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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和李沐清在书房内等了片刻,二老爷便背着他的小儿子来到了书房。
“暗室在那里!”二老爷伸手指着书房璧角的一处暗格。
李沐清看了二老爷一眼,走过去打开了暗格。
随着暗格打开,一扇内门无声地从墙壁划开,里面果然是一间暗室。
“将他交给我,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谢芳华对二老爷道。
二老爷立即将孩子递给了谢芳华。
谢芳华接过孩子,对李沐清道,“你守在外面。”
“你……自己行吗?”李沐清不放心地看着谢芳华,他自然知道血毒,而且血毒无解。如今谢芳华说她能解了血毒,但到底如何解他自然不知道,不免忧心。
谢芳华对他笑笑,“你放心,我对我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
李沐清闻言顿时宽下心,“好,我在外面给你护法,你且安心治他。”
谢芳华点点头,再不耽搁,带着那个孩子进了暗室。
随着她进入,暗室的门立即关上,隔绝了内外。
二老爷提着心等在外面,这间暗室的隔绝效果十分地好,等在外面的人丝毫感觉不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他等了半响,看向站在门口一脸看不出情绪的李沐清,试探地问,“这位……婆婆,您怎么称呼?”
李沐清偏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二老爷一怔,随即想到问名姓人家自然是不会告诉的,连忙转移话题,“刚刚那位老丈进去治犬子,大约需要多久才能治好出来?”
李沐清依然摇摇头。
二老爷见此觉得大约问什么她也不会说的,便住了口,不再问。
李沐清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二老爷却心念儿子,来回在书房里走动。
书房安静,整个崔氏府宅亦是十分安静。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微亮,暗室里面自然毫无动静。
谢氏府宅里的人都已经起床,下人们来回穿梭干活,府中渐渐有了热闹的气息。
二老爷似乎也走得累了,也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清晨很快就过去,无人来书房打扰,一上午也十分安静。
正午时分,书房外忽然跑来一人,似是府宅的管家,急匆匆地道,“老爷!出大事儿了!您快出来,京城来人了。是宫里的人。”
二老爷腾地站起身,立即对外面问,“你说京城来人了?且是宫里的人?何人?”
管家立即气喘吁吁地道,“是皇上派来的人,一队人马,奴才没敢询问来人身份。只见那些人都佩带着宫牌。有两个人身份腰间的玉佩是腾龙图案……”
“佩带腾龙图案的玉佩一定是皇室中的皇子了!”二老爷面色顿时变了。
“奴才猜测也是。那两个人极其年轻,定然不是王爷,一定是哪两位皇子了。”管家催促道,“您快去看看吧!如今人都在门口等着呢。”
“好!”二老爷点头,不敢耽搁,立即伸手去打房门,忽然身后出来一只枯槁的手拦住了他的手,他一惊,这才想起书房内还有一个人,转头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对他张嘴,用口型无声地道,“紧闭府门,谁也不见。”
二老爷大惊失色,“这怎么行?”
“照我说的话做!”李沐清沉下脸色,强硬地道,“否则我现在就打开内室,让你儿子的尸体去一起与他们见面吧!”
二老爷身子一软,“可是那是宫里来的人,若是连皇室的人来了都闭门不见,岂不是有罪?”
“你应该问问他们可带有皇上的圣旨,若是没有圣旨的话,你就算闭门不见,也不至于有罪。”李沐清低声道,“顶多是个慢待和冒犯的错处。”
“这……”二老爷看向门口,隔着书房的门对外面颤声问,“宫里来的人可说有皇上的圣旨?”
管家一怔,“似乎没说!”
二老爷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李沐清,焦虑紧张地道,“就算没有圣旨,我人不出去,他们等急了若是硬闯,这府里的府卫也是不敢拦阻啊。”
李沐清冷静地思索片刻,对他询问,“这府里除了你,可还有别的人能主事?”话落,他见二老爷不解,补充道,“比如府中的二公子呢?”
二老爷顿了片刻,哑声道,“你是说意芝?他如今在他弟弟的院子里留守呢。”
李沐清闻言眯了眯眼睛,“也就是说,你来这里给你的小儿子治病,他是知道的了?”
