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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楚宣,房内便只剩下轩辕澈和悦昕,两人一立一坐,相对无语。
悦昕感觉到累,便将头枕上手臂,靠在桌上闭目养神,只脑中却不断回想消化楚宣带来的消息。
轩王府和华国公府虽在京城全力搜索当天的二人,他们却仿佛消失了般,目前并没有任何进展。
据轩辕澈所说,他们考虑过此二人可能畏罪,已逃出了京城,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他们也无从找起,更甚者,他们已经被指使之人灭了口。这看起来已经是个无解之谜。
南溪处传来的消息,今年之所以没有在各处大兴修筑事宜,据府衙内部透露出来的消息,是因为资金不足,可是朝廷明明就已经两银两按下,不应该不足才是,只是看情形…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南溪水患极有可能是太子贪了银两,导致横堤失修所致。”轩辕澈踱步至窗前,推开窗门,一股凉风袭来,吹开了他们满脑的混沌。
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轩辕澈见状,忙伸手关窗却被打断,“开着吧王爷,屋里怪闷的。”
轩辕澈看了她一眼,转身从架上取下披风,细细给她盖了。
悦昕接手,轻掖了掖,道,“谢谢王爷,可是往年里太子也监理过此事,不应如此不知分寸呀?”
“人心不足蛇吞象,况且朝上朝下,他原本需打点花银子的地方也多,往年里他的进账项目杂且大,光赈灾粮,就占了他一大头,今年却被我们搅了黄,他心里焦虑,对南溪下手就不免狠了。”
人真的是,欲壑难填,这种关乎民生,关乎百姓身家性命的钱也贪得下手,想到南溪今年的惨状,她的心里不免升起一股怒意。
轩辕澈看着她的变化,心里滑过一丝诧异,这个女人,为何总是想的做的和他们不同?
他当初甫听说此事,想的却是他的机会来了,太子监视不当,致使水患横行,这是个可以被用来无限放大的把柄,可是她…却看起来这么的愤怒。
他也愤怒,南溪多少百姓被冲毁了家园,流离失所,却不及心里的暗喜,如果被父皇知晓,他的太子之位将岌岌可危!
而且如果消息无误,此时很有可能还和华映梅的事有关,想到此,他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凌厉。
双臂交叉,他斜靠在床柱上,安静地看着她,心头一抹心疼划过。
悦昕浑然不觉他的视线,她又想起那个纹身,伸指蘸了些茶水,在桌上信手涂鸦。
纹在那么明显的地方,而且偏还是梅,烟色的梅,一个男人,会只是因为兴趣或者是喜欢吗?
可能性极小,如果不是这样,那这个烟梅,很可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只是查了这么久却仍然一无所获,这个组织,看起来很神秘。
“你在鬼画符些什么?”耳畔突然响起一道低沉性感,略带点慵懒的男声,她吓一跳,手往前一滑,撞翻了茶杯,茶水顺着桌面急流而下。条件反射,她伸手欲接着,背后一暖,却被身后的男子用力拥入怀中。
“不必理会,明日让丫鬟来收拾。”说着将她横抱起,轻轻放倒在床上。
悦昕呆愣地看着他,却见他在床沿坐下,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刚刚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连本王靠近都不曾察觉?”
她一愣,将纹身之事仔细交待了一遍,轩辕澈闻言敛眉沉思了片刻,转头看了眼桌面上已模糊不清的茶水渍,刚欲起身,就被小力拉住了衣袖。
他低头,看着她白葱般纤细漂亮的指轻扯着着他,他的心里突然泛起一圈涟漪,欲望来的如此没有道理,等彼此反应过来时,他的唇已紧紧地覆上她的,舌强势地顶来她的唇。
她口中的清香柔腻,让他一开始便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开来,他更加强横地席卷她口中的每一处。
她的呼吸急促,手挡在胸前用力推拒着他。
想起她的伤,他才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瓣,手指爱恋地摩挲着她被他吮吸得红肿的樱唇。
悦昕心里气结,这人怎么…突然便如此!
她的脸颊微红,嗔视了他一眼,方才探手从枕下取出一张木色纸笺,递过去,“王爷,这是昕儿根据记忆所绘,如果能找到关于它的来源或是何人何组织特定的标志,或许我们就能将那天的人,更甚者,其背后之人,揪出来!”
