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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爷素来冷静自持,何曾有过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候?
元槿听了他带了些无措的安慰声,绷不住笑了。而后又板起脸,说道:“你堂堂端王爷,欺负的人还少么?还怕人说不成。”
看她心情稍好,蔺君泓心里总算是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伸指把她残留的泪痕一点点拭干,咬着牙轻轻地在她鼻尖捏了捏,哼道:“我欺负的人多了去了。不过,那些是我真的动了手,被人诟病也无妨。这次,我可着实是冤。”
少年指腹上还沾着她未干的泪迹。触到她鼻尖的时候,带着些微的湿意。
而且,他的动作如此轻柔、话语如此温和……
这让女孩儿悚然一惊,忽地意识到了眼前两人的状况。
元槿赶忙别过脸,躲开他下一步的动作。
蔺君泓手中一空,顿感失落。正想着该如何是好,转眸一瞧,女孩儿羞得脸红红的,连耳根都沾染了绯色。
他低低地笑。
小丫头这是害羞了?
正要直起身来,他的视线忽然就凝住不动了。
只因那润润的殷红的双唇,太过美艳、太过诱人,也太过于……
可口。
蔺君泓片刻也挪不开眼,不由自主地就抬手朝那两片殷红抚去……
微痛袭来。
他倒抽一口凉气。看看被女孩儿咬在唇间的指,不恼反笑,云淡风轻悠悠然地看着她。
元槿只轻咬了一下就松开了。
她轻嗤一声,推开了椅子,站起身来。
蔺君泓看出了她的不乐意,心下有些黯然。
他闲闲地倚靠在桌案边,勾起一抹笑,低声道:“刚才是我失态了。不过,从始至终,乃至于以后,我也只会对你一个人这样。”
元槿缓缓抬头,望向他。
蔺君泓心中紧张万分。笑容愈发和煦,神色淡然地回望过去。
半晌后,终究是元槿先撤回了目光。
她不自在地望向了脚前三尺之处,说道:“今日我给姚先生告了假,但课总要上的。多谢王爷相助,我——”
“不必这样客气。”
蔺君泓打断了她,淡笑着看她羞窘的模样,含笑道:“你来找我,我很乐意。只不过,往后再有这种事情,我希望你还能继续来找我。”
元槿抿着唇没答话。
蔺君泓轻笑一声,忽地俯身而至,在她耳边说道:“你若去找旁人,哪怕是邹元钧,我都见一次搅乱一次。非要你想做的事情不成、必须来我这里找我帮忙才作罢。”
元槿先是恼了,后看到他凤眸中闪着的戏谑之色,当真是哭笑不得,“王爷英明。您这做法,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英明不英明我不知晓。不过我知道,有些人,不逼着点,就溜得比谁都快。”
蔺君泓稍稍一提,也不敢点透。生怕小丫头羞了恼了真不理他。赶忙转而问道:“你请了多久的假?不妨在这里用过午膳再走吧。”
元槿婉拒了。
蔺君泓一改之前笑眯眯的模样,转而拧眉望着元槿,薄唇紧抿。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可就是给人一种感觉,好似他有千言万语压在了心里,只是强压下去没说出来罢了。
元槿硬生生地别开了眼。
蔺君泓这才声音沉沉地开了口,声音微哑地说道:“你既是非要走,那便走吧。”
元槿暗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行礼告辞。
屋门开了又合。
蔺君泓怔怔地看着犹在晃动的竹帘,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人是真的离开了。
端王爷忍不住扶额叹息。
这丫头……
让她走,她还真走。
究竟是听不懂呢,还是故意要逃?
