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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如往常轻轻的脚步声来到床前,低声在她耳畔叮嘱记得吃早餐,“嗯……”应答着眼睛也懒得睁开。
那道气息比没有因为她的那声“嗯”而离开,好吧好吧,埋在枕头上的脸侧出一边来,每次他离开前都会捏一捏她脸颊,那动作有点像在对自家的宠物狗“乖,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只是,这会儿,梁鳕迟迟没有等来那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手。
倒是……
“梁鳕。”“嗯。”
在大片沉默中梁鳕都以为温礼安走了。
重重的眼帘因为那近在眼前的“梁鳕,对不起。”抖了抖,用尽全力也只能让眼帘处于半打开着,他昨晚要她要得凶,数次泪水结合汗水都把枕头沾湿了。
在半打开的眼帘里头,她窥见他眉间里的淡淡阴霾,依稀间有个人告诉她这样一句话“他有烦恼了。”
手指轻触他眉间,喃喃地“温礼安不要不开心。”以后不随便进别的男人为我准备的房间就是了。
但愿……但愿以后不进去那个房间。
天花板上吊扇开到最低档,第三次目光离开课本脸转向左边,这一次梁鳕的目光带有很强烈的突击性,就这样结结实实和荣椿的目光撞个正着。
这次荣椿没像之前两次一样低着头做出正在检查报道的样子。
四目相对——
短暂的呆滞之后荣椿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梁鳕,你刚刚的样子看起来漂亮极了,弄得我忍不住又想给你照相,可惜地是我相机坏掉了。”
几天前,荣椿的相机进了维修中心。
目光在空空如也的窗台上短暂逗留片刻之后回到课本上,一直摆放在窗台上的红色高跟鞋昨天完成了它的使命。
现在它被它的主人收回包里,放在包里的还有那件黑色小礼服。
梁鳕想起昨天街头上的那抹身影,黑色短裙、桃红色香包、红色高跟鞋、再配上淡妆,那样的荣椿足以让天使城的痞子们望而却步,那女孩一看就是不能惹的。
头顶上的吊扇一页一页无限循环着,和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母一样索然无味,心里某根玄就那么动了一下。
“昨天见到他了吗?”这话张口就来,语气自然得就像在问自己的好友。
“啊——”从荣椿口中蹦出来的发音乍听有惊慌失措的意味。
手盖在课本上,梁鳕再次去看荣椿。
一副刚想明白她问题的样子,“见到了。”荣椿淡淡应答出,朝着窗台处看了一眼,拨了拨头发,更多头发来到荣椿的额头前。
“他……”顿了顿,“觉得他怎么样?”
“就那样。”耸肩,声音没什么波动,但双颊间泛着淡淡的红晕。
梁鳕没有再问下去。
随着十二月的到来,温礼安回家越来越晚了,到了十二月上旬末甚至于温礼安连晚上也没有回来了,而且将近一个礼拜他都没有到学校接她一次,而到拉斯维加斯馆门口接她下班的次数也少得可怜。
这个周六晚上,他甚至忙到连门也没进,匆匆忙忙把她放在门口。
短暂的吻之后把她在怀里,“临近新年修车厂活多。”“学期即将结束要准备考试。”“在你面前我总是很容易分心。”温礼安给予了梁鳕这些理由来解释最近没有回家的原因。
眼看他说完这些话就要走了,梁鳕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他再次把她吻得嘴唇发肿“新年一过修车厂活就少了,到那时学期也差不多结束了。”“又噘嘴了,我答应你我会尽量抽时间回来。”
温礼安的话让梁鳕恼怒不已,说得她有多缠人似的,但那遍布于温礼安眼眶周遭的淡淡淤青让她也就低声反驳出了“我可没有噘嘴。”
让梁鳕心里比较庆幸地是,十二月拉斯维加斯馆顶楼特属于温礼安的五分钟互动拍卖活动取消了,据说温礼安已经在还清他之前预支的工资后要求取消这项活动。
而那位印尼橡胶大亨千金也在其父亲一再要求下离开天使城。
“我走了。”他的唇触了触她鬓角。
“嗯。”嘴里应答着,可手却是紧紧环在他腰间。
他瞅着她,顿了顿,低低沉沉的语气带有特殊于少年家的羞涩:“我怕听修车厂的师傅说过,这里的火山温泉不错,你一定没有去过,新年学校修车厂放假,那时一起去。”
不,不不,温礼安,那里我去过,而且去过还不止一次,那是她雇主钟情的场所。
每次周日只要身体状态好那位北京女人都会往那里跑,而且每次都选在周日,那也是黎以伦和他客户喜欢呆的地方。
每次去都需要两辆车,她总是被安排和黎以伦乘坐一辆车,前往火山温泉一来一回时间大约在一个半钟头,自然薪金还是按照小时算,多一个小时多五美元美金。
想及到这些,去环住温礼安的手松了些许。
又听到他在她耳畔说“到时候,我们在那里住一晚,我打听过了,哪里房间便宜的一个晚上要三十美元。”
手从温礼安腰侧无力垂落下来。
“怎么了?”他问她。
梁鳕没有应答。
片刻。
那在耳畔的声线转为苦涩:“现在只能这样,不会让你等太久了,住最好房间的那天。”
借着黑暗,眼泪从眼角肆意滑落。
他小心翼翼问着:“不相信我的话?”
