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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下聘赵家五公子的事很快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九皇子乃宗圣帝转世的传闻早已有之,他先是一统九州,如今更要与一位同样叫做有姝的少年成婚,也就佐证了此言的真实性。百姓对此津津乐道,宗室亦无人反对,朝臣们翻看律令后确认男子与男子可以成婚,也就默认了。
但私底下,他们却对赵五公子很是鄙夷。身为堂堂男儿,不自己上战场杀敌,立军功,反靠帐中侍寝得到爵位,也不嫌丢人,且还甘愿嫁入皇室,雌伏人下,与一群女子争宠,更是毫无廉耻之心。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若是我儿子,宁愿在他生下来的那天就给掐死!
这样想的人不知凡几,故而近些日子,赵尚书在朝堂上颇受了一番挤兑嘲讽,以至于见到太子殿下,都没有一个好脸色。
赵家各房也反应不一。老太爷、老夫人觉得抬不起头,其余几房却又是鄙薄又是艳羡,转念一想,这可是大好事啊!日后赵家就是太子妻族,重又跻身世家行列,儿孙也会跟着受益。有姝是男子,无法绵延子嗣,还可把赵家的女儿送入宫替他受~孕,说不得还能培养出下一任帝王,岂不妙哉?
然而,怀着同样想法的世家大族亦不在少数,其中又以皇后母族最为迫切。他们原本站在太子一边,妖星传言出来之后受到皇后多番怂恿,便又倾尽全力去拱卫六皇子,连送了两个女儿入六皇子府,一个当正妃,一个当侍妾,原以为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却没料六皇子会落得个贬为庶人的下场,比终身圈禁的大皇子还要凄惨无数倍。
若非看在皇后生了太子,而他们是太子舅家,仲康帝恐怕会治他们一个谋逆之罪,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如今虽未灭族,有爵位的全给抹了,当官的全给罢了,反而连个三流世家都不如。
为了挽回局面,闻听太子想娶赵五公子时,他们并不敢站出来反对,而是在嫡支中挑选适龄女子,准备送入太子府为太子妃孕育子嗣。他们不需要名分,只需跟太子连着一线血脉也就成了。再说,未发生的事谁能料想得到?别看太子殿下现在对赵五公子深情不悔,没准儿过几年就腻味了。男子毕竟是男子,皮糙肉厚,性情粗陋,哪里及得上女子温香~软玉,娇俏迷人?
这样想着,他们连续数日带自家女儿入宫求见皇后。
皇后现在过得着实凄惨,偌大一座凤鸾宫竟只有寥寥数十人伺候,吃穿用度一日不如一日,派人去仲康帝那里传话亦从无回应,而太子更不肯前来探望。她现在就算悔青了肠子,又能找谁去宽恕?是以,她很快就接受了母族的提议,把几个侄女留在宫中调~教,准备等太子大婚过后就送出去。
在各方的蠢~蠢~欲~动中,有姝是最为淡定的,每天照常上下朝,跟在主子屁~股后面转来转去,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这日下了朝会,主子被仲康帝叫去谈话,一名小太监走到他跟前,说皇后请他前去凤鸾宫一叙。
有姝仔细看他几眼,又不着痕迹地嗅了嗅,这才点头同意。凤鸾宫中很是冷清,殿前殿后只守着几名宫女,摆设亦十分简单空旷,完全看不出是一国之母的寝居。有姝连走连看,目中满是警惕,到得正殿,就听里面传来一道慈和嗓音,“是赵五公子来了吗?请他进来吧。”
小太监应诺,替五公子推开宫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有姝跨步而入,却见里面竖了六扇巨大的雕花镂空屏风,将空旷殿堂分隔成内外两间,外间站着七八名宫女,低眉顺眼,表情恭敬;内间透过屏风的孔洞依稀可见,却不分明,仿佛有一身穿红衣的女子端坐在高位上。
有姝隔着屏风见礼,却听女子唤道,“都快嫁人了,不需忌讳,进来与本宫说话吧。”
有姝只得入内,刚绕过屏风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能量,仿佛是障眼法。他立刻将藏在袖子里的诛魔抖入掌心,抬头朝主位看去,却哪里还有皇后的影子?