蔺君泓轻捻了下指尖。刚才那一下轻咬的感觉瞬间又冒了上来。酥酥麻麻的,像是轻羽,挠的人心里发痒发烫。
他慢慢收手,遥看着女孩离去的方向,抬指轻叩桌案,缓缓笑了。
元槿回到公主府后,先是寻了卓妈妈来问了现今的状况。得知秋实已经要来了冰块,正在安置春华,她稍稍放心了些。
这个时辰,上午的琴课正好进行到最后一节。元槿思量着过去后还能再学一会儿,稍微收拾了下便往沧海阁行去。
姚先生正在授课。看她进来,也未停顿。示意了下便让她进了屋。上课的时候,姚先生有意无意地看了她几眼。不过,并未多说什么。
直到下了课后,姚先生方才行到元槿身边,说道:“有情有义是好事。不过,逝者已去。为此耽搁太多的时间去伤怀,反倒容易耽误正事。倒不如收拾心情来做眼前该做的。”
元槿知晓姚先生也是好意。毕竟姚先生不知春华故去的真正缘由。因此,她好生谢过了姚先生,并未辩解什么。
杨可晴当着姚先生的面什么都没多说。但出了沧海阁后,一转眼,她就掩口和元槿说起了悄悄话。
“我觉得呀,姚先生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小姑娘神秘兮兮的模样很是可爱。
元槿笑着问道:“可晴为什么这么说呢?”
“槿姐姐你没看到。刚才姚先生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神十分复杂。仿佛有千言万语都在里头了。”
看着小姑娘背着小手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模样,元槿忍俊不禁,“好好。可晴真厉害。昨儿读书刚学了‘千言万语’这个词,今日就会用上了。”
自己的小心思被元槿戳穿,杨可晴不起也不恼,反而笑嘻嘻问道:“槿姐姐我这个词用得好不好?不过,我可没有瞎说。刚才姚先生叮嘱槿姐姐那番话,肯定是有缘由的。”
元槿赞了她两句,就和小姑娘手拉着手往玉雪轩走去。
——杨可晴知道春华出了事,生怕元槿回到轻烟小筑心情不好,特意要元槿去她的玉雪轩里一同用午膳。
午膳过后,端王府来了人。将春华的尸身带走,送去了义庄。
元槿就让来人将冰块一起带走送了过去。又托了他们给郭姨娘带了话,往后将冰送往那里便可。
繁武将这事儿告诉了蔺君泓。
蔺君泓知晓后,并未阻了元槿送冰,也没说要代她送冰去。
只因他知,元槿定然想要为春华多做点什么。
查明真相一事上,元槿自己无法做到,所以来寻了他。如果送冰之事上他再多插手,她依然不能亲自为春华安排的话,小丫头怕是会伤心。
长公主知晓春华尸身之事后,稍稍问了几句。
卓妈妈有意袒护着元槿,生怕元槿为春华求个真相的事情惹了长公主不快,便道:“邹姑娘看公主府犯了命案,就去和端王爷说了一声。端王爷觉得在公主府里放着尸身不好,就明人挪去义庄。”
思及秋实要时不时地要参与到这事儿上来,卓妈妈又道:“秋实如今跟着邹姑娘,许多事情少不得要帮上一把。”
蔺君澜本就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不过是听闻弟弟的人来了,故而才多管上一管。听闻之后,自是不再放在心上。
这天下了学后,元槿惦记着春华的事情,终究想要去看一看。就让秋实去一趟将军府,寻了那叫邹义的车夫,让他驾着毫无标识和徽记的马车来接她。
听闻此事后,卓妈妈就与元槿道:“姑娘若是去哪儿,只管寻了我家那小子就是。何苦让将军府的人特意来这一趟?”
元槿也没和她遮掩,直截了当地说道:“先前一次是去端王府,倒也罢了,长公主知晓后也不会过多怪罪。可若是去做旁的事情,长公主问起来,恐怕就不太方便了。”
卓妈妈稍稍一向就明白了元槿的顾虑。
长公主如果知道元槿用了公主府的车,问起来元槿的去向,那么卓妈妈和她儿子是回答好呢还是欺瞒好呢?其实,都不妥当。
欺瞒的话,长公主日后少不得要怪罪他们母子俩。
不欺瞒的话,元槿这次过去,又不愿旁人知晓。
卓妈妈知道元槿这样大费周章地其实也是不愿她们难做。便认真谢过了元槿,不再多问一句。
当年,秋实和春华是一同进了将军府。两人一同被赐名,一同接受教导。几年下来,情同姐妹。
所以秋实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将此事过问到底的。不然,她也不会特意留了那一片衣角,悄悄寻了最合适的人交出来。
元槿知晓秋实的心意,也放心她,所以与此事有关的,全都交给她去做。
邹义办事的效率和能力全都出乎元槿的意料之外。
当他来接元槿的时候,与元槿说道:“小的已经去义庄看过一趟,又安排了人在那边候着。到时候咱们的车子一出现,他们自会寻了法子和那里守着的人说声,将那里清出来方便姑娘进去。”
元槿没想到他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而且,居然能猜到她是要去义庄。
邹义说道:“姑娘今日里安排的一切,咱们都好生看着呢。免得被有些人搅了事儿,害的姑娘的吩咐办不成。”
元槿方才知晓,今日秋实一趟趟来回之所以那么容易,还是父亲留下的人在暗中相助。
她这便坐车往义庄那边而去。
说实话,义庄这种地方,气味着实不太好闻。更何况现在还没出了夏季?
