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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什么的,她不过是玩笑,也只能是玩笑。睍莼璩晓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一起生活,她把他们当成了家人。
虽然‘家人’二字,对她而言,实在太奢侈了。
凤浅的掌心里还残留着他手上的余温。
她慢慢把手攥紧,希望那点余温能留得长久一点。
压下内心的失落,没事一样趴到矮几上,托着腮帮子,看着云末清秀俊逸的眉眼,“不如我见了母亲,和她说说,让你回虞国吧。”
对外,她是虞皇的义女,义女也是要叫母亲的。
“郡主希望我回虞国?”云末的语气淡淡的,眼只看手中书页,不看凤浅。
“你也老大不小了,换成别人,早妻儿满堂,你这么耗在长乐府,实在浪费大好光阴。”
这里的男人,大多十五六岁就娶妻成家,到他这年纪早纳了好几房小妾,生了一堆孩子。
而他顶着郡主侍郎的名分,都快二十了,还一个人单着。
云末是个人才,留在长乐府管管杂事,实在太浪费人才。
靠着书信来决定云末的前程,凤浅觉得太过草率。
母亲远在虞国,要想见一次,绝不容易。
难得这次可以见着母亲,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和母亲好好地商量一下,给他谋个好前程。
他抬眼向她看来,看进她的眼,她眼里一片真诚,他能感觉到,她这次并非随口一说。
“你可知道虞国现在是什么情形?”
“什么情形?”凤浅皱眉,虽然各国情况都打听了一些,但那些都是远道消息,一层层传过来,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虞上皇传位皇上,传位不传权,真正揽大权的,仍是太上皇。太上皇信身边的国师,多过皇上。国师在虞国的地位无人可比,就连执掌兵权的魏家也是国师女婿。皇上这些年,虽然也慢慢有了自己势力,太上皇对皇上的作为不是不知,而是睁只眼闭只眼,郡主可知道太上皇为什么要睁只眼闭只眼。”
“为了抑制国师。”
“不错,太上皇乐得看国师和皇上斗,他们只有斗,才会有所折损,不会一家独大。但前提是皇上的势力在太上皇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郡主让我云末回虞国,是帮太上皇呢,还是帮皇上?”
凤浅深吸了口气,就算她不懂宫斗,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还是可以想通的。
云末回去,等于给母亲添了一对翅膀,而太上皇绝不会允许母亲飞起来。
不让母亲飞起来,就只能折了她翅膀。
所以云末回虞国恐怕不是谋前程,而是踏上黄泉路。
凤浅突然间觉得,母亲把云末留在长乐府,不是仅仅为了教导她这么简单,而是在太上皇看不见的地方,建立的另一股势力。
云末的谋略,于家的财力,水族的官运,容瑾的医术,止烨的未知能力……
现在又送来了一二三四。
这只是她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凤浅自嘲地笑了一下。
把这些人聚拢在一起太过显眼,难免不会被人猜疑,但有她缺阳气为幌子就不同了。
她还想给云末谋前程,简直异想天开。
“当我没说。”凤浅想通了这点,反而释然了。
在她不能炼出赤阳丹以前,他们继续用她当烟雾弹,而她继续拿他们当符身护。
彼此利用,共同获利。
只是,在她刚刚觉得自己有家人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只是这些‘家人’的一个工具,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凤浅正有些郁闷,一梅在外面传话,说虞皇要迟两天才到常州,让凤浅路上不用太赶。
虽然,她儿时过得无比凄惨,但她母亲并不是对她不理不顾。
起码让老妪把她交给父亲。
就算她是母亲用来养兵的工具,但这些人确确实实全心护着她。
止烨为了救她,差点丢掉性命。
不管止烨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与母亲之间的协议,终究是救了她。
再说,母亲做为一个傀儡皇帝,如果没有一系列的手段,也无法生存。
所以,凤浅明知道自己只是一颗棋子,母亲在她心目中,仍不是那么不堪。
她打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亲娘。
这次是第一次去见母亲,难免紧张。
想着别人去见家中老人,都少不得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
