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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流风眼里的恨意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磊落的欣赏,上官惊鸿差点就以为是自个看花了眼。
“皇上,”燕流风朝北棠傲拱手一揖,“此次本太子前来北齐,给皇上带了件礼物,还望皇上笑纳。”
“是什么礼物?”北棠傲较感兴趣。
燕流风三击掌,一名身段窈窕的女子款款走进殿,女子精典妆容,衣着华丽,称不上绝色,却是十足的貌美如花。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上官燕鸿!
北棠傲是见过上官燕鸿的,侧首瞧了眼惊鸿,“鸿儿,这不是你同父异母的七妹么?”
“是啊,”上官惊鸿也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她消失了几个月,我没有刻意派人找。想不到会跟西靖国太子一起出现。”
女子站在离北棠傲席位前约十步,盈盈一福身,“小女子玉琉璃参见皇上!”
“有点意思。”北棠傲唇角微勾,压低声音对上官惊鸿说,“你妹妹连名字都改了。唱的是哪一出?”
上官惊鸿眉宇闪过不悦,“汝南郡王府的人跟我没关系。对那票女人,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朕明白。她们曾经虐待你,就是死十次都不够。你宽宏大量,不但放过了她们,还为她们还债,于你的性格来说,实属难得了。”北棠傲微一颔首。
燕流风说,“有人说玉琉璃与惊鸿郡主的七妹有点像,也只不过是像而已。玉琉璃是西靖女子,能歌善舞,精通琴艺。还望皇上喜欢。”
北棠傲刚毅的脸庞浮起不在意的笑,“朕的未来皇后曾经在东祁国皇帝寿宴,一曲‘凤舞九天’名满天下。连东祁昭阳公主的‘霓裳羽衣舞’都难以匹敌,相信鸿儿的舞蹈,再无人能出其右。”
“琉璃舞技平平,自问不敢与惊鸿郡主相提并论。”玉琉璃温婉地说,“但琉璃也有所长,世人从未听闻惊鸿郡主弹琴,想必不精于此道。愿为皇帝陛下献琴一曲。”
“鸿儿,你的意思呢?”北棠傲询问上官惊鸿。
“她想献艺就献吧。”上官惊鸿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目光在玉琉璃身上荡了一圈,很确定玉琉璃就是上官燕鸿,至于为什么要用玉琉琉这假名,不用想也知道因为她曾经是骧王祁煜的侍妾,被祁煜休了,一个弃妇太掉价,哪够格送给北齐皇帝?于是不得不改名。
宫婢以极快的速度备好了琴台,玉琉璃坐在琴案前,姿势端正,拨动琴弦,古香古色的音调自她指下潺潺泄出,丝丝缕缕,悠悠扬扬,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清脆荡漾,大殿里的人都听得入神了。
北棠傲边饮着酒边欣赏妙乐,霸气粗犷的面庞闪过满意,眼神中也是欣赏之光。
燕流风见此,精明的眸光里飘过满意。又看向上官惊鸿,面色清冷无波,似乎还有点心不在焉,估计是技不如人,嫌丢人想跑?
节奏激昂的琴声高氵朝过后,轻旋回袅,荡漾缓然,玉琉璃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
不断地赞赏声来自在场的每一位王公大臣嘴里,由于人不多,场面不显纷乱。
玉琉璃站起身,又是一福身,“琉璃献丑了。”
北棠傲大掌豪迈一挥,“玉姑娘哪里话,朕虽然不晓音律,却也能知姑娘此曲,绝非寻常,至少,是目前为止,朕听过最好听的曲子。”
那是,凭她多年的琴技功底,加上这几个月的苦练,没到一定火候,哪敢出来卖弄?玉琉璃目光闪了闪,“皇上见笑。只要皇上喜欢,日后琉璃愿意天天弹琴给皇上听。”
大臣们一听这话,立马笑了,有大臣说,“玉琉璃姑娘琴艺惊人,未来皇后舞技绝俗,正好能取长补短。皇上真是艳福不浅。”
又有大臣公然表示,“是啊,两位绝色美人都属皇上,臣等羡煞。”
还有大臣说,“皇上之前提未来皇后的‘凤舞九天’乃是一绝,臣等真想一饱眼福。”
燕流风与玉琉璃并未亲眼见过上官惊鸿跳舞,不相信她的舞蹈能好到哪去。玉琉璃也附和,“琉璃舞技平平,也想开开眼界,到时还想请惊鸿郡主多多指较。”
燕流风也说,“今日难得尽兴,本太子也想看看惊鸿郡主的舞。”
“没兴趣。”上官惊鸿冷淡地三字否决,冷了一票人的热情。依情形推断,燕鸿消失的几个月肯定是跟燕流风在一起,还成了燕流风手中的一枚棋子。这两人扯在一块,不像是冲着北棠傲来的,倒像是特意来刁难她。
北棠傲体贴地说,“既然朕的未来皇后没兴趣,便作罢。至于玉姑娘的去留,有些令朕为难。”
玉琉璃面上染起一抹哀愁,“皇上,是琉璃不够好么?”
