老四家里不合适,你都不知道她和她老公多腻歪,都完全没有顾及到我这个单身女的感受。”
顾暖说:“三姐过来的话,多带点衣服,天气要转凉了。”
“说的也是。不过,奶奶从国内打电话过来,说梦瑾出了事,我寻思着需要不需要回国内。怕奶奶一个人搞不过来。爸又不好插手。”萧淑菊呱呱呱说完,突然发现一件事情,“原来我这么忙的。”
真是被这个傻老三逗死了。
朱佳茵都看不过眼,抢过老三的话筒,说:“三姨妈,你别再说了,不知道舅妈很忙吗?”
“是是是,你舅妈现在到哪一国都好,人家政界看中你舅妈钱袋里的钱,哪个不巴结你舅妈,你舅妈肯定忙。”
这边老三的电话刚结束,另一边,同样身处在美国的赵梓荣打来了电话。
“弟媳。”赵梓荣学老婆的称呼这样叫顾暖。
顾暖说:“大姐夫你好。”
“下午,你发来的短信我看了。”赵梓荣低声说。
“怎么样?”
“我和我爸商量了下,然后,我打了个电话给我妈。”赵梓荣说到这里,潸然泪下,“我没有想到,我妈其实没有老糊涂,没有——当然,我二弟肯定不相信的。”
像赵夫人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病了以后,无缘无故对老二媳妇是那么的凶,那么的讨厌。说白了,聪明人做任何事情,肯定是有缘故的。没错,赵夫人是得了病,因此,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努力的,很努力地是想保护自己过世的朋友。
顾暖想起那天赵夫人对她说的那句,做梦都梦到她那个姓阮的婆婆,足以说明,赵夫人时时刻刻把朋友惦记在心里。可为什么赵夫人哪个不惦记,非惦记朋友到做梦都梦见了,只剩下一种可能性。赵夫人目睹了什么,只是她得了这个病,看到什么都能很快地忘了。
“我弟媳妇,偷了我老婆的那幅画。”赵梓荣沉重地闭上眼,吸口气再继续说,“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原形毕露,在她要把画送走时,被我和我爸逮了个正着,人赃俱获。”
“你弟弟怎么办?”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我爸下车去检查兰云的东西时,他坐在车上,看都看到了。但是——”赵梓荣道,“兰云干了这种事,肯定不能留在赵家了。”
顾暖不会去问,为什么赵家二媳妇会做这种事,其实想也知道,因为萧淑梅太优秀了,把这个老二媳妇一直强势压着,老二媳妇不恨就怪了。只能说,赵家人原以为自己聪明捡了个便宜好用的媳妇,却没有想到,人性本就如此。真能完全开得开的人,早就去尼姑庵吃斋了。
“爸说——”对此赵家人也有了想法,赵梓荣道,“可能我们这些人也有错误。”
顾暖对其他人的家事向来不喜欢插嘴,再说,她目的是那幅画。
为此赵梓荣提议:“这画既然很重要,我亲自送去给你和夜白。”
“不用,我和我老公都商量好了,大姐夫,请你不要揭开画布,什么都不要看,直接把画烧了。”
“什么?”
“烧了,不要让它留在世上。”顾暖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