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一丈青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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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董平大战了一百回合的赤面虎袁朗见王伦现身,调转马头,疾奔回来,大喊一声:“孩儿们何在!”只见他话音刚落,便从山包后面转出大队步军来,此时人人手持神臂弓,堵住路口。

    董平见状冷笑一声,道:“王伦!你就这点本事?神臂弓虽劲,却挡不住本将!枉叫王观察使还把你当作一个狠角色,今日便看本将擒你!”

    他是禁军中的猛将,自然知道神臂弓的优点和缺点,以现在两军的距离,对方发不了两矢,自己早已带人破阵了。何况此路狭窄,最多能容三二十人并排而立,纵然齐发,对于自己千人骑兵来说,又能有多大作用?心中讥笑王伦还真是匪盗出身,纵然给他利器,他也不会用。

    “我没甚本事,但是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的!”王伦盯着董平道,说完便见他朝袁朗点了点头,袁朗下令道:“列阵!”便见身后的步卒分作数列,手端劲弩,怒视前方。

    “董平!我扈家庄与你无冤无仇,怎地听信祝家鬼话,打我庄子,杀我尊长,掠我妹子!快将我妹子还来!”扈成在阵中嘶声大叫道。

    董平此时正回马退到路边,听到对方喊话,知道便是漏网的扈成,当即笑道:“说你这厮勾结梁山贼寇,看你现在样子,难道冤枉你了?你那妹子跟了我,却不是她的福分?你这厮跑了也就跑了,此时反倒送上门来,却别怪我不容情了!”

    扈成见他强词夺理,顿时胸中一阵气血翻涌,赤红着眼睛怒道:“你这厮欺人太甚!若不是你无端打破我庄子,逼我走投无路,我……”

    董平闻言一阵大笑。也不理会扈成,直回头叫道:“今日若不破了这厮们,你我死无葬身之地!谁若临阵不前。军法从事!”

    董平麾下此番都发了一笔小财,正是士气高昂。此时得了董平军令,都是纵马向前,大家心里都明白,若不冲杀出去,便真成了活靶子一般。

    王伦冷笑一声,带着焦挺也回了阵中,袁朗见状。也不废话,直大喝一声:“轮番射击!”

    只见眼下局势,顿时演变成了箭矢和马蹄赛跑的惨烈景象。董平已经撤退到队伍中间,催着众人拿性命去填这短短数十丈的不归之路。但见排头的马军一批批的倒下,董平毫无畏惧,心道此时让你逞强,等老爷近前了,便是你等死期。到时候活捉了王伦。也叫这郓州的同行们瞧瞧,甚么叫做精兵强将。

    近千匹骑兵的冲击,威势还是不容小觑的,但梁山军只是巍然不动,只见最前面一排弩手平射出箭矢后。旋即弯着腰从两边撤走,赶到阵后,又踩弩拉弦,却见第二排的弩手及时上前补上,随即朝着冲阵而来的官军自由射击,等手上弩箭击发完毕,也是如前排一般,弓着腰往两边跑去,此时第三排弩手旋即补上空缺,举弩怒射,如此周而复始,有条不紊。

    董平暗暗察觉不妙,前阵中箭落马的速度太快,而敌方弩箭似乎从不间歇,在极短的时间内,一波又一波的弩箭快速的收割着自己麾下骑兵的性命,眼见前面打头的一百余马军死伤殆尽,董平终于心慌起来,原本他指望靠数十人伤亡的代价破阵,哪知此时情形大出自己所料,不禁暗忧道:“若似这般下去,还留得性命么?”

    只见他此时焦急万分,忍不住四顾张望,忽然瞧见扈三娘被缚在马上,董平动起急智,赶上前去,轻舒猿臂,将扈三娘提了过来,就挡在自己身前,扈三娘在马上挣扎起来,无奈浑身被捆得严严实实,哪里是董平对手,旋即被他制服,只听董平喝道:“莫动!要活都活,要死皆死!”

    只因此事发生在官军队伍中段,梁山人马的视线都被冲锋的马军挡住,故而无人发觉这卑劣的一幕,唯有祝氏兄弟都在马上伏着,眼见如此情形,连他们都有些忍耐不住,不禁在心中大骂此人卑鄙。

    “都监,梁山贼寇的这种射法,卑职们从来没有见过,眼见那箭矢络绎不绝,未有间断,只如下雨一般,再这样下去直把弟兄们都送了,不如转去罢!”一个裨将低头赶来,急急叫道。

    董平见说踌躇起来,寻思道:“贼人在后必然也有埋伏,若是调转头去,被他前后夹击,阻在路上,更是没有生机。”眼见此时离路口也不过几十丈远近,拼死冲出去还有一丝希望,只要能过这路口,董平自信凭借自身武艺,还是能杀出重围的。

    “此时后路必然也有埋伏,回头无益!传我军令,后退者斩!”董平大喝道。

    似是在替董平的话做注脚,忽见此时战场形势突变,只见后阵尘土飞扬,骚乱声四起,那裨将见不是头,只好催马上前,带人死命往前阵撞去。

    只可惜这数十丈的距离仿佛永远也到不了终点,官军马队每往前挺进一丈,都得靠数十条鲜活的生命来换。

    董平说得没错,只要大家拼死撞出去,总还是有一丝生机的。可惜战争不是简单的数字交换。此时队伍中大部分人没有经历过这种噩梦般的景象,人性本能中对死亡的恐惧,此刻犹如瘟疫一般在队伍中传播。已经开始有人受不住压力,举止癫狂起来,更如火上浇油一般,引发着队伍的慌乱,加之前面满地中箭而亡的人、马尸首,只叫这队官军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

    “弃械不杀!”“弃械不杀!!”

