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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祝福有点晚哈,不过心意不晚……么么哒!
今天是母亲节,祝姑娘们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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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七眉目一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那风骚十足的老板娘没有端上来她刁钻的吃食,却娇笑着领了一个男人过来——
他笑,“我说有好看之处,马上你就见到了。”
“交代!”她怒。
“丫头这么厉害,老爷我甘拜下风。”
这姑娘常常说揍他,可一共就那么几招,不是猴子偷桃就是貂蝉拜月……总归没有一招儿是可以见人的。赵樽听了眉头皱起,在桌子底下捏捏她的手,又努了努嘴看向老板娘的方向。
夏初七牙根儿都酸了,“老规矩!”
赵樽,“……怎样揍?”
夏初七哼一声,“老爷,我可不可以揍你?”
赵樽唇一勾,“自有好看之处。”
她咬牙,“她有何好看?”
赵樽无语,目光直直盯她,“你有何好看?”
“看她做甚?看我。”
夏初七冷哼一声,摆了摆手,看着老板娘扭着腰下去了,方才凶巴巴地瞪他。
赵樽“嗯”一声,望过去,发现她眸底杀伤力十足。
“老爷!”夏初七眼神瞥他。
赵樽嘴角抽搐一下,眼风扫过怡然自得的夏初七,见她还在一个菜一个菜的说,不期然又望向了几乎石化的老板娘,目光微微一沉。
“……”这是简单和随便吗?
“嗯,先一人来一碗肉米粥,粥要用白米先煮成软饭,再用鸡汁和虾汁汤一起调和,熟肉要切得碎,如同豆粒大小,再加上茭笋,香荩、松穰等物,一同细切,同饭下汤,煮滚……”
“您说。”老板娘竖起了耳朵。
“走累了,随便吃点简单的就好。”
在家是妻子,出了门就变成丫头,夏初七很无奈自己的处境。但丫头也是有尊严的,既然老爷让丫头点菜,丫头也不能客气,她瞄赵樽一眼,又眉开眼笑地看着风骚的老板娘。
“……”
赵樽侧目,看向夏初七,“问老爷的丫头吧。”
丙一笑着,征求赵樽的意见,“老爷,你要吃点啥?”
老板娘是个能吹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宫里御厨做的,就没有她不能的。
“哟,别看我们店小,只要你们点得出,我们便拿得出,不说这北地的风味,便是那宫中珍馐……也是有一两味的。”
“你们有啥?”
“几位吃点啥?”
被男人夸奖长得好,女人都是高兴的,那老板娘头一仰,看着丙一时的眸子,便多了一些光彩。她乐呵呵地回头喊了一声小二,很快便有两个小子出来,为他们安排马匹,而已然被丙一的魅力征服的老板娘,则是亲自迎了他们入内堂。
老板娘一双风流的桃花眼,看着赵樽。赵樽却没有回答她,只有丙一上前,腻歪着笑,“有这么漂亮的老板娘,自然是要住店的。”
“几位爷,打尖还是住店?”
一行人正嘀咕着,里间便有一个妇人迎了出来,头上包着花头布,一身行头并不华贵,但却简单干净,加上她白皙的肌肤和妖娆的身段儿,倒也穿出了一个风流雅致来。男人讲究气度,女人讲究风韵,这老板娘给夏初七的第一印象,很像《龙门客栈》里的金镶玉。
“你没看见,这厢根本就没买卖做,咱啊,估计是头拔客人。”
“这老板还做不做生意了?自家客栈门口都不兴把土夯牢实了,这是让人怎么过?”
“娘的,这叫什么路?”
往客栈的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泥泞。到了客栈外面那一段,已经是稀稠不堪,马蹄深深陷在松软的泥地里,很难拨得出来,惹得几个人骂咧起来。
“好。”
丙一以前时常往来于南北之间,对地方极是熟悉。这几日,他们都尽量避开大的城镇,专挑小地方住下,就是为了免得惹麻烦。赵樽放眼望过去,前方是一片片绵延不绝的山麓,时令还未入夏,山上葱绿未见,黄枯一片,看着有几分凄意,但那桃源客栈却建在一片绿洲里,就徜徉在枯黄的山脚下,看上去确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样子。
“老爷,前方就是桃源客栈。”丙一指着前方,“今儿晚上,我们便在这小住一宿吧?”
