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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贺兰诗雅话音还未落,贺兰夕婉便低斥一声。
她若是现在还看不出来,贺兰诗雅探望她是假,落井下石才是真,那么她就白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了。
原本还以为贺兰诗雅是真的好心来探望她,没想到……也是这副可恶的嘴脸。
“二姐你骂我作甚。”贺兰诗雅望着她,轻勾唇角,“这些话又不是我说的,二姐想发火,别朝我发火啊,有本事,找国师大人去,二姐还不知道国师的原话是什么吧?”
说着,她也不顾及贺兰夕婉阴沉的脸色,继续悠悠道:“昨夜帝王星南移,拱卫帝王星的北斗七星阵局已乱,乃是因为扫把星来犯,二姐,原来父皇这次的恶疾是你引发的呢,并且比前几次都要严重,只要你靠近你,便会头晕目眩的难受……想不到二姐你还有这样的能力,那你可别靠我太近,我怕自己受牵……”
“啪!”
话音未落便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贺兰夕婉根本不给贺兰诗雅说完话的机会,扬手一个巴掌便招呼到了她的脸上。
“就知道这个神棍不会放过我,什么扫把星转世,妖言惑众,可笑至极!这样的借口,竟也有人相信。”贺兰夕婉冷笑一声,瞥了一眼贺兰诗雅,“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来这儿笑话我,真不知道是谁以前跟条狗似的跟在我身后,一个劲儿巴结奉承,一口一个二皇姐叫的那叫一个亲热,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等我出去了,非扒下你们一层皮不可。”
“出去?”贺兰诗雅捂着被打的脸颊,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是,你很快就能出去了,出去嫁给一个叫花子,妹妹先在这儿恭喜姐姐你了,你把父皇害成那样,父皇也没赐你什么刑罚,只将你削了公主之位,嫁一个叫花子,算是对你极好的了。”
“你说什么?”贺兰夕婉闻言,面上浮现难以置信的神色。
“要我再重复一遍么?”贺兰诗雅低笑一声,“国师说……你这扫把星生在皇家原本就是一个错误,加上你作恶多端,你根本不配再做公主了,把你削了公主之位,嫁给一个身份卑微之人,方可祛除你身上皇家的贵气,将你这扫把星赶出皇宫,父皇的头疼之症自然便会不药而愈的。父皇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你很快便可以离开这儿。”
“不……不可能。”贺兰夕婉低喃着,“这不可能,父皇不可能对这么对待我的……你胡说,你胡说!”
“你若不信,等你出去后就知道了。不过好在你要嫁叫花子的这件事,对外是保密的,只有咱们这些兄弟姐妹知道,对外,所有人只会以为姐姐你只被贬为庶民,毕竟这事对于贺兰皇室来说,实在太不光彩,父皇特意交代我们不准说出去,并且,在姐姐你离宫之后,都要离你远一些,不要心软去探望你,省的被你这扫把星连累了。”贺兰诗雅说到这儿,讥讽一笑,“放心,念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一定会给你送份贺礼的,我这就走了,姐姐你好自为之。”
说着,她转身,捂着脸颊出去了。
贺兰夕婉依旧未回过身。
削了公主之位,逐出皇宫,嫁一个低贱的叫花子?!
父皇怎么可能如此对待她?
不多时,贺兰夕婉便听得身后响起宫人惊讶的声音,“五公主殿下,你的脸……”
“不碍事的。”贺兰诗雅的语气温和平静,“二公主心里苦,拿我发泄发泄也是正常的,你们不要多言。”
“二公主怎么能如此过分,五公主好心来探望她,她竟然如此对待公主,五公主,您就不应该来看她!”
“都落到了这般田地还猖狂,这二公主可真是无药可救了,且看她以后还能不能猖狂的起来!”
贺兰夕婉听着身后的声音,闭上了眼眸。
一群落井下石的狗奴才。
她如今落魄到这般地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倏地,她睁开了眼,眸中厉光闪烁。
苏惊羽,帝无忧,宁若水,欧阳淳……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忘记你们带给我的耻辱!
