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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直情急之下忙拽住二娘的手腕,瞪了她一眼,从被锅盖盖着的角落里端出一只特大号青瓷碗,里面装着热腾腾一碗鸡汤面,上面还有一只鸡腿。
褚直把碗放在案板上,又取了筷子。
二娘就势坐下接过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虽然朝夕同饮同食,褚直还是百看不厌她吃东西的样子。她吃东西的样子其实蛮秀气的,只是嘴巴略动几下东西就不见了。好像才几筷子,满满一碗鸡汤面就下去了一多半。
感觉到褚直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二娘抽空抬了一下头,褚直看到她因为吃热汤面,整个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就从袖子里取出帕子帮她抹了。
二娘等他擦完才低头把剩下的面和汤给吃了,一颗葱花也没有剩下。
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面下肚,那些不快似乎都跟着吞了下去,剩下的只有胃被撑满的温暖和踏实。
她早已感觉出褚直并没有生气,只是故意逗她;而褚直亦知她已明白他的用意。
“我洗碗,后头烧的有热水,能洗澡,别忘了拿换洗衣物。”褚直伸手把空碗收了过去,放在锅里添水洗了起来。他语调平常,好像做了无数遍这样的事情。
二娘从背后看他修长的十指灵活熟稔地抓住丝瓜瓤沿着碗边一转,那碗就干干净净的了。
“好,我去洗了。”这种氛围二娘不想打破,看了一会儿才道,她是该洗澡了,浑身臭臭的。
出了厨房,二娘看见上房里几个人聚在一起抹牌,大家现在这么一起生活挺好的。
她自个儿拎了热水到净房,泡在水里觉得跟神仙也差不多了。方才小睡了一会儿,没多久身子直往下坠,感觉嘴快接触到水面的时候,正想往上提提,一双手抢先提住了她。
“别洗头发,天晚了干不了,明天会头疼。”
是褚直,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然一无察觉。
“你都快睡着了。”褚直随意地说道,从旁边的小凳子上拿起专门洗澡用的丝瓜瓤给她擦起背来。
二娘习武之人,非常警觉,他跟她同床许久才能近身抱着她睡。她能疏于防备说明她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窝。
丝瓜瓤擦在背上,并不刮人,但比刀子还让人不自在。褚直这厮,披着一张美人皮,却越来越不要脸,装的跟不是第一次帮她擦背似的。
“你今天没少跑路吧,看,有些泥。”猛然伸到面前的手指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脸有些发烫。
这不对啊,不该这样啊!
“腰酸吗?褚德过来时都给我讲了,他那么大个子,亏得是你才能扛得动他,一会儿我给你捏捏……”
这厮怎么回事,别对她这么好啊,感觉到那手滑落在腰际,她不自在地扭了扭。
褚直感觉到她的动静,不动声色的把手重新放在了背上:“你看你最近都瘦了,明个儿想吃什么,给我说,我给你做,你不是想尝尝插食吗?其实那个没什么意思,就是把吃的都挂在上面,我最近琢磨了一道红烧肉……”
能不能不要说吃的,她又感觉饿了。
“栗子,肥厚相间的五花肉,至少要五层……”
二娘口水流到嘴边才猛然发现胸前多了一只手,那手跟检查五花肉是否符合要求似的把高地的每一处都捏在掌心,甚至还想看看能不能从掌缝里挤出来。
混蛋!二娘看到他眼里那种饥渴的光芒不比自己嘴边的口水少。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且抓的她也很舒服,竟没管住嘴把话变成了:“你刚说选什么样的五花肉?”