从出了北平府开始,他们便换下了戎装与华服,做普通的客商打扮。夏初七特地在赵樽的嘴唇上贴上假胡子,自家扮成他的小丫头,与其他人一道戏称他为“老爷”。一路走来,“丫头”调戏“老爷”的戏码频频上演,倒也颇有乐趣,哪怕是在行走的路上,她也觉得妙不可言,以至于每每想到即将到来的烽火战事和不知要持续多久的“皇权争霸”,她心里就发沉。
泥泞不堪的官道上,马蹄印极是清晰。
此时天幕渐黑,整个苍穹之上都似被蒙了一层黑布,看不到星光,看不到月亮,这天气,一看明儿又是阴雨。
一路快马加鞭,三日后,一行人,二十来匹马,已至大晏边陲,再有一日便可到阴山了。
她知,留给赵樽的时间不多了。
夏初七的心里,泛着一层寒意。
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一个王爷自杀?
这一回不是被抓了,是直接死了。
又有一个藩王出事儿了。
丙一道,“皇榜上说,湘王赵栋在藩地招兵买马,有谋逆之心……朝廷本欲查实再行定夺,可湘王听到风声,竟在家中畏罪自杀……如今朝廷已清查湘王府,湘王阖家被抄……只一幼子逃脱。朝廷正在缉拿追捕湘王幼子,张榜告诫,若民间有私藏者,一经查出,以同罪论处……”
皇榜是国家有大事和要事才贴的公告。闻言,赵樽面色微微一沉,“何事?”
立于赵樽的马下,他禀告道,“爷,城门口在张贴皇榜。”
不多一会儿,丙一回来了。
赵樽吩咐完,丙一便点头,径直下了马,随着那一群人往城门而去。远远的,夏初七看着那城门口的人,越围越多,越围越紧,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似乎还有官兵在吆喝着什么,只可惜她一句话也听不明白。
“去看看。”
原本他们是要从城外官道绕过去的,见状不由停下脚步。
歉意的一笑,她正准备换个话题,突见官道上的人,一律放着小跑,急慌慌地往城门口奔去。就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城县,但不属北平府管辖。
心情安逸了,她说得随意,可待她说完好久都没有听到赵樽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在目前来说,太过沉重了。万事俱备就欠东风的时候,她这完全是在给赵樽的起兵泼冷水。
想了想,她捋了一下头发,呵地轻笑了一声,“其实爷,我很喜欢现在的平静日子,要是能永远留在永平府或是漷阴镇也是好的。你与我,还有我们的朋友,待在一处,春看绿芽夏摘花,秋赏黄叶冬弄雪,是何等的惬意自在?”
这倒也是!夏初七坐在他的身前,手心抚着大鸟的鬃毛,认同的回答完,又有些不解地盯住他,“不都说天高皇帝远,即便累及了他,不也是得许久以后?到那时,谁又知是个怎样的光景?”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地道,“不管够不够,总归不会累及陈景。”
赵樽许久没有回答,视线平视着远方。苍茫大地上,春日的微风丝丝吹过,撩动着他的头发,还有他黑色的披风,让他冷峻的面孔上,更添一抹无以言表的复杂与深邃。
心里“咯噔”一下,她已然明白了,“你需要的时间,足够了么?”
赵樽低头瞥她一眼,声音平静得出奇,“等京师得到消息,已是一个月后。等旨意再传达下来,又得多久?”
“赵绵泽知道了,追究下来怎办?”
悠哉悠哉的骑在马上,她考虑了一会儿,又回头问他。
她自恃自个儿都是流氓出身,偶尔搞一点小动作,搞一点小阴谋小诡计,但也无伤大雅,在赵樽这样直接对陈景进行“残酷镇压”的手法面前,她的流氓本事简直小巫见大巫。
得闻了赵樽在漷阴镇的安排,夏初七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爷,你可真够狠的!”
她是乌龟的性子,温吞、缓慢,习惯性逃避与退缩。若不是小二今天的多嘴,也许她会把心事永远埋在心底,到死都不会向陈景坦白这份情义,也永远不敢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但借了小二的嘴,她无所遁形了,高低也只能往上冲了。
小二不懂,她却懂——王妃是在逼她。
晴岚微微一叹。
“怎样?你嫉妒我?队长可是特地吩咐过,说我接这任务最合适不过。”
小二哼一声,嘴巴翘得老高。
老孟点头,看了已经昏睡过去的陈景一眼,又转头向懵懂的小二,“就你这藏不住事儿的德性,队长也敢把任务交给你?”