“不是。”北棠傲深情地瞥了上官惊鸿一眼,“众所周知,朕心中只有鸿儿,为了她,朕多年来不立后妃,后宫里也不过区区几十名侍寝女子。若是留下玉姑娘,朕也不想破例给名份。”
“琉璃不在乎名份。”玉琉璃当即柔和地说,“只要能留在皇上身边,便心满意足了。”
有大臣赞叹,“玉姑娘还真是一朵解语花。”
北棠傲满意地下令,“带玉姑娘去后宫甘露殿。”
“是。”宫婢恭敬地带走了玉琉璃。
大殿中舞姬上场,又开始了轻歌曼舞。
北棠傲深情地凝视旁边的佳人,“鸿儿,你放心,朕的心中,永远只有你一个人。朕将那些暖床的女人都安排在同一个地方,取名甘露殿,也不过表明,朕对她们无情意,她们不过是朕一时发泄的玩物。唯有你……”
“说够了吗?”上官惊鸿神色闪过不耐烦,“你不用解释这么多。”
北棠傲心喜,“鸿儿是在吃醋?若是鸿儿在意,朕可以将她们都遣走。”
“不是。”上官惊鸿面色无波澜,“对于别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来说,你的后宫只有几十个女人,真的算少了。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懂的。遣走她们完全没必要。”
“朕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北棠傲叹息,“朕的未来皇后如此大肚量……”
上官惊鸿不同他啰嗦,“我先走了。”也不待他批准,离席而去,只余后头一票痴迷的目光。
夜深人静,元和殿的宴席也散了,此时甘露殿的某间厢房中,玉琉璃在床上使尽浑身解数服侍北棠傲,他壮硕结实的身躯,她的娇小玲珑,他古铜色的肌肤性感健美,她玉肌滑嫩撩人,强壮的男性身躯压着娇小的她,几乎将她活生生弄死……
从床上到厅里,再到桌上,又到冰冷的地上,她受尽了蹂躏,一夜的缠绵,她整个人几乎虚脱。
天将黎明时,北棠傲穿好了衣衫,面色冷沉地说,“朕宠幸了你一事,不要外泄,朕不想在娶惊鸿之前,生出什么变故令她不快。[. ”
“是……”玉琉璃有气无力地呈个八字形躺在地上,裸着身连衣衫都无力穿。
北棠傲在她身边蹲了下来,“知道朕为什么这么快就宠幸你吗?”
“妾身虽非顶美,皇上还是看得入眼吧……”
北棠傲铁钳般的大掌扣住她的下巴,“你可真会高估自己。美人朕要多少有多少,你的姿色,朕岂会入得了眼?”
“那皇上……”玉琉璃坐起身有些无措。
“因为你是上官惊鸿的胞妹,朕自然要偿偿鲜。”北棠傲突然重重一脚将玉琉璃踹飞,玉琉璃的身子飞出去被柱子挡住才停下,一口血自嘴里涌出,“为什么?”
“还问朕为什么?”北棠傲眼里闪过不屑,“朕说了要偿‘鲜’。还以为你是清白之身,不过是只破鞋!上官燕鸿,你消失的这几个月,被燕流风‘玩’烂了吧。”
“皇上,妾身是被迫的……”玉琉璃像一条狗般爬了过来,抱住北棠傲的腿,“当日妾身被骧王祁煜所休弃,是燕流风杀了我的侍婢绿袖,劫走了我。”
北棠傲忍着再次踹开她的冲动,“他劫你做什么?”
玉琉璃只说了一半目的,“燕流风虽然贵为西靖国太子,然西靖国却是燕三皇子燕玄羽掌权,燕流风被燕玄羽设计追杀走投无路逃到东祁国,势单力孤,而我刚被骧王休了,也是无颜面见世人,于是,就想利用我的相貌为他办事。”
“这么说,你的身体一定给无数男人玩过。”北棠傲目露嫌恶。
“不是的,除了燕流风曾强奸了我,您是妾身的第二个男人……”
“贱货!”北棠傲对着玉琉璃又是重踹一脚,“敢在朕面前撒谎,你是要朕派人去查你究竟被多少男人睡过?”