褚直眼盯着那两团,他本来不想这样的,可是他错了,他大大的错了。这么长时间他都觉得这是馒头。馒头有这样细腻,这样柔滑,让他产生一种会从指间滑出去的感觉吗?不管他怎么揉搓抓都能恢复成原形,顶上的花蕾还能渐渐在他手心挺立。
“要选……大、白、嫩的……”应该也很甜,他忽然想尝一尝。
二娘脑子跟进了热腾腾的水汽一样慢了半拍,等被噙住了了已经来不及想赏他一个“弹雀神功”了。
浴桶里的水一下泼了出去,把地面弄湿了好大一片。
临近五月,算上冷,可也算不上热,沉浸在选什么样五花肉的褚直总算记起这不是卧房,松开那块上好的,用酒腌过的五花肉,拿了他的外袍胡乱把五花肉擦了一通,裹着就往卧房扛。
好在那几个人个个都是机灵鬼,院子里空荡荡的把地方都给让出来了,否则谁要看见五花肉的脚丫子,他明天就得给谁上眼药。
“不行,我累了。”五花肉发出颤抖的声音,她本该生龙活虎,奈何这厨子火力太猛,竟变成了案上鱼肉,不过为了保持尊严,勉强出声抗议。
不过厨子这次极其狡猾,冷笑道:“不用你动,我伺候你。”
嫩生生的脚丫子还在往下滴水,褚直解下自己湿了一半的衣袍擦了擦。五花肉躺在床上,等了许久不见厨子拆开她最后一层包装,不免觉得寒冷或者羞耻,想找个什么东西把自己掩盖起来。
这时,足尖上一阵温热柔软,她一下魂飞魄散,原来贪嘴的厨子已经等不及将她做熟,从脚指尖开始了大口生啖。这一发现使得她差点叫出声来,旋即记起肉也要有肉的尊严,而那狡猾的厨子似乎发现了这块五花肉不一样的味道,吞咽的更加卖力,痒的她十根脚趾都伸的直直的。五花肉全身跟撒了太多的盐一样,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水,全然腌透了。此时,厨子才拿出了他真正的武器……
具体过程太过痛苦或者欢愉?为了尊严,五花肉不能描述,不过虽然记不清几次被顶在床头正着反着严刑拷打,她却记住了厨子的狡诈,因为在她每次奋起反抗之前,厨子总会狡诈地阴笑“乖,你累了,我伺候你”。
卑鄙的厨子!
天亮时分,顾二娘牌五花肉又被厨子插在架子上重新烤了一遍,这导致次日五花肉一直睡到午后才醒。
这对于二娘来说当然是不正常的,不过对于昨晚上听到些动静的敛秋而言,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一听到里面有声音,敛秋就端着热水进来了。
二娘刚说了一句“怎么感觉还是困”,敛秋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是不是有了?”
孕妇才会嗜睡!
二娘吓了一跳,不知道敛秋是吃了什么药。
“不是啊,啊哈哈,我忘了你月事刚过。”
二娘看敛秋一脸贼兮兮的,怀疑她娘是不是给敛秋洗过脑了,上次她娘来的时候还拿了一大包据说能怀孕的草药,被她不知道扔哪去了。不过说来奇怪,她跟褚直同房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直没动静?
“少奶奶,您别着急,会有的,说不定已经有了。”
敛秋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猜到她想什么立即好言安慰,其实大家都着急的不行了,尤其是顾家那边,二娘不知道许氏私底下都找敛秋好几回了。
“一边儿凉快去。”二娘斜了敛秋一眼,她还不想这么快要孩子呢,说到生孩子,她又没什么经验。这么久怀不上,不是褚直有什么毛病吧?要不……她刚一动,就感觉下边一阵热流,什么东西哗啦流出来,腿间一片粘稠。
这不都是么?这么多也没见一个中标,可见肯定是种子有毛病。
这只是二娘发泄的想法,其实怀孕这件事,就算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不是有很多夫妻结婚几年都没动静吗?要不就是前头抱养一个,后头就来了。
所以它就是那么不巧是可能的,所以二娘并没有放在心上。再说眼下这种情况还真不适合怀孕。
她叫敛秋出去,自己略微收拾了一番,起来见早饭里面就有栗子红烧肉,眼里就有了笑意。
敛秋暗中咋舌,虽然这是早饭、午饭并在一起,二娘这好胃口也是让人惊叹呀!莫非是真有了?