她叹,“殿下和王妃,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这世上最了解陈景的人,果然还是赵樽,只是这样的结果,属实让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晋王妃吩咐小二下了一次药,是为了撮合她,而晋王也下一次药……却是要留住他?他两口子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老孟无奈,避重就轻地道,“爷吩咐的,药下在酒里,难保不会被他识破,给驸马爷的药,得下在碗壁上……”
“老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蹲身扶住他的肩膀,抬头问老孟。
陈景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眉头越皱越深,身子也慢慢地滑了下来,靠在门框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可事先完全不明白真相的晴岚,看着事情的突转,看着不再说话的陈景,心里狠狠一疼。
老孟黑着的脸上,略略有一丝潮红,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推托。只是不好意思地上前,也伸手扶他,低声道:“驸马爷,局势紧张,护军营你是去不得了。你应当明白,爷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你,免得你陷入两难,徒惹一身腥——这漷阴镇山青水秀的,你就暂时在这里委屈一些时日吧?”
不是小二想给他下药么?怎么扯上了老孟?
这般的峰回路转,晴岚始料未及。
“无事……”陈景似是没有察觉她的称呼不妥,缓缓转过头来,目光烁烁地看着老孟,突地苦笑了一下,“给我吃的什么药?”
人一着急,把旧时的称呼也喊了出来。
“陈大哥,你怎么了?”她紧张地跑过去扶住了他。
正想着,不料那个背影突地晃了一下,像是站立不稳,扶住了门框。
她与陈景,恐怕此生已是无缘了。
没有再耽搁,陈景说罢,抱拳与老孟、小二、小六和老孟媳妇儿示意一下,转身就大步往外走。看着他高大颀长的背影,晴岚心里一沉,暗暗叹了一口气,觉得今儿简直像一个笑话。
“也好,那陈某先行一步。”
陈景目光微微一闪,瞥她一眼,点头。
款款起身,她微埋着头,恭顺有礼地道:“回驸马爷的话,王妃只托付我陪您过来交粮种。如今事已办成,我便不过去了。我径直回府吧……”
若是没有先头小二那一番话,晴岚不会觉得难堪,她也很珍惜与陈景在一起的机会,自然是乐意跟着他一道去护军营。但有了小二的话在前面,她的心事也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即便她钟情于他,自尊心也不容许她再跟随。
陈景抱拳拱手道,“不必不必,我识得路出去,你们继续吃着。”说罢,他眉头皱了皱,颇不自在地转过头来,看着晴岚,“晴岚姑娘是与我一道去护军营,还是……自己回王府?”
“那……我送送你?”
老孟看着她,又看看晴岚。
陈景拂了拂袖子上沾到的酒渍,瞥一眼尴尬得不敢抬头的晴岚,给了老孟一个“非常同情”的眼神儿,道:“嫂子真性情,我怎会与她计较?不过老孟,陈某还有要务在身,叨扰这么久,也该走了。”
若是可以,老孟一准儿能扇死他这不懂事的媳妇儿,搞得像水泊梁山上的孙二娘似的。到底是他自家媳妇儿,知道她除了脑子少根弦没别的毛病,再生气也不能真扇死。他冷哼一声,朝他媳妇儿递了一个眼神儿,赶紧给陈景斟酒,告歉道,“驸马爷莫怪,我这媳妇儿傻的……您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啊。”
“……”
“想当初老娘第一次给你,不就是这样打晕的?”
“……”
“不打晕了他,怎的能成事儿?”
“……”
他老媳妇儿眉头一竖,“我这不是想帮忙?”
“你在做什么?”老孟怒火直飙,大声喊着瞪她。
“……是我不好。”她诚恳地认识到了错误,然后抱歉地看着陈景,猛地提起酒坛,扬起了手就朝陈景砸过去。只听见“嘭”一声,陈景敏捷的躲开,她手上的酒坛被老孟抢过去,摔在了地上,碎成了瓷片儿。
老孟他媳妇儿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小二终于说完,恍然大悟。这才晓得自己家小白闯的祸不仅是洒了一坛酒,原来还破坏了一段姻缘。
“咳咳咳——”老孟握住拳头,在唇边一阵咳嗽不停,想要阻止小二说下去,但小二浑然未觉,仍然苦着脸,继续喊屈,“结果,嫂子……好端端的姻缘,还有我第一次被队长委以的重任……都被你给破坏了。”
他原是想缓和一下彼此的尴尬,可小二是个实心眼儿,哪里懂得那许多?他瞪大了眼,扯一把小六,便道,“我哪有胡说?景哥,你问小六,这属实是队长的吩咐,说是晴岚姑娘仰慕你……”
“胡说八道!你这张嘴啊,还不给晴岚姑娘道歉?”
