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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你倒是看着点呀!这箱子里装的可是我们于美人的东西,摔坏了你拿命也赔不起的。”小宫女先声夺人, 指着倒在地上的箱子咋呼个不停。
姚喜站在门口等寒秋,根本没挪过地儿,到底是谁撞谁啊?再看小宫女尴尬做作的神情……咋的,现在碰瓷都不需要演技了吗?
“宫女姐姐您可看好了,我一直在墙根底下站着没动。道这么宽,要不是您非得往我身上撞,咱们怎么可能遇得上?”姚喜想起刚才小宫女央她帮忙抬箱子的事,忽然回过味来。她这是被人讹上了啊!要命的是对方有两个人,可以互作伪证,丽嫔娘娘宫门口的人又帮她进去叫寒秋了, 再没有第四个人在。
不出意外。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胡说,你明明是走在路当间,被箱子撞去墙角根的。”叫琴儿的宫女也出来帮腔。
“诶!还是这位姐姐看得清楚,是箱子撞的我对吧?没事儿, 我没怎么着,两位姐姐忙去吧。”姚喜逮着宫女说话时的漏洞把事撇得干干净净。她虽然没在后宫伺候,道听途说的对于宫里各位娘娘小主也有个大致印象。
于美人这个人怎么评价呢……简而言之就是弱弱弱弱弱弱化版的太后娘娘。这个弱化当然是指实力,而不是脾气, 反正名声不太好就对了。能在奴才堆里有好名声的, 才是真正的好主子, 有位叫兰贵人的算一个, 姚喜听过不少人说她如何如何好,可惜好像因为什么事进了冷宫。
兰贵人的事也正说明,在宫里边儿,好人不一定有好下场。
俗说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姚喜觉得这话说得真是准,瞧瞧人太后娘娘,宁安宫出了那么多乱子,人家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掉。
“你狡辩也没用,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看得真真的,就是你撞的箱子。”两个宫女不依不饶,小些的宫女又道:“琴儿姐,咱们别跟他废话,我现在就告诉美人去。这太监撞坏了美人的东西还想抵赖,你拉住他别让他跑了。”
这话倒提醒姚喜,留在这里是说不清楚的,先跑为上!
刚跑两步就被那个叫琴儿的宫女拽了回去,都怪她这条不争气的伤腿啊!要搁腿脚好的时候,她能一气儿跑十公里。
“就知道你想跑,在我们仪秀宫门前,你跑得掉?”琴儿见这太监是个瘸子,倒是生起一丝内疚之心,这人也是个可怜的,三条腿残了两条。可是没人背黑锅,她就得挨于美人的罚,于美人罚人罚得重,不死也得瘫好几个月,琴儿只得狠下心一讹到底了。
姚喜逼视着宫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我心里都清楚,陷害无辜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琴儿望了眼仪秀宫门口,见无人出来才道:“不好过,简直心如刀割。可是总比皮开肉绽命丧黄泉要好得多吧,公公说对不对?”
于美人听说她好不容易请进宫的送子福塔被一个过路的小太监撞坏了,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她全指着这座福塔怀上皇嗣,福塔被毁是不吉之兆啊!于美人的表情绝望得像被太医告知绝了月信似的。
琴儿见于美人被人拥着出来了,忙将姚喜拖过去道:“回主子,就是这个奴才。”
于美人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给了姚喜一耳光:“不长眼的东西!知不知道你撞的是什么?”于美人简直想杀了这狗奴才,这奴才撞的不只是一座石塔,而是未能投胎做她儿子的小皇子啊!
姚喜被打的那边耳朵响起嗡嗡声,脸更是火辣辣的疼。
***
万妼昨儿晚上没睡好。
她连寻了两夜那小阉驴的乐子,忽然无事可做就有点寂寞。
好在朱向昌和甾县县令还有一些与甾县渡口之事有关的人,一大早天不亮就送来了银子在宫外等着,时辰一到宫门一开,朱向昌亲自为马车开道将东西运进了宫。只是后宫重地,外男无令不得入内,朱向昌只能把马车停在紧邻宁安宫的尚德门,等着宁安宫派人去接应。
万妼一大早就带着人去了尚德门的城墙上等着,只为看看国丈爷一下失去三百万两会是什么表情。万妼到得早,亲眼见着马车一辆接一辆缓缓驶向尚德门,国丈爷从第一辆马车上走下来和宁安宫的人交待了什么,那脸色真是说不出的难看。
“国丈的三百万两给皇上拉去,余下一百多万两带回宁安宫。”万妼站在城墙上一边吩咐着,一边冲底下的朱向昌挥了挥手。朱向昌抬头见万妼冲他挥手,只得勉强挤出个笑,又躬身行了礼。直到万妼春风得意地转身离了城墙,朱向昌才敢坐上马车调头往回走。
万妼难得心情大好,就生了游园的兴致,想趁着好心情看看春光,并不急着回宁安宫。反正回去了也没事做,她不是财迷,对送回宁安宫的一百多万两银子没多大兴趣。但她不能一次把银子都给了皇上,先存进小金库,以后皇上遇到难处她再拿出这笔银子,皇上就欠她两份情。如果今日把银子全交出去,就只欠一份了。
不划算。
万妼正闲逛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地闯进耳朵里:“此事与奴才无关,于美人信不信都是。”
那说话的声音委屈巴巴的可不就是姚喜那个小阉驴么?
听那小阉驴话里的意思,是得罪了于美人?