二娘吃过饭先去看老太君,然后去后边冯翁的院子,进去一看,冯翁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褚直跟褚德都坐在下首听冯翁传授做菜的秘诀。
见二娘进来,冯翁并没有停止。
二娘感觉冯翁今天对自己态度不错,至少没有对她吹胡子瞪眼了。
其实是昨天冯翁得了姜撞奶的食谱,稍稍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且这讨人厌的姑娘都能那么大方,他冯翁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褚德见二娘过来,今日二娘换了女装,与昨日风格大不相同,她容貌比不上褚直那般叫人惊艳,却胜在眉宇间的清朗,带着一股清爽之气,令四周明媚阳光。
褚德原想拜见二娘的,但冯翁不停,他只好端坐位置上,听冯翁传艺。
二娘听了一会儿,感觉冯翁还要很长时间,就回去做准备去了。今晚她要夜探镇国公府。昨日那人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用褚渊障眼,让她以为误以为褚渊就是她所追之人。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她忽略了西跨院边上有一条小径,那小径并不是转移修建的,乃是平时丫鬟偷懒走近路踩出来的。现在五月天,草木繁茂,不是对西跨院极其熟悉的人根本不会知道那条小径,连她也是挟持了褚渊之后才想起来的。
国公府后院女眷众多,男仆白天都侯在二门外面,如有需要,也得是可靠的管事妈妈带着进去,干完活就领送出去。到了晚间,根本不可能有男人留在后院。不过这不包括褚陶、褚渊的护卫队,但那人明显不属于褚渊的护卫。
一个一直隐藏在后院的男人,二娘把他和当初挟持褚七娘的黑衣人联系在了一起,那个人一直没有找到。当时她虽然没和他交上手,但那人脚下功夫十分厉害。那功夫没个一二十年练不出来,所以二娘排除了国公府和褚直一辈的人,剩下的只有褚陶的那些妾室了。
二娘也想认为褚诚是无辜的,但西跨院里住的里面有褚诚的生母六姨娘,她就不得不去看看了。若是没有以前挟持褚七娘这件事,二娘还会以为是简单的内斗,现在她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二娘准备完毕后天还没黑,早早吃过晚饭,她就窝在床上养精蓄锐。随着天气暖和,燕京夜市更加繁华,但这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真正的权门后宅,反倒还不如普通人自在,没什么娱乐活动就得早早上床歇着。
约莫到了九点来钟,二娘重新检查了一下今日要带的工具,快检查完了,褚直从外面回来了。
看见褚直,二娘眉毛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昨晚上红烧肉节节败退,竟然答应了要带这厮去。本来看他今天跟冯翁学的专注,晚饭都没回来吃,想着他可能忘了,这倒好,专意赶回来了。
“你这不行,赶快换上衣裳,鞋子也要换,还有头发。”
红烧肉语气不好,褚直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反正昨夜吃了个饱。他立即换上夜行衣,把头发散了重新紧紧挽成一个道士髻,用布条缠紧了。二娘从厨房敲下一些锅底灰,把他给匀得跟非洲黑人似的,还嫌不够又给他粘了两撇胡子,如此才觉勉强过关。一切装扮妥当,戴上帷帽,会同王甲王乙黑暗中赶往镇国公府。
翻墙入内时,留王乙在外接应,只带王甲进去。
那王乙是万般不愿,可又没辙,只好外面守着。
三人翻墙进去,国公府后宅果然一片黑暗,只有几处地方零星透着灯火,其中一处看着方位好似会春堂。想到在他们被赶出国公府之后,褚渊就搬进了会春堂,褚直心里难免冷笑。
三人摸到畅春堂附近,只见中间的畅春堂一片黑暗,两侧跨院倒是有些亮光。知道那罗氏现在挪到稻香村养伤去了,这畅春堂现在无人居住。
除了九姨娘和十姨娘居住在稻香村外,褚陶剩下的妾室都在这东西跨院里住着。
三人见那灯光之下还有人行走,就在花丛之下又藏了些时间。期间竟有两列护卫队从藏身的花丛前面不远处经过。
褚直奇怪,国公府里什么时候戒备如此森严了?