二老爷连忙慌张地道,“是我去带小儿子来书房的时候,他在给弟弟守夜,遇到了。你放心,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该做的事情他不会做,不会透露出丝毫的,况且你们是无声无息进来的,他没与你们打照面,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可不要对他加害。”
李沐清闻言笑了一声,“我们是来救人,不是来杀人,但是二老爷若是管不好自己府中的事情,给我们造成了麻烦的话,我们倒不介意杀人。”话落,他见二老爷脸色刷白,收起凌厉,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就让崔意芝去应付他们。”
二老爷闻言提着心紧张地道,“这……这万一他应付不来……”
“你不是说他聪明吗?聪明总要用在关键时刻才能看出用处。”李沐清伸手,将二老爷的身子轻飘飘地甩回了他早先的座位上,“你就在这里与我一起等着,一步也不能离开。”
二老爷惊吓自己一个大活人,竟然在这老婆婆轻飘飘的挥手下如小鸡一般。顿时面无土色,点点头,对外面颤着声音吩咐,“去告诉意芝这件事情,让他来处理。”
“老爷,您没事儿吧?”管家感觉二老爷声音不对劲。
“我没事儿,你快去!”二老爷稳住心神,对外面催促。
管家大约是早先得了二老爷吩咐,知晓今日特殊,闻言不敢再耽搁,连忙去找崔意芝。
管家离开后,书房再度安静下来。
二老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李沐清也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
大约过了两柱香时间,前方大门口传来热闹的人声,显然是大门打开,崔意芝迎了宫里来的人进府。
二老爷有些坐立不安,一会儿看向窗外,一会儿看向暗室,一会儿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神色不动,似乎睡着了。
二老爷不敢打扰李沐清,竖起两只耳朵,听着人声向前厅的画堂而去,渐渐地变小,听不见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应该是崔意芝稳住了来人,应该是无大碍。
安静中,太阳偏了响午。
慢慢等待中,太阳即将落山。
二老爷从来没有经历这样漫长的一日,在等待和焦虑以及不知道外面是何情况,宫里来的人到底是来做什么时,头发几乎一日间白了一半。
天边只剩一点残阳的余晖照进书房时,崔意芝出现在了书房门口,轻且轻地对里面喊了一声,“父亲!”
二老爷几乎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刚要开口回答,想起李沐清,连忙看向他。
李沐清已经睁开了眼睛,自然知道崔意芝来了,对他点点头。
二老爷哑着嗓子开口,“意……意芝,怎么样了?”
崔意芝隔着书房的门窗看向里面,窗帘遮掩,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他的父亲沙哑的声音,他顿了一下,轻声道,“儿子是来告诉父亲,宫里来的人是八皇子和英亲王府的大公子,带了一队皇上的宫廷禁卫军。”
二老爷一怔,“管家不是说有两位皇子吗?怎么是英亲王府的大公子?”
李沐清眸光眯了眯,他也微微讶异。
“来的人的确是八皇子和英亲王府的大公子。大公子腰间佩带的玉佩是宗室亲王子弟允许佩带的麒麟瑞兽,管家惊慌下,没看仔细,许是看错了。”崔意芝解释。
二老爷点点头,立即问,“他们是来做什么?”
“据说皇上昨日夜做梦,梦见了先母太后,便想起了吕氏母族。起身询问了几句吕氏当前状况,提到了母亲,得知了弟弟染了血毒的消息,当即便派了八皇子前来探望,念八皇子年岁还太小,便同时命了英亲王府的大公子随同前来。并且带来了宫中太医院的几名医术高绝的老太医。”崔意芝低声道,“儿子知晓父亲走不开,午时去门口将人迎接进了府。儿子念八皇子和英亲王府的大公子连夜赶路奔波,不曾休息用膳,便在府中招待休息了一番,如今……”顿了顿,他歉然地道,“如今儿子实在拖延不过了,英亲王府大公子强硬要求要赶快见到弟弟,好回宫去复旨。”
二老爷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想着这种说法虽然合情合理,但太过合理天衣无缝的借口才是真正的不合理。皇上这些年来一直注意各方动向。尤其是几大世家大族的动向。前两日二老爷进京去英亲王府找英亲王妃要回听言之事,虽然没大肆声张,但皇上不可能没得到消息。而之后秦铮将听言以采纳聘礼送给了未婚妻,二老爷去忠勇侯府要人,且住了一夜。忠勇侯府便也牵扯了进来,二老爷头脚离开,皇上怎么能放松警惕没有动作?尤其牵连了他一直在意的忠勇侯府。所以,如今派了人来,一点儿也不稀奇。更何况又是关于血毒之事。
三皇子、五皇子已经是成年皇子,四皇子流放去了漠北军营。如此牵扯了英亲王府、忠勇侯府、清河崔氏三方府邸的事情,皇上只要没决定立储君,就不会让三皇子、五皇子插手,最可能争权夺利的这三个人都要排除在外,以免导致各房势力因失去平衡而倾斜。所以,定然是思索之下,选中了八皇子秦倾。而秦铮又与忠勇侯府小姐有了婚约,自然要排除在外,所以,选了与秦铮对立不和的大公子秦浩随同而来。这样的话,来的这两个人,不牵扯这三方势力,可以万无一失地给皇上带回准确消息。
“再拖延一会儿!”李沐清抿了抿唇,“快出来了!”