元槿和秋实虽然有了邹义给她们用来掩住口鼻的香囊,但是,初初进到屋内,依然被这股子怪味儿冲的头脑发晕。
不过,她们是抱着想要看一看春华状况的心情前来,故而稍稍难过之后,便凝神细瞧。
春华的尸身包裹在冰块之中,倒不如旁边那些腐坏得快。
秋实看着已经口唇发青再也没了半点儿声息的姐妹,失声痛哭。
元槿瞧着春华的样子,也是心中难过。只是在仔细打量之后,又觉得有些蹊跷。
“咦?她的脖颈处,有勒痕?”元槿讶然说道。
秋实不解,“什么勒痕?”
“你看她脖子前面,青紫的那一道。”元槿隔了几寸远,指着春华脖颈处,说道。
因为现在天热,所以春华穿的衣衫也薄。又夏衫开的领子较低,所以她这样“躺着”,依然可以看到她脖颈处的大体状况。
秋实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见了,不住点头,“果真如此。”而后又不解,“姑娘,这样的状况,可有什么特别吗。”
元槿的嗓子有些发干,有些发哑。张了张口,艰难地说道:“她可能是给勒死的。”
秋实低呼出声。
伴随着她这声低呼的,是个男子低沉的声音:“说得好。若真是如此,那便很有这个可能。”
元槿没料到邹义在外头守着,竟然还有人能进到这里来。乍一听到说话声,着实惊了一跳。
循声看向来人,又稍稍放心了些。
对方身着锦缎长袍,眉目疏淡神色冰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骇人气势,宛若霜雪天里傲然挺立的寒松。
但就是他这股子气势,反倒让元槿第一眼就觉得,这人并非歹人。
男子走到两人身旁,低头扫了几眼春华,问道:“那你可知她是被何物所勒、用的什么方式、勒了多久?”
虽没点明,但元槿知道,他在问她。
可是男子一连串的问话元槿根本无法回答。
她只不过是在看了脖颈上的伤痕后,知晓春华是勒住后窒息而死。再多,却是不了解了。她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那些什么通过各种现象看出死亡时间死亡方式之类的,她都不通晓。
更何况,此人骤然出现,即便不是为非作歹的歹人,也无法断定是敌是友。
她即便知晓又如何?断然不会坦然相告。
于是元槿淡淡地说道:“我刚才不过是一时戏言罢了,公子无需放在心上。”
男子莞尔,“姑娘不要介意。某不过是初次见到有闺阁女子通晓此事,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他生得很好看,只不过不苟言笑,所以看上去有些冷峻不近人情。
如今一笑,仿若冰雪初融春回大地,整个人显得都和气了许多。
元槿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男子年岁并不大,约莫刚过弱冠之年。先前因为他绷着脸,又十分高大,所以看上去整个人有种沉肃的气质,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大很多。
而且,他神色和缓之后,她才留意到他居然生得十分俊美。
对方客气了些,元槿自然也不会针锋相对。
不过,她这次来看看春华,也是抱着再见一面的态度。如今既是看到了,又有这么个陌生人在这儿杵着,她便不准备多留。
元槿朝男子微微颔首后,带了秋实快速离开。
男子唤了她一声。
元槿脚步微顿。
对方说道:“并非是普通勒死。是用手指扼住喉咙。而且,是左手。”
元槿这才晓得,对方是已经看了出来。先前问她,不过是想掂掂她的斤两罢了。
不过,这些都和她再没关系。
元槿顿了顿,道了声谢,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子朝窗外看去,“车上没有家族标识,是个谨慎的。”前后左右细细打量,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邹家的车夫?”