“听说是文王给褚渊提的醒儿。”二娘贴着褚直的耳朵说。
热气吹在耳朵上,褚直从耳朵一直麻到裤腰带上,幸好这会儿不是二娘背着他,褚直低声咳了两声。
“谁在哪儿!”一道冷喝朝这边传过来,二娘一惊,一手堵住褚直的嘴,低声喵喵叫了一声,一手从地上捡了枚石子儿朝另外一边的树枝打去。
那路过此处的侍卫看见树枝一晃,仔细一瞅又什么都没了,以为是野猫路过,继续往前走了。
二娘没说话,手揪住褚直耳朵转了一百八十度。
等了小半个时辰,二娘见东西跨院的灯火又灭了几处,路上很久没听到有人走动了,对王甲道:“你去吧,小心些。”
黑暗里,王甲点了点头,身姿狸猫一样像东跨院摸去。
看着王甲翻进了东跨院,二娘拉着褚直迅速到了西跨院外面,就距离那处小径不远,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
不多久,听到“走水了——”的喊声,二娘便知王甲得手了。
她并不出去,耐着性子盯着那小径以及西跨院的外面。
西跨院的大门忽然“咣当”一声开了,里面跑出来几个拎着盆、桶之物的丫鬟、婆子。
两个跨院都和畅春堂相连,东跨院烧起来,西跨院也跑不了,这边的人赶去救火在情理之中。
二娘和褚直继续耐着性子等着。
那火毕竟是刻意放来吸引注意力的,没多久便被扑灭了。
西跨院的丫鬟、婆子很快拎着灭火工具回来了,同行的还有护卫队,在门口吩咐了那几人一遍,要注意走水,不要也跟东跨院一样。
“咯吱”一声,西跨院大门关上了,接着里面响起落锁的声音。
两人蹲在花丛里静静听着。又过了两刻钟,褚直胳膊被玫瑰花刺扎的生疼,但他却纹丝不动,他相信二娘。
黑暗里,二娘的眼珠子在花丛后面闪闪发亮,忽然间她听到了什么,全身都戒备起来。
褚直先感觉到她身子的紧绷,接着才听到那种沙沙的,像是极轻的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有人从那条小径走过来了,不是护卫队,护卫队是一群人,声音很明显;也不是王甲,二娘吩咐王甲放了火就到外面等着接应。他俩一对小兽似的蹲在玫瑰花丛的后面,刺扎在脸上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同时看见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从小径里走了出来,他左右看了看,似乎也是在看有没有护卫队,确定安全后,两步快跑,一步就蹿上了西跨院的院墙。
进去了!
褚直着急地抓住二娘,二娘低声道:“别着急。”
她立即侧身趴在地上,把耳朵紧贴地面,听到那声音远去后,把褚直背在背上,从怀里取出龙爪手勾住院墙,只一晃眼的功夫,也跟着进了西跨院。
西跨院分前后两个院子,其实两个院子格局一样。不过前后有道门相连。原来在西跨院里住的不止二姨娘和六姨娘,还有三姨娘、八姨娘。加上东跨院的四姨娘、五姨娘、七姨娘、九姨娘,整一座褚陶的小后宫。
后来有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有姨娘怀孕,总是会出乱七八糟的事儿,好几位姨娘都流了孩子,八姨娘还因小产引发血崩丧命,后来三姨娘病死,西跨院里就只剩下二姨娘和六姨娘。
二姨娘原是褚直生母陪嫁的丫鬟,在罗氏生下褚渊之后就生下了褚飞,算是府里的老人儿,六姨娘生性极其淡薄,连自个儿子也不常见。虽然大家伙背地里都说西跨院风水不好,她俩也懒得搬出去,一个住在前院,一个住在后院。两个人都是清冷的性子,这么些年都相安无事地住着。
二娘和褚直进去的是前院,进去之后见黑漆漆的,已经没了那人踪迹,仔细听也没听见什么声音,两个院子中央的门却开了一道缝儿,二娘觉得那人可能是往后院去了。
后院住着六姨娘,二娘跟褚直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刚一探头,里面有间屋子的灯忽然灭了。
