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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不过,我会让雪衣卫尽快查明。”沐雨棠扶着萧清宇,眸底闪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段子熙瞟一眼萧清宇灰白的面色,轻轻蹙眉:“他中的毒很霸道,如果雪衣卫不能在半月内找到碎片,带回祁王府,他性命堪忧。”
沐雨棠美丽小脸瞬间黑了下来,没好气的瞪着段子熙:“闭上你的乌鸦嘴!”她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碎片,绝不会让萧清宇出事的。
呃,小野猫发飚了,他玩笑开得有些过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我能立刻找到一梦千年的下落!”段子熙微微一笑,高深莫测。
沐雨棠目光一凛,挑眉看着他:“怎么找?”雪衣卫们遍布各国,至今为止都没有最后一片碎片的任何消息。
“我游历时,遇到一位奇人,他教给我一种占卜术!”段子熙拿出一方黄色罗盘,上面刻满了子丑寅卯,晶亮的指针笔直的指向正上方:“你要找碎片,就将手里那片碎片放到罗盘上,我立刻就能算出其他碎片的下落。”
“真的?”沐雨棠知道古代占卜术博大精深,厉害的老前辈掐掐手指能算出人一生的运势,祸福,但用罗盘找东西,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段子熙笑眯眯的拿过碎片放到了罗盘上,轻轻拨了拨罗盘上的时间刻度,完整无缺的罗盘瞬间分成了外,中,内三部分,各自围绕着中间的圆心快速旋转。
须臾,内圈率先停了下来,外圈也紧跟着停止,最后是中圈,缓缓将一个刻度停在了晶亮的指针上。
望着罗排上重新排列出的刻度,沐雨棠不解的道:“这是什么意思?”
段子熙看着罗盘,目光幽幽:“卦相上说,碎片在两个地方,一是青龙国的祁王府,二是玄武国皇宫!”
沐雨棠雪眸微眯,她和萧清宇收集到的一梦千年确实都放在了祁王府的庆云殿里,看来卦相不虚,最后一片碎片就在玄武国皇宫:“我立刻派人去玄武国拿碎片。”
段子熙挑挑眉:“玄武国路途遥远,最后一片碎片又至关重要,只派雪衣卫前往,不太妥当。”萧清宇只剩下半月时间,依雪衣卫的轻功,往来玄武国一趟,最少也需要二十多天,就算他们拿到碎片,也救不了萧清宇。
“我知道!”以前的碎片都是沐雨棠和萧清宇亲自收集的,没有假过雪衣卫之手,可现在,清宇残月毒发,她又有了身孕,都不适合长途跋涉,必须找另外的人替他们去取碎片。
玄武国皇帝素来刁钻小气,绝不会轻易交出碎片,他们派的人不但要武功高强,轻功绝世,还要有精明的头脑,能够顺顺利利拿到碎片,这样的人,不好找。
“萧清宇,你不在梦遥书院,不在祁王府,跑来这里做什么?”清雅声音响起,安墨枫阔步走了过来,浅紫色衣袂翩翩如蝶,将他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渲染的越发卓然,妖孽般的容颜俊美的让人错不开眼。
沐雨棠眼瞳里闪烁璀璨光芒:“安墨枫,能不能帮我们个忙?”
“什么忙?”安墨枫漫不经心的询问。
“去玄武国皇宫,把一梦千年的碎片拿回来!”沐雨棠笑意盈盈,柔美声音悦耳动听。
安墨枫脚步一顿,俊美容颜瞬间黑了下来,外祖父,外祖母想念母亲,他便亲自拿了母亲生前之物,送去白虎国将军府,这才刚刚回到青龙国,路过别院,看到萧清宇,沐雨棠,就进来打个招呼,哪曾想,还没说几句话,他们就让他去玄武国:“一路奔波,甚是劳累,让我休息两天,缓过神再去玄武国。”
沐雨棠心中焦急,脱口而出:“清宇只剩下半月时间,不能再等了。”
安墨枫目光一凝,看向萧清宇,只见他面色灰白,嘴唇青紫,深邃的眼瞳异常疲惫,纤尘不染的雪袍上染着殷红血迹,就像冬天里盛开在雪地上的点点红梅:“怎么回事?”