二老爷点点头,对外面道,“想办法,再拖延一会儿!”
“父亲,八皇子倒是没有太急促,但是英亲王府大公子似乎是发现了我们府内的不寻常,态度异常坚决。因自从他们进了府,只见到了我,没有见到您和娘亲以及弟弟。所以,若是再拖延下去,难保不搜查府邸。”崔意芝道。
二老爷皱眉,对李沐清道,“实在不行,我……我出去再抵挡一阵子吧!”
“他若是决心要立即见到你中了血毒的儿子,你出去也抵挡不住。”李沐清瞥了二老爷一眼,“不是我看低你,你这副样子,还不及你外面站着的儿子一半定力。”
二老爷顿时颓败,“那……怎么办!”
李沐清不说话,静静地想着办法,若是三皇子、五皇子或者任何人来了,拖延都可以做到。但是秦浩来了,崔意芝能拖延他到这个时候,整整半日,不得不说也是本事了。
这里是英亲王妃的母族,秦浩若是争夺英亲王府那一份家产,势必要清除秦铮这个嫡子的障碍,如今秦铮因为忠勇侯府小姐得罪了皇上惹其震怒,秦浩聪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是被他找到这里,撞见的话,他们能不能在他带着的一队宫廷禁卫军手下脱身……
他正想着,暗室的门忽然打开了。
李沐清一惊,打断思绪,立即站起了身。
谢芳华依然老丈装扮,一丝不苟,因脸部做了易容,从面色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只见她步履沉稳地走出来,先看了李沐清一眼,对他点了点头。
李沐清心头顿时一松。
二老爷也立即迎上谢芳华,颤抖地问,“我儿子他……他……怎么样了?”
“血毒解了,如今昏迷着,你大可以安心了。”谢芳华道。
二老爷顿时惊喜得失态,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芳华,“当真?”
“自然是当真!”谢芳华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低声提醒道,“你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情。否则,老夫能救活了他,也能杀了他。”
“一定!”二老爷顿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感激地道,“苍天保佑,多谢老丈!”
“谢就不必了!各取所需!”谢芳华看着他,“清河崔氏是几百年的名门望族,府宅内应该有密道吧!从密道暗中送我们出城!”
“密道?”二老爷一怔。
谢芳华看着窗外,隔着门窗帘幕,一个秀挺的身影站在那里,崔氏这位二公子崔意芝可是比在秦铮身边的听言有心机多了。虽然暗室里面的动静外面不知道分毫,但是她在暗室里面能清楚地听到书房里面的话,所以,能应付拖延秦浩半日的人,一定是不可小看。他既然知道了今日之事,恐怕会在府中内外甚至是清河城内外都做了人手暗桩布置,探查他们的身份。她怎么可能让他如意?点点头,“不错!你认为八皇子和英亲王府的庶长子既然来了这里,这府中已经被监控,我们还能轻易地出去吗?不走密道走什么!”
二老爷恍然,被救活儿子的喜悦充斥着,连连点头,“有,有密道,就在这书房。你们现在就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一处?”谢芳华伸手一指李沐清早先所做的椅子下。
二老爷一惊,连声道,“您真是高人!”