总有一日,我要将你们这些人的白骨踩在脚下。
……
二公主是天降扫把星的事儿,仅仅一日的时间,传遍整个宫廷。
听到消息的众人无不大感惊讶,其中不乏有些人幸灾乐祸。
这位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主儿……以后总算是可以在皇宫里永远地消失了。
……
“这贺兰夕婉,人缘还真是糟糕透了啊。”
永宁宫中,三道身影坐在大树下悠闲地乘着凉风,乌啼边嗑着瓜子边悠悠叹息,“连个帮忙求情的人都没有,做人做到这份上,也是没的说了。”
“贺兰夕婉曾仗着陛下纵容,在宫中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别说是宫里,朝野上也没人帮她说情。”月落淡淡道,“想想她昔日的作威作福,飞扬跋扈,再看看她今日……当真是爬得越高,跌下来就摔得越惨。”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着,而一旁的贺兰尧像是根本没听见,只沐浴在阳光下闭目养神,一派惬意,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月落乌啼对视了一眼,齐齐挑了挑眉。
惊羽姐姐不在的时候,殿下的话格外少。
“月落啊,你说,惊羽姐姐明日会来么?”乌啼忽然这么问了一句,而后瞄了一眼贺兰尧。
贺兰尧依旧没反应。
“我又不是惊羽姐姐,我哪里晓得她会不会来。”月落说到这儿,顿了顿,继而道,“惊羽姐姐若是不来,只能咱们自己试着做饭了。”
“可惊羽姐姐不是装病在家中么?据说她有点儿事要办。”乌啼道,“明日应该会来吧?”
“谁知道呢。”月落叹息了一声,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别是真的得了风寒吧?”
“你们两个,是不是最近太闲了。”一道淡淡的声线自一旁响起,那闭着眼睛的人终于开口道,“若是闲的要靠聊天才能来打发时间,那么我得想想,给你们找点儿事做了。”
“殿下,别。”乌啼干笑了两声,随后道,“我们是看殿下许久不说话了,似乎心情不大好,这才想跟您聊聊天解闷,只有说起惊羽姐姐,您才会有反应啊。”
“即便是要解闷,跟你们两个能有什么好说的。”贺兰尧嗤笑一声,“无趣。”
“跟我们没话说,跟惊羽姐姐总有话说啊。”乌啼嘿嘿一笑,随后道,“殿下,您知道么?男子若是喜欢一个女子,想让她开心,绝不能在原地等着姑娘来找,应该主动去找她才是,殿下你每回都是等着惊羽姐姐大老远地过来找你,给你做饭吃,你去找过她几回?即便有找,您这步子也没踏出皇宫过,您难道不应该主动出宫去找她一回?”
贺兰尧听闻此话,终于睁开了眼,潋滟的眸光中划过一抹思索。
“殿下您自己想想乌啼说的有没有道理?”乌啼慢悠悠道,“虽说,你们几乎天天见面,一个月里,起码能看见二十几天,但,大多数都是她主动过来找的,她也不是个闲人啊,忙里忙外的,倒是殿下你,只以为能天天见面就够了,却没想过,惊羽姐姐,心里多少会觉得有些不平衡。”
“会吗?”贺兰尧蹙了蹙眉,“怎么从没听她说起过?”
“姑娘家心里想什么哪能都告诉你啊,她们经常都是心口不一的。”乌啼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尤其是关乎男女之情,你看惊羽姐姐,对感情方便似乎有点儿迟钝,您呢,也不太会讨女孩子开心……这也就是为何你们相处这么久,她却还未对殿下表现出喜欢的原因。”
贺兰尧闻言,倏然目光一凛,如利剑一般的眸光扫向乌啼,“你也觉得她不喜欢我?”
“咳,不不……”乌啼警觉自己一不留神说错了话,忙道,“喜欢啊,只是她自个儿不承认而已,她的行为举止,我们都能看出她对殿下是喜欢的,但是,她有些迟钝,月落你说是不是?”
