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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岁的时候,李锦成顺利从国外的那所学校毕业。
虽然对他跑去读比较文学这种莫名其妙的专业的行为感到有些不满,但通过宋留白牵线搭桥,李锦成最终回到自己的母校继续教书。
但他到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必再陪宋留白频繁出国,不必再担心自己的某个学生是否夜不归寝。
他只需要备课,上课,在期末的时候批改他们的试卷,然后给足他们学分就可以。
学校似乎是永远不会受到时光腐蚀的一个地方,十年前它是这样,十年后,它依旧保持原样不变。
又或者仅仅的,只是因为这里充满朝气蓬勃的学生。
李锦成的心态因这样的环境年轻。
但不见得每个人都会为这件事感到高兴,虽然一开始欣喜于李锦成乍眼看上去的简单纯白,但等到某天得知他在学校很受欢迎,又看到他被大批学生簇拥着走出校门口的盛况,何振轩很快就被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所控制。
他不知道是不是爱一个人越深,就会把自己放在一个越卑微的位置。
在他的心里,李锦成外形出众,气质出尘,虽然没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地步,但确实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除此之外,大学生最是热情洋溢,到时候他们之中的某个人要是迷李锦成迷的要死,再主动出击……
有的事一旦想开,就会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因此当李锦成打开车门坐进去时,他就感觉到车厢里一种明显的,低落的气氛。
何振轩很少会把自己的心事写在脸上,所以当时李锦成也不是很在意。
但渐渐的,他从其他地方察觉出一些端倪。
比如明明公司有事,何振轩还是坚持接他回家,将他送到家中以后,他再开车去公司。
又比如最近这段时间,何振轩总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你上班这么累,其实呆在家里也不错,又或者我公司有个挺适合你的职位。
总而言之,要么呆在家里不要出去见人,要么就活在他的监视下。
这个男人恐怖的占有欲就像女人的大姨妈,总隔一段时间就会准时出现。
李锦成内心冷笑,等到他忍无可忍,他索性将一大堆的八卦杂志丢在何振轩的面前,说:“这是什么?”
想到这堆杂志的来历,李锦成的脸上也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当时他刚学成归国,在何家例行的聚餐上,肖佩婷一脸慎重的将他拉去一间偏厅,后面紧随面有难色的石音岚和何其宣。
就在李锦成内心困惑不已时,肖佩婷拿出这堆杂志,随即语重心长的说:“锦成,我们都知道振轩很爱你,但他同时也是一个生意人,平时应酬多……加上他的身份地位,某些无良记者就想利用他刺激一下杂志的销售量,但这些……”
说完她拍拍桌上的那堆杂志,又说:“都是假的,你看完就算,千万别因此和振轩闹别扭。”
桌上放的是港岛最有名的几本八卦杂志,平时最喜欢将不入流的小明星描绘成是天王巨星,然后再将他们与两岸三地所谓的豪门或者商业巨子牵扯在一起。
李锦成热衷八卦,知道两边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有时候甚至因为需要,这些艺人也会悄无声息摆出一些暧昧的动作让狗仔抓拍。
虽然是这么想的,也知道肖佩婷她们是因为担心自己,但等到李锦成看见对面的三个女人一脸郑重的看向自己时,他的内心就只剩了崩溃。
他想我不是女人,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般纠结敏感,还有,你们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思维模式套用在我身上?
“锦成……”
见李锦成神色不定的看向自己,何振轩如临大敌。
“解释。”
“这些都是假的,我……”
说话间,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何振轩的身上带着所有工科男的典型特征,面对工作,他们表现的游刃有余,但一旦事情牵扯到感情,他们就会笨嘴笨舌,似乎连反应也会慢上半拍。
“我应不应该相信你?”
“应该。”
“回答的这样干脆利落,何振轩,这样的话我也同你说过,但当时你怎么说的?”