“去看看你的儿子吧!”谢芳华走到那处椅子下,轻轻在地面上敲了敲,须臾,将那块空专拿开,对崔二老爷道,“英亲王府的大公子应该很快会带着人找来这里,该说的你可以说说,不该说的自然不要说,比如我们的样貌,你画下来给他们也是无碍的。”话落,她对李沐清道,“我们走!”
李沐清点点头,见谢芳华跳下了密道,他也尾随着她跳了下去。
二人刚进入密道,外面便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正奔着书房而来,二老爷顿时惊慌失措,连忙颤抖着将那块砖盖上,将椅子挪回原处,才打开了密室。
“崔二公子,府中到底出了何事儿?”秦浩的声音忽然从书房外传来。
崔意芝听到了书房的动静,之后又归于平静,他沉思片刻,缓缓地转回身,“秦大公子,府中并没有出任何事情。只不过昨日夜间父亲才回到府中,你知道,从进京城,他并没歇脚,然后又奔波回来,父亲年岁大了,身体受不住,又担心弟弟的病,所以……”
“崔二公子,你要知道,我和八皇子来要听的不是这些,而是来看望三公子的病,皇上十分担忧,我二人必须赶快回去交差。”秦浩冷硬地道,“你要知道,你和令弟身上都流着一半吕氏的血脉,也算是皇上的亲族,这件事情可不是崔府一家的事儿。”
崔意芝住了口,看向秦倾。
秦倾对他笑了笑,虽然年少小,但是丝毫不稚嫩,对崔意芝拱了拱手,“二公子,令弟在哪里,我们都已经来了府中半日了,若是再见不着,回京之后,父皇一定骂我们废物。这可是我出京的第一趟差事儿,我可不想被父皇骂。你还是快点儿……”
“啊……”
就在这时,书房内忽然传出二老爷一声惊泣的呼声。
崔意芝面色一变,立即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喊了一声,“父亲!”
秦倾住了口,看向秦浩。
秦浩快步跟着已经踹开门的崔意芝进了书房。
只见书房暗室的门打开着,二老爷昏倒在暗室门口。
崔意芝三两步来到二老爷身边,扶起他急声大喊,“父亲,您怎么了?父亲?”
他喊了两声,二老爷昏死过去,无人回答他。
秦浩跟了进来,看了二老爷一眼,立即看向暗室内。身子猛地一僵。只见暗室内满满一地的黑血,一个极小极瘦弱的男童躺在满地的血泊里,一动不动。
秦倾跟在秦浩身后走进书房,自然也看到了暗室内的情形,他也顿时惊呆了,“这……这是崔三公子吗?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来人,管家,快叫大夫来!”崔意芝惊醒,连忙对外面大声喊。
“来人,去将太医都请来这里!”秦浩冷静地对外面低喝了一句。
“是!”外面有侍卫应声,连忙去了。
管家本来要去喊大夫,闻言立即顿住了脚步,看向崔意芝。
崔意芝抿了抿唇,没说话。放下二老爷,踩着血泊走进暗室,伸手去抱躺在血泊中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崔三公子崔意端。
“崔二公子,你最好不要搬动令弟,等太医来了再说。”秦浩上前一步,拦住崔意芝。
崔意芝抬眼看秦浩。
秦浩对他道,“这等情形,总要弄明白不是?崔二公子为何倒在血泊中?为何暗室里满地鲜血?为何二老爷昏倒在暗室门外?都要等太医来了检查一番再说,弄清楚事情原委。我和八皇子也可以如实回京回禀皇上。”
崔意芝沉默片刻,不与他争执,缓缓地点头,慢慢地放开了手。
书房气息低沉,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过了片刻,太医院几名太医匆匆随侍卫而来。
“劳烦几位太医快过来给崔二老爷和崔三公子检查一番。”秦浩对几名太医吩咐。
几名太医走进来,点点头,先对秦浩和八皇子秦倾拱了拱手,然后两名太医给崔二老爷查看诊脉,两名太医走进暗室里给崔三公子诊脉。
不多时,给崔二老爷诊脉的两名太医齐齐松了手,对看一眼,由一名太医缓缓开口,“回八皇子,大公子,这位崔二老爷只是连日奔波,过于疲劳,外加急火攻心惊吓过度,引起短暂性昏迷,无大碍,一会儿就能醒来。”
秦倾松了一口气。
秦浩点点头。
崔意芝得知二老爷无碍,面色稍微松缓,紧迫地看向另外给崔意端诊脉的两名太医。
那两名太医轮换给给崔意端把脉,许久后,都不敢妄下结论,看向另外两名太医。那两名太医立即走过去给崔意端把脉。
过了半响,那两名太医显然也无主张,不敢妄下结论,都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秦浩蹙眉,看向四名太医,“诸位,崔三公子是死是活难道诊断不出来?”