沐雨棠轻轻叹息:“他身上的残月毒彻底发作了,如果半月内拿不回那片碎片,他必死无疑。”
“这么严重?”安墨枫墨玉般的眼瞳猛的眯了起来:他知道萧清宇中了无药可解的残月毒,也知道他活不久,可萧清宇濒临死亡的消息传到耳中,他还是很震惊。
沐雨棠点点头,满目凝重:“他就等那片碎片救命了。”
安墨枫眼瞳里暗芒闪掠:“那我立刻起程,前往玄武国!”他是坐马车回来的,走的极慢,一路游山玩水,精力十分充沛,将轻功催到极致,用半月时间在青龙国,玄武国之间走个来回,应该不成问题。
沐雨棠看着他,眼瞳里满是感激:“多谢!”
安墨枫枫嘴角微挑,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咱们这么熟了,还道什么谢,你们先回祁王府,等我好消息。”说话间,安墨枫足尖轻点,修长身形如惊鸿一般掠上半空,眨眼间已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咳咳!”萧清宇轻咳几声,殷红的血溢出嘴角,缓缓流淌。
“清宇!”沐雨棠惊呼一声,拿丝帕轻轻试去他嘴角血迹,满目关切的道:“我扶你回府休息。”
“好!”萧清宇点点头,轻靠着沐雨棠,任她扶着他缓缓前行。
隔着衣服,沐雨棠能清楚感觉到,萧清宇的身体冷的几乎没有温度:“无痕,去别院请白小蝶!”残月毒很霸道,在清宇血脉里肆虐,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白小蝶医术高明,有她在祁王府,即便清宇的病情真的严重了,也能尽快想到对策。
“是!”风无痕领命而去。
沐雨棠小心翼翼的扶着萧清宇走出别院,上了马车。
目送紫檀木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萧天凌从隐蔽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嘴角弯起一抹诡异弧度:他不过是来抢碎片,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个大秘密,萧清宇的残月毒彻底发作了,这是天意么?天意让他去死,他还费心费力的解什么毒?顺着天意下地狱,一了百了岂不更好!
他绝不会让萧清宇拿到一梦千年的最后一片碎片,他要除去萧清宇这个大障碍,让自己的为帝之路从此一帆风顺!
几不可闻的破风声响起,一名暗卫轻轻飘落到他面前,恭声道:“禀太子殿下,表公子已奉您之命,去了南宫延的营帐。”
萧天凌点点头,漆黑眼瞳微微眯了起来,南宫延的岭南军是三军之首,只要蒋含玉能劝说南宫延投到他麾下,苏长靖,秦沛所带的军队也差不多尽在掌握了。
蒋含玉文武双全,极擅谋算人心,说服文臣武将轻而易举,但南宫延是征战沙场的枭雄,见多识广,未必会被蒋含玉打动,他要亲自去军营看看。
南宫延的军帐是帅帐,布置简单,清雅,角落的紫金炉里燃着袅袅的竹叶香,氤氲一室静谥,南宫延坐在雕刻精美的酸枝木书桌后,娴熟的处理着一件件军务,余光看到站在书桌前的男子,漫不经心的道:“蒋公子在军营里可还习惯?”
“习惯!”蒋含玉温和浅笑,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他来到军营后,阿普将他安排成了后勤兵,负责饲养战马,清理马厩,身上时时刻刻弥漫着浓浓的马粪味,恶心的他想吐,有好几次都想一走了之,想到天凌的大业,他方才强忍了下来,抓住机会立了个小小的功劳,摆脱了马厩,成为了行军打仗的士兵!
“军营简陋,蒋公子习惯就好!”南宫延声音淡淡,深邃目光在军务上快速流连。
蒋含玉轻轻笑笑,见军帐里没有闲杂人,压低了声音道:“含玉今天来见王爷,是有要事相商!”
南宫延漫不经心的道:“何事?”
“太子殿下有意与王爷交好,不知王爷意下如何?”蒋含玉看着南宫延,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南宫延神色淡淡的,目光平静无波,悠悠的道:“太子殿下是青龙国皇子,本王是青龙国王爷,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不错。”
蒋含玉面色微沉,老狐狸,故意跟他装糊涂,他就说的更明白些:“太子殿下的意思,王爷入殿下麾下,扶殿下登基为帝……”
南宫延剑眉微蹙,抬眸看向蒋含玉:“皇上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退位让贤,太子殿下聚拢朝臣,可是想篡位?”