不得不说,小二年纪还小,不懂世情,人也太老实。他把夏初七吩咐的话当面说出来,还加上自己意会出来的撮合法子,让还是大姑娘的晴岚面红耳赤,窘迫得恨不得钻地缝儿。陈景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比起晴岚来,他到底是男人,除了哭笑不得,倒还绷得住脸。
屋子里一阵尴尬,什么奇怪的声音都有。
“……咳!”
“……呼!”
“……”
“不不不!”小二猛地摆手,支支吾吾道:“队长只说让我看着办,寻找机会让你与晴岚姑娘多熟悉熟悉,最好你两个能敞开心扉,畅谈一番……我自个寻思吧,那心关着,要怎样才敞得开呢?我便去兵工作坊的刘铁匠商量,然后搞他家里拿了点药……嘿嘿,若是能来个酒后乱性什么的,那不是什么都敞开了吗?还畅谈啥?”
“队长?”陈景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目光有些沉,“她让你给我下药?”
小二瞥了眼老孟,微微低头,道,“队长嘱咐我,要撮合你与晴岚姑娘两个的姻缘……结果我办事不力,酒也洒了,可不是白费事儿了么,是我对不住你……”
“说吧,你原本想要做什么?”
陈景冷眼旁观,已是明白了七八分。
“景哥,我对不住你。”
“哦”一声,老孟媳妇儿完全整不懂了,呆呆看着他几个。而小二想到夏初七托人带来的嘱托,想到被猫弄翻的酒,欲哭无泪地看着老孟,再看看黑着脸纹丝不动的陈景,委屈得快哭了。
“你消停的坐下吧!”老孟发威了。
老孟他媳妇儿点头,“对啊,就在村口老张家的杂货铺里买的,一样的酒啊,吃着不一样?”看屋子里的人都不吭声,她眉头一竖便开始挽袖子,“难不成是假酒,好哇,这个老张,看老娘不砸了他的摊儿。”
小二呻吟一声,“你买的?”
老孟他媳妇儿哂笑,“嫂子我买的啊?”
他完全傻了,“那这酒哪里来的?”
老孟他媳妇儿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道,“你准备的那坛酒,被我家小白给打翻了。”小白是老孟家里养的一条大黑猫。小二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是黑猫要叫小白,但他却是听懂了老孟他媳妇儿把他的酒给弄没了。
“嫂子,这是我准备的酒么?”
静默一瞬,小二就像被火烧了屁股似的,从板凳站弹身而起,飞快地拿过木桌边上的酒坛,使劲晃了晃,又从坛口往里张望一下,方才转过头来,看看陈景,看看老孟,看看晴岚,又看看老孟他媳妇儿,沮丧地问。
陈景更懵,赤红的眸子已是深沉一片,“不。”
他旁边的小六接过去,“那景哥你冷不冷?”
陈景一头雾水,已完全被他搞懵了,“不。”
小二撇着嘴巴,看着陈景,“景哥,你身子热不热?!”
“是不太对!”小六附合着,也观察陈景。
“小六,不对啊!”小二点头,看向小六。
陈景不明因由,紧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拿一双狐疑的眸子看他,面上虽有酒意的酡红,但目光却一片清明,反倒把小二看得皱起了眉头。
小二眨巴下眼,又指小六,“他呢?”
陈景皱眉,“小二。”
小二微微眯了眯眼,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方道,“还晓得我是谁么?”
陈景心里一凛,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此话怎讲?”
他话音刚刚落,默契得大眼瞪小眼的小二和小六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小二突然嘻嘻一笑,凑近陈景,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了一句,“景哥,你没啥事儿吧?”