他凝了她一眼,伸手接过,“晚了,早些歇着吧,不要老瞎想这些事,你现在要的是静养。”
却将纸笺小心地收起,放入怀中。
悦昕轻嗯了一声。
他将她的锦被拉好,掖紧,转身出去了。
悦昕也确实累了,没一会儿便入了梦。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后几日南溪陆陆续续有消息传来,而其中最让人吃惊的,是南溪官府户书失踪的真正原因。
此人历来掌管的是南溪一带户口管理,征粮纳税,灾荒赈济等事宜,往年堤坝的修筑也由他负责具体实施。
几个月前有消息此人离奇失踪,兜兜转转几个月,却在京城被人探到了踪迹。
据他们安插在官府的眼线所报,他很可能掌握了太子等一行人贪污银两,致使南溪水患横行的证据,才秘密离去,准备上京告御状。
轩辕澈得知此事后,当机立断,给所有暗部发下指令,倾全力,搜查此人下落!
在过程中,他们发现暗中有几波不知名人马,亦在寻他。心里一惊,他们愈发加紧步伐,悦昕手下的人也将此事作为最高优先级别,全力辅助轩辕澈!
一时间京城里暗涌四起,各方力量相互较劲,却难分伯仲。
悦昕坐在院内,一边晒太阳,一边赏着正傲然怒放的梅花。
她喜欢桃花,烂漫寂寞,她也喜欢这梅花,凌霜傲雪,它的色,艳丽而不妖,它的香,清幽而淡雅。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深吸一口气,馥郁的梅香扑鼻,她轻轻地笑开,为自己突然想起的诗,果然,吟诗这种事最不适合自己了。
一阵风吹过,片片花瓣飘落如花雨般,有一些落入她膝上摊开的信笺上,她的视线落于其上,垂眸深思。
据楚宣他们传来的最新消息,原来当初南溪水患肆行后,怨声载道,民心涣散,皇上思虑再三后,授命华国公彻查南溪水患的真正原因,以期给民众一个交代。
这乍一看和华映梅的事没有关系,可是细想,若太子也牵涉其中,或许就有了不同。
理不出思绪,她微微有些烦躁,以手撑额,闭目养神。
如果假设成立,太子与此事有关,那天两兄弟也说了,只为擒住她,那他们如此,是为了威胁吗?在京城,威胁有用吗?
华国公极宠华映梅,或许有用,却也未必。
头隐隐有些痛,她刚想唤人将她推回房去,抬头,却在看见王雪朝自己走来时,顿住了口。
“王妃。”
她刚想起身行礼却被止住,“昕儿有伤在身,就不必行礼了,要不然再伤着,王爷可饶不了我。”
悦昕听着面色一僵,“王妃折煞昕儿了。”
王雪拍了拍她的手背,神色温婉却有些落寞,她想起自己和轩辕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心里越发的不安。
她在她前方的石椅上落坐,手撑下巴看着满院安静却迎风绽放的梅花,兀自出神,久久不言。
过了半响,风吹来缕缕幽芳,似乎唤回了她的思绪,她回眸朝她一笑,“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澈哥哥待你不一样。”
悦昕心里吃惊,一为她所说,二为她所唤。
澈哥哥是她婚前对轩辕澈的称呼,此时突然如此,所谓何意?
“王妃过虑了,王爷待昕儿,并不曾有何特别。”悦昕恭敬应答,面上不敢有丝毫情绪。
“呵呵”她轻轻笑开,这笑在悦昕听来,竟有股心灾乐祸在其中,她不解,抬头看着她。
她却并不看她,“或许和那个人比起来,确实没有什么特别。”
那个人?是指瑶儿吗?
王妃目光仍旧定定地落在墙角的数枝梅花上,自嘲一笑,“我娘生我时难产,爹又一直在边关,我自小便基本是在宫里,和澈哥哥一起,由兰姨照顾着长大的。兰姨人漂亮,又温柔,皇上那个时候可喜欢她了,我…我也很喜欢她…”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泪色泫然,悦昕惊了,忙倾身,“王妃…”
她反应过来,伸手掖了掖眼角,“没事,想起故人而已,我和澈哥哥,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我从小的心愿就是嫁给他,所以一直推了爹给我安排的其他人,只是…”
她犹豫,似在思索如何开口,又似乎只是不想开口,她摇了摇头,咧嘴一笑,“反正现在我已经是澈哥哥的妻子了,管他心里有谁,是谁!”
“王妃和王爷琴瑟和鸣,是让人艳羡的一对伉俪”
她眼里水光潋滟,却笑得更开怀,“你个丫头,还取笑我。”
悦昕心微痛,这也是个追逐自己的爱情的勇敢女子,只是那个男人心里,大概只有他的瑶儿吧!
为这样的人,值得吗?
她在心里呢喃,不知是为她问,还是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