玉琉璃痛苦地捂着被踹的肚子,面色苍白惊骇,表情已说明‘用’过她身躯的男人无数。
“哼!两条丧家之犬来给朕舔鞋而已。”北棠傲气势凛然,目空一切,不屑地一甩袖摆离开。
玉琉璃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去裹一件衣服,拽着衣襟,神情愤怒得扭曲,“上官惊鸿,我所受的一切耻辱全是拜你所赐!要不是祁煜爱上你,我就是好端端的骧王妾,是你毁了我的一切!还有燕流风,你把我当狗,也休想我衷心,我一定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
清晨的空气格外沁凉,雀儿在枝头孜孜不倦地嬉耍,大地披着一层薄薄的纱雾,阳光穿透雾气,一缕缕地洒满了庭园。
上官惊鸿昨夜睡得浅,今晨便早起,几只雀儿都在议论昨儿个后半夜,甘露殿的玉琉璃几乎被北棠傲玩弄得残废。
有只雀儿还欢喜地炫耀听到了北棠傲与玉琉璃在房里的对话。
上官惊鸿眉宇挑了挑,原来燕鸿是被燕流风掳走的,还那么恨她,是向她复仇来了。
真是不想惹事,事却偏偏惹她。
身为九世圣女,真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得九世圣女者得天下,因这一句话,恐怖她将来都会陷入无尽的麻烦中。
揉了揉额际,想出去走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永福宫门外。
虽然她表面上是一个人,实则暗中已派了批探子潜伏在汴城,进北齐皇宫之前,就已弄了张皇宫地图,知道永福宫隔她暂住的宝华殿不算远。
袅袅的琴声自永福宫内响起,犹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地,似载着人的心灵驶向清和的天地,淡淡地暖着人心,却又让人从情韵中体会出一种绝望的凄凉。
上官惊鸿驻足,听得醉了。
琴声不缓不急,像一曲诉说岁月的风霜,沧海桑田岁月依然留下了澄澈,沉淀所有的柔心细语,清逸无波,亦如祁云。
这是一种洁净的琴声,就像品读着祁云,一个永远默默付出着,艳羡着,沉默着,温润如玉的绝世男子。
即便是天簌在这样的动人琴声面前,都不过尔尔。相比昨晚玉琉璃的肤浅琴声,刻意雕琢琴声的美,在此刻的天簌之音面前,简直不堪一提。
不知不觉走到一间厢房门口,琴声便是从房里传出来的,与抚琴之人,只有一门之隔。
甚至,她透过门缝,依稀可见里头那道清雅的身影。
似是发觉她站在门外,琴声嘎然而止,静了一室。
她推开了房门。
然,房中原本抚琴的青色身影已然无踪,只余敞开的窗户,她望出窗外,地冻天寒,落雪满天,雪花飘飘,纷纷扬扬。
她已经走出了一步,他却逃了。
心头蕴升起一股无限的苦涩,走到琴案前坐下,拨动琴弦,似乎想体会他残留的余温。试了几个音符,纤纤十指游走于弦上,清澈柔和的琴声潺潺泄出,道不尽的忧郁,伴着琴声,凝望着窗外的飘雪,缓缓启唇:
飘飘洒洒于半空,零零落落我心中
似花非花惹人怜,丝丝情根深深种
年年岁岁花相似,今昔又见似旧容
我欲问花何处去,天地无语尽随风
花非花,笑我痴情伫立在风中
雾非雾,叹你几分心事最难懂
花非花,若是花何不为我留芳踪
雾非雾,为何总是缱绻缠绵在梦中
歌声悠扬,琴声飘渺婉转,音色清清泠泠,丝丝入扣,歌声与琴声融为一体,唱出了深埋于心底深处的情,那般无奈,痛人心扉。
祁云站在窗外,隔着一段距离望着房中弹琴的绝色佳人,她的情让他深深心悸,无尽怜疼。这一首歌道尽了她与他之间的情根深种,却又无可奈何,也唯有在梦中缱绻缠绵。
君烨熙妖异的红色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房中,瞧着弹琴的倾世女子,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她如一个发光体,吸引得人不得不飞蛾扑火,恨的是,她心系的人不是自己。