摇头。
在浅浅的笑容气息中“还是怕我到时候不让你穿漂亮的衣服去。”被泪水沾到的手收紧成拳头,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腔。
手被握住。
“我走了。”
“点头。”
目送着机车离开,直到那阵夜风吹来,才惊觉她在门口呆的时间有点久,转过头,打开门。
关上门,打开开关,一室寂寥。
夜深,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醒来,习惯性地去倾听,周遭静悄悄的,甚至于窗外也是静悄悄的,没有温礼安推门进来的声音,也没有昆虫们午夜大联欢。
恍然想起,这个位于西太平洋上的岛屿国家即使没有春夏秋冬,但特属于大自然的一些规律在这个蓝色星球上是不可逆转的:如那树上的枝叶、如在夏秋时节鸣唱的昆虫。
那夜间打着灯笼的萤火虫现在河岸上也已经遍寻不获它们的踪影。
万物似乎随着十二月的到来进入休眠期,在那些有着春夏秋冬的国度里,此时已经进入了寒冬季节。
传说中的寒冬时节似乎也来到这个河边的小屋里,夜里,窗外有雪花。
手下意识间去触那紧紧挨着她的枕头,梁鳕心里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隔日中午,提着装着满满的菜篮梁鳕走出市场出口就看到了从二手市场出来的温礼安。
与其说那是二手市场倒不如说那是维修中心,二十几间店铺就有十几家是维修中心,越是落后的城市这类靠维修电器的店铺就越吃香。
温礼安戴着她给他买的棒球帽走进规模最大的那家维修中心。
梁鳕找了一处较为隐蔽的所在站停下来,透过玻璃门看着温礼安和维修中心的伙计交流。
中午时间,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抿着嘴,梁鳕心里想着她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在没人的时候把温礼安吓一跳。
玻璃门印着维修中心主要负责维修的电器分类,左边最下面边角注有数码相机,在天使城能用得起数码相机的人并不多。
那数码相机的字样让梁鳕瞬间失去躲在一边把温礼安吓一跳的兴致。
站停在那里,看着温礼安离开维修中心,只是较为遗憾地是她无法看清楚他包里放的是什么。
这个晚上,温礼安依然没有回来。
次日中午,和往常一样梁鳕温习课本,荣椿盘坐在床铺上摆弄她的相机,源于气候原因,荣椿一般都选择早上和晚间背着相机出去,中午时间则是处理照片。
昨天中午梁鳕并没有见到荣椿。
“昨天中午怎么没有看见你?”梁鳕问。
“我却见到你了,”荣椿抬起头,“在学校门口,我出去你回来,当时我叫你,可你没听见。”
梁鳕没再说话,看了荣椿一眼目光重新回到课本上。
再小会时间过去。
“相机拿回来了?”这次梁鳕连头也没抬。
“嗯。”淡淡应答着。
不由自主敛眉,平日里话总是没完没了的女孩此时显得尤为安静,近些天来,荣椿似乎戒掉话痨女孩的称号,不像以前一样一逮到话题就没完没了。
而且近些天来梁鳕和荣椿的交流方式大多数是一问一答模式,大部分都是梁鳕开口问荣椿回答。
是夜,梁鳕推开拉斯维加斯馆饮料区就听到这样一则消息:荣椿和诺雅一起偷偷上了拉斯维加斯馆顶楼,据说是荣椿主动要求一起去偷看温礼安表演的。
这个晚上,温礼安还是没回来。
第三天晚上,梁鳕一出员工通道就看到站在涂鸦墙旁边的温礼安。
这次梁鳕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放慢脚步,和温礼安保持平行状态,而是和同事们一起走。
紧随着平常那位最活跃的同事,在那位同事的建议下去她跟着她们去了附近的夜市场。
在卖衣服的摊位前,梁鳕又在同事们的怂恿下试穿那件有着艳丽色彩的紧身裙,然后在大片赞美声中从钱包里拿出五十比索。
穿着那件五十比索的紧身短裙从这个摊位往着另一个摊位,在水果串摊位前,一位同事让梁鳕和她一起到洗手间去。
这里的洗手间大部分采用露天形式,每个洗手间只能容纳一个人,洗手间围墙也矮,男人们只需要踮起脚尖就可以看到洗手间里发生的一切。
正因为这样一般女孩子上洗手间得两个人,一个人上洗手间,另外一个人在外面把风。
同事进了洗手间,梁鳕就开始拉扯自己的裙子,裙子太紧而且有短,如果不是为了气那个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人,她才不会穿这玩意。
它太短了,这一路上不少男人的目光都落在她那白.花花的腿上,从胸前到腿上。
混蛋,都是温礼安的错,整天说忙的人这会儿倒是有时间了,从拉斯维加斯馆门口跟到夜市场,从这个摊位跟着到另外一个摊位,要是让她的同事们知道那戴着棒球帽的小子是天使城的安吉拉,肯定会扑过去的——心里的碎碎念在那股忽如其来的冲力中戛然而止。
废弃的录像厅里,她的背部被他往着墙上挤,她越挣扎他越发压得紧,在反制与被反制中他灼灼的气息打在她耳畔上:“告诉我,你又在生气些什么?”