那灭着的屋子正是上房东边的卧房。
二娘再看,从台阶上走下来一个丫鬟,用裙子兜着什么东西,大咧咧地走了过来,把院门咣当一声合紧插上门栓了,嘴里大声嘟囔:“药婆子越老越忘事,竟然连门也不锁了。”
二娘莫名地觉得这丫鬟如此大声似乎在跟谁通信儿。
门板挡着,看不到里边儿,也不知道那丫鬟走了没有,二娘不敢贸然翻进去。褚直忽然指了指门,原来这门板大约时间久了,边角竟然有个小指大小的洞。
二娘趴在上面往里一瞧,那丫鬟坐在了院子中央的石桌上,用手从裙子里捏着什么东西往嘴里塞,嗑的啪啪响,原来是在嗑南瓜子。
“她不走如何是好?”褚直觉得这个丫鬟好像是放风的。
二娘感觉有些棘手,主要是不知道那人在里面呆多长时间。她正有些踌躇之际,忽然看见那丫头停了嗑南瓜子,站起来,像是在侧耳倾听什么。
后院当中并无树木遮挡,月光正好投照在院子当众,二娘能清晰地看见那丫鬟脸上忽喜忽怒,最有一把把手上的瓜子皮撒在了地上,对着东窗啐了一口,进了西厢房把门关紧了。
二娘大喜,从靴筒中抽出短剑了,一点点的把门栓给移开,两人猫腰闪了进去。
先到那丫鬟居住的西厢房门口,二娘从袖中取出一支比铅笔略粗的木管,点燃迷香后,悄悄弄破窗子,冲里面吹了吹。没多久,里面便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两人立即蹑手蹑脚的潜伏到上房东次间的窗子下面。
里面人一个男人正说着“这不是刚才走水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这声音不算大,别的声音大。其实从靠近上房,两人便听到了一些不算陌生的声音。这会儿放倒了六姨娘的贴身丫鬟,才一齐有点难堪。
那屋里啪啪啪的声音傻子也能听出来是在干什么。不过两人心中所想却略有不同。
二娘心想:“六姨娘去年还给我帮忙做寿宴,她也算官宦人家,这把岁数了还给褚陶戴绿帽子,真是让人想不到,褚直现在心里怎么想呢?”
褚直心里想的却是:“这声音竟然比我弄的时候还响,难道我真的技不如人?六姨娘叫的跟要杀她一样,一直不要不要的,二娘从来没这样过,就是昨晚也没有,看来是我……”
他不由看向二娘。两人都蒙着黑面巾,这一对视,恰逢屋里六姨娘“好哥哥”“亲达达”的叫了起来,褚直怀疑自己的眼神一变,变成了“二娘可从来没这么叫过他”。
二娘一看他那眼神,当真是虎躯一震,这时里面男人也跟着叫了起来,跟刚才完全不一样,好似书里面的霸道总裁跑出来了:“说,我是谁!你想让我干什么?”
那床咯吱咯吱的猛烈呻/吟,好像马上就要断了,二娘预感到这很可能要变成岛国片中的经典对话,正欲捂住褚直的耳朵,褚直往后一躲,抿着嘴儿把耳朵贴在了墙上。
在二娘强拎着他后退躲到耳房的阴影里前,褚直捕获了好几句他没听懂的话。
“看你这点出息!”
千万别对男人有什么过高的指望,二娘只觉得他浪费了这张皮。
褚直皱眉,有好几个地方想不明白,贴着她耳朵问她“怎么六姨娘哭那么厉害,你从来没哭过?”
二娘无语。
“嘴也行?六姨娘的嘴能……吃进去?”
二娘无语望夜空。
“还有这儿……”感觉到一只不安分的手摸上来,二娘不客气地拧了褚直一把。
“干嘛拧我,刚才里面说这儿也不比那儿差……哎,牛儿,牛儿,好牛儿……”
褚直虽是痛叫,那声音却压到低不可闻,二娘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
不过,这厮不会也想那样那样吧?
“放心,你像昨天晚上那样我就满足了。”褚直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怎么想的,摸着她耳朵说。
黑暗里看不清楚她的耳背,但他想肯定红了,因为摸着烫手。
二娘没忍住,“啪”的一下打在他手背上,听见声才发觉自己忘了屋里那俩人了。
“谁?!”里头一声冷喝。
好警觉!
二娘暗暗叫苦,都怪褚直,为什么她要带褚直这厮来?