“当然不是。”蒋含玉急忙摇头,谋朝篡位是诛九族的死罪,他们可不敢轻易触犯:“七皇子萧天烨一直从旁虎视眈眈,太子殿下这么做,只是想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
南宫延了解的点了点头:“皇上立了三皇子为太子,是看好他,信任他,就算七皇子再优秀,皇上也不会更换太子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凡事总有意外,万一七皇子设诡计得了皇上信任,夺了太子殿下的地位,太子殿下岂不是很倒霉。”
蒋含玉看着南宫延,眸底闪着少有的凝重:“殿下招揽了群臣,有了雄厚势力,就不必再惧七皇子,登基为帝指日可待,朝中已有不少大臣投到了太子殿下麾下,不知王爷意下如何?”皇子招揽群臣巩固势力一事,每朝每代都有,根本不是秘密,蒋含玉不怕南宫延知道,
南宫延目光平静,悠悠的道:“无论是在太子殿下麾下,还是做纯臣,都是在为青龙国效力,两者没什么不同啊。”
蒋含玉不赞同的摇摇头:“王爷此言差矣,现在的太子殿下距离九五之尊的宝座还差一点儿,如果王爷能辅佐太子登基,就是有功之臣,太子为帝后,定会重用王爷,延王府便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南宫延眼瞳里闪掠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本王已是皇上钦封的岭南延王,不需要加官进爵,至于荣华富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再多也没用,延王府里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足够本王一世衣食无忧。”
蒋含玉锐利眼瞳猛的眯了起来,南宫延这是不想入到太子麾下,他开出的条件那么优厚,聪明人都不会拒绝,除非:“王爷可是在担心萧世子?”
萧清宇和天凌矛盾重重,如果天凌登基为帝,第一个要对付的,肯定就是萧清宇,萧清宇是南宫延的女婿,他为萧清宇着想,也无可厚非:“三皇子宽怀大度,有爱民之心,登基为帝后绝不会为难萧世子,王爷请放心。”
南宫延轻轻笑笑:“与清宇无关,是本王想做纯臣,不想入某位皇子麾下!”
蒋含玉眼瞳里迸射出点点寒芒,随即又恢复如常,低低的道:“含玉是奉三皇子之命,真心实意的招揽王爷,王爷请再仔细考虑考虑,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退位,太子殿下为帝后,对辅佐自己的人,会大加封赏,忠心皇上的纯臣,三皇子不会为难,但会斟酌着安排。”轻则安排到偏僻地方,小示惩戒,重则发配去镇守边疆,永世不得入京。
威胁他!不自量力!
南宫延嘴角弯起一抹冷笑,毫不客气的道:“多谢蒋公子提点,本王会仔细考虑,若是无事,蒋公子请回吧!”
蒋含玉利眸微眯,南宫延竟然对他下了逐客令,也罢,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如果南宫延识趣,投到天凌麾下最好,如果他不识趣,他们绝不会再对他客气。
“含玉告辞!”蒋含玉转过身,缓步向外走去,挑开军帐帘,迎面碰到了萧天凌,:“谈完了?”
“嗯!”蒋含玉点点头。
萧天凌目光微凝:“结果如何?”
蒋含玉摇摇头,低低的道:“含玉无能,没说动南宫延!”
萧天凌嘴角弯起一抹冷笑,哪是蒋含玉无能,分明是南宫延无心入他麾下!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传入耳中,萧天凌抬头一望,只见南宫延面色灰白,嘴唇青紫,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殷红的鲜血自嘴角溢了出来。
“王爷!”阿普惊呼一声,瞬间到了南宫延面前,手伸进南宫延衣袖里,拿出一只药袋,扯开袋子,捏出一枚药丸,塞进了南宫延口中。
南宫延服下药,面色更加灰白,嘴角溢出的鲜血微微泛黑!
阿普急的语无伦次:“怎么会这样……这药明明是……明明是……”
“与药无关……快扶我回延王府……”南宫延断断续续的说着,眼瞳里弥漫着浓浓的痛色。
阿普蓦然明白,他是残月毒彻底发作了,药丸已经控制不了他血脉里的毒性:“阿忠,阿良,快来帮忙!”
“是!”阿忠,阿良阔步走进军帐,小心翼翼的扶着南宫延坐上了延王府马车,阿普坐在车前,一甩长鞭,快马如离弦之箭一般,拉着马车快速向前奔去,在平坦的官道上扬起一阵滚滚狼烟。
萧天凌站在军帐前,看着渐渐跑远的马车,眼瞳里暗芒闪掠,南宫延的病发症状和萧清宇残月毒发时一模一样,两人说的话,嘴角流的黑血以及吃的药都是一样的,他们得的是同一种病,不,是都中了残月毒!