几道尖锐的叫喊声响起,随即笼罩在内间的能量陡然消散,显出真实场景。皇后不知何时已经死了,胸口插着一柄匕首,正躺在有姝脚边,而殿内除了他和皇后,竟还有四五个宫女和两名贵族打扮的少女。
她们一面尖叫着“杀人了”一面朝殿外跑去,显然,方才那障眼法令她们看见了极其可怖的场景。有姝弯腰细看插在皇后胸前,刻着自己名字的匕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就等着他往里跳,有那么多人亲眼所见,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杀死一国之母,其罪当诛,更会牵连九族,即便主子是当朝太子,在国法孝道的掣肘下也未必保得住他。那妖物被他连杀三次,想来也是怕了,这才使出借刀杀人之计。
有姝直起腰,敛眉沉思,闻听殿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便回头去看,果见宫女领着许多人进来,有主子、仲康帝、几位大臣、一列侍卫。除了主子之外,其余人等均是一脸骇色。
“怎么回事?”即便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宫女述说了经过,九皇子却一个字都不肯相信。他十分冷静地查验一遍尸体,然后看向容色苍白的少年。
有姝不在乎别人的怀疑与惧怕,只在乎主子的感受。当主子朝他走过来时,他忍不住退后几步,双手拢在袖中掐得死紧。他不愿放过主子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若是他透露出一星半点儿怀疑的神色,都会将他击垮。他眼眶不知不觉沁出几滴泪珠,却倔强地挂在睫毛上不肯掉落,看上去狼狈而又可怜。
九皇子的心脏微微抽痛,但有旁人在场,却只能勉强按捺。死的这个人终归是他母亲,所以他不能偏袒凶手。但是,即便有十几个人证,且口径一致,他也不认为有姝会是凶手。他相信他,毫无缘由。
“有姝,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眼见少年垂下头,微微抖动肩膀,他立刻上前抬起他下巴,直勾勾地看过去。
本打算偷偷把眼角的泪珠擦掉的有姝不得不回视,一字一句道,“人不是我杀的。”若是主子对他存在一丁点怀疑,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维系这段感情。因为他的存在,他的能力,都太过特殊,若是得不到全心全意的信任,最终迎来的只有毁灭。
即便在异能者横行的末世,拥有读心术的人都会被赶尽杀绝,可见在这里,他是怎样遭人忌讳的存在。他心中的恐惧一直存在,今天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他指指偏殿说道,“我们单独去谈,我把什么都告诉你。”
九皇子点头,尾随过去,虽面上不显,心中却颇为忐忑。
两人走后,仲康帝命侍卫将皇后的尸体抬到榻上平放,然后把所有目击者召集过来亲自盘问。虽众口一词,言之凿凿,但这件事怎么看都觉蹊跷。有姝那样的人,怎么会因为皇后要给太子塞几个侧妃就愤而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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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有姝正神经质地啃着一块糕点,慢慢述说,“这事还要从六百年前说起。”
九皇子眸光微闪,做出侧耳聆听的架势。
有姝快速塞了两块糕点,以缓解心中的紧张,这才继续往下说,将自己如何被阿大赶走,遇见老翁,上山学艺,下山被拐,认了爹娘,来到上京与主子重逢,三杀妖物……话音落了许久,他表情还有些呆滞,仿佛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不可自拔。当他终于回神抬眸去看时,却见主子已经泪流满面,用一种极其晦涩,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他这才慌了,反射性地往后仰倒,然后便想跳下凳子跑出去。他一直在恐惧这一刻,因为他不想让主子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不告而别的有姝,那个令他死不瞑目的有姝,那个犯了许多错误却再也不能挽回的有姝。他恐惧的不仅是主子的怀疑,还有他的恨意。
沉默中的九皇子却猛然站起身将他拽进怀里,大掌盖住他后脑勺,把他的脸庞死死压在胸膛。当嘴角尝到一丝咸味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流泪了,所以他不想让有姝看见自己脆弱的表情。
“主子,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当年我要是问你一声就好了。”有姝也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起来,眼泪鼻涕全淌在主子锦袍上。
九皇子摇摇头,又摇摇头,却没法开腔。他流泪不是因为痛苦,更不是因为怨恨,而是释然。当宗圣帝死时,他唯一的挂念便是:有姝究竟恨不恨自己?有姝为他付出了一切,甚至于连生命都不顾惜,最终却像一件废品一般被无情丢弃,所以他应该是恨的吧?否则不会等了一辈子都不肯回转。
这种愧疚、悔恨、日日祈祷、夜夜追索的情绪深深刻入灵魂,留给了六百年后的自己。所以九皇子才会对优柔寡断的宗圣帝产生厌弃的情绪,以至于连自己都厌弃。但现在,有姝却告诉他,他之所以没回来不是因为怨恨,而是不知不觉流逝的光阴。
忽然间,他就释然了,轻松了,圆满了。他控制不住眼泪,也抑制不住想把这个人狠狠揉入骨血的冲动。他紧了紧手臂,哑声问道,“当初你离开的时候恨不恨宗圣帝?”
