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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子大胆!” 站在地道口下的李秩气急败坏,猛然一个旱地拔葱跳起半丈高,紧跟着,单脚猛踹扶梯,借着反冲之力再度上窜,手中钢刀奋力横扫,“咔嚓”一声,将一名家丁的双腿齐膝斩成了两段。
“啊——” 受伤的家丁赵鬼头跌坐于地,双手抱着断开的大腿厉声惨叫。由四人组成的包围圈,顿时出现了豁口。圈中被逼得手忙脚乱的李通看准机会,飞起一脚,将正面对着自己的尤葫芦踹翻,随即又来了个霸王卸甲,将家丁杨二十二开膛破肚。
“来人啊,李秩在这儿,反贼李秩在当铺里!” 剩下最后一名家丁许三儿见势不妙,大叫一声,撒腿就跑。自觉颜面扫地的李秩哪里肯放他平安离开?一个箭步追上去,从背后将此人捅了个透心凉。
等刘秀护着刘伯姬从扶梯攀援而上,当铺内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受伤倒地的家丁赵鬼头和尤葫芦苦苦哀求李秩放自己一条生路,而后者,却狞笑着用刀尖刺穿了二人的心脏。随即,从尸体上撕下一块麻布,一边擦拭刀刃上的人血,一边大声解释,“各位别怪李某心狠,咱们几个如今深处虎穴狼窝,任何风险都冒不得!”
“理应如此!” 刘秀平素虽然心软,这个节骨眼儿上,却没有什么宋襄公之仁,点点头,高声回应。
“家奴背主,总要寻些由头。李某可以对天发誓,平素吃的,用的,从没亏待过他们!”李秩却仍旧觉得尴尬,铁青着脸继续补充。
“大哥,你不用说这些了,文叔和我都明白!接下来,咱们如何出城,才是正经!” 还没等刘秀想好如何对他表示安慰,李通已经一脚踢开的房门,迫不及待地大声催促。
“是啊,你别老是说废话,现在是深夜,四门皆关,咱们即便有了战马,又该往哪里逃?”刘伯姬第一次出来历练,就遇到了生死大劫,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听了李通的话,立刻大声帮腔。
“这?” 李秩顿时无言以对。在他先前的计划里,只安排到了潜入当铺,取马逃命这一步。却根本没考虑逃命的时间会是在白天还是深夜,更没考虑万一城门关闭,自己该怎么办?!
正惶然间,却听见刘秀低声喊道:“别争执,大伙赶紧去牵了坐骑,然后一块儿向南门走。”
“为什么是南门?” 李秩、李通、皮六、刘伯姬楞了楞,异口同声地追问。
“南门距离李府最远!官兵在发现地道之前,不会认为咱们会舍近求远走南门。即便发现,也来不急提醒南门加强戒备!” 刘秀一边向马厩飞奔,一边大声解释。
其余四人顿时恍然大悟,迈开脚步紧随其后。不多时,就各自取了坐骑,冲出当铺,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当中。
“小妹,六子,你们两个把季文兄挡在身后。宛城中很多人都认识他,他不方便露面!”一边策马飞奔,刘秀一边快速安排。
“季文兄,你用身上的血,抹花了脸,以防被人认出来!”
“次元兄,你跟在我身后,随时接应。你刚从长安回来,城里认识你的兵丁和武将应该不太多!”