他沉吟片刻,暗暗颔首,“想必就是那位三姑娘了。那些冰也是她让人准备的。”
语毕,他不由得往马车行进的方向再望了眼,这才往女孩儿之前查看的尸身行去。
元槿回到车子上,离开义庄很远了,方才问邹义:“刚才进去的人,是谁?”
邹义显然很是吃惊,“有人进去过?”
他想了想,说道:“许是对方的身份太高,咱们的人拦不住。又或者是对方的功夫太好,咱们的人没看见。待小的回去后问一问,再和姑娘回禀。”
紧接着,他手中一紧,忽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应当是对方的功夫太好没有发现。不然的话,没拦住人,肯定兄弟们会和他说一声的。
邹义忙道:“小的让人好好查查。”
“罢了。”
元槿也想到了这一点,知晓那人或许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过去的,摇摇头道:“或许他也是家中有人亡故,所以去义庄看看。不必多问。”
不管怎样,单凭对方肯将春华是被扼死一事上看,便知他并非心怀恶意之人。
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无需探究过多。
邹义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听姑娘的语气,知道来者而且姑娘这一趟来,若有探究起来,只说是来看看曾经照顾过她的丫鬟,旁人也只会赞姑娘待个丫鬟都如此有情义,旁的并不会多说什么。
所以就将此事暂时搁下了。
谁料到第二天一早,蔺君泓却是带了蔺松华来公主府学武。半途中,他遣了繁盛去叫元槿。
元槿到了习武场的时候,小皇孙正握着个弓箭在使劲儿射靶。
蔺君泓稍微指点了他几句,就朝元槿踱步而来。
随口说了几句话后,蔺君泓忽地问道:“最近你有没有见过重凌?”
“谁?”元槿思量了下,有些反应过来,奇道:“大理寺少卿?”
“嗯。”
蔺君泓每每想起昨日里和贺重凌一起用完膳时、贺重凌无意间问起的几个问题,就颇有些在意。
贺重凌生性清冷,等闲不会将什么放在眼里。却在一餐饭的时间里,提起过元槿三次。
虽然三次都和那丫鬟的案子脱不开关系,但是……
蔺君泓就是很在意。
他问了贺重凌,是不是见过小丫头。
贺重凌只眉目疏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那家伙给他爷爷贺太师一样,是个嘴巴死严死严的。他不想说的话,一个字儿都撬不出来。
蔺君泓也不知道他那一眼的意思是见过还是没见过。无奈之下,只能来问元槿了。
可小丫头这表情,分明是……
元槿一想到大理寺少卿,就脑补了个横鼻子竖眼凶神恶煞的形象。
她满脸疑惑地问道:“贺大人?我应该没有见过吧。”
蔺君泓暗道自己许是想岔了。于是暗松了口气,又和元槿说了说大理寺刚刚查到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他提到春华是被人用手扼死的时候,元槿并未表现得太过吃惊。
细问元槿,元槿答道:“昨日里义庄上有个人也是这么说的。”
义庄上多的是仵作。
仵作们能看出这一点,也是正常。
蔺君泓便没多问,转而说起了旁的。
不过,这话题将要结束的时候,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元槿:“那地方你可不要再多去了。重凌有功夫傍身就也罢了。你一个小姑娘家,既不知道怎么避开尸毒,也不知道怎么解尸毒,若是有了意外,那该怎么办?”
