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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呼的站起,指着她道,“你……你……分明是你要院子不成,才命人嫁祸!”
阮云欢一声冷笑,说道,“母亲既如此说,改日知府衙门开审,大可上公堂上说去。只说女儿要回自个儿的院子,母亲的陪房占着不让,女儿便杀了查记的掌柜,到那院子里埋尸。可是女儿也能说,那分明是女儿的院子,却是母亲的陪房住着,女儿给了一日让他们搬出,他们却无理不肯,当时不知什么原故,却原来是院子里埋着死尸,怕搬了出去让人知觉,便只好赖着!”
秦氏被她说的脸白,指着她咬牙道,“你……你胡说,我的陪房,岂是会杀人的?”
阮云欢冷笑道,“依母亲之意,母亲的陪房不会杀人,倒是云欢会杀人了?”
秦氏大怒,骤然转身,唤道,“相爷,你看看你的女儿!”
阮云欢也转头去瞧阮一鸣,一脸的哀伤,说道,“爹爹,你也认为杀人的不是陪房,却是女儿?”
阮一鸣脸色微变,沉声唤道,“夫人!”奴才杀人和大小姐杀人,自然是天差地别。抬头向秦氏一望,眼底包含深意。
秦氏咬了咬唇,只好忍气,重重坐下。
阮一鸣缓了缓脸色,说道,“云欢,死尸从你的院子里起了出来,事情闹大,你也脱不了干系。相府大小姐去对薄公堂,总也说不过去,又何必闹到那个地步?”
阮云欢听他话说的软和,却知道不是为了自己,心底冷笑,脸上却没有表情,问道,“那依爹爹之意呢?”
秦氏不等阮一鸣说话,便抢着道,“你爹爹的意思,是靖安侯爷和平阳王交好,你即刻去趟靖安侯府,请侯爷出面说个情,将此事压下!”
阮云欢听她话说的强横,不由勾了勾唇,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秦氏挑眉。
阮云欢淡道,“那两个奴才是母亲的陪房,占着女儿的院子不让,如今出了事,却让女儿去说情,母亲便没有旁的话说?”
秦氏怒道,“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事情闹开,对你也一样没有好处,如今不过是让你说句话,难不成还要讨要好处?”
阮云欢垂头,纤白的手指慢慢拂平裙上的皱褶,淡淡道,“事情闹大,首先问斩的,是那两个杀人凶手,其次,是母亲的管教不严之罪,第三,方是女儿对产业的管理不善。只是帝京中何人不知,女儿离京十年,那些产业并非自个儿管着。至于说对簿公堂……”抬起头,直视着秦氏,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一字字道,“母亲堂堂相国夫人不怕,女儿又有何惧?”
“你……”秦氏气的脸白,指着她说道,“你身为相府小姐,岂能不顾相府脸面,你……你……相府又要你做什么?”
阮云欢一声冷笑,说道,“相府脸面?相府脸面可不是云欢一个人的!更何况相府不要我已经十年,我阮云欢也没有饿死!”
“云欢!”阮一鸣低喝,阻止她再说下去。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刚刚出世时,也抱过宠过,她刚才那句话,竟然字字诛心,不由心中一酸,叹道,“过去十年……是爹爹对你不住。如今这事,爹也不求你瞧在父女情份上,只是……只是此事闹出来,相府颜面无存也倒罢了,你今年已经十三岁,到了议亲的年纪,你也该为自个儿想想。”
阮云欢淡淡一笑,说道,“爹爹为的只是女儿的亲事?或者还有旁人吧?”你最宝贝的女儿可是阮云乐啊!
阮一鸣被她噎的一口气险些堵在胸口,强吸了一口气,沉声唤道,“云欢,当爹求你!”
这四个字一说,阮云欢心头不禁一震,抬头见他脸色颓然,心头也是一软,咬了咬唇,说道,“女儿要那几处院子和店面的地楔!”
秦氏听她不但要院子,还要店面,不由怒道,“阮云欢,你不要太过份!”
阮云欢看都不看她一眼,说道,“院子虽是女儿的,可女儿并未管理,此事便与女儿无关。只有将院子交给女儿,女儿才好借此求舅舅周旋。还有,据女儿所知,那吴大、郑二两家,不但住着那处院子,还管着三家店面,这样的奴才纵然出来也是惹事,女儿纵救了他们,也不容他们留在女儿的店里!”
“那也只是一处院子,三家店面!”秦氏挣扎的说道,“我将这四处地楔给你便是!”
“呵……”阮云欢好笑的瞧她一眼,说道,“纵没有此事,女儿要回自个儿的东西,本也是天经地义,如今是母亲求女儿办事,怎么反而用女儿的东西讨价还价?”挑唇笑了笑,说道,“此事女儿不急,横竖再过二十几天,一月之期便到,那时连田庄一同收回,也是一样!”说着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说道,“女儿告辞!”转身便向外行去。
“你……你回来!”秦氏怒喝。再过二十几天,就算事情不闹大,吴大、郑二两家早已被问罪,哪里还来得及?