    正在这时,忽闻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只见大部分人在死亡面前选择了妥协。在此生死关头,董平也顾不上约束部下,此时前队人马死伤大半,董平已是充作排头,眼见离出口只有咫尺之遥,身前又有人肉盾牌,只见他一咬牙。毫不停歇的往前冲去,祝龙和祝彪心知落到梁山手上也是个死,此时都忍着伤痛。催马紧跟着欲要突围的这数十人。

    “董平,你这厮还是不是人!?”扈成见自家妹子居然被董平拿来挡箭。肝胆俱裂,王伦见状命众人收弩,放这几十人出去。那董平忽见对方阵前开了一个口子,只如绝处逢生一般,心下大喜,望那口子便撞入去。正逃命时,董平不经意和王伦的目光撞到一起。眼见这梁山贼首并无懊恼之意,董平心间浮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这数十人没跑出几十丈远,刚转到山后。便见路边千余骑兵迎风而立,似在专门等着自己。

    只见当头的一员大将,豹头环眼,白马银盔,身上那件明光宝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董平见此人威风禀禀,心下惊异,当下不敢大意,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听那将军开口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拿女子挡箭?就是侥幸逃得性命,你今后还要甚么脸面苟活于世?你放了她,我也不叫人放箭,你若胜得过我手上这条枪时,放你一条活路!”

    “好!久闻八十万禁军教头枪法绝伦,如此董平今日便领教一番!只是教头莫要诓我,无端坏了名头!”董平叫道。此人倒是多听王禀说起过,说来王禀那匹宝马还是林冲所赠,这样的人,应该言出必行之辈。自己若要逃命,马上负着两人,终归不妥,这扈三娘虽是绝色,但若跟自己性命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

    便见他伸手将杏眼圆睁的扈三娘放到地上,抽出腰刀往她身间绳索上一带,笑道:“若有缘分,再续因果!”

    扈三娘“呸”了一声,急忙挣脱绳索,正要去拿董平时,这人已经纵马赶出,朝林冲撞去,扈三娘只拽到他箭壶上面那杆“英雄双枪将”的铁制小旗,望着这卑鄙之人的背影娇声痛骂。

    跟随董平一同冲出重围的数十骑,此时逃也逃不出去,降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只好都在阵前掠阵,这时后面杀上前来的縻貹已然赶上,和王伦带着人马追来,同行的扈成见董平和林冲战到一起,便去寻罪魁祸首的身影,忽见祝氏兄弟正混在人群之中,扈成顿时破口大骂,二祝见了扈成,心慌意乱,方寸大乱。眼见对方不依不饶,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都感觉今日只怕不会善了,两人把心一横,破口回骂起来。

    两边还没骂上几句,祝彪忽然觉得腰间剧痛,待他低头去看时,只见身上的血不住的往外涌出,一面“风流万户侯”的小旗正插在自己身上,从伤口渗出来的鲜血几乎将此旗染红。此时马边上正立着一个女子,正用无比痛恨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祝彪只觉那目光似刀,已将自己心脏刺穿。

    在此弥留之际,祝彪只觉无数从前和此女相处的景象,一一映现在脑海之中,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个错误,错误的轻信,错误的自大,错误的挑衅,错误的仇恨,可惜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悔意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渐渐变得模糊,祝彪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眼前这个女子,吐出了生平最后一个字:“跑……”

    正和扈成对骂的祝龙察觉到身边异常,回头去看时,发现弟弟已是从马上栽倒,再无动静,而扈三娘就怔怔站在他的身旁,祝龙瞬间明白了,拔出腰刀,嘶吼道:“贱人!赔我兄弟命来!”

    周围的骑士淡漠的看着眼前一幕,董平已经放了这女子性命,而这二祝也不算是自己人,故而此时既无人说话,也无人上前相帮。

    这时王伦见一个女子踉踉跄跄从阵中跑出,祝龙纵马提刀在后,连忙对縻貹道:“把人都带上,速去接应三娘子!”

    縻貹毫不迟疑,带着王伦身边的十数骑亲卫去了,哪知这时扈成更快,一马当先,提着一把朴刀便冲了出去。

    这时祝龙受了连番打击,两个兄弟和父亲都是命丧黄泉,此时自己又身陷绝境,心生死意,打定主意要拉扈三娘陪葬。

    以扈三娘的武艺,原本不惧祝龙,只她终归是个女子,经历了刚才手刃祝彪的一幕,叫她心神大乱,此时又手无寸铁,只好在马前慌乱支捂。那祝龙看看一刀紧似一刀,情况正在危难之际,縻貹马快,已是赶上前来,旋即一斧砍过,祝龙见状急闪,哪知这时扈成也已赶到,一朴刀望着祝龙脖子处看来,祝龙再无腾挪余地,直叫扈成发狠一刀,直将此人斩成两断,叫他身首分离,血染当场。R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