萧清宇的残月毒是萧清宪害的,南宫延的残月毒又是怎么来的?看来,他需要进宫见一见父皇了!
御书房,豪华贵气,优雅静谥,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冠毓,利眉入鬓,不怒自威,轻轻合上新批阅的奏折,漫不经心的瞟了面前的萧天凌一眼:“有事?”
萧天凌微微福身,轻声道:“回父皇,祁王世子和岭南延王残月毒彻底发作了,痛苦不堪,儿臣想请父皇恩准,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部聚集,为他们研制解药……”
皇帝目光一凛,挑眉看着萧天凌:“你说谁的残月毒发作了?”
“萧清宇和南宫延!”萧天凌轻声说道。
皇帝剑眉微挑,萧清宇中残月毒他是知道的,但是:“南宫延什么时候中的残月毒?”
萧天凌摇摇头:“儿臣不知,儿臣上午时分去军营,正赶上延王病发,发现他的病发症状和萧清宇残月毒发作时一模一样,方才知道南宫延也中了残月毒!”
“症状相似的病有很多,会不会是你看错了?”皇帝喃喃低语,眼睑轻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
“儿臣当时离的远些,只看了个大概,不过,他们服的药都是一模一样的,儿臣应该没弄错。”唯恐皇帝不相信,萧天凌轻声建议:“父皇可以派太医去给延王诊诊脉,就可知道延王的具体病情。”
皇帝利眸微眯,眸底闪着少有的凝重,服的药一模一样,南宫延肯定是真的中了残月毒!残月毒是他找毒医谷毒殿殿主特意配制的,只用来对付了萧元宏,楚慕言以及战无不胜的玄铁军,南宫延现在毒发,肯定也是在十七年前中的毒,他是萧元宏,楚慕言的人。
当时的玄铁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过,像南宫延这么精通兵法战术的人可不多,只除了……楚慕言!
皇帝眼瞳里迸射出锐利寒芒,难道楚慕言没被毒死,改头换面回京来报仇了!
看着皇帝凝重的面色,萧天凌眼瞳里闪掠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沉声道:“父皇,萧清宇和南宫延一个是手握梦遥书院的祁王世子,一个是掌握几十万大军的岭南延王,身份不可小窥,父皇让太医院的太医为他们诊病,是皇恩浩荡,若能救得了他们,他们肯定会感恩戴德,尽心尽力的为国效力,就算救不下他们,他们的亲人,子孙也会对父皇感激涕零……”
皇帝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的道:“这件事情朕自有定夺,你先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萧天凌深施一礼,转身向外走去,嘴角弯起一抹诡异弧度:他早就知道残月毒是他父皇特配出来,对付某些人的,如果他直言告诉皇帝,南宫延中了残月毒,是宸王乱党,皇帝就会知道他得知了皇帝最禁忌的秘密,肯定会对他心生嫌隙!
于是,他委婉的要求父皇聚集太医为萧清宇,南宫延会诊,一来,告诉父皇南宫延的身份不正常,二来,可以借父皇的刀,除掉萧清宇。
萧清宇的残月毒已经发作,活不过半个月,不过,他还是希望萧清宇早早的死,他也好早安心。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利眸微眯,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南宫延身中残月毒,就是和萧元宏有关的人,无论他是不是楚慕言,都不能再留着他,必须杀无赦!
至于萧清宇,是南宫延的女婿,和南宫延的关系那么密切,如果他得知是自己杀了南宫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将他一并除去吧,减少麻烦!
夜凉如水,熟睡的萧清宇悠悠转醒,只见墙上的壁槽里亮着夜明珠,暖黄色的光晕倾洒一室温馨,沐雨棠轻靠着床头睡的正熟,美丽的小脸白里透红,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如蝶翼一般,在眼睑上投下两道浓浓的阴影,安然恬静的睡颜让人不忍亵渎。
萧清宇眸底浮现浅浅笑意,慢慢伸出手,轻轻摩挲她细腻如瓷的小脸,绸缎般顺滑的触感让人流连忘返。
小脸酥酥麻麻的,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不断游离,沐雨棠皱皱眉,不悦的睁开了眼睛,正望进萧清宇深不见底的眼瞳里。
“你醒了!”沐雨棠直起身体,眼瞳里闪着浓浓的喜色。
萧清宇点点头,手撑着床榻,慢慢坐了起来:“什么时候了?”