阮一鸣也是急忙唤道,“云欢!”
阮云欢却理都不理,径直去了。
阮一鸣“嘿”的一声坐下,默然许久,才道,“夫人,这孩子性子执拗,如今也只有她能求得动靖安侯爷,你又何必一句不让?”
秦氏本来是个极沉得住气的,可是不知为何,自从阮云欢回来,她做什么事都不顺,性子便一天比一天烦躁。此时听阮一鸣一说,咬牙道,“那个丫头当真是得寸近尺,好端端的要什么田庄店面,本来说的一月为期,这才过了几日便又……”
“夫人!”阮一鸣无奈摆手,说道,“她既然铁了心要收了回去,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区别?这次纵然不给,逼着她上了靖安侯府,你又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回头靖安侯府的人上门来说那些产业,岂不是我们没理?如今这事用得着靖安侯爷,倒不如趁早给了她,安了她的心,也省些事!”
秦氏脸色变幻不定,那些院子倒也罢了,可那十六家店面,可以说是日进斗金,早交一日,便是一笔损失,如今交了出去,说不出的肉疼。可是,再想想这件案子……
不过是两个奴才,命他们认罪,担下这罪名也没什么,只是想到堂堂的相府夫人、侯府嫡女去抛头露面对薄公堂,还要被当众掀出强占前夫人女儿产业的事,便不由心虚,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只得点头道,“给她也行,但是须得说明,这件事,她要了结的干干净净!”
案子审下,已是五日之后。就在罪证确凿,吴大、郑二就要被判死刑的时候,案情突然急转直下,有人出首,说是那掌柜的是被家中小妾的奸夫打死,然后移尸嫁祸。
知府命人拘起小妾一问,小妾惊吓之下招供,果然是她在外边有了人,那天她又去私会,却被丈夫跟踪,被丈夫撞破之后,奸夫打死丈夫,然后为了脱罪,才嫁祸给吴、郑二人。
秦氏得知结果,当场气的倒仰,怒道,“这个该死的奸夫,怎么就先中了吴大、郑二,害的我白白将院子和店面的地楔给了那个丫头。”
“夫人!”阮一鸣摇头,叹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吴大、郑二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况,你以为是谁查出案子的始末,出首的又是什么人?”
秦氏疑道,“难不成是靖安侯府?”见阮一鸣点头,才闷声不语。
锦阑轩内。
白芍、红莲等人瞧着那二十几张地楔,已经笑成一团。墨兰忍不住笑道,“小姐,想不到这案子如此了结,小姐不费功夫便收回这二十几张地楔,夫人一定气个半死!”
阮云欢淡淡一笑,摇头道,“若不是有人出首,那名小妾更不会招供,吴大、郑二二人,还是无法脱罪!”
红莲怔了怔,说道,“原来是侯爷那边查出了真相,命人出首?”
阮云欢淡淡一笑,却不置可否。
这件案子的真相,就如那名小妾招供的一样。只是后边移尸一节,却是赵承等人所为,小妾暗中得了好处,又知道保不住奸夫,便将罪名尽数推到奸夫头上。
店面、院子收回,阮云欢便交给赵承去运筹,自己也成日出出进进极为忙碌。秦氏忍不住命人一查,说是她着手整顿院子和店面,心中气恼,却又说不出什么。
转眼二皇子开府封王的日子将到,相府也收到帖子,想着李氏生辰时议过的事,秦氏先将对阮云欢的一腔愤怒收起,用心打点给二皇子的贺礼。
眼看后天就是二皇子开府的正日子,秦氏查看过准备好的贺礼,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坐回椅中饮茶,目光扫着厅前的贺礼,心里盘算,二皇子开府之后,下半年便是三皇子,明年又轮到四皇子……
这样的贺礼,断断不能少,还不能差,这可不仅仅是一笔银子,而是相府的脸面。只是这一笔开销……突然想起被阮云欢收回的十六家店面,又觉得肉疼。跟着想到最近阮一鸣对阮云欢的态度,似乎也变的柔软,心中更是烦闷。
正在这时,就见杏儿进来,在她耳边悄声道,“夫人,锦儿来了!”
秦氏的手一顿,目光向两侧一瞧,挥手道,“你们退下去罢!”说着向杏儿微一点头。阮云欢回来也快一个月了,那几个放在她身边的奴才,也该派上用场了!
隔了一会儿,杏儿果然带了一个圆圆脸的丫头进来,正是阮云欢房里的锦儿。锦儿自从被阮云欢提了一等大丫头,就再没往秦氏这里来过。这会儿秦氏见她身上的衣裳也鲜亮了不少,不由冷笑道,“怎么,你还记得我才是你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