除了上官惊鸿,没有人看得到君烨熙的身影。门口早已陆续来了很多人,有皇帝北棠傲、西靖太子燕流风、玉琉璃及不敢隔得太近的宫婢护卫。所有人无一例外,看痴了,醉了,傻了。
花非花,笑我痴情伫立在风中
雾非雾,叹你几分心事最难懂
花非花,若是花何不为我留芳踪
雾非雾,为何总是缱绻缠绵在梦中
婉转赛过黄莺出谷的歌喉唱着在场人从未听过的忧伤歌曲,歌如画,琴如丝,意境忧丝深深,令闻者忧伤悸动,迷醉难自拔。
拨下最后一个音符,上官惊鸿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面色已回复一贯的清冷。
“说是天簌,都抵不上鸿儿一曲琴歌相融。”北棠傲率先出声赞叹。
燕流风嗓音里带着一股天然的阴柔之气,“本殿下还以为惊鸿郡主不会弹琴,原来是个中高手,世间除了东祁国的安王祁云,恐怕无人能及。”
“也是,燕太子送给朕的玉琉璃昨儿抚琴,与鸿儿比之,简直是连提鞋都不配。”北棠傲霸气如山的目光一直盯着上官惊鸿,“唯有朕的未来皇后,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才女。”
燕流风眼神阴鸷地扫了眼在场的玉琉璃,似乎嫌她丢脸,“你来做什么?”
“我正好路过,听到有人抚琴,就忍不住进来……”玉琉璃慌忙说,“我这说走。”
“何必急着走呢。”一道温和的男性嗓音从院门口传来,一袭白衣的燕玄羽摇着折扇走入院内,目光深深地瞧着房内的上官惊鸿,眸光里盈满了思念之情。
整了整神色,他免强从上官惊鸿身上移开目光,笑说,“昨晚玉姑娘侍候了北齐皇帝一宿,劳心劳力,身子不适,不算路过,应该是经过。北齐皇帝应该体恤美人,陪着玉姑娘前去太医院拿药吧?”
“燕三皇子怎么来了?”北棠傲皱眉,面色闪过一道不悦,燕玄羽不请自来也就罢,居然还拆穿他留宿甘露殿的事,实属可恶。
“听说本皇子的皇兄来了北齐皇宫,本皇子已休书给北齐皇帝你,说会来皇宫探视皇兄,皇上不是表明欢迎么。”燕玄羽脸上浮着看似灿烂的笑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北棠傲不方便发镖,“朕说欢迎,也不过是今晨才派人送出的书信。”
“本皇子与皇兄多年不见,等不及了。是以,早已候在宫外,皇上书信一下,本皇子当然迫不及待地来了。”
“燕三皇子与燕太子真是‘兄弟情深’。”北棠傲唇角勾起一缕嘲讽。
“这是当然。”燕玄羽盯着燕流风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缕不甘心,招牌笑容却更显温和,“皇兄,好久不见,近四年了。可知臣弟找你都快找疯了。”
“是找不到为兄,吃不下,睡不着吧。”燕流风同样狠盯着燕玄羽,阴柔的眼瞳里盈着难掩的恨意。
“皇兄知道就好。”燕玄羽站在隔他几步远,语气热忱,就是没热情的动作,“这不,臣弟不远千里而来,特意亲自来接皇兄回国。”
“为兄住在北齐皇宫住得好好的,还想多待几日。”
“北齐怎么也是友邦国土,非自己家。臣弟想,为免给北齐皇帝多添麻烦,皇兄还是趁早同臣弟回去吧。”
“北齐皇帝视为兄为知己,又怎么会嫌麻烦呢?”燕流风冷笑着道。
北棠傲开口,“确实不麻烦,燕太子爱住多久,便住多久。朕欢迎之至。”
“听到了吧,三皇弟?”燕流风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看燕玄羽的眼神,简直巴不得他死。
燕玄羽依然笑容满面,无一丝不自在,“既然皇兄有此雅兴,臣弟就陪着皇兄在此暂住。”
“不……”燕流风刚想拒绝,燕玄羽接话,“反正北齐皇帝早先就表示欢迎了。永福宫向来是招待贵宾的地方。只是玄羽‘人微言轻’,不便居于此,就住轩至殿吧。北齐皇帝以为如何?”
“燕三皇子远到是客,都这么说了,朕自然应允。”北棠傲眸光闪烁,鼻子里哼了声气,自告奋勇要住在鸿儿隔壁,也不过是个贪恋女色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