哈德良区的小子真可笑,说得她有多喜欢生气似的。
“我没生气。”“没生气干嘛穿这见鬼的玩意?”
这见鬼的玩意是指穿在她身上的这件裙子么?从那落在她身上的男人目光就知道这肯定不会是见鬼的玩意。
“得了吧,温礼安,”语气一副无比陶醉在那些男人的目光下,“你也看到了,那些男人们的目光,所以我肯定这绝对不是见鬼的玩意。”
“喜欢那些男人们的目光?”
“当然。”
“如果你脱光了的话更能吸引到男人们的目光。”
这个好主意,咯咯笑开:“谢谢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梁鳕!”
“温礼安!”
下一秒,温礼安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墙上,那声响让梁鳕吓了一跳,这里乌漆抹黑的,而且……墙很硬,从背贴着的那堵墙反馈出来的,温礼安的下手肯定不轻。
可她心头上的那堵气还没下。
硬着头皮,笑着脆生生:“学徒,老实说,你也是那拨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之一吧?是是,裙子也许很俗气,可男人才不会去管这些,男人们在乎地是裙子的领口是否开得够低,裙子的长度是否够短。”
“信不信,我撕了你的裙子。”“温礼安你敢……”
骤然响起的布料纤维裂开的声音一下子让梁鳕吓得忘了说话,下一秒,从腰侧间直接窜起一股冷气,再下一秒,借着微光,那件单肩设计的背心裙此时像遭遇了破坏欲极强且坏脾气的孩子,正可怜兮兮地挂在自己身上,如那迎风的书页,下一秒风若是再大一点,那花花绿绿的墙纸就会飘向天空。
温礼安真敢!
还有温礼安这个混蛋,五十比索,五十比索!
在梁鳕还在为那五十比索扼腕叹息时,那还挂在身上另外一边也离开了,这下……双手护在胸前。温礼安倾身而上,再次把她往墙死里挤:“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为什么生气啊,其实梁鳕自己也不知道,明明他们几天前还是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目光在周遭游离着,夜市街道五颜六色的霓虹从录像厅漏风处穿进来,和着光一起渗透进来的还有男人和女人们在街上公然调.情的声音,“温礼安,我就这样,心情不好了就会发脾气。”
沉默——
“怎么心情不好了?嗯?”那在耳畔的声音柔和了不少。
怎么心情不好了啊?因为有对比了。
是的,另外一个人没她长得好看,另外一个人身材也没有她好,可是,她心里面越来越羡慕另外一个人了,另外一个人有洁白的牙齿,有明亮眼神。
还有,另外一个人不需要去刻意讨好孩子们,孩子们就会把烤得香喷喷的豌豆放在纸袋里送到她面前,,更让人郁闷地是孩子们在把豌豆给她时都不忘如是叮嘱“莉莉丝,你要记住这是给椿的不是给你的,椿是天使城可爱的客人”。
更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单凭一眼就可以判断出“他不快乐。”
沉默——
“梁鳕,告诉我,心情怎么不好了,和我有关吗?”那附在她耳畔的声线呵着,“如果和我有关的话,告诉我,以后我会注意。”
沉默——
“梁鳕?”很是小心翼翼的声音。
身体往着温礼安的怀里缩,脸贴在他胸腔位置,眼睫毛抖啊抖啊,低低地,低低地问出“温礼安,最近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