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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道长,小人是真心悔改,当初不该拜在奸臣门下,可是天下皆是如此,小人不拜蔡京,也没得忠臣相投啊,小人实在是没得选择啊!”张干办心急如焚,想着自己身上所中之毒还未解,一刻也不敢耽误,不时跟马灵套着近乎。
“如此说来,你还挺无辜的?小子,你得明白一个道理,既然助纣为虐,就得做好被清算的准备!”马灵冷哼一声,不齿道。
“小人……”张干办还不放弃,欲要继续解释,哪知这时唐斌已经不耐烦了,喝道:“狗贼,若是叫老爷再听到你乱吠,道兄不要你小命,老子也宰了你!”
张干办刚吃了唐斌的大亏,闻言吓得连忙缩头,再也不敢多言。唐斌“呸”了一声,转头望向一直默然无语的郝思文道:“兄长,现在好了,咱们空手回去,怎么跟哥哥交待?”
“哥哥那里,我自去负荆,跟大家都没关系!此番是我自作主张,连累各位兄弟了!”郝思文神色自若,抱拳朝身边三个兄弟致歉道。
“甚么话!当我是死人,要你一人承担!”唐斌眉头一挑,道。
郝思文苦笑一声,不再言语。唐斌的为人他是最清楚不过,真诚、率性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最是贴切不过。这不刚才还恼怒自己自作主张,这会儿却又要一同受罚了。
“今儿这事,咱们四个都在场,要说功劳都有功劳,要说责任都有责任!”卢俊义话不多,却简洁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马灵见说差点笑出声来,憋了半天,才道:“卢员外说得在理,管他是功还是过,反正咱们四个回去,有甚么都一起受着!”
要说除了唐斌之外,自己和卢俊义、马灵在山寨交集也不多,不想经此一事,倒识得了这两个兄弟,郝思文感喟一叹,道:“如此,郝某领了三位哥哥的情了!”
卢俊义笑了笑,没有说话,唐斌仰着头,不知在看甚么,唯独马灵突然做了个手势,随即扑倒在地,听了片刻,起身指着前方示警道:“有一队人马过来,马匹不下三五十匹!”
众人疑惑的对视一番,唐斌出言道:“大半夜的,行商不会出来,又有这么多马,我看不是官兵就是强盗!”
常言道“艺高人胆大”,这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当下并不慌乱,商议一阵后,大家都赞成若是普通百姓或商旅,自放他们过去。若是官兵或者强盗,就见机行事。只见卢俊义、唐斌、郝思文押着张干办在明,马灵一人在暗,迎着这伙人而去。
“你要讨死,等下见人就喊!”郝思文不忘告诫了张干办一句。
张干办连忙求饶道:“小人分得轻重,分得轻重!”
郝思文不再理会于他,和唐斌、卢俊义并肩前行,刚经历过割袍断义的打击,此时有两位贴心的兄弟在身旁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三人于路说些感悟,丝毫没把前面那伙人放在眼里。
密集的火把群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当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队官军出现在众人视野。
张干办是东京官场上的人,自然见过些世面,眼前这队官军各个衣甲鲜明,身强体壮,押着几车货物缓缓前行。这队人马和刚才那道人说得无二,约莫三五十人,当先几个将军模样的汉子甚是不凡,张干办眼珠直转,心动起来,暗道:“这大半夜的,三五十禁军押着箱笼夜行,说不定是押送哪个官员的家私,既是官员找来押送家私的,必定有些本事,我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这张干办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干就干,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当下长吸一口气,瞧准时机,使出吃奶的劲头,猛奔向这队官军,边跑边示警道:“我乃当朝蔡相公府上心腹干办,被四个贼人挟持,速速救我!”
委实这张干办还有些脑子,生怕梁山泊名头太大,吓到这伙官军,是以只说贼人,不提来历,要的就是他们以为是普通匪盗容易对付。
那当头一个相貌堂堂的骁将见喊,十分诧异的回头看了主将一眼,得了主将示意后,上前喝道:“何方贼人,胆敢挟持朝廷官员,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曾!”
卢俊义和郝思文对视一眼,都是抱胸而立,并不曾答话,唯有唐斌出声道:“捉个干办算甚么?老爷们都是梁山好汉,迟早捉了蔡京本人,到山寨看马守门!”
那骁将见状,惊讶道:“啊吔!原来是天下闻名的梁山好汉,我家将军天天念叨,恨不能一见!三位看着一副英雄模样,不如随我家将军前往东京!嗯,说话这位声音洪亮,就坐高俅的位置,那位身材高大的,就坐童贯的位置,还有那位不说话的,就顶了蔡京罢!对了,还有个道长呢,俺们还想聘为护国法师哩!”
这骁将煞有介事说的胡话,在张干办听来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到地上,道:“反了,反了反了!这世道是怎么了?”
忽闻背后黑暗中走出一人来,笑道:“咦,要请我做国师哩,这好买卖不能错过了!”
唐斌三人不禁大笑,心中的郁闷暂时一扫而空,众人看也不看张干办,上前抱拳道:“哥哥何时回来的?”