“是我。”天雷滚滚,褚直竟然轻轻抱住她说话了。
二娘面无表情,脑子里嗡了一声,到处都是回音。
“香如,你在那儿干什么?”里面传来六姨娘的声音。显然里头头人停了动作。
“我想找块旧料子明天纳鞋底子。”褚直答道。
二娘眼睛睁的大大的。褚直的声音变了,完全是个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女音。褚直竟然会变音,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但这个声音和那婢女的一样吗?能蒙混过关吗?
里面没声音了,二娘戒备起来,如果那人冲出来,她一定要把他给拿下。
不料里面六姨娘又道:“今个儿爷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去歇着吧。”
啊?这话内涵太深刻了!
不待二娘想清楚,褚直已经低低应了一声“是。”还冲她得意地挤了挤眼。小村姑想不到吧?别以为他什么都不会。六姨娘身边的丫鬟叫香如,他又不是没听过她说话。他这个本事还是前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时无师自通学的,原来是为了逗李桂,后来越学越像,不过无人知道罢了。
这一声过后,里头人根本没等外面的人回西厢房,就啪啪了起来。
西厢门一合上,里头的声音立即停下来。二娘紧张起来,以为被发现了。却听六姨娘轻笑:“这丫头对你忠心的很,怕那鞋也是给你做的。”
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猛地听六姨娘惊叫一声,像被顶到天上去了。
六姨娘颤着音的尖叫里男人道:“你才是我儿子的娘,说这样的话,忘了我的任务是什么吗?”
“再说这样的话我弄死你,一会儿我们就去取血……”
啊,褚诚竟然不是褚陶的儿子,二娘微有惊讶……
时至子时,西跨院的上房的门忽然开了,从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
两人走到西厢房门口侧耳听了听,又叫了两声“香如”,无人回答后,这两人便走到了院墙边上。那身量较高的人弯腰蹲下,把身量较矮,身材被夜行衣勾勒的玲珑有致的另一人托在手上,用力向上一托,那人就借势腾出了院墙。
二娘吃了一惊,她从六姨娘这一跃看出,六姨娘也是个练家子!
“走!”见两人翻了出去,二娘忙从床底下拖出褚直。黑暗里那两个人已经朝稻香村的方向去了。
取血?他们要取谁的血?
稻香村占地极广,里面景观颇多,更易于躲藏。而且这里巡逻的护卫队也没有正院多。二娘和褚直很快看出六姨娘和她那奸夫是朝着褚陶的居所而去。
夜空上咕噜一声,二娘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上方飞过一只猫头鹰。
“褚直,你家是普通人吧?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二娘问道。
褚直纳闷,他和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地方呀,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他比别人要聪明,要漂亮,这很明显啊!
“比如你会做梦?”二娘试探地问道。
褚直立即否定:“我只是偶尔做梦,现在梦都不准了。”
“我是说不同一般、不可思议的能力,就像我天生力气很大。你爹你娘呢?”
褚直总算听明白了,想了想:“没有,有的话就不会一个死了,一个快死了。”
二娘见他的确不知,不废话了,此时前头那俩人已经避开护卫进了褚陶的居所,依葫芦画瓢也跟着进去了。
偌大的院子,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二娘记起老太君提到的时候,说的是褚陶的侍卫和胡太医都在守着褚陶,这些人哪去了?