何振轩的表情充满困惑,知道他一定已经忘记,李锦成冷笑,一字一句的说:“前天张梁雨拍我肩膀的时候,昨天徐婷婷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的时候,更何况……他们还是我的学生……”
“锦成,我……”
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样子,李锦成也不屑与他废话,看了眼旁边的双人床,他才说:“去上面躺着。”
有对比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过分,何振轩一向有错就改,再加上心里的愧疚,因此李锦成话音刚落,他立刻跑到床上躺平。
此时已经是冬天,李锦成系在脖子上的领带还没来得及取,想着正好,他又解下领带将何振轩的双手拴在床头。
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解下领带的时候就已经性感至极,可惜何振轩的手刚无意识的动了一下,李锦成就已经俯身将他的双手压住。
“何振轩,我说动你才能动,否则……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想我们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房间里的灯没有关,说话间,李锦成已经露出一个混合着妖冶并纯真的笑容。
这晚李锦成极尽挑.逗之能事,何振轩却因为不能动弹,最终被他弄得双眼赤红,同时额头上不断有冷汗落下。
虽然他最后还是如愿抱到李锦成,但自那以后,李锦成没有再在此类型的杂志上看到过他的一张照片。
刻意让人扣下那些照片,又或者一看到那些艺人就有多远离多远,但不管怎样,李锦成终究达成所愿。
何家的几个女人时刻关注何振轩的动向,因此下一次聚会,她们立刻追问他原因。
其中又以何其宣为甚。
听见何其宣问自己,李锦成冷笑,说:“哄得不行,就来点硬的。”
“比如?”
李锦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干笑了两声,他才干巴巴的丢下一句:“跪键盘。”
这句话他是随便说的,但等到他说完,肖佩婷她们立刻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向他。
李锦成……
原本李锦成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但事后,何其宣却拉着他的手,一脸认真的说:“究竟怎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何其宣去年结的婚,虽然她老公对外宣称是个画家,但李锦成觉得他更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不过石音岚说了,最主要是女儿开心,况且他们家养的起这个人,因此李锦成和何振轩反倒不好多说什么。
何其宣对李锦成有种没来由的亲近,听到她问自己,李锦成想了想,才说:“要在他面前表现得大度自信,还有,要时刻展现自己的女性魅力。”
“女性魅力?那锦成,你明天可以陪我去买内衣吗?”
李锦成的三观被何家的这几个女人一次次震碎,说了句店员会以为我是变态,你最好找你的朋友去后,他急急忙忙想要挣脱何其宣的手。
“锦成,发生了什么事?”
何其宣对何振轩的畏惧始终不曾消失,眼见他揽着李锦成眼神略显戒备的看向自己,她立刻故作镇定的回头找自己的老公。
回去的路上,李锦成同何振轩讲起事情的始末,何振轩一忍再忍,最终忍不住大笑出声。
这是两人自认识这么多年以来,何振轩第一次笑的那么纵情肆意,李锦成气急,在何振轩的大腿内侧狠抓了一把,等到他痛呼,他才咬牙切齿的说:“你以为这是谁的错?”
脸上强忍的笑意,见李锦成还想动手,何振轩立即将他的手握住,说:“听话,我在开车,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何家盛产怪胎,这是李锦成恨恨看着何振轩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
每年李锦成都会去看廖长远。
可能是因为他当初的行为带给自己太大的震撼,因此时至今日,李锦成依旧没办法忘记他。
去的时候,通常会遇到关子标。
一开始形只影单的一个人,最近这两年,他身边开始出现一个小男孩。
六七岁大,五官和年幼时的廖长远极其类似。
后来李锦成才知道,那确实是廖长远的儿子,只是如今被关子标收养。
关子标与他关系亲密,上次李锦成看见他时,他脸上恶趣味的笑容,同时指着墓碑上廖长远的照片让小男孩叫他妈妈,当时看的李锦成异常无语。
“还是不打算再找一个?”
关子标笑,指着自己的心脏说:“这里面有他,已经装不下别人。”
“不孤独?”
“想他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
从墓园出来,头顶的阳光异常刺眼,看着关子标抱着廖长远已经睡熟的儿子走向自己的轿车,又将他轻轻放在儿童专用的椅座上,李锦成很快感觉到鼻尖传来的一阵酸涩。
那时候他就在想,廖长远,我是真的真的很希望你们下辈子能再相遇。
回去的时候同何振轩说了这件事,何振轩也是一脸感慨,最终他只是抱着李锦成小声说:“我们的运气比他们好。”
是啊,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原本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更别提他们还能长相厮守。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李锦成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听见肖佩婷的声音,他因为没睡醒,迷迷糊糊应了几声就挂断了手中的电话。
何振轩这天按照惯例在家陪他休息,他因为生物钟以及习惯早起,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的睡意,但因为从前发生的那些事,使得他对李锦成还能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件事心存感激,因此就算让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李锦成看上一两个小时,他也不会感到丝毫的厌倦。
好不容易等到他有困意,李锦成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这次是何宁然打来的电话,听见他问自己,李锦成含糊回答,说:“佩婷姐去找蓝慧姐了。”
挂断电话又在床上静静的躺了两秒钟,李锦成一跃而起,同时不停的叫着死定了,这下死定了。
“怎么了?”
