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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囚禁的第五天 (1)
米莱狄战胜那些一般的男人并不是一件难事,米莱狄非常美丽,她不会遇到来自这方面的阻力,而且她相当聪明,能够克服所有精神上的障碍。
但这一次她要征服的却是个天生拘谨而孤僻、严肃而冷漠的人。宗教信仰和修行使得费尔顿能面对一般的诱惑而无动于衷。在他狂热的头脑里没有多余的地方能容纳下任何一种爱。因此,米莱狄用她那虚假的德行在他的思想里打开了一个缺口,同时用她的美貌征服了一个纯洁天真的人的心灵和情感。总之,这是她最难对付的对象,她在对这个对象所做的实验中充分发挥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那些才智。
可是,当天晚上,她还是感到了绝望。我们知道,这个女囚不信天主,但她相信邪神,相信是它主宰着生活中的一切。
米莱狄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迎接费尔顿的到来,以便能够及时制定第二天的行动计划。她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她很明白,一旦白金汉公爵签署了那道命令,勋爵就会立刻把她送上船;她也知道,流放的女人使用的诱惑武器不如所谓的贞洁女人的诱惑武器有力。因为那些所谓的贞洁女人有上流社会的光环笼罩着她们的美貌,有名士夸赞她们的智慧,然后贵族身份再给她们镀上一层黄金。被处以可耻的加摩刑对一个女人来说不会成为她的美丽的绊脚石,却永远是她们沉重的障碍。与所有真正能干的人一样,米莱狄知道什么环境适合于她的性格与能力,她讨厌贫穷和屈辱。米莱狄必须有自尊心得到满足后所带来的快乐。她认为统治低贱的人是一种屈辱,而不是一种快乐。
当然,最后她会结束流放,回到法国,可流放会持续多长时间呢?对米莱狄这种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凡是不能向上爬的日子都不是吉日;失去了一年、两年、三年的时间,就等于失去了永远不可归还的时间;到她再回来的时候,达尔大尼央和他的朋友已从王后那儿得到了因效劳而得的奖赏。米莱狄不能忍受的正是这种折磨人的想法,而且她内心的怒火使她的力量倍增,如果她的肉体力量能够与她的精神力量一样强大的话,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她也能一下子打穿监狱的墙壁。
除此之外,激励着她的还有对红衣主教的记忆。疑虑重重、不轻易相信别人的红衣主教,会怎么想她的按兵不动呢?他又会怎么说呢?现在,红衣主教不仅是她惟一的依靠,而且还是她取得成功和进行报复必须借助的力量。她知道红衣主教大人的为人,也清楚自己如果不能完成使命,即使回去后添枝加叶地叙述自己遭受的磨难,都不会有一点用,红衣主教会用怀疑的嘲讽口气平静地回答:“您根本就不该让人抓住!”
于是米莱狄默默地念着费尔顿的名字,现在他是一直照到她的惟一的希望。
九点钟,温特勋爵进行了例行的巡视,他察看了窗子和铁栅栏,检查了地板与墙壁,然后又检查了壁炉与每一扇门。在整个巡视中,他和米莱狄都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很明显,两人都明白事态已发展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讲闲话与发不起作用的脾气上。
“行了,就这样,”离开时,温特勋爵对米莱狄说,“今天晚上您还是逃不出去。”
十点钟时,费尔顿来布置了一下哨兵。米莱狄听出了他的脚步声,可她心里既厌恶又瞧不起这个宗教狂。
约定的时间到了,费尔顿没有来。
两个小时后,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卫兵们换岗了。新上岗的卫兵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米莱狄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十分钟,费尔顿来了,他对卫兵说,“听着,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许离开这扇门。昨天夜里有一个士兵擅离职守,虽然只有一小会儿,还是受到了米罗尔的惩罚。”
“是的,长官。”士兵说。
“为了保持高度的警惕,我要进去进行第二次检查。我担心女囚犯有轻生的念头,而且我接到了监视她的命令。”
“太妙了,”米莱狄暗叫,“这个清教徒终于开始说谎了。”
那个士兵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见鬼!我的中尉,”他说,“您对这种差使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如果米罗尔批准您到她的床上去监视她,那就更没得可说了。”
费尔顿脸红了;如果在另一种场合下,他一定会斥责他,可是这时他的心里有鬼,便没敢张口训人。
“如果我叫您,你就赶紧进来;如果有人来,你也赶快招呼我。”他说。
“是,长官。”士兵说,然后费尔顿走进了米莱狄的房间。
米莱狄站起来说,“您终于还是来了。”
“我答应过要来的,”费尔顿说,“就一定会来。”
“您还答应过我别的事!”