“刚回不久!”那主将跳下马来,瞧见卢俊义寒冬腊月身着单衣,郝思文外衣残破,唐斌眉间一股悲意,猜到了些甚么,道:“遇上关胜了?”
“遇上了,唐斌、郝思文两位兄弟苦劝于他,他始终不肯上山,我们四人自作主张,放他走了,还请哥哥责罚!”卢俊义抢在唐斌、郝思文之前禀道。
“都是小弟念在结义旧情,放关胜归去,与这三位兄弟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弟情愿领罚!”郝思文不甘其后道。
唐斌和马灵都急了,争相在寨主面前剖白,言语声中,张干办一颗心便似掉进冰窟里,恨不得自掌嘴巴,眼看那骁将冷笑的朝自己走来,急忙爬起,往外便跑,那骁将边追边骂道:“几位哥哥好心留你一条性命,你就这般不珍惜!”
张干办欲哭无泪,心想回头告饶估计也是没甚么好下场了,只好亡命价的往前跑,可惜夜黑路陡,忽然被山间石块一绊,顿失平衡,轱辘辘滚下坡去了。
那骁将暗叫晦气,拿着火把往土坡下面去照,却哪里看得到,直大喊叫部下过来照明,十数人闻声过来,有几人把手上火把往下投去,说巧不巧,正好有一只火把丢到张干办边上,那明火就沿着裤脚烧了起来,张干办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吕头领,这厮摔死了罢?这般大火烧在身上,就是晕过去也该醒了!”过街老鼠张三十分内行的判断道。
吕方盯着尸体看了一阵,这才点了点头,道:“老天既然要收他,就不必咱们经咱们这一手了!”说完,招呼众人回去了。
唐斌见吕方空手回来,惊道:“那厮人呢!?”
吕方把刚才看到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张三也在一旁补充,唐斌见说还有些不放心,道:“真死了?这厮看到我们和关胜接触,要是叫他回去了,却是害了这个兄弟!”
王伦从只言片语中也意识到这张干办不能叫他回去见到蔡京,不然还真成了梁山泊存心陷害关胜了,若说这张干办之前身为奸臣亲随还不至便为死罪,但他刚才出首唐斌等四位兄弟的举动,那无疑就是自绝于梁山泊了。
“这么高的坡子,就是摔不死他,烧也烧死了!”张三拍着胸脯道。
见他说得这么肯定,唐斌方才放下心来,把话题又转到请罪之事上来,王伦摇摇头,止住众人道:
“人各有志,强求无益,咱们梁山泊从来不干这种拉人绑票的事情!再说关胜就是即便上了山,蔡京还是会另外调将攻打山寨。咱们此时要考虑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怎么应付朝廷的这次征伐,我看此事已了,几位速速回山,操练兵马准备应战!”
四人相顾无言,感喟长叹,最后都表态道:“敢不尽心竭力,为哥哥分忧!”
一直没说话的时迁笑道:“那咱们就此别过,几位哥哥正好可以从孟州走水路!”
“难道哥哥你们不回去?”唐斌回头望了同行三人一眼,颇为纳闷道。
“咱们还要去一趟东京,顺便取点东西!再说路上别人送了一笔小财喜,不花出去心里不踏实!”时迁笑道。
众人这才把目光投向队伍中的几车箱笼,忙问情况,吕方大笑道:“这孟州城里有个管营,半辈子熬犯人油熬出来的脏钱,路上被贼人惦记上了,来了个黑吃黑,正好叫我等遇上,这些狗贼没一个无辜的,狗咬狗一嘴毛,最后屁都没落到,却不是老天有眼?”
众人闻言大笑,都觉得这冥冥之中还是有天意罩着的。
“狗日的,这里面还有当初咱们一千两黄金呢!”焦挺瓮声瓮气道。
唐斌心道此处正是孟州,猛然想起一事来,忙问道:“可是那孟州牢城营的施管营,当初徐教师叫高俅陷害,发到此处,被哥哥花钱救了出来?”
“正是这厮!他在牢城营里作恶,儿子还跑到外面市集上欺行霸市,结果被贪官养的打手蒋门神赶出了孟州快活林,夺了他的旧业,这厮要去东京花脏钱买前程,被蒋门神惦记上了,所以才有了这一出!”吕方说道。
“都不是好东西,要是叫我遇上,定宰了这厮们不可!”这种土霸势豪最叫唐斌痛恨,顿时激起他的愤慨。
“那蒋门神的巢穴可是在快活林?咱们走水路回山,反正也要经过此处,不如……”马灵眨了眨眼,望着王伦道。
王伦被马灵提醒,心中一亮,暗想张团练和张都监不单单是一般意义上的贪官,原本轨迹中陷害武松的手段十分毒辣,陷人入狱后不但不罢手,还要在押送途中结果被害人的性命,这样的人留下也是作恶。正好此时马灵提起,那便顺手剿除了他,而且这两人府上也没有甚么看家护院的好手,最拿得出手的也就蒋门神这厮了,当即道:
“也好!这蒋门神的后台是孟州张团练、张都监两人,若是只除蒋门神,这两人还会物色新的打手,既如此,咱们除恶务尽,顺手还百姓一个安宁,也叫天下知我梁山威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