同肖佩婷打完电话,李锦成才同他解释。
最近何宁然自觉上了年纪,也玩不动了,因此开始每天眼巴巴的守着肖佩婷。
肖佩婷也是自由惯了的人,被何宁然这样对待,只会让她觉得痛苦不堪。
何宁然不相信她的那群朋友,他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李锦成,因此李锦成答应为她做掩护。
“可是现在……”
见李锦成一副即将天崩地裂的模样,何振轩忍笑将他按倒在床上,说:“别担心了,下次我替三婶做掩护。”
“问题是她敢吗?”
可惜李锦成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何振轩吻住。
之后就像李锦成预料中的那一般,肖佩婷不敢让何振轩为她做掩护,与此同时,何宁然也时常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他。
李锦成顶不住这样的压力,最终只得找借口不去参加何家的家族聚会。
后来这件事被何宗彤知道,他将两人臭骂一顿,一群人又接连不断的给李锦成打电话,这件事才算揭过。
李锦成37岁的时候,何振轩陪着他挑战完所有他想挑战的极限运动,这年的暑假,两人兴起般去了如今李耀祖和宋婉茹所在的那个欧洲小国家。
李耀祖原本学历就不低,加上聪明,因此几个人再见面时,他已经可以流利的说出那个国家的语言。
他和宋婉茹在那家疗养院附近的一个小镇开了一家面馆,一楼用来开店,二楼用来住人,阳台种了很多色彩绚丽的花,面馆的生意也算不错。
宋婉茹看上去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但身体不大好,晚上天刚擦黑,她就与李锦成和何振轩互道晚安,随后李耀祖又带他们去户外的咖啡厅喝咖啡。
大概是因为许久没见,对方说的话落在自己耳中也称得上新奇,因此直至深夜,三个人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锦成。”
对面李耀祖一脸郑重,李锦成正想着不好,紧接着,他就听见李耀祖问他,说:“实话告诉我,家俊是不是出事了?”
李锦成还想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李耀祖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他才说:“我认得家俊的笔迹,这几年他从世界各地寄来的明信片,其实是你们找人代寄的吧?”
李锦成从来不知道这样的事,听到他这么说了以后,他侧头,何振轩却在此时同他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
明明是在为自己考虑,李锦成握紧他的手,同时同李耀祖解释。
“这个孩子,怎么会这么想不通?”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但他人都已经死了,多说无益。
“这件事宋婉茹知道了吗?”
“她眼睛不好,一直都是我在替她念那些明信片上的内容。”
“你准备瞒她到什么时候?”
“如果可以……一辈子吧。”
李锦成点头,正准备和何振轩一起离开,李耀祖又将他叫住,说:“如果以后有空,就多来这里看看我,我如今上了年纪,大概也没几年可活了。”
他的语气平静却充满一种悲凉的意味,想到如今他和身体不好的宋婉茹相依为命,李锦成点头。
有句话叫世事无常,李锦成和何振轩回到港岛不久,芳姐过世。
她的死属于自然死亡,上了年纪,体内的器官逐渐衰竭,那天早上李锦成去她房间里叫她,还以为她只是不小心睡过头。
芳姐出殡的那一天,李锦成将自己关进书房,何振轩因为担心,又寸步不离书房的门口。
直至凌晨,何振轩再一次尝试性的轻扭了一下门把手,才发现房门已经被李锦成从里面打开。
这是他终于肯同自己说话的表现。
“锦成?”
