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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皱眉看着纪天姀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下一冷再冷。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秦氏性情虽然并不果断坚韧,但有人欺负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何况她清清楚楚的知道纪天姀的居心!
她肃着一张脸,说道:“天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人情世故也有各自的道理。你要借别人的东西,难道不该与主人家先说一声么?别说暮冬和暮雨只是下人不可擅自做主,就算她们受你威逼将东西给了你,你也不能要!不告而取便是偷!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院子里的人都不禁怔然,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见秦氏如此情态,语气凛冽。制住暮冬和暮雨的两个婆子都下意识的松了手,跪在一边。
秦氏直视着纪天姀,说:“今日,你想要你妹妹的簪子,便如此作为。他日你若看上了哪位公主王爷的心头好,也要这般张牙舞爪的上门去讨要吗?”
纪天姀一时愣在那里,讷讷不能言。
“而且,你妹妹的婢女犯了错,等她回来,自有定夺,是惩是罚她自会给你个交代。可你擅自动手,成何体统?”秦氏环顾了一圈众人,又说:“子不教,父之过。上次,你已经犯了一次偷盗的过错,难道还要一错再错,辱没门庭,给你父亲丢脸?”
纪天姀听她提起阳城那件事,便下意识的张口辩解。“上次的事情分明不是我……”
“不是你?那你为什么解释不清?不是你,你又为什么要跟你祖母认错?!天姀,这里是京城,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你父亲的前程。在阳城,众人可以帮你瞒着丑事,可在这里,谁能帮你瞒下?”
她不是讲不出道理的人,从前她不出头,是怕顾姨娘母女变本加厉的欺负她的儿女,现在,她的儿女已经长大了,她再畏缩不前,不就是拖儿女的后腿吗?
纪天姀面色刷的惨白,无措的后退了一步。扶着她的如儿差点失足绊倒,木香在一旁冷眼看着,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出头。
秦氏见纪天姀怕了,皱眉看了一眼目含惊慌的绿楣,说道:“知道的,说你不受教,不知道的,岂不是说我这做嫡母的对你不曾用心管教?天姀,你若不知悔改,便日日到我跟前去立规矩,女学也不必去了。免得你再受人挑唆,做下糊涂事。到时候,又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连自己的亲事也给毁了!”
纪天姀浑身一颤,她向来最在意的便是自己与阮宁的亲事。而且,她若不去女学,没了外面的交际,到时候,她一个庶女,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她立刻跪下说道:“母亲,这并非我本意……我,我……”
她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解释。木香眉眼动了动,琢磨着秦氏的话,突然跪下说道:“太太,大姑娘都是受了绿楣的挑唆,才一时糊涂的。而且大姑娘只说让绿楣教训教训暮冬和暮雨,也没让她下重手,都是绿楣自作主张,不是姑娘的本意,请太太明察。”
绿楣猛地抬头去看木香,见她神情真挚,面带哀色,仿佛真心要替纪天姀开脱似的。她暗自咬牙去看纪天姀,拼命摇头乞求对方不要放弃她。
然而,纪天姀这样的凉薄心性,为了给自己脱罪,怎么会管一个婢女的死活。何况,就是因为绿楣给她出了这个主意,才让她又栽了一次!她受到木香的启发,没有半分犹豫,连忙说道:“母亲,我不该听信绿楣的谗言,也没料到这个婢女擅自出手伤人,天姀病的糊里糊涂的,都是受了她的蒙骗,请母亲一定要信我。”
秦氏对纪天姀诸多伎俩反感至极,忍让只会换来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这次的事情必然要让她领些教训。她默了默,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个婢女是不能留了。”话虽这么说,她却说不出‘杖毙’之类的话,想了想,说道:“找伢子来,将她撵出府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不要,太太,不要赶我出府。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出府就是死路一条呀!”绿楣知道求纪天姀还不如求秦氏,拼命拉着秦氏的袖子,哭喊道:“太太,您发发慈悲,饶了我这次吧……我也是为了大姑娘的病才出了这个主意的……”
绿楣不敢说偷簪子的目的,否则,她不敢保证秦氏或纪尔岚会不会直接打死她杀人灭口,以绝后患,所以只能不断哀求。
秦氏有些动摇,阿潭却皱眉低声说道:“太太,如果此时心软,往后可就再治不住别人了。”
秦氏沉默,没错,这等恶奴若还要手下留情,往后别人还会服她的管吗?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欺辱她们母女。想到这,她说道:“不必说了,先将她关进柴房,明日一早,就叫人来带走。”
阿潭听到这,立刻叫来两个婆子将绿楣连拖带拽的带走了。她大声哀求的声音隔了老远还能听见,最后,只剩下呜呜的声音,想必是被人用东西堵了嘴。
木香和如儿对视一眼,都埋头不再说话了。
秦氏扫了纪天姀等人一眼,说道:“天姀,今日的事情,你要知道教训。这世上是没什么后悔药吃的,你若一再不服管教,我只好跟你父亲商量,将你送回阳城去。”
纪天姀受了这么一通精神上的磋磨,虚弱的一塌糊涂,哽咽道:“是,天姀知道了……”
“那你就赶紧回自己的院子里去。苏郎中的医术是极好的,你大可不比过分担忧,调养几日便没事了。”
纪天姀恨不得早点离开,一听这话,自然不会再留,立刻告退带着下人们踉跄着走了。
院子里沉寂了好半天,众人才纷纷发出叹息之声。这场危机总算是过去了。
然而众人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秦氏出头解决。她转头去看暮冬和暮雨,问苏谷:“怎么样?”