沐雨棠拿过一只软枕垫在了他身后,瞟一眼床头的沙漏,轻声道:“刚刚子时!”
萧清宇目光微沉,他是午时休息的,睡到现在才醒,六个时辰对外界无知无觉,他的身体真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沐雨棠倒了杯温度适中的清水,递到了萧清宇唇边:“喝杯水吧!”
“嗯!”萧清宇点点头,就着沐雨棠的手,慢条斯理的饮尽了杯中温水,苍白的唇泛出点点红润。
沐雨棠放下瓷杯,关切的问道:“要不要用膳?”
萧清宇摇摇头:“我不饿!”
沐雨棠皱着眉头道:“你正在生病,午膳,晚膳都没用,宵夜多少都要吃一些,不然,你身体吃不消。”
眼看着沐雨棠站起身,准备命人准备宵夜,萧清宇伸臂将她揽在了怀里,下巴轻搁在她肩膀上:“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不必叫他们了,明天早晨咱们一起用早膳。”
萧清宇有气无力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沐雨棠无奈轻叹,重病之人确实没什么食欲,他不想吃东西,她就不强求了,明天早晨让厨房多做他喜欢吃的米粥和小菜。
怀里的娇躯暖暖的,软软的,香香的,萧清宇紧紧抱着,不愿放开,轻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清新气息,他心里突然浮上丝丝怅然:“雨棠,如果我撑不到碎片拿来……”
“别说丧气话,安墨枫已经起程去玄武国了,以他的轻功和能力,肯定能在半月内拿到碎片,赶来庆云殿!”沐雨棠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眼瞳里闪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萧清宇嘴角弯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苦涩:“玄武国距离青龙国京城路途遥远,只要安墨枫稍稍遇到点麻烦,就不可能在半月内赶回京城……”
“无论安墨枫能不能及时赶回京城,你都要撑到他回来,如果你有不测,我们母子怎么办?”沐雨棠看着萧清宇,眼瞳里隐有泪光闪烁。
萧清宇一怔,是了,他现在不是独自一人,他有妻子,还有孩子,如玉手指轻抚沐雨棠凸显的小腹,这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身体里流着他和雨棠的骨血,如果他死了,他的妻儿无人照顾,肯定生活的很辛苦。
“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会努力撑到安墨枫回京。”萧清宇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在沐雨棠粉色唇瓣上落下轻轻一吻。
“这还差不多!”沐雨棠破涕为笑,漆黑眼瞳烟雾朦胧,看得萧清宇心神荡漾,薄唇覆在她粉唇上,亲亲浅浅的吻。
沐雨棠没有拒绝他,缓缓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脖颈,淡淡的暧昧气息在两人唇齿间流转,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美的醉人心弦。
“世子妃,不好了……”林婉筠焦急的呼唤声自门外传来。
沐雨棠蓦然惊醒,慌忙推开了萧清宇,美丽小脸上浮现两抹晕红,和自己夫君亲密天经地义,可她不想被人围观,快速整理好微乱的衣裙,沐雨棠起身步下了床榻:“出什么事了?”
“是延王爷,吐血了!”林婉筠站在门外,急声禀报。
“怎么回事?”沐雨棠目光一凛,挑开帘子,急步向外走去,甫出门,便看到阿忠和阿良抬着一副单架,南宫延躺在单架上,眼睛紧闭着,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嘴角还有未擦干净的血迹。
阿普走上前来,急声解释:“王爷体内的残月毒发作了,延王府的岭南大夫束手无策,卑职只好带王爷来见萧世子。”他见识过萧清宇出神入化的医术,就算医不好王爷,也能保住王爷的性命。
沐雨棠重重一叹:“清宇的残月毒也彻底发作了,正在房间休息呢。”
阿普一怔:“那怎么办?”
沐雨棠握了握南宫延冰冷的手,沉声道:“可给我爹服用过清宇秘制的药丸?”
阿普点点头:“已经服下了,但王爷好像没什么起色!”