有姝现在又心虚又害怕,即便被抱得喘不过气,也丝毫不敢反抗,讨好道,“不恨,就算主子让我去死,我也不恨。我就想离你远远的,让你感到安心。”
“你在身边,宗圣帝才会感到安心。他从未忌惮过你。”九皇子能够体会上一世的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顿了顿,他继续追问,“若是你没跟随老人上山学艺,在外面漂泊久了,可会回去看他一眼?”
“会,当然会,若是看见皇榜,我立刻就回去。”有姝想也不想地点头。
“好,甚好。”九皇子的眼泪已经风干,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怅然与遗憾也渐渐消散,瞥见有姝正歪着脑袋,偷偷摸~摸打量自己,脸上满是忐忑不安的情绪,于是安慰道,“看什么?我不会怪你。这件事我们两个都有错。我们不知道彼此需要什么,也不知道彼此在恐惧什么,我们自以为在为对方好,反倒犯了更多过错,所以这一世我们才会重新开始,去改正上一世犯下的错,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机会。”
“那我们这回做对了吗?”有姝小声询问,因流多了眼泪,眼角有些发红。
九皇子温柔地抚摸~他眼角,颔首道,“若是你一直隐瞒我这些事,你还是在犯错,但现在你做对了,我们都做对了。爱一个人既要付出信任,亦要学会包容,还要懂得述说。”
有姝大松口气,这才轻轻动了动肩膀,控诉道,“那你放开一点,我被你勒疼了。”
温馨感人的气氛瞬间破灭,九皇子哭笑不得,垂头亲了亲他泪湿的脸庞,这才想起皇后被杀那件事。说老实话,他对母爱的憧憬早已被皇后一点一点磨灭,她是活着还是死了,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但她的死牵扯到有姝,便不能令他轻忽。
“所以说,那些宫女们看见的场景只是幻象,而皇后早在你进入凤鸾宫时就已经死了?”他确认道。
“对,被妖物杀死了。它对付不了我,就给我设了陷阱。按照律令,我会被凌迟吧?”可见那妖物记仇得很,当初有姝怎么刮它,它就要有姝怎么死。即便有姝身怀秘术,自己逃脱了,还有赵家几百口人在后面垫背。这不仅是凶手伏诛的问题,还涉及抄家灭族的大罪。
“我不会让你有事。”九皇子笃定道。
“我知道。”有姝已完全放松下来,仔细分析,“当年我以为它死了,其实不然。它不知怎的又复活了,披着人皮到处作案。它杀死的每一个人都被剥了皮,挖了心。据我猜测,它需要人皮伪装自己,而心脏或许是它的食物。有了那些人皮,它能变成任何人。但是你看,它最开始屠戮的是平民百姓,到后来就专向贵族女子下手,现在竟连皇后都能谋害,这表明它最终选择的人皮来自于勋贵阶层,与受害者多有接触。”
九皇子拧眉道,“你是说,它现在藏在某个勋贵家中?”
“不是某个勋贵,而是赵家。它十分记仇,定然会潜伏在我身边伺机而动,且杀死皇后的凶器的确是我的物件,只有出入赵家才能拿到。它总在被我杀死的第二天重新出现在我周围,可见性情十分急躁,必定等不到案件判决那日。它既然想让我痛苦万分,备受折磨地死去,便会拿我最在乎的人开刀,你这里不好下手,遭殃的绝对是我爹娘。”有姝笃定道。
九皇子目中杀意凛冽,立即冲虚空摆手,增派暗卫去保护赵尚书与王氏,却被有姝阻止,“不用去了。还记得我送给你的护身符吗?有了那个,它奈何不了我爹娘,反会深受其害。它能设局害我,我当然也可以设局害它,端看谁技高一筹。”
现在的有姝已吸足了龙精,多的都没地方存放,便掺合在精神力中用来制作符箓。这回他送给众人的平安符可不简单,内中还藏有五行之力,一旦被触发就会释放出来予以反击。若是千年大妖,没准儿还能抵挡一二,五六百年的妖精只能自求多福了。
九皇子知道有姝从不说虚话,这才放心,闻听外面传来父皇的怒斥声,这才携手出去。
不知何时,皇后的几位兄长已经赶到,还带了许多朝臣,直说要替妹妹伸冤。原来那两名少女并未跑去养心殿通禀情况,而是趁乱出宫,将此事告知爹娘。她们感觉这是一个大好机会,若除掉赵五公子,太子妃的位置没准儿会落在她们头上。贵为承恩公府嫡女,竟屈居男妃之下,还要把自己生的孩子拱手让人,她们如何能够甘心?