万妼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就知道,以那小阉驴冒冒失失的性子惹祸上身是迟早的事。
宫里的事万妼都不怎么管,甭管是主子打罚奴才还是宫妃之间掐架。
今儿这事她突然想管管。
她看于美人不顺眼很久了,不过一直懒得收拾。一则皇上喜欢,二则于美人和皇后水火不容,万妼乐得在一旁看戏。
“走。瞧瞧去。”万妼笑着向吵嚷的地方走去,边走边对芫茜道:“哀家瞧着咱们皇上也该换个好一点的女人宠宠了。”
喜宝刚穿来时对于原主过分俏丽的模样就有些隐忧,封建社会姑娘们还没翻身呢,长得太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她还摊上这样黑了心的兄嫂,瞧瞧,这不早早地就惦记着把她折了现去还赌债么?
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媒婆了,之前来的都被喜宝撵了出去。
喜宝的嫂子刘氏笑着上前扶住刘麻婆子,嘴道上:“三姑来得早。”
刘麻婆子站稳后怨怒地低头看了眼碎成木屑的门槛,带着些鄙夷道:“等收了聘你也该把这破屋子修修了。”说完走进昏暗的房中。
屋里暗,喜宝坐在炕上点着油灯缝补衣裳,头也懒得抬。她刚穿过来那会儿对刘氏还是很恭敬的,俗话说入乡随俗,甭管怎样的新女性投生在这样的社会都不得不认命,犯不上和全世界作对不是?所以家务活她全揽了没关系,反正事都不难上手也快,但孙二狗两口子为了点钱就想毁她一辈子,这就怪不得她翻脸了。
“收什么聘?这世道卖人都不避着了么?”喜宝放下针线篓子坐直了望着刘氏。
刘氏张口想骂,但记着她三姑刘麻婆子的嘱咐,要是小姑子真得了哪家大老爷的欢心,以后没准还有要求告着人家的时候,便生生忍了,大饼似的脸上挤出个难看的笑:“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嫂子辛苦找门路让你嫁进富贵人家,倒成了卖你了?嫂子劝你也别犟了,年轻漂亮的丫头多的是,咱们镇上有些家底的可就那么两家,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刘氏见喜宝不说话,诱骗不动就卖起了惨:“他可是你亲哥,催债的上门把他打出个好歹你不心疼?”
心疼?喜宝恨不得孙二狗被人打死,她冷冷地看着唾沫横飞的刘氏,看戏似想听听这女人还要说什么。
“打你哥还在其次。到时候咱家还不上钱,那些放利的把你强抓了去卖进风月巷里……啧啧!”刘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喜宝一眼:“到时候你想给人做姨太太都没人要,只能留在那儿赚些皮肉钱……”刘氏觉得这话太重,怕喜宝恼,看了看喜宝气得酱紫的脸色乖乖闭上了嘴。
喜宝不怕要债的找上门,白给人做牛做马还时不时被打骂的操蛋日子她过得够够的了,她已经打听好了京城一家大户人家在招丫环,自个儿谋份差事等攒够了钱买个小铺面,总比呆在这个家被人卖了强。
刘氏连赚皮肉钱那种难听话都说出口了,喜宝嘴下也没有留情:“实在缺钱大嫂把自个儿拾掇拾掇做暗门子去啊!爹娘给我留的嫁妆全被你们败干净了不说,还敢打主意要拿我换钱?我劝你趁早死了这心,否则逼急了我大不了一死,死时一定顺带着捎上哥嫂黄泉路上做个伴。一家人嘛,就是要齐齐整整!”
她这还是收着力的,要真把骂人不带脏的本事全使出来,她怕把刘氏当场骂死。说完喜宝心里痛快多了,又涌上一股委屈,她想起生活在千年之后的爸妈,想起在家宅着的那些悠闲日子。新追的剧还有两集就要大结局,可惜她永远不会知道凶手是谁了。
刘麻婆子为了媒礼劝解吵得不可开交的二人道:“姑嫂之间何必伤了和气呢?二侄女你也是,婚嫁之事当然得喜宝这丫头情愿。”她想着只要好好跟喜宝说说那位袁大老爷家的日子多么富贵风光,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喜宝听了不可能不动心。这种脾气的闺女就得顺毛捋,刘麻婆子纵横媒场数十年,对搞定这种场面很有经验。
刘麻婆子笑着走到炕边挨着喜宝坐下了,借着黄晕的光细细打量着喜宝的脸。
“真是好模样,简直……简直……”刘麻婆子不识字,说媒时夸姑娘相貌好的词儿也就那些个,车轱辘话似的来回说,大部分时候并不是真心觉得那家姑娘好看,媒人嘛,都是两头夸。宅子田地这些太实在的东西她不敢胡说,只能说说姑娘家多么好看温柔,小伙子多么结实孝顺了。
可这孙家丫头真真是难得的美人,穷街僻巷糙养大的丫头,愣是生了张比世家千金还白嫩的好皮子,眉目鼻唇也像照着画上的仙子长得似的,叫人见了挪不开眼。
“三姑是自己人,不会像别的做媒的编瞎话坑你。这位袁老爷,好多人家的姑娘巴结着求我给牵线搭桥呢!可这样的好事三姑哪舍得便宜那些外人?袁家开布庄的,在县里都有好几间铺子,更难得的是,这位袁老爷只有二十一位姨太太,正室死后一直没娶继室,你模样好又年轻,肚子争气些生个大胖小子,往后扶正不是不可能……听你嫂子说你样样都好就是有些贪嘴?你都不知道袁家平日里吃得多精细,糖点心知道吧?人袁家人都当零嘴日日吃的。”
喜宝的白眼快翻上天了。她是贪嘴,但也不至于为了点儿点心把自个儿卖了。别说那姓袁的二十一房姨太,单是年纪都够做她的太爷爷了。喜宝蓦地站起身,指着门口对刘麻婆子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