崔意芝顿时看了秦浩一眼,眸光有些黑暗。
“回大公子,崔三公子还有脉息,气息也规律,自然是活着的。”一名太医连忙开口,“但是……关于崔二公子的病,卑职们才疏学浅,不敢妄言。”
“孙太医呢?怎么没见到他来?”秦倾忽然问。
“孙太医年岁大了,一路奔波,受不住,在崔府的客房休息。我等听说您二人召唤,便急急忙忙来了,没喊醒孙太医。”一位太医连忙道。
“来人,去喊孙太医过来!”秦浩对外面吩咐。
“是!”一人应声而去。
崔意芝听说弟弟活着,气息有规律,看了一眼他的父亲,宽下心来,面色也镇定了几分,弯身将崔二老爷从地上抱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秦浩这此到没有阻止。
不多时,孙太医匆匆而来。一脸困倦疲惫,进了书房之后,连忙对秦倾和秦浩见礼,歉然道,“八皇子,秦大公子恕罪,老夫年岁大了,到底是不及你们年轻人,受不住竟然睡着了。”
“昨日深夜到今日午时,从京城到清河,孙太医的确太过劳累,无碍的,你既然来了。赶紧去给崔三公子看看脉吧!”秦倾摇摇头,和气地对孙太医道。
秦浩没说话。
孙太医连连点头,来到暗室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形,也是吓了一跳。但他到底是经历过多少年京城风云的太医,这种血腥骇人的情形虽然少,但亦不是没有过。定了定神,走了进去,给崔意端把脉。
四名太医都看着孙太医,他们医术上比孙太医自然是差了一筹,否则孙太医也不会一直坐着太医院首席太医的交椅多年不下。
秦浩和秦倾、崔意芝都看着孙太医,无人出声。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孙太医收回手,退出暗室,捋了捋胡须,对秦浩和秦倾、崔意芝道,“崔三公子脉象平稳,除了气血亏损,体虚气弱外,身体并无任何病症。”
崔意芝顿时惊喜,“当真?”
秦浩一怔,不敢相信地问,“孙太医,他的血毒呢?”
秦倾也是讶然,奇怪地道,“对啊,他的血毒呢?”
孙太医点点头,对崔意芝道,“老夫行医几十载,向来不敢说满话,但是此番可敢打保票,崔三公子身体的确无恙。”话落,对秦浩和秦倾摇摇头,看着暗室内崔意端身侧的血泊道,“老夫猜测,崔三公子的血毒应该是解了。这些毒血都排出了体外。”
“怎么会?血毒不是无解吗?”秦浩一惊。
孙太医也百思不得其解,“老夫也不清楚,老夫行医多半生,的确未曾见过血毒能解的例子。但是此番血毒的确是解了,而且根据目前的情形看来,还是刚刚解开不久。”
秦浩偏头看向崔意芝,探究地道,“崔二公子,你一直拦着我们不让见令弟,如今这等情况,你作何解释?到底是谁给崔三公子解了血毒?你别告诉我是崔二老爷。”
崔意芝看着秦浩,虽然心中有无数疑问,但在秦浩的面前也齐齐地被他压下,他摇摇头,“秦大公子,父亲从京城回来后,便一直守着弟弟。连我也未曾见到。事情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秦浩冷笑,“崔二公子既然不清楚,还将我和八皇子拦住拖延至今?”
崔意芝闻言笑了笑,彬彬有礼地道,“秦大公子这是哪里话?你和八皇子奉皇上之命前来看望我弟弟,从京城到清河劳顿奔波,孙太医下了马就给累倒了,我自然要有待客之道,尽地主之谊,仔细地款待诸位一番。我是好心,怎么到了秦大公子这里就成了我拖延拦阻了?”