李锦成趴在书桌上,样子就像小时候班上那些没睡够觉的小朋友,但何振轩知道那是因为他狠狠哭过,又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狼狈的样子所以才会这样。
何振轩悄无声息的走过去,等到他把手放在李锦成的肩膀上,李锦成就已经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那里。
“何振轩,你以后不能比我死的早。”
何振轩的神情因他的这句话变得柔和,一遍遍的抚顺李锦成的头发,他才浅笑着说:“一定。”
等到何振轩真正退休,他差不多已经五十岁,虽然说过要环游世界,但两人刚登上环太平洋航行的游轮不到一个星期,就弃船买机票匆匆返港。
李锦成对此的解释是他老了,跑不动了,如今在家修身养性是正经。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两人保养得当,加上穿着打扮,因此绝少能让人看出他们真实的年纪。
如今两人站在一起,在外人的眼中,依旧是两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美大叔。
何振轩一向以李锦成马首是瞻,李锦成要修身养性,他就带人搬去了一个适合修身养性的地方。
新家位于浅水湾,只一层楼高,楼前宽阔草坪,楼后蔚蓝的泳池和花园,不大不小,既适合住家,又可以邀朋友来这里聚会。
但渐渐的,面前草坪被李锦成弄得面目全非。
因为想吃新鲜的鸡蛋,就让人在那里做了个鸡笼,又因为讲究男女平等,因此公鸡母鸡各十只。
鸡屎的臭味熏的何振轩睁不开眼睛,虽然有想过让佣人来这里打扫,但李锦成借口不喜欢被陌生人打扰,凡事让何振轩亲力亲为。
何振轩戴着口罩墨镜拿着水龙头冲洗鸡笼,心里几次忍不住的想,大概是因为自己之前陪李锦成的时间太少,所以他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新奇的办法整治自己。
李锦成睡眠质量不高,后来又是他嫌吵,让人将那些鸡送走。
不多久,李锦成又羡慕起唐伯虎的洒脱,开始让人在院子里种桃树。
再后来,他改崇拜陶渊明,因此又让人把院子里的桃树拔了改种菊花。
那一年多的时间,李锦成反反复复,让何振轩几乎以为他已经提前到了更年期。
不过一如既往的,等到他的新鲜劲过去,他就会再度平静下来。
这天两人给何振轩养的画眉,李锦成养的乌龟,金鱼,以及两人共同养的一只金毛喂过食物,就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夸张的跑车的引擎声。
门上按有识别系统,也不用两人特意去开门,不多久,与当年任宇乔差不多身高,外形,品味的任宇森急匆匆的跑进来,说:“老师!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李锦成和何振轩无语对视,想着又来。
任宇森如今是港岛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可惜他注定不能像他哥哥那般只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说句不好听的,他本人等同于一部绯闻制造机。
虽然不知道绯闻的真假,但李锦成总会忍不住心疼何皓茵。
何皓茵的长相汇集她爸妈的所有优点,也只是她没有兴趣做艺人,否则光凭她艳光四射,毫无瑕疵的容貌,就足以让她迷倒众生。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知书达理,性格温婉,是李锦成两世以来见过最为优秀的女性。
没有之一。
“这次她真的同我提分手了,可我是冤枉的!”
“那以前呢?”
任宇森不说话,李锦成不由得冷笑。
两人从十七岁开始谈恋爱,期间任宇森突然玩失踪,被记者拍到他跑车上载有某个正当红的小花旦,这一切,何皓茵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但现在……
李锦成看向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任宇森,笑容恶劣的说:“任宇森,你这次真死定了。”
“他和潇潇这次真完了?”
等到任宇森垂头丧气的离开,何振轩不由得小声问了一句。
“不,应该说潇潇等这天等了很久。”
“哦?”
“一点点的惯坏他,然后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击即中。”
见李锦成一脸凶狠的模样,何振轩略显无语的摇头。
之后和李锦成预料的差不多,何皓茵代表荣盛频繁出席各种晚宴,一出场就艳惊四座,从此无数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一开始任宇森还能忍,等到某一天何皓茵被人拍到她与城中另一青年才俊约会的照片,他才真急了。
又是表白,又是求婚,但何皓茵等了这么多年,也不急这一时,后来又过去差不多两年,众人才等到他们即将结婚的消息。
而此时任宇森已经彻底沦为妻奴。
接到电话的那一天,李锦成笑的一脸得意,说:“怎么样?我当时没说错吧?”
“是是是,你说的都是对的。”
说完这句,何振轩还是忍不住凑过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句很动人的情话。
说因为某某某,他觉得自己没有白活。
又或者因为某某某,我不会后悔自己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对于他来说,李锦成就代表了这样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