“是。”月落忙附和着,“惊羽姐姐哪会不喜欢殿下。”
贺兰尧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乌啼的意思是,殿下您得加把劲,让惊羽姐姐承认对殿下的喜欢。”乌啼嘿嘿一笑,“其实我们都看的出来,殿下对她的喜欢,比她对殿下的多,殿下您真的应该努力一些,让她也赶上才是。”
“你这脑子里其他的东西没有,关于男女之情倒是懂很多。”贺兰尧斜睨了他一眼。
虽然语气依旧是凉凉的,但贺兰尧的神色却很是平稳,可见乌啼的话还是有效的。
贺兰尧垂下了眸光,陷入思索。
似乎……乌啼说的有几分道理。
苏惊羽原本就有些迟钝,难保不会再这么迟钝下去。
看来,他的确不能继续坐在这永宁宫了。
本以为常常见面,总有利于培养感情,但他忽略了,他似乎还没主动出宫找过苏惊羽呢。
“乌啼,去备马车。”贺兰尧淡淡开口,“陪我去趟苏府。”
“好勒。”
与此同时,谪仙殿——
白玉桌边,两道身影相对而坐,此刻临近中午,二人正在吃着饭。
“你说,皇帝的恶疾要不了五年你就有办法彻底治好,那么五年之后,我是否就不能再招摇撞骗了?”苏惊羽扒着饭,目光落在右手边的小瓷瓶上。
这里面装着的是皇帝这一次的药。
回头她得让这药,悄无声息地进入皇帝的肚子了。
当然,得在贺兰夕婉被逐出宫之后,这么一来,国师的说法才能顺理成章——驱逐扫把星,帝王星归位。
她真佩服自己的脑洞。
“五年?你还想做五年国师么?”正对面,月光闻言有些忍俊不禁,“只怕那时候,你早已经有了更好的生活,更美满的日子,不愿意再做这个劳什子国师了。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五年后会是怎样的,我们都不得而知。”
“你会不知道?”苏惊羽有些好笑,“你这半仙还会不知道?”
“我从不会闲得无聊去卜算一些我不感兴趣的事。”月光道,“卜卦,也很耗费精神力的,你晓得么?若不是必要的,若不是我想了解的,我根本就不会去卜算,一个人有着卜算未来的能力,未必会是什么好事。”
“这个我承认,我宁愿将来的生活是未知的,充满神秘感,我也不想提前知道我将来会怎样,我会什么时候死,我若是知道了,反而无趣。”苏惊羽撇了撇嘴。
她从不羡慕月光。
别看月光平日一副悠闲散漫的模样,他却有着别人无法体会的忧伤。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一个可以正常沐浴在阳光下的人,而不是只能站在月光下,仰望星空。
他有他的使命,无法离开这清冷的谪仙殿,所以,他常说,她的到来,是给他解闷,给他无聊的人生中增添了一抹乐趣。
“惊羽。”月光忽然开口唤了她一声。
苏惊羽应着,“嗯?”
“我总算明白贺兰尧为何那么喜欢让你给他做饭了。”月光说着,夹了一块排骨到碗中,“真的很好吃。”
“真的么?”苏惊羽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都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
“有那么好吃?”她面上浮现一抹疑惑,“我自己怎么不觉得。”
“可能你吃多了自己的,便没有感觉好吃。”月光悠悠道,“做饭好吃,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继续保持。”
苏惊羽:“……”
懒得和他贫嘴了。
只等伪装成她的绿萝回来,她便可以出去,解决皇帝的恶疾了。
完事之后,她还要去看贺兰夕婉的好戏呢。
苏惊羽自然是不知道,此刻,贺兰尧的马车,已经驶出了皇宫,驶向了苏府。
“殿下,许久没有来宫外了。”与贺兰尧同坐在马车内,乌啼望着窗户外的景色,“前头不远就是苏府了,说起来,咱们还从没去过呢,不知等会儿惊羽姐姐见了殿下,会是什么表情。”
“你猜她会是什么表情?”贺兰尧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忽然的拜访,会不会让苏惊羽吃一惊呢?
回头见了她,是不是该带着她去街上玩玩……去游湖还是去放风筝?
其实这些事他都不是很喜欢,但乌啼说姑娘家大多喜欢。
可苏惊羽不是寻常的姑娘,这种富有闲情雅致的事,她会喜欢么?
“惊羽姐姐必定惊讶,之后说不定还会有些感动。”乌啼说着,嘿嘿一笑,“殿下可是想好了要带惊羽姐姐去哪儿玩?”
“还没。”贺兰尧轻描淡写道,“你说的游湖,放风筝,我方才考虑了一下,这样的事,平庸又无趣,她又不是那种温婉娴雅的大家闺秀……”
“殿下您又来了,我说过几回了,和姑娘出去玩,她喜欢什么你都要赞同她的,而不是按着你的想法去决定,平不平庸,无不无聊,得先问过她才知道。”乌啼叹息一声,“惊羽姐姐虽不同于寻常的姑娘那般风雅,但没准,她也有一颗恬静的少女之心呢?”
贺兰尧冷哼一声。
恬静的少女之心?