“什么事?我的天主!”年轻人双膝颤抖,脑门也冒出了汗珠。
“您答应给我带一把刀。”
“请不要谈这件事,夫人,”费尔顿说,“不管处境多么的艰难,天主也不会允许人轻生,我考虑再三,认为我绝不应让自己犯下这样的罪行。”
“啊!您考虑过了!”女囚带着藐视的微笑,说,“我也考虑过了。”
“您考虑什么?”
“对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啊!天主!”费尔顿低声祈祷。
“您可以走了,我不会说的。”米莱狄愤怒地说。
“刀在这儿!”费尔顿拿出刀子,他按照诺言带来了这件武器,但是他下不了决心把它交给女囚。
“让我看看。”米莱狄说。
“看它干什么?”
“我保证会马上还给您,您可以把它放在这张桌子上,让它呆在我们中间。”
费尔顿把交给米莱狄,她认真地察看了一下刀锋,并在自己的指头上试了试刀尖,然后她把刀子还给了费尔顿。
“很好,”她说,“这把刀是钢作的,您是一个忠诚的朋友,费尔顿。”
费尔顿接过武器,放在桌子中间。
米莱狄两眼盯着他看,做了个手势表示满意。
“好吧,”她说,“请听我说吧。”
年轻的军官站在她面前,满怀渴望地等着听她说。
“费尔顿,”米莱狄严肃的语气中充满了悲愤,“您就假定我是您的姐妹吧。在我还年轻的时候,长得美丽是我的不幸,有人使我掉进了一个陷阱,我顽强地反抗;于是他就打主意永远要玷污我的肉体。最后……”
米莱狄停住了,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从。
“最后,有一天晚上,他在我喝的水中加入了一种药效很强的麻药。我刚吃完晚餐,就觉得自己渐渐地陷入晕乎状态之中。尽管我没有怀疑,但我还是隐隐地有些担心,我试图与困倦作斗争。我站起来,想跑到窗口去呼救,可我的双腿不听使唤。难以抗拒的麻木控制着我,我觉得自己快要倒下了。我连忙扶着扶手椅,但很快就支撑不住了,我想祈祷,但我的舌头已经僵硬了。毫无疑问天主没有听到我呼救的声音,我终于倒在了地板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睡中。
“在这段沉睡的时间里发生过什么事,过去了多长时间,我都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躺在一间圆形的卧室内,家具非常豪华,从天花板的一个洞口透过光来,看上去整个房间不像房间,简直就是一座华丽的牢房。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我呆的地方和刚才讲的细节,为了摆脱沉睡造成的沉重的黑暗,我的头脑好像进行过努力,但是没有用。我还有一些模糊的感觉,仿佛经过了一段路程,还有马车滚动的声音。我好像做了一场恶梦。但这所有的一切在我脑海中都是那么朦胧,好像这些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可它又与我混在了一起。
“有一段时间,我所处的那种状态十分古怪,以至于我相信我在做恶梦。我摇晃着起来,我的衣服就在旁边的椅子上,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自己脱过衣服,也不记得我曾经躺下过。但是现实出现在我眼前,我非常担心自己的贞操。我没有在我自己的那栋房子里了,从斜射进来的阳光判断,我已经睡了将近二十四小时。在这期间发生过什么?
“我赶快穿好衣服,但我的动作又慢又僵硬。这间卧房是按照接待一个女人的需要而布置的;即使是要求最高的女人,也不会再有什么奢求了,她只要朝屋子里扫视一下,就能看到她的要求已经完全兑现。
“当然,我不是被关入这间华丽的牢房的第一个女囚;可是,费尔顿,牢房越华丽,我的心里就越害怕。
“我试图逃出牢笼,却一直不能如愿,我试着敲打墙壁,想发现一扇门,可墙壁上处处都发出实心的、沉沉的响声。
“夜幕迅速地降临,我的恐惧也随着夜幕增加。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留在我坐的地方。直觉上我感到我面临着未知的危险笼罩着。尽管从头一天起我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可恐惧却使我不觉得饥饿。
“没有任何可以帮助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只能推测出是晚上七八点钟,因为当时是十月天,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突然一扇门的铰链转动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一盏灯出现在的窗洞上面,照亮我的房里,我惊骇万分地发现有个男人站在离我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一张桌子放在房子中间,上面摆着两副餐具,还有一顿晚餐。
“这个男人就是追求我达一年之久的那个人。他曾发誓说要玷污我,听完他说的前几句话,我就知道他已达到了目的。”
“畜生!”费尔顿低声叫道。
“啊,是的,混蛋!”米莱狄叫了起来,她看出军官对她这段离奇的经历十分关心,“啊,是的,卑鄙无耻的家伙!他以为只要占有我,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他指望我会接受这种耻辱!他提出以他的财产交换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