“各位,别恋战,遇到巡夜的兵丁,能避开就避开,不能避开,就强行突破……”
他在太学读书时,就是所有寒门子弟的核心,身上早就养出了首领气质。危急关头,又顾不上跟人客气,所以一连串命令,吩咐得宛若行云流水。而其余四人,或者早就对其心折,或者刚刚遭受打击,或者没资格跟他争论,因此,纷纷选择了奉命而行,不敢打任何折扣。
沿途陆续与几伙巡夜的郡兵相遇,众人按照刘秀的预先安排,或躲或战,都有惊无险闯过。只花了不到半刻钟功夫,就已经来到宛城的南门口儿。放眼望去,只见城上城下,灯火通明,数十名官兵紧握刀枪,严阵以待,只要有人敢强行闯关,就立刻会蜂拥而上,将其碎尸万段。
“我乃绣衣使者许书。宛城内有官员意图谋反,绣衣使者必须星夜回长安向圣上汇报,尔等速速开门,不得故意耽搁!” 不待守门的士兵发问,刘秀一马当先冲上前,仰着头大声咆哮。
他生得高大英俊,最近三年来又在江湖上屡经风雨,用心摆出了一幅盛气凌人架势,还真有几分皇家鹰犬的凶悍味道。登时,就让城上城下的官兵全都发了懵,纷纷收起兵器,扭头向自家上司观望。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开门!若是耽误了皇上的大事,尔等所有人的脑袋加在一起,都不够砍!” 没等当值的城门校尉做出决定,紧跟在刘秀身后的李通,又扯开嗓子大声威胁。
“不,不敢!卑职来了,卑职马上就来!” 站在敌楼中的城门校尉章发被吓了一个哆嗦,答应一声,小跑着冲下了马道。
先前接到前队大夫甄阜不准任何人出城的密令,他已经隐约猜出,今夜城内必有大事发生,故而一直在强打精神,严防死守。而此刻突然听“绣衣使者”亲口说出宛城内有官员谋反,精神顿时更加紧张。仓促间,竟丝毫没有怀疑使者身份的真伪!
他自认为动作已经足够利索,然而,刘秀却没有任何耐心等待,翻身跳下坐骑,沿着马道快速上冲,“为何还不开门?今晚当值何人?报上你的名姓,老子回头定向绣衣指使司夸奖你恪尽职守!”
“啊!” 城门校尉章发被吓得魂飞天外,尖叫着停下脚步,连连拱手,“上使息怒,息怒。卑职并非有意怠慢,卑职只是,只是例行公事,需要,需要查验大人的信物!”
“信物在随从手里,你休要再找借口耽搁时间!开门,放吊桥,否则,老子保证你承受不起!” 刘秀拔出刀,直接横在了章发脖颈上。然后迅速扭过头,冲着李通大声命令,“还不把老子的信物拿来?耽误了老子的事情,回头揭了你的皮!”
“来了,来了,来了!” 李通心领神会,举起自己的绣衣御史金印,下马跑向城楼。“上使息怒,属下并非故意耽搁,属下只是觉得,一个小小城门校尉,哪来的胆子向您索要印信!”
“开门,快开门!” 章发虽然看不清楚金印上的字,却被刘秀和李通的嚣张气焰彻底压服,赶紧扭过头,朝着自家麾下兄弟大声命令。
城上城下的众官兵,也对绣衣使者的恶名早有耳闻,不敢再做任何耽搁。有人迅速转动摇橹,用绳索扯起门前的铁笼闸,放下吊桥。还有人小跑着冲进甬道,用力拉开硬木打造的门栓。
“哼!” 刘秀余怒未消,从章发脖颈上撤开钢刀,拔腿就走。佯装要冲过来向章发出示信物的李通,也扭过头,迅速奔向自己的战马。
“使者慢走!” 城门校尉章发不敢有丝毫抱怨,半躬着身体,送“绣衣使者”和他的“随从”上马,额头上的冷汗,晶莹欲滴。众兵丁也敢怒不敢言,倒拖着刀枪让开路,唯恐触了绣衣使者的霉头,让自己遭到无妄之灾。
就在此时,忽然间,城内的官道上,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便有数名信使如飞而至。当前一人,高高举起手中令箭,大声呼喝,“前队大夫将令,从即刻起,四门紧闭。敢放一人出城者,杀无赦!”
“啊——” 城门校尉章发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冲下马道,对着刘秀的背影躬身施礼,“上使,上使且慢,卑职……”
一句求告的话没等说完,身背后,忽然有白光闪过。却是李秩策马轮刀,痛下杀手。
可怜的城门校尉章发,连敌人的模样都没看到,头颅就已经飞了起来。平举在胸前的双手,依旧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唯恐绣衣使者嫌自己多事,到皇帝面前捏造事实,让自己被当做反贼的同伙捉拿入狱,最后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