秦浩眯起眼睛,眸光露出凌厉的光,直直看着崔意芝。
崔意芝迎着秦浩的目光笑容不减。清河崔氏诗礼传书清流门第的贵公子丝毫不露怯势弱。
“崔二老爷醒了!”秦倾忽然开口,打破了二人的僵持。
二人双双转过头去,果然见崔二老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醒来,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父亲!”崔意芝立即走了过来,对他惊喜地道,“弟弟的血毒已经解了,平安无恙了。父亲可以放心了。”
崔二老爷本来打开暗室的门,看到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崔意端,以为被人耍了,无救了,他的儿子死了,气急攻心外加哀怒悲愤下昏厥了过去。此时醒来,还沉浸在悲痛中。乍闻崔意芝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崔意芝,“你……意芝……你说什么?”
“父亲,我说弟弟的血毒解了,已经平安了。”崔意芝连忙重复了一遍。
崔二老爷此时是真正的听清了,一个高从软榻上蹦了起来,激动地抓住崔意芝手臂,“你说真的?你弟弟……他的血毒解了?平安无恙了?”
崔意芝欢喜地点头,“是真的。”
崔二老爷得到肯定,尤不敢相信地看向暗室内,崔意芝还躺在血泊中没有移动,他颤抖地问,“这……怎么会……你看看你弟弟的样子……他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
崔意芝知道崔二老爷是吓坏了,连忙将孙太医的话重复了一遍。
崔二老爷这才发现他的书房里站了很多人,一位年轻的公子,一位少年公子,五位太医,将他的书房顿时挤得满满的,他一时间有些懵,“你们是?”
“崔二老爷,在下秦浩!”秦浩对崔二老爷拱了拱手。
“我是秦倾!”秦倾也报出身份。
崔二老爷惊醒,从悲痛到惊喜再到惊吓然后到发现书房中有这么些人,他顿时回过神,明白了几分事情的麻烦,连忙向二人见礼,“八皇子好、秦大公子好!几位大人好。”
秦浩打量了崔二老爷一眼,慢声道,“崔二老爷,我和八皇子奉皇上之命前来看望崔三公子的病情,如今血毒既然解了,敢问二老爷,崔三公子的血毒是何人解的?如何解的?我们知晓事情始末,也好回去禀告皇上。”
崔二老爷一惊,想起谢芳华的警告,一时无言。
“嗯?崔二老爷难道想欺君?”秦浩冷冽地看着崔二老爷,有些阴沉地道,“你要知道,皇叔的母族是吕氏,你夫人是吕氏所出,算起来,与皇上也是亲族。崔三公子流有一半吕氏的血脉。按此说来,皇叔过问也是应该。你若是隐瞒的话,就是欺君。”
崔意芝皱了皱眉。
“崔二老爷,你可以想好了再说。”秦浩盯着崔二老爷,忽然话音一转,“或许你可以去皇上跟前说。我和八皇子既然奉旨接了这个差事儿,自然不能办砸了,若是从崔二老爷的口中得不到事情始末的话,不得已只能押了崔二老爷进京走一趟了。我想去皇上跟前说总是容易让你开口些。你说是不是?”
崔二老爷面色一变,身子顿时软了软,腿有些打颤。
“秦大公子,你和八皇子来,只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探视我弟弟。如今我弟弟解了血毒已然安好,我想皇上更应该会高兴。”崔意芝看了一眼崔二老爷,语调微沉地接过话,“皇上的旨意可没有说让你押解清河崔氏的嫡出之子。名门望族的子孙没犯法,怎么能被押解进京?真是笑话!”
秦浩眯了眯眼睛。
“我弟弟的病情,得到皇上的关心,一是因了吕氏亲族,二是因了皇上仁心。但即便我弟弟流了一半吕氏的血脉,但他也姓崔,这也是清河崔氏的家内事儿。我父亲管亲生之子的私事儿,哪怕是皇上,也不能强行介入。因我父亲一没犯国法,二没犯族规。若是你强行押了人,那么清河崔氏族长知晓的话,恐怕会联名进京找皇上问个究竟!”崔意芝语气平缓地道,“秦大公子,你可要想好了。清河崔氏的二老爷是你想押解就能押解的吗?皇上可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利?踩着崔家的地盘公然地插手崔家的私事儿?”
