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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妙坐在房里,后背一阵一阵发凉,莫名有些心绪不宁,她练了会儿字,练不进去,想到外头透透气,又走哪儿都是议论傅姐姐的声音,大致是傅姐姐忘恩负义攀高枝,寡廉鲜耻,在四叔与大哥之间暧昧不清云云。
林妙妙听得心烦,问徐妈妈:“我娘呢?”
徐妈妈就道:“到梅兰居去了吧。”
林妙妙去了梅兰居,被告知娘亲已经离开了,是往知辉院方向去的。
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林妙妙脚步一转,奔向知辉院。
半路,碰到裴琅。
裴琅擢住她双肩道:“怎么了,表妹?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林妙妙就道:“我找我娘。”
裴琅权当是小孩子想娘亲了,微微一笑道:“我和你一起找吧,知道你娘去哪儿了吗?”
“知辉院。”
二人沿着冷冰冰的小路朝知辉院走去,临近荷塘时,听到女子带了哭腔的哀求声,唤着“三婶、三婶”,随后,扑通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了水,那哭声也没了。
裴琅赶紧奔过去,却见傅望舒跪坐在荷塘边,死死地捂住嘴,满脸泪水。再看那浮动着碎冰的湖面,这里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裴琅浓眉一蹙,就要下水救人。
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林妙妙跑到这边时,姚氏已经被景熙救上岸了,景熙浑身是水,呼吸都是白气,一边冻得打颤,一边在给不省人事的姚氏控水,拍击了几次后背之后,姚氏呕出一口水来,景熙摸着她颈部的脉搏,长长地松了口气。
林妙妙快被这一幕给吓傻了,她就说怎么一整天心绪不宁的,原来是娘亲要出事。
“四叔,我娘她……”
“还活着。”景熙探出被冰水浸泡得僵硬的手,揉了揉她发顶,“别怕,四叔在,不会让你娘出事的。”
林妙妙哽咽着点点头。
姚氏被裴琅叫来的仆妇送回了风棠院,消息传得很快,郭氏与崔氏全都赶了过来,郭氏派了人去请大夫,崔氏则叫二爷给林崇带了信。
林崇在铺子里与人谈生意,听说姚氏出了事,生意也不做了,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听见大夫轻言轻语地说:“别担心,三太太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天儿太冷了,她在水里受了寒,邪气入体,夜里可能会有些高热,你们按我方子上开的药,每日两次,饭后给她服用,可药到病除。若是有咳嗽也属正常,吃些驱寒宣肺散就够了,也是一日两次,饭前饭后不忌。”
“多谢大夫,我送您出去。”郭氏领着大夫往外走,碰到林崇,林崇给大嫂行了一礼,郭氏道:“别管我们了,快去瞧瞧弟妹。”
林崇进屋,姚氏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林妙妙握着姚氏的手,后怕得小身子直抖。
她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四叔及时出现,娘亲会怎样?
是不是跟前世一样,在这个冬天莫名其妙地没了?
林崇摸了摸女儿脑袋,看向一旁的崔氏,轻声道:“劳烦二嫂,帮我照看一下妙妙。”
崔氏点头:“我省得,你陪陪岚儿吧,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你也被太担心,我带妙姐儿去吃饭。”
“多谢二嫂。”林崇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不省人事的妻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崔氏牵着林妙妙出了风棠院:“你娘不会有事的,别伤心了,知道吗?哭坏身子,你娘该反过来心疼你,病就好得慢了。”
林妙妙吸了吸鼻子:“嗯。”
傅望舒拧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眸中噙着泪水:“二伯娘,妙妙,三婶怎么样了?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她?我刚煲了点驱寒的红枣姜汤……”
崔氏冷笑打断她的话:“这汤你还是自己留着喝吧,我怕三太太喝了会闹肚子。”
傅望舒捏紧了手指:“二伯娘……”
“别叫我二伯娘了,我受不起。”崔氏对傅望舒的印象糟糕到了极点,实在没什么好脸色,“把我们家搅得天翻地覆,老三真是倒霉!摊上你这么个拖油瓶!”
傅望舒委屈地唤道:“二伯娘……”
“别叫我二伯娘!三太太怎么落水的,你比谁都清楚!”崔氏厉呵。
傅望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眸子:“二伯娘,不是我!我没推三婶下水!三婶是自己掉下去的……”
崔氏翻了个白眼:“呵,这话你留着与三爷说去吧,你又不是我带进门的,妙姐儿,我们走!”