还有扇坠儿,扇坠儿对褚陶最是忠心,无论谁离开褚陶,扇坠儿都不会离开。
忽然间,一阵笑声从后面的院子里传来。二娘猛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同褚直悄悄向发出笑声的后院走去。
后院的门是锁着的,但从门缝中能看到中间上房和东边两间厢房的灯都亮着,隐约瞧见有个人坐在上房的地上哈哈大笑,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是罗氏。”褚直附耳低语。“怕是罗氏已疯,褚渊将她同褚陶都放在此处养病,可是这些下人,白天还能尽忠职守,晚上就随意罗氏哭闹了。”
二娘略感惊讶,她想了一会儿才觉得褚直分析的很对。
若是罗氏清醒,那亮灯人怎么也不会由着罗氏半夜狂笑。罗氏从被褚直断了手掌就有些精神不正常,后来老太君也说过她病得更重了,褚陶却是散步时昏了过去,褚渊为何要将罗氏跟褚陶放在一起养病呢?想那褚渊昨天还对她和褚直挑拨离间,却连内宅都整顿不了,二娘不禁略感可悲。
这是二娘想的,其实她和褚直大半都猜对了,其中内情却不完全知晓。
原来那罗氏头撞破之后,是一直昏迷,后来见到九娘,对九娘说了那一番话后又昏了过去。九娘为了能做王妃,自然是捡着对自己有利的对褚渊说。褚渊并没有完全信她的话,但听说罗氏醒过一次之后,心里升起了点希望。私下请到几位名医来给罗氏诊治,这些大夫大多说罗氏醒来无望,独有一位来自西域的蛮医说他有药可让罗氏醒。
其实是褚渊虽然隐藏了罗氏身份,那蛮医却仍瞧出褚渊待罗氏不同,贪图国公府的银钱,给罗氏下了虽然能转醒,却可能让罗氏神智更加不清的虎狼之药。
他骗了钱立即远走高飞,而罗氏开始虽然醒了却谁也不认得,后来变成疯疯癫癫,不知进食,连溺尿也不知道。
可奇怪的是,她竟认得褚陶,从看见褚陶躺在床上,就扑上去对着褚陶时而打骂,时而抱着哭泣,时而狂笑。若是让她跟褚陶分离,她就发疯不已。褚渊无奈,只好依旧将她同褚陶安置在一处。
安排的下人开始还好,没几日便厌烦起来,因为罗氏拉撒都在裤子里,真是不好伺候。
而褚渊、九娘这几日都在忙着庖厨大会,无暇顾忌罗氏,哪曾想这些下人由着罗氏半夜发疯,只装着没有听见蒙头大睡。
二娘和褚直瞧见那两个人摸到亮着灯的房间门口,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法子,那两个房间的灯很快灭了。两人又检查了一遍其它的房间,还回头望了一眼,才迈步走进上房,顺手把门关上了。
二娘和褚直忙潜行至上房后窗下。褚陶稻香村的居所与正院略有不同,他喜欢敞亮,房子多开有后窗。
二娘悄悄用手指蘸了唾沫捅开窗纸,往里一看,有些犹豫要不要让褚直也看看。
只见这屋子到处一片狼藉,地上乱七八糟扔着衣裳杂物,左右两边各摆放了一张贵妃榻,右边这张上躺着的人虽然静静的,身上衣裳、周围却乱成一团,那人正是褚陶。左边那榻更是糟糕,罗氏正披头散发地靠着榻坐在地上大笑。
那两个蒙面人站在屋子当中看了看,二娘看到矮个的那个眼珠动了动,透出点笑意,走到罗氏面前道:“罗氏,你也有今天?”
这声音是六姨娘无疑。
六姨娘说完话,罗氏根本没有什么反应,仍是低着头玩着手上拽着的一件衣裳。
六姨娘眉梢扬起:“罗氏,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
她有些不太相信罗氏疯癫的事实,上前走了一步,看样子是打算揪起罗氏看个清楚,但手刚伸出去,忽然像要碰到毒蛇一样缩了回来,退到另外一人身边捂住了鼻子,恶心不已地道:“迎允,你看她吮吸的可是自己的污物?”
二娘定睛看去,见罗氏正舔着自己的手指,舔完以后就把手伸进了裤子里。
她在屋外自然闻不到里面的污秽之气,而里面的两人早就感觉到恶臭扑鼻。
“她已经疯了。”黑衣人道。
“哈哈,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罗氏,这是你的报应!”
六姨娘猛地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剑,却被黑衣人拦住:“现在不能杀她。”
六姨娘显然很听那迎允的话,却跺脚道:“她当年险些害我性命,差点让诚儿没命,这笔帐怎么算?”
六姨娘真想狠狠扇罗氏几个巴掌,但罗氏满脸污物,她怕脏了自己的手。
黑衣人温声劝道:“这罗氏蠢物一个,被我玩弄鼓掌之间,也算做了些事。她如今神智已失,你折磨她她也不知道,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若是能早日找到那件东西,这国公府就是诚儿的。”
六姨娘目中犹有不甘,对着罗氏啐了一口,转向右侧榻上的褚陶:“那迎允你快动手吧。”
[后面还有一丢丢,因为字数比较长,检查多花了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