秦浩脸色阴了阴,一时间没了话。
秦倾看了秦浩一眼,又看了崔意芝一眼,眼珠转了转,连忙道,“秦大哥只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回京对我父皇禀告。毕竟血毒不是谁都能解的不是吗?这南秦竟然有这等高人,我父皇一定会过问的。”顿了顿,他补充道,“血毒关系到国脉。崔二老爷、崔二公子,想必你们不是不清楚关于血毒的传说。就凭借这个,我父皇自然要在意的。这不是你崔氏一家和一族之事。”
崔意芝偏头看了秦倾一眼,没想到这八皇子比他还小一岁,竟然点到了皇上在意的点子上,也让他无法反驳。他点点头,看向崔二老爷,“父亲,您就说说事情始末,也好让八皇子和秦大公子回京复旨。”
崔二老爷虽然迂腐固执向来胆子小被称为书呆子,但到底也是自小受过某些东西的熏陶,秦浩和崔意芝这一番争执给了他喘息思量的空隙,既然儿子平安无事,解了血毒,也不再让他忧急如焚,心乱如麻了,冷静下来,他无奈地对秦浩和秦倾开口,“八皇子、秦大公子,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我也不知道来的高人是何方神圣,姓甚名谁?解毒的过程我也不知道啊。你们叫我如何说起?”
秦浩“哦?”了一声。
秦倾看着崔二老爷,“这话从何说来?”
崔二老爷据实以告,“因了犬子的病,我奔波去了京城,但是铮二公子将我的大儿子送给了忠勇侯府的小姐做聘礼,这件事情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我自然是无功而返。只能连夜回到了家。但是就在昨日寅时二刻,有人忽然出现,说能救我的儿子。我大喜之下,哪里还顾忌其它?”
“那个人是何身份来历你都不知道,就这么相信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救你儿子?”秦浩显然不信。
崔二老爷沉痛地道,“秦大公子,你不了解一个身为父亲的心。我儿子中的可是血毒啊。就算我大儿子自小服了一颗雪莲,他的血也换不回我小儿子的血。雪莲也解不了血毒。”顿了顿,他看向孙太医,“孙太医,那日我去英亲王府,王妃请了你过府,询问了此事是不是?你当时也是这样说的。”
“不错!老夫作证。雪莲的确不足以解血毒。只会枉费大公子再搭上一命而已。”孙太医颔首。
“我一个儿子已经中了血毒,自然不想再赔进去一个儿子。我只能回来再寻找名医,再想办法。”崔二老爷沉痛道,“我让人张贴了寻医的告示,若是能救好我儿子的命,便给予十万黄金。但是几日下来,无人上门。我已经绝望之下,昨夜来了两位老者,说能救我的儿子。我燃起了一线希望,只能相信他们,既然人家不告诉身份来历,我哪里还会逼着问?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你说是两位老者?”秦浩抓住关键。
崔二老爷点点头,“是两位老者。一个老丈,一个老婆婆。像是一对老夫妻。老丈进了暗室,救我儿子,老婆婆在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入书房,也不准我出书房一步。在他们救治我儿子期间,任何人都不见。否则就不救了。”
秦浩看着崔二老爷,见他神情不像是说假,他道,“你可是看清他们的样貌了?将他们的样貌给我现在就画下来。”
“这……”崔二老爷想起谢芳华临走时的话,没想到这个也被猜到了,有些心惊。
“父亲,您就画下来吧!这等隐世高人夫妻,尤其是还能解得了血毒,皇上自然是要追查的。”崔意芝提醒道,“反正如今弟弟的血毒也解了,有了画像皇上才好追查这两个人。”
“好!”崔二老爷闻言咬了咬牙,走到桌前,清河崔氏是贵门世家,崔二老爷秉持崔氏诗书门第的遗风,自然书画皆是上等,不多时,两幅人物画像便跃然纸上。
秦浩和秦倾立即过来看,见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从未见过,根本就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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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世界上从来山水不转,只有心转,我何其所幸?这么些年,收获你们的真心!套用一句话,转山转水转佛塔,遇见你们,是我的幸运!最近的确忙的太狠了,不过,初五之后新年也就过去了。可以小休息一下下。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