听着怎么……有点好笑。
“殿下,到了。”马车外头响起了月落的声音,下一刻,马车便停止了行驶。
苏府外的下人见府前停靠着一辆看上去颇为华丽的马车,车顶四角装饰着琳琅珠翠,布帐之上绣着展翅凤凰,金丝银线上似有流光浮动,顿觉得马车内的人必是贵人,忙上前道:“请问,马车里的是?”
月落道:“烦请通报贵府苏大小姐一声,十殿下来访。”
“十殿下?”苏府的下人怔了一怔,反应过来是与大小姐指婚的十殿下,忙道,“好,小人这就去通报。”
说完,他转身朝着府内走去。
“月落,你个猪脑子,通报什么啊通报,惊羽姐姐现在是告病休养,咱们应该下车去府里探望她,而不是让她出来迎接。”乌啼数落了月落一声,而后掀开了马车的布帘。
月落:“……”
他给忘了。
再说苏府那下人正往回走,很巧的便迎上了从府中走出来的苏怀柔,他停下脚步道:“三小姐。”
“前头马车里的是什么人?”苏怀柔问道。
“是十殿下,说是来找大小姐的。”
“十殿下?”苏怀柔怔了怔,随后道,“大姐姐感染了风寒,也许出不了门了,不如请十殿下进府里来坐。”
而就在她这么说的时候,从前方的马车中,探出了一道身影。
一身雪白的锦衣,衬着那人白皙如玉一般的肌肤,三千青丝被一顶银冠束起,散落了一部分自然垂在肩后,光洁的额头下,一双凤眸澄澈而潋滟,一举一动,赞一句风华无双,毫不为过。
他下了马车便朝着她所站着的地方缓步而来,行走之间衣带轻跃。
苏怀柔有些怔愣,望着缓缓走来的修长身影,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身为女子的自己见了这位十殿下都要自愧不如。
这十殿下虽说不被陛下看重,地位不高,但他的容貌,他的那么多兄弟中却还真没人能及得上。
苏怀柔回过身的时候,贺兰尧离她仅有两步的距离,她正准备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来迎接,贺兰尧却半分没有停留,直接越过她朝着府里去了,像是根本就没看见她这个大活人。
苏怀柔唇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僵。
听说这十殿下平时不太喜欢与人接触,也不爱出自己寝宫的门,兴许,性格冷淡了些吧。
毕竟是皇子,苏怀柔也不好不打招呼,便只能在贺兰尧身后道:“十殿下,大姐此刻可能在休息,有些不方便见殿下,不如我先去看看她醒了没有,殿下先去大堂里坐坐?”
贺兰尧脚下步子一顿。
他与苏惊羽是有了婚约,但若是直接去她闺房,终究不妥。
他本人是觉得没什么,但是苏府这些人难保不会乱说什么闲话。
思及此,他淡淡道:“也好。”
“你先带十殿下去大堂坐着,我去看大小姐。”苏怀柔朝着旁边的下人吩咐着,便走向了苏惊羽的院子。
她一路走到了苏惊羽的屋子前,伸手敲了敲门,“大姐姐,你醒着么?十殿下来了。”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绿萝微微一惊。
十殿下?来这儿?
“大姐姐。”屋子外,苏怀柔还在叫着。
绿萝忙轻手轻脚地下了榻,挪到了柜子边上,伸手打开了柜子第二层上的一个夹板,按动了夹板内机关的按钮。
下一刻,床底下响起‘笃——’的声音。
持续时间不长,声音也不大,隔着门板,屋子外的苏怀柔听不见。
绿萝钻进了床底下的密道里。
她可不能让十殿下逮着。若是被逮到她是假的,难保不被逼问一番。
“大姐姐?你在不在?”屋子外的苏怀柔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听见回应,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人不在里面?
如此想着,她伸手,直接推开了门。
果然,屋子里空无一人。
“三小姐?”右侧传来一道女子声音,苏怀柔回过头,是海棠。
“大小姐呢?”苏怀柔问道,“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大小姐?不在屋子里?”海棠忙走到了门口,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屋子,嘀咕一声,“奇怪了,明明躺了一早上,刚才还在呢,什么时候离开的……”
苏怀柔闻言,淡淡道:“去告诉十殿下,就说大姐姐不在屋中。”
……
“怎么就这么不巧,惊羽姐姐不在屋子里。”一行三人离开了苏府,乌啼嘀咕着,“看来咱们没挑对时间来。”
“殿下,惊羽姐姐不在,咱们要回宫么?”月落望着贺兰尧道。
“先不回宫。”贺兰尧轻描淡写道,“之前让你们去查娶贺兰夕婉那叫花子的住处,你们找到了么?”