“那便……不喝也罢,吃菜吃菜。”
老孟黑脸微哂,打了个哈哈,目光略略古怪。
“老孟这酒……劲足,不能再喝了,误事。”
“是是是……你说得对,是老孟我唐突了。”老孟重重点头,又为他倒满一碗,不再提那些敏感的话题,只谈漷阴镇的日子,言语间,几个人开怀大笑,酒水也一碗接一碗的下肚。吃酒的碗,都是斗大一个的粗碗,慢慢的,陈景有些眼花了,耳朵也有“嗡嗡”的声音,在老孟再次倒酒时,他终是抬手阻止。
“皇命在身,实在不敢多言。”
陈景再次尴尬一笑,与他碰碗。
眼看小二和小六两个又要纠缠不清,老孟拿筷子敲了敲碗,看向沉默不语的陈景,声音放慢,“驸马爷有顾虑,我老孟心里明白,来,不谈其他。吃酒吃酒。”
“我知晓的你都不知晓。”小二又回。
“你怎知爷不知晓?”小六与他唱对台。
“爷肯定不知晓。”小二插话答道。
“爷可知晓你来所为何事?”老孟问陈景。
一口菜,一口酒,一句话,说了一会儿,提到这两年来的变化,不论是朝局的大事,还是个人的私事,都不免唏嘘。都说酒能壮人胆,虽然陈景现在身份不同,但推杯换盏间,很快话匣子便打开了,从阴山之变谈到朝廷的撤藩举动,不免又谈到陈景从京师到北平来的目的。
陈景觉得别扭,但到底是老熟识,有足够的过往可以回忆。
“嫂子见笑,见笑!”
老孟媳妇儿看他僵硬着身子,笑了笑,“驸马爷您是贵人,来咱家吃饭,那是咱家老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若是客气拘礼了,咱们可都不敢动筷子了。”
“自家兄弟,不是外人,孟兄莫要客气。”陈景很尴尬。
“陈侍卫长……”老孟喊一句,尴尬的挠挠头,改了称呼,“驸马爷,这村子小,没旁的营生,早也不知你要过来,没去城里备菜。你看这,呵呵……没什么好招待的,我媳妇儿灶上的手艺也不好,你随便吃点。”
久别重逢,饭桌上很和谐,老孟两口子就像没有先前的口角一样,老孟又成了一个勇猛刚直的大男人,陪着陈景几个吃酒,他媳妇儿侍候在边上,连桌子都不敢上,乍一看上去,完全就是小媳妇儿模样。
两个人步调一致的进行了“戏剧转换”,唬得老槐树底下的几个人一愣一愣的。晴岚嘴角不着痕迹的抽搐一下,与陈景互望一眼,抿着笑往里走,小二和小六早知他家有猛虎,“嗖嗖”钻屋里,也不吭声儿。老孟两口子估摸也觉得尴尬,赶紧跟上去,招呼他们坐了。
老孟赔笑着转头看她,“下回一定注意。”
老孟他媳妇儿也愣了一下,举起的右手僵在空中,随即一软,轻轻在老孟的身上掸了掸,笑道,“你们看这个人,也不晓得钻了哪个旮旯,搞得一身的灰……”
“来了,快屋坐。”
短短的一段路程,小二已经把陈景的称呼从“陈侍卫长”、“驸马爷”转变成了“景哥”,听上去就跟亲哥似的,极是亲切。可听见小二的呼喊,老孟却亲切不起来。他抬起头来,瞥一眼,黑脸窘迫得红了。
“老孟!景哥来了!”
这样的“夫妻情深”,把陈景瞧呆了,其余人倒是见怪不怪。
老孟他媳妇儿把淘米水泼在门前的檐沟里,叉着水桶似的壮腰,骂咧了几句,也不嫌自己长了一个五大三粗的个子,力气忒大,挥舞着一对重拳就朝老孟身上胡乱地抡打。老孟也不生气,抱着脑袋,自恃有一幅钢筋铁骨的身板子,赔笑着,由着他媳妇儿打,嘴里嘿嘿发着笑。
那老虎是谁,还用么说?自然是老孟。
武松是谁?老孟他老婆。
晴岚、陈景、小二还有在路上“碰巧”遇到的小六,四个人一路叨叨着过往,也感慨着这里一年来漷阴镇翻天覆地的变化,谁也没想到,在老孟家的门口,会观赏到一出“武松打虎”的戏。
老孟的家在村西头,门前有一株大槐树,树底下有一口老井,老井边上绕满了青苔,绿油油的结成一片,正如这漷阴镇的生活。天更蓝,树更绿,草更茂,每一个人都似乎生活在幸福之中,让人羡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