元槿知道这个时代一旦沾染上这些,有时候命怕是就没了。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查案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元槿也只能耐心地等。
长公主又遣了个丫鬟来伺候元槿。只是,每每看到旁的丫鬟,元槿就不由自主会想到春华,心里着实难受得紧。最后索性将那丫鬟送了回去,只说是院子里粗使的丫鬟婆子都够了,屋子里有秋实一个人就行。而且还有卓妈妈在帮衬,忙得过来。
她坚持如此,长公主自然不会反对。
而后又过了几日,又到了元槿归家的日子。
蔺君泓遣了人来请她去端王府。她没理会。径直坐了特意赶来接她的邹义的车子回了家。
在路上的时候,邹义告诉她了个消息。
邹元桢的案子已经定了。
因为“偷窃小郡主真爱的古籍”,邹元桢需得在京兆府的牢里好生“反省”一个月。
这个处罚看上去不算太过严重。
不过据说大理寺的人这次很是下了些苦功夫。
邹元桢表面上看不出一丁点儿的血迹。但是,人已经瘫软地爬不起来了。
在这样的境况下无法回家医治,再在京兆府的牢里再待上一个月,指不定出来后是什么情形。
元槿已经不想再理会邹元桢的事情。听闻之后,简短说了几句,便作罢。
不过,她倒是忽然觉得,蔺君泓这次让人来接她,或许没有旁的意思。
或许他只是想要将邹元桢的事情亲口告诉她吧。
一想到他在这事儿上出的力帮的忙,再想到自己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后拒了去端王府,元槿的心里就有些歉然。
思来想去,她决定明日一大早就出门。
先往端王府见一见蔺君泓,和他道一声谢,再往公主府去。
主意已定,车子也已经回到了将军府。本*文%由“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元槿刚下了车,就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正在晚香苑内。
原本她归家后要向老太太请个安,听闻客人在,就有些犹豫。
蒋妈妈亲自来迎了元槿,笑道:“姑娘尽管去吧。都是自家人,没甚需要回避的。”
在路上细细问了几句,元槿方才知道,原来家中的客人就是老太太哥哥的孙子,杜之逸。
杜之逸是杜家这一代里最有出息的一个。
只是他在科举上一向不顺,屡屡受挫。
幸好他文采极佳,后来到了京城后,得了太子的青睐,如今在太子府里做西席。
元槿一听是这个和太子府关系甚密的人在,就没了多待的打算。人虽还在路上行着,已经暗暗想了十几二十个托词,准备到时请完安后就捡了最合适的一个用上,赶紧回青兰苑才是正经。
此时杜之逸正和老太太说着话。
老太太显然心情颇佳,不住地让人端茶端果子。
杜之逸连连推辞。
老太太笑道:“在我这儿就跟自己家似的。你何至于这样客气。”
杜之逸五官端正气度文雅,老太太越看越是喜欢。
她知道二房庶子邹元钰和杜之逸一向要好。可是邹元钰还在清远书院读书,此时没有下学不在家中。老太太就让人去唤邹元杺来。
老太太想着,邹元杺本就得了太子妃高看,往后和杜之逸同在太子府中,抬头不见低头见,早早地熟悉起来也好。
二来,邹元杺的母亲杜氏是杜之逸的亲姑姑。邹元杺和杜之逸是表兄妹,多见见自是应当。
杜之逸之前正斟酌着怎么把将要说出口的话讲出来。听闻老太太让喊邹元杺来,便没拒绝。
元槿到的时候,好巧不巧,邹元杺也正好过来。
姐妹俩相见,倒不如往日那么争锋相对了。
邹元杺主动示好,笑着给元槿打了个招呼。
元槿就点了点头,唤了声“二姐姐”,两人就一同行了进去。
老太太看着孙女们跟花骨朵似的漂亮又可人,心里欢喜至极。忙唤了她们过来,说道:“这是你们逸表哥。过来打个招呼吧。”
元槿和杜之逸的关系隔得比较远,而且,元槿对这个杜之逸没有太多好印象,故而端端正正叫了一声“杜表哥”。
老太太倒也不在意。
毕竟元槿真正的表哥还在府里头住着呢。永安侯府高家,那才是元槿真真正正的外家。
可是,邹元杺也跟着元槿叫了一声“杜表哥”,老太太就有些不乐意了。
杜之逸和邹元杺这可是实实在在关系极近的表亲。偏让邹元杺这一句给叫得疏远了。
老太太再护着邹家,她也是杜家出来的姑娘。旁人看不起邹家,她不高兴。但,旁人瞧不上杜家,她一样不乐意。
老太太再开口,语气里就带了些不悦出来,“杺姐儿这是怎么说话的?莫不是几日不见,连逸表哥也不识得了吧。”