“查到了,那叫花子就住在隔壁那条街的街尾,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屋里,那破屋子下雨天屋顶还漏雨。”乌啼啧啧道,“让那位身娇肉贵的二公主殿下住那种破地方,不知会嚎成什么样子呢。真是便宜了那个叫花子,听说他在城门口被陛下身边的死士抓住的时候,直接就拖进了一条巷子里给他套上了喜服,死士跟他说,他们是一个富豪老爷家的护卫,他们的小姐中邪了,连带着家里生意也赔本,算命的说要嫁个叫花子驱驱邪,那叫花子听了,还以为是做梦呢。”
“天上掉馅饼的事,能不高兴么。”月落冷笑一声,“贺兰夕婉指不定现在心里头多恨呢,没准,正想着该报复谁。”
“她不会有机会报复谁的。”乌啼眉头轻挑,“敢毒杀咱们殿下,找惊羽姐姐的麻烦,哪能让她嫁个叫花子就完事了?想的也太美了些,把她弄到宫外,就是为了在宫外弄死方便,反正宫里也不会有人再惦记她了,她死在外头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倒是比在宫里暗杀她来的好,死在宫里,倒霉的就是玄轶司了,查不出来的话,高阶人员都难免要受罚,惊羽姐姐也不例外。”
“可我不明白,为何国师不直接说,杀了扫把星呢。”月落疑惑道,“用他的话说,扫把星威胁到了帝王星,打乱了北斗七星阵局,那么除了扫把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这脑子就是不会转弯。”乌啼轻哼一声,“谪仙殿那位,要体现出慈悲为怀,怎么能动不动杀生呢?将扫把星驱逐出宫,那就不是要她的命了,这么一来陛下也不心疼。要是说杀了她,陛下犹豫了怎么办?驱逐出宫,那就不需要犹豫了,起码人没死,出云国国师,素来不爱那种血腥之事,必要的时候,能不杀人就不杀人,当然,他不杀,咱们杀就是了。”
贺兰尧听着月落乌啼的交谈,轻描淡写道:“你们觉得,谪仙殿里那位,很慈悲么?”
他的声音虽平淡,月落乌啼却觉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心情似乎不好。
起码不如表面那么平淡。
月落乌啼对视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
惊羽姐姐和国师,关系似乎有点儿……好,他们殿下心里膈应得慌,这提起国师,八成是惹他不高兴了。
乌啼是个机灵的,忙道:“殿下,我觉着吧,那是假慈悲,做给众人看的,让人觉得这位国师心胸宽广,凡事留有余地,对待恶人也不赶尽杀绝,其实他心里指不定多阴暗呢,一定是个假正经的。”
贺兰尧唇角轻扬,“这话有理。”
月落乌啼忍着笑。
殿下不喜欢的人,一个劲儿贬低就对了。
一行三人很快便到了那叫花子的住处——街尾的破屋子外边。
这叫花子的住处不仅破烂,还脏乱不堪,屋子边上堆成的垃圾都快成了一座小山,显然是人们都将这当成了垃圾堆的。
经过的人都没几个。
贺兰尧嫌恶地蹙了蹙眉,在距离屋子一丈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不再挪动半步。
“这么破这么脏,真是连屋子都不想进了。”乌啼抽了抽唇角,目光向周围扫了扫,瞥见街边蹲着两名叫花子,从衣袖里摸出一锭银子,砸了过去。
银子砸在了二人跟前,那二人眼睛一亮,顺着银子丢来的方向看,便见乌啼朝他们招了招手。
二人忙奔了过去。
“站住!别靠我们太近!”不等两人走近,乌啼低斥一声,“就站在这儿,听着,把前面那堆脏东西帮我清扫干净了,动作要快,完事了,再赏你们几锭银子。”
二人闻言,立马双眼放光,奔着那垃圾堆便去了。
没过多久二人便将屋子周围清理干净了,乌啼丢了几锭银子打发了他们,这才朝贺兰尧道:“殿下,干净了,可以进去了。”
贺兰尧这才迈动了步子,朝着那木屋步步走去。
三人原本站得远,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走近了,这才听到屋子里传来‘呜呜——’类似于被堵住嘴,想叫又叫不出的声音。
想想也是,贺兰夕婉必定不会乖乖听话,押着她的人只能将她捆绑,封口,这才能制得住她。
“小姐,不用担心,嫁给我之后,你就驱邪了。”屋子里传出男子得意的声音,“算命的说你犯太岁,中邪了,只有我才能帮着你驱邪,你就乖乖从了我,你们家生意也就好了。”
“呜呜——”
“你想说话是不是?好,让你说,但你可别大喊大叫。”
“相公。”屋子里忽然传出女子姑且称得上温和的声音,显然是封口的东西被男子取下了。
屋子外,乌啼差点儿没憋住笑。
她贺兰夕婉,竟有一日,愿意对着一个叫花子喊‘相公’?