她对自己的这位母亲的喜好一无所知,加上她这位母亲当着皇帝,什么也不缺,想送一样合她心意的东西,真不容易。
凤浅想爆了头,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
好在母亲到常州的时间延后了两天,她还有时间好好想想。
想到之前听红秀坊的人说,这附近有一个叫张家村的地方,村里有一个叫张卢的人,编出的草藤枕,夏天睡上一整夜都不会起汗。
凤浅想,宫里的人什么珍贵东西都有,但宫里负责采办的人,未必敢拿这种乡里人用的东西给母亲。
横竖没事,不如在张家村停一停,看一看那草藤枕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
如果真有这么好,送给母亲,倒也算是一片孝心。
张家村只得二三十户人家,很容易就打听到张卢的住处。
凤浅不愿一大堆人拥进村,吓着村民。
除了云末陪着,就只带了一梅。
张卢五十来岁,一脸的憨厚。
屋里堆着大大小小不少藤枕。
凤浅拿起一个,藤枕织纹细腻,丝毫不差过她府上的那些所谓的大家产品。
大冬天拿在手上,并不凉手,但清爽舒适,恐怕到了夏天真能不起汗。
也就挑了几个,正要离开,张卢说,他才编了床席子,也和这草藤枕一样,睡着不会发热起汗。
枕头小,不发热起汗,已经不容易,垫在身下的席子能做到这点,就越加困难。
凤浅虽然不太相信,但仍跟着张卢走到院里观看。
凤浅身边的用来压草藤的石轮突然滑脱,向她压来。
一梅离得远,想施救已经来不及。
云末猛地把凤浅往旁边一推,凤浅险险避开石轮,而云末的一只手却被石轮压住。
凤浅忙爬起身,向压石轮下的手看去。
压在石轮下的手血肉模糊,也不知道骨头有没有压碎。
凤浅心头一紧,叫住想推开石轮的一梅。
如果把石轮推开,那么石轮就又得在云末的手上再辗过一次。
云末的手已经受伤,如果再辗一次,会伤上加伤。
果断道:“抬起来。”
一梅功夫虽好,但终究是个女子,力气有限,而凤浅就更加没用。
两个人根本抬不起石轮。
凤浅向吓得愣在一边的张卢叫道:“还不过来帮忙。”
张卢见伤了贵人,早吓得面无血色,被凤浅一吼,才回过神来,小心地抬起石轮。
凤浅再顾不得草藤枕,拉着云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张家村,回到车上,查看他的伤势。
云末的手,看上去血肉模糊,伤得极重,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凤浅给他处理了伤口,小心地缠好绷带,才松了口气。
云末一声不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着凤浅熟练地把绷带打了个结,轻轻开口,“你懂医?”
“略懂。”凤浅学着云末之前应付她的口气。
云末微微一笑,欣赏着手上包扎得很整齐绷带,“你还会什么?”
“会抓贼,会杀人。”凤浅心里说,口中却道:“出门在外,生存的本事,都要学一点。”仍是云末的说话口气,云末嘴角的笑意即时深了两分。
凤浅望着他含笑的眼,淡道:“你故意的。”
云末抬眼向她看来,迎视向她的眼,“哦?”
“你是故意受伤。”
“何以见得?”
“直觉,你不该避不开。”凤浅倒了杯给他。
他笑了一下,不答,也不否认,把杯中茶一饮而尽。
凤浅他们的马车离开张家村,张卢匆忙回屋,一扫刚才的憨厚模样,抱开屋角的一堆草,墙壁上露出一个小洞。
张卢从洞口钻了出去,钻进隔壁一间屋子。
他刚刚进屋,一条人影鬼魅一样贴在窗外的房梁上。
屋里站着一个蓝袍人,袍子上绣着虎头。
张卢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怎么样?”蓝袍人急急问话。
“大人,云末不会是诏王。”
“如何见得?”
“属下故意弄松石轮,向凤浅压去。”
“难道说他眼睁睁地看着凤浅受伤?”
“如果他真那做,反而让人怀疑。”
“那他……”
“他出手推开凤浅,自己却伤在轮下。石轮滚下的迅速,寻常人虽然避不开,但功夫稍微好些的,都能避开,何况诏王?所以属下可以断定,他不会诏王。”
手毁了,还怎么拿武器打仗?
诏王再狡猾,也不会拿自己的手来开玩笑。
蓝袍人长松了口气。
梁上人影跃下房梁,隐身屋后,转眼间去得不见了踪影。
那人进了林子,抄着进路,几个起落就追上凤浅的车队,脱下身上布衣,露出一身华丽的紫红锦服,跃上凤浅的马车,揭帘进去。
妩媚的眼睛瞟了凤浅一眼,身子一歪,坐到矮几旁,和云末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惜惜眼里闪过怒意,“就这么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