傅望舒拉住了林妙妙的手腕:“妙妙……”
林妙妙定定地看着她,她相信傅姐姐没有推娘亲下水,一切只是个意外。可她很想问,娘亲前世的意外,是不是也因为傅姐姐。或许不是这一件事,毕竟前世没闹出相亲的事,但会不会有别的事?
林妙妙没有答案。
但看着眼前的傅望舒,生平第一次,她感到了一股陌生。
她后退一步。
傅望舒怔住:“妙妙……”
崔氏掰开傅望舒扣住林妙妙小胳膊的手,不耐地说道:“你烦不烦?我们还要去吃饭呢!别把勾搭男人的那一套用在我们身上!”
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傅望舒拧着食盒,泪如泉涌:“我没害三婶……我没勾搭男人……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
姚氏到底没有大碍,昏睡到半夜便醒了,喝了药,发了一身汗,高热略退,没什么胃口,但强撑着吃了一碗粥,之后,与林崇说起了落水的经过。
“……倒不是她把我推下去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过那孩子……”顿了顿,她一脸疲倦地说道:“别怪我不买你的账,她是真不能在咱们家住下去了。”
再住下去,西府和东府就彻底成仇人了,哪家哪户也没传出叔侄看上同一个女人的笑话,就算林长安和裴琅都不是老太太亲生的,那也轮不到傅望舒在中间挑肥拣瘦,更别说,还扯上了林焕之。
林家统共三个未婚男人,全被她搅和了。
她这手段,比当初的林侧妃可强多了。
“她给琅哥儿绣荷包,又对焕哥儿说喜欢他,然后还不拒了老四的亲,她想干什么呀?合着咱们林家的男人,都该被她这么玩来弄去的?我若早知她是这副德行,当初便是与你吵一架,也绝不让她进门!”姚氏难掩气闷地说。
林崇想了想:“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亲口听她承认的,那荷包不是给焕哥儿的!我问是不是琅哥儿的时候,她脸色都变了!这总不会有假!你不心疼我险些死在她手上,总得为两个哥儿想一想!还有老四,人家三番两次地帮助咱们,咱们倒好,给他惹上这么一摊子烂事儿!”姚氏真后悔给老四说亲,确切的说,是后悔挑了傅望舒。
林崇握住妻子的手:“你胡说什么呢?我不心疼你心疼谁?你也说了,不是她把你推下去的。”
“我……”姚氏一噎。
“我明白的。”林崇垂眸,说道:“我下个月要到青州谈生意,顺便把她带过去,找个好的庄子安置。”
姚氏总算缓过了一口气。
“老四那边,我明天去一趟。”不仅帮了女儿两次,还救了妻子,这样的大恩,必须亲自登门感谢。
这边,姚氏渐有好转之际,景熙却病倒了。
林长安一边捣药,一边叹息着说道:“你说你逞什么能?不知道自己这身子骨几斤几两?非得往那么冰的水里跳!裴琅不就在你旁边吗?你让他救啊!”
“阿嚏!”景熙打了个喷嚏,不屑地说道:“凭什么让他救?”死都不让!
林长安把捣好的膏药抹在纱布上,掀开被子:“转过去!”
景熙面朝里侧过了身子,又打了喷嚏!
林长安将药膏敷在他颈椎与背部的穴位上:“唉,幸亏四爷我呀,没什么意中人,更没岳母岳父等着我去救!也就你这小病秧子隔三差五地给我惹麻烦。”
景熙转过身来,淡淡地看向他:“你很闲?”
林长安挑眉:“比你忙一点咯。”
想到什么,景熙红唇勾起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我听说,林家要把傅望舒送去青州,你娶不了,一万两,可以给我了?”
林长安黑了脸!
翌日,林妙妙天没亮便起了床,先去了娘亲房里,见娘亲除了有些低热与咳嗽,果真没大碍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傅望舒又来了一趟,想求见林崇,林崇沉吟片刻,回绝了。
用过早膳,林崇让人从库房拿来厚礼。
林妙妙盯着满桌子的人参燕窝鹿茸,不解地问:“这些都是要给娘亲吃的吗?这么多?”
林崇刮了刮她小鼻子,笑道:“是给你四叔送的,这一次,咱们给你四叔帮了倒忙,你四叔非但没怪罪咱们,还救了你娘亲的性命,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好生感谢一下你四叔?”
林妙妙开心地抱住父亲胳膊:“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