不过能让她那般飞扬跋扈的人这么做,想必她是心中压抑着巨大的恶心感,能让她如此隐忍的原因,必定是因为仇恨。
当一个人的仇恨累积到一定程度,她为了报复,可以忍耐许多事情。
“相公,我已经接受现实了,我中了邪,想要驱邪,只能跟你好,但是,这样绑着我,我会很难受的。”贺兰夕婉的声音带上一丝恳求,“你总得解开我的绳子吧?我保证不会跑了的,我既然嫁了你,也嫁不了其他人了,只要你对我好,我将你带回家里,你入赘我家中,给你吃好的穿好的,如何?”
“当真?”男子的语气中似有一丝激动。
“当真,我都嫁了你了,我还能怎样?除了你,也不会有其他人要我了,我只能对你好。但我不喜欢这么脏兮兮的你,我有钱,我带你去换身像样的衣服,别这么邋遢好么?”
“好好好……依你,娘子,你真好。”男子的声音中带着喜悦。
屋子里忽然就没有了说话声,片刻之后,响起一声闷哼,而后是‘扑通’一声。
“真当我贺兰夕婉是那么好对付的。”贺兰夕婉望着地上气若游丝的人,瞥了一眼手中带血的发簪,蹲下身,再一次狠狠扎在男子的背部上,连扎几下,眼见着人断气了才罢休。
“下贱的东西,也配亲近我。”贺兰夕婉冷笑一声,将簪子丢到了一边,随后起身,走向屋外。
摆脱了这个叫花子,她便有时间,实施复仇计划了。
然而等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抬眼看见门外站着的三人,却让她吃了一大惊。
正中央那名男子,颜如舜华,美若玉雕,单薄瘦削,此刻,正用着他那双深若寒潭一般的凤眸望着她。
他眸中一派寂静,如一汪冰冷的湖水,他望着她,朝她轻轻勾唇。
那笑容不带一丝温暖,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可抑制地后退了一步。
“二皇姐,别来无恙。”对面人的声音轻柔好听极了,却让她觉得背后发寒。
他竟然能找到这里……
贺兰尧踏进了木屋中。
月落乌啼随着他进入,顺手关上了房门。
“你们想干什么。”贺兰夕婉退后两步,望了一眼地上带血的发簪,忙蹲下身捡了起来,指着贺兰尧,“你要来报复我的对不对?贺兰尧,我已经落魄至此,被贬为庶人,再也不能威胁你什么了,你怎么就不放过我?!”
乌啼翻了一个白眼,“哟,贼喊捉贼,也不知是谁先害的谁,现在摆出这么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你不嫌恶心我都嫌恶心呢。”
“闭嘴,我跟你主子说话,谁让你这奴才插嘴。”贺兰夕婉瞪了一眼乌啼,随后望向贺兰尧,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央求,“十弟,放过我吧,以前是我不对,如今我落到这个地步,只想好好活下去,你放过我吧,看在同是贺兰家的人,看在我到底算是你的姐姐的份上,放了我吧。”
“放了你?”贺兰尧淡淡一笑,“放了你你去害我的惊羽可怎么办?我不得不担心啊,就你这心胸,狭隘的蚂蚁都钻不进去。”
贺兰夕婉听闻此话,倒是颇为惊讶。
她这十弟虽说不得父皇喜欢,但这相貌却标致的让人挑不出刺,父皇下旨将苏惊羽赐婚给他,怎么说都是他吃亏了些。
再不得宠,都不至于娶个丑女……苏惊羽那丑女心里指不定多得意,那种长相竟有福气嫁个皇子,而贺兰尧心中,想必对那丑女很是厌恶吧?