邹元杺这些天早已练得凡事要想一想再开口了。
听闻老太太的责问声,她并未顶嘴,而是笑着说道:“祖母只让我们和表哥亲着些、近着些,那也得表哥乐意才行。”
老太太这便听出了不对劲儿来,问道:“怎么了这是。”
邹元杺脸上还挂着笑,但是语气却冷了下来,“祖母不知道,我去太子府这几次,杜公子非但不愿理我,偶尔见了面,还要绕道走。我也不知杜公子这是怎么了。见了自家人倒还不如看到了陌生人。”
老太太一听,便朝杜之逸看了过去。
杜之逸之前一直想要说这事儿。只不过之前在太子府里不方便开口。如今既是有了时间来邹家,他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
如今不是在太子府,杜之逸见了邹元杺,便没了面上的平静与和顺。
他脸色一沉,朝邹元杺随意地拱了拱手,说道:“邹二姑娘性子直爽,但凡开口,必然不留情面,这我早已知道。你既是看了出来,说了出来,我也不多绕圈子了。还望邹二姑娘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能够屈尊去一趟大理寺,将事情原委道来,还大姑娘一个清白。”
他这话一出来,莫说是邹元杺了,就连老太太和元槿,都是一愣。
大家缓了半天方才明白过来,这杜之逸给邹元杺摆脸色看,竟然是为了邹元桢。
元槿倒也罢了。
她和二房的孩子都不熟,和这杜之逸更是只见过一面,根本没有什么想法。
老太太却是火冒三丈。
“逸哥儿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太太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说道:“难不成你竟觉得我们冤枉了她不成?”
“晚辈不敢。”杜之逸恭敬答道:“只是大姑娘一向恭敬和顺,最是温婉大方,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邹元杺听着这话不对劲儿。
虽然她未曾许人,但是,这些天来太子对她的小意温存和呵护,让她提早认识到了男女之间情感的交流。
她眉目一转,忽而笑问道:“难不成杜公子竟是看上了我家大姑娘?”而后又“哦”了一声,恍然道:“难怪你这些天那么厌恶我。原来是因为她进了大理寺了。”
老太太蓦地脸色一沉。
杜之逸却没否认。
老太太知晓,邹元杺这是猜对了,顿时气得差点晕过去。
她没料到,杜家最寄予厚望的一个孩子,竟然把心扎在了那个入了牢狱的女的身上。
最要命的是,那女的还是个心黑到暗算自家姐妹都毫不手软的。
这样的人嫁到杜家去,杜家还有活路吗?!
邹元杺思量半晌,忽地说道:“怪道上一回她能那么巧撞上太子的车驾。想必你也是从中帮了忙的吧。”
杜之逸并未答话。
不过他那微微扬起了下巴和十分自得的神色,很显然已经对此作了回答。
“糊涂!”老太太拍案说道,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失望和苦楚,“你可真是糊涂!”
老太太说的是他识人不清一事。
杜之逸却以为老太太在指责他帮助邹元桢。
“她既是想去,便让她去。我的心愿,就是达成她的一切心愿。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而后杜之逸转向邹元杺,躬身说道:“还请二姑娘给她一条活路。”
说着,他口中发苦,声音也发了颤,“那里怎是人待的地方?她那么弱不禁风的一个女子,怎能在那边枉吃那么多的苦头!”
“你开口闭口就是说她多么委屈,多么善良。”邹元杺冷笑道:“敢情你是觉得我在冤枉她?!”
杜之逸躬身而立,不置可否。
元槿看这事儿越闹越不像话,当真是懒得多待。当即也不和老太太道别了,直接回了青兰苑去。
郭姨娘和邹元桐早已准备一桌好菜来等着她。
看到元槿满头大汗的,郭姨娘亲自让人给她盛了一碗凉汤过来消暑。
恰好此时没有旁的人在,她就问起了春华的事情。
元槿知道郭姨娘这些天帮忙准备东西,也是不容易。就将事情大致说了,只是隐去了杨驸马。
郭姨娘听说那丫鬟是被人扼死的,怔了半晌,最后叹道:“只希望能还她一个公道吧。”
元槿这一晚睡得颇为安稳。
第二日,她比平常去公主府时又多早起了半个时辰。梳洗打扮用过早膳后,便往端王府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