承恩公担心自己人微言轻,先去了一趟大理寺,又去了宗人府,彻底把事情闹大了。现在,殿里堵满了朝臣,连疯掉的六皇子也夹在其中,神情惊恐。
有姝原本十分淡定,却见一名太监匆匆跑进来,大喊道,“陛下,不好了,方才赵府传来口信,说王氏与郡主生了口角,一不小心把郡主杀死了。如今王氏已被看押起来,还请您亲自定夺。”
殿内顿时大哗,莫说朝臣们惊骇难言,就连仲康帝也乱了心神,隐隐还感到愤怒。终究是自己的妻女,即便有不对之处也罪不至死。赵家人接二连三谋害皇族,究竟有没有把皇室放在眼里?
有姝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一把拽住太监衣领,追问道,“我娘杀了郡主?具体什么情况?”
太监只是来传个话,又没细问,自然不知道具体情况,支吾半天说不清楚。有姝扔下他想回家看一看,却被侍卫拦住,若非太子就在一旁,说不得连刀子都拔~出来了。
恰在此时,小鬼从地底下钻出来,手里捏着一张能破解皇宫大阵的符箓。看清殿内情况,他快速回禀,“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明珠郡主不知从哪儿得来您杀了皇后的消息,跑去找夫人算账。她刚碰到夫人衣角就被五行防御符轰击出去,心脏从口中呕出,被一只野狗叼走了。您命我取的污血和狗血就在这里。”他使了个障眼法,将装有血滴的两个小瓷瓶递过去。
有姝不动声色地接过,然后退回主子身边,朗声开口,“诸位,皇后不是我杀的,但我知道凶手是谁。”
“那么多人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承恩公怒目而视,仲康帝亦微微摇头,脸色阴沉。他在思忖该如何处置此事。这么多人佐证,又闹得尽人皆知,他不可能为了儿子包庇有姝,不但国法不容,家法不容,孝道更不容。
“安静,听有姝说完。”九皇子冷声命令。
众人摄于他强大威压,不得不做出倾听的姿态,但心中却满是怀疑。
有姝悄悄握了握主子手腕,又飞快放开,似乎在积攒能量。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杀死皇后的是明珠郡主,但在这之前,明珠郡主就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仲康帝定定看他,表情诡异,“如果朕没理解错误的话,你是说明珠郡主是杀死皇后的凶手,但在动手的时候她却是个死人?”
承恩公也回过味来,冷笑道,“好啊,一句话把自己和王氏的罪名全摘干净,你把我们当什么?傻~子吗?此等荒谬至极的言论若宣扬出去,你看看全天下有谁会信你?”
“孤信。”九皇子淡淡开口。
“微臣也信。”
“末将也信。”
“末将亦信。”
“吾等深信不疑!”
殿外忽然冒出许多声音,原来是跟随九皇子四处征战的将领们闻讯赶来了。
“你们想造反吗?你们……”承恩公先发制人,却被有姝打断,“感谢诸位支持。”话落环视一圈,言道,“好叫诸位知道,我想杀一个人,绝不会用如此粗劣的手段。”
他略一抬手,射~出五张爆裂符,分别在承恩公脚边炸开,骇得对方连连后退惊叫不已,又一甩袖,祭出一张烈火符,将殿中摆放的落地花瓶瞬间烧成灰烬,最后双手交错掐了一个发诀,激活一张傀儡符。
众人被他种种手段吓得说不出话,又见他竟凭空变出一个活生生的皇后,越发脑袋发晕,思绪紊乱。
有姝收了傀儡符,继续道,“我若是要杀皇后,有千万种方法毁尸灭迹,更有千万种手段洗脱罪名,哪能让你们当场抓~住?”
承恩公这才回神,不可置信地喊道,“你是传说中辅佐帝星的那位仙师?”众臣哗然,却也不得不信。若非仙师,哪里能施展这些匪夷所思的手段?如此,皇后必定不是他所杀。连四国都能荡平的人又岂会因两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动怒,且还被抓了现行。
直到此时他们才终于明白,为何太子殿下执意要迎娶赵五公子。这样的人杀又杀不得,当然只能竭力笼络住。连太子都不敢得罪的神仙,他们哪里有那个胆子?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仲康帝也慢慢平息愤怒,找回理智。他之前只是听过传闻,未曾亲见,所以很难想象有姝的能力神异到什么地步,及至现在才明白儿子与众位将领为何对有姝深信不疑。凭他神鬼莫测的手段,若是想弄死谁还用拿刀?看看地上冒着青烟的深坑,再看看烧成灰烬的瓷瓶,现在的场面就显得十分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