正常的男子谁不喜欢美人。
但她没有想到,贺兰尧竟会说——放了你你去害我的惊羽可怎么办?
他贺兰尧是哪根筋不对了,竟护着那个丑女?
“十弟,那个苏惊羽有什么好的?只要你放了二姐,二姐多得是办法给你找最好的美人。”贺兰夕婉循循善诱,“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好,你要是肯帮二姐,二姐以后一定待你好,二姐还会想办法,让父皇能看重你。”
“哦?”贺兰尧挑了挑眉,“可惜,我并不觉得二姐你有这本事,至于美人,这世上又有几个美人比得上我的惊羽?二姐你长得丑也就算了,眼还瞎。”
贺兰夕婉:“……”
她算是明白了,贺兰尧就是个脑子有病的。
干脆先不和他争,让他放过自己再说。
“十弟,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儿,咱们不提了,我发誓,我绝不会害苏惊羽,我也没本事再去害她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害任何人!”贺兰夕婉道,“你若放我,我往后一定好好做人,我可以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你和苏惊羽的眼前!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如果发誓管用的话,这世上,每天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雷劈。”贺兰尧垂下了睫羽,“得了,我也不为难你,二皇姐,看在同是贺兰家人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在我的银丝曼陀罗下存活下来,我便放了你。”
贺兰夕婉不解,“银丝曼陀罗?”
“二公主,说起这银丝曼陀罗,容我给你介绍介绍。”乌啼说着,咧嘴一笑,从腰间掏出了一物。那是一根约莫有六七寸长,还不及手指粗的银质——管子?
倒也不像管子,有一端是比较粗的,有着明显的弧度,看起来有点像一个花苞。
而下一刻,乌啼捏着那支管子,不知怎么的,一扭一旋,那花苞顿时就开放了起来,原本只有手指那么粗的花苞,一下子绽放的有手掌那么大,原来那花苞是个机关,可收可放,绽放之后,便是一朵具有五片花瓣的曼陀罗形状,尾端泛着冷光,微微向里勾勒,里头的花蕊也随着乌啼旋转管子的动作而旋转着,花蕊做的十分纤细,用的是纯银的丝线。
“银丝曼陀罗,好看么?”乌啼朝着贺兰夕婉笑道,“这个东西,有两个作用,一,装饰品,二——”
他顿了顿,缓缓吐字:“剖、心。”
贺兰夕婉瞪大了眼。
“这个花朵完全绽开的时候,正好能勾勒住整个心脏,连带着花蕊刺进心脏,稍稍用力一收,就能夹着整个心脏从胸腔里掏出来。”贺兰尧慢条斯理道,“你我是姐弟,我就不那么残忍了,只让这曼陀罗在你胸腔里,旋转三圈即可。”
“不,不——”贺兰夕婉顿时手脚冰凉,花容失色。
原来,他贺兰尧就没想过要放过她!
思及此,她咬了咬唇,高高扬起手,拿着手中的簪子朝着贺兰尧刺去——
跟他拼了!
然而,还不等她近贺兰尧的身,月落便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腕朝后一扭,押着她,面向乌啼。
贺兰夕婉望着那朵银质的曼陀罗渐渐逼近心房,低喝出声——
“贺兰尧!你这般狠绝毒辣,就不怕死了之后下地狱吗!”
这曼陀罗扎进来她就死定了,还谈什么旋转三圈,能活下来就放过她。
但凡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下地狱?那就下吧。”贺兰尧好脾气的笑了笑,“如我这般狠绝毒辣的人,下地狱未必就不能耍狠,就是不知道下了地狱后还能不能见着你,二皇姐,你早些下地狱早些投胎吧,顺便保佑我晚些下地狱,省得我们在阎罗地狱都能见面,你死了变成鬼都得让我虐待。”
“贺兰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剩下的话语,被月落另一只手拿着破布堵上了。
“你从前怎么跋扈都与我无关,我也让你嘲讽过多回,压根懒得理你这样的跳梁小丑。”贺兰尧并未看那朵刺进她胸腔的曼陀罗,只把目光落在她脸上,望着她额上的细汗,白如厉鬼一样的脸色,只淡淡道,“但是你惹我的女神,就是不行。”
贺兰夕婉承受着心口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早已发不出声音,更加无力抵抗。
她真想快点儿死了算了。
一刀落下,都好过此刻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浑身上下的血液几乎都要凝结了。
真正意义上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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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还有没人说小十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