苏谷说道:“暮雨的脸用冰块敷一敷,等消肿就没事了。暮冬的脚踝伤了筋骨,要多修养一段时日才能好。幸亏绿楣不懂武艺,力气也不大,否则,暮冬非得被她踩断骨头不可。”
秦氏叹了一声:“你们两个受苦了。”
暮冬暮雨两人都痛的要命,眼泪汪汪的任由苏谷给她们擦药,暮雨说话都不利索了,哽咽道:“这过(个)绿楣,尊(真)是申(心)狠手辣……嘶……”
“好在荷露簪没事。”暮冬咬牙忍着痛,说:“绿楣性子不稳重,还爱耍小心计,人缘一直不怎么好,以前在这府上就是个三等丫头。谁知她被大姑娘挑到身边贴身服侍之后,一朝得势,竟然变得这般下作。”
秦氏皱眉道:“天姀那样的脾性,身边再有这么一个丫头,怎么能好的了?明日让牙婆来带走,就让她好自为之吧。”
阿潭在一旁说道:“太太还是太心软了。”
暮冬和暮雨也是连连点头。阿潭又说:“绿楣这样的人,就是作耗的性子,不作死自己,都不会消停。希望她出府之后,不要再与我们扯上关系的好。”
这厢纪天姀回到兰若阁,纪如珺正巧迎出来:“大姐姐,你身上还病着,去了哪里?”
纪天姀面色惨白,愤怒和屈辱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感觉。她恶声恶气的说道:“都是绿楣那个贱婢!”
纪如珺跟着她回了屋子,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听墨玉说,大姐姐去了二姐姐的院子,后来不知为什么就闹了起来。正要赶过去看看,就见你回来了。”
木香看了纪如珺一眼,才不信她说的什么‘正要去看’的话,要说这院子里谁最精明,除了纪尔岚,就是纪如珺了。不过,她当然不会去揭穿这种话去得罪对方。只替纪天姀答道:“是绿楣,撺掇姑娘趁二姑娘不在府上,去抢荷露簪。结果被太太给处置了,还害的姑娘被训斥。”
纪天姀本来就病着,又折腾了这么一遭,这会靠在床榻上,连发脾气都没力气了,只憋闷的眼泪汹涌,咬牙切齿。
纪如珺看了她一眼,却没有问她抢荷露簪干什么,而是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说,是太太处置的?”
“是啊,太太今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木香也很意外秦氏今日的举动,平日里,那就是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主母。“她命人将绿楣关起来了,明日一早就要提脚卖了。”
纪如珺沉默凝思半晌,这才问起荷露簪的事:“大姐姐抢荷露簪做什么?”
木香将绿楣的主意一五一十跟纪如珺讲了一遍,还不忘狠狠嘲讽绿楣一遭,说道:“这个绿楣就是个不安分的,若有主意也应当想的稳妥些再来与姑娘提,就这么没头没尾的,害了姑娘不说,还将自己也搭上了。我看,她分明就是怀疑自己的手是二姑娘搞的鬼,是在利用姑娘公报私仇!”
纪如珺自动忽略了木香对绿楣的鄙夷之语,看着纪天姀皱眉道:“其实绿楣这个注意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只是大姐姐怎么也不同我商量商量?这种事情何须一定要将荷露簪抢过来?”
纪天姀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说道:“难道你有什么办法?”
纪如珺简直觉得自己这个姐姐蠢的可以,说道:“大姐姐明明见过这支簪子,照样子画出来不就行了吗?为何一定要去抢簪子?”
再说,这岂不是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