“残月毒彻底发作,那药只能护住他的心脉,驱不了毒了!”沐雨棠轻轻说着,接过林婉筠递来的银针,快速扎到了南宫延身上:“这是清宇教我的驱毒针法,一刻钟后,心脉附近的毒素会被驱散十之八九,我爹的性命就会无忧,再让他休息到自然醒就可以了。”
“那就好!”阿普暗暗松了口气。
“你们把我爹抬到偏殿吧,这段时间就住在祁王府,方便我照顾。”沐雨棠轻声说道。
“是!”阿忠,阿良点点头,抬着单架正准备前行,只听‘嗖嗖嗖!’的一阵响,一道道黑色羽箭划破天际,如暴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心里发杵。
“保护世子,世子妃,保护延王爷!”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数十名雪衣卫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刷’的一声拔出长剑,快速挥舞着,斩落一片片飞射而来的羽箭,叮叮当当的相撞声不绝而耳。
沐雨棠站在廊柱后,看向羽箭射来的方向,那是一处处与祁王府遥遥相望的屋脊,上面埋伏着一排排黑衣蒙面人,每人手里都拿着弓箭,那一双双眼睛里弥漫着浓浓的冷锐与杀气,动作一致的放箭,射箭,快,狠,准,显然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
雪衣卫武功高强,训练有素,默契的配合着,将一轮轮箭雨全部挡下,万千羽箭都没能伤到众人一分一毫。
黑衣人见弓箭不再管用,为首一人清喝一声,黑衣人瞬间弃了弓箭,拔出寒光闪闪的长剑,飞身跃下,狠狠斩向雪衣卫。
雪衣卫毫不示弱,在庆云殿前呈扇形排开,将萧清宇,沐雨棠,南宫延护在身后,手中长剑倾力而出,带起一道冰冷寒光,反杀向蜂拥而来的黑衣人。
威风凛凛,气势汹汹的黑衣人在雪衣卫手里居然没有多少反抗力,最多几十招,就会被重伤或杀掉,一道道腥红血线在半空飞溅,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快速漫延……
淡淡青莲香萦绕鼻尖,沐雨棠侧目一望,只见萧清宇正站在她身边,画卷般俊美的容颜冷漠的如冰如霜,挺拔的身形欣长优雅,雪色锦袍轻垂地面,纤尘不染,他淡淡看着面前的厮杀,眸底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清宇,你怎么出来了?”沐雨棠轻声问道。
“你在外面,我不放心!”萧清宇眼瞳里闪着点点柔光,紧紧握住了她素白小手。
沐雨棠心里涌上一股暖意,抬头看向场中的激烈打斗,目光清冷:“黑衣人敢夜袭祁王府,肯定是受人指使,不知他们的幕后主子是谁?”
“这些黑衣人是皇宫暗卫!”萧清宇蓦然开口,黑衣人的黑袍上没绣标记,手里的长剑上也没有金色纹理,可他们的武功招式和皇宫暗卫一模一样,定是他们无疑。
沐雨棠一惊:“真的?”能命令皇宫暗卫的只有当今皇帝,是皇帝想要萧清宇和她的命,难怪黑衣人们这么有恃无恐。
萧清宇点点头,墨色眼瞳深不见底:“皇帝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对咱们痛下杀手。”
沐雨棠目光幽幽,萧元脩一向自私自利,祁王府和他有了冲突,他当然会毫不留情的除掉他们……
“你们祁王府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这么热闹?”段子熙沿着走廊,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墨蓝色的锦袍松松垮垮的穿着,乌黑的发松松挽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呵欠。
沐雨棠笑盈盈的道:“以前的祁王府都是安安静静的,就今天晚上最热闹,让皇上赶上了。”
段子熙嘴角抽了抽,侧目看向场中的激烈打斗:“那朕还真是幸运,好不容易来祁王府做回客,竟然被他们搅得不得安宁。”
‘刷刷刷!’数不清的黑衣人跃进祁王府,挥剑斩向雪衣卫,雪衣卫武功高强,配合默契,但黑衣人的冲势十分激烈,雪衣卫稳固的扇形保护圈被冲的有些飘摇,隐隐,出现了丝丝缝隙。
眼看着黑衣人的长剑就要越过缝隙刺进保护圈,十名黑衣隐卫凭空出现,一个挨一个的形成小扇形,对着黑衣人们大杀大砍。
雪衣卫压力大减,缝隙瞬间消失无踪,十几柄长剑划出森冷寒芒,狠狠刺向黑衣人。
沐雨棠看着黑衣隐卫,轻轻挑眉:“他们是什么人?”
阿普走上前,笑呵呵的道:“回郡主,那是王爷的隐卫,一直隐在暗处,负责保护王爷的安全!”
沐雨棠了解的点了点头,萧清宇和楚慕言都是世间少有的人中之龙,他们都用自己非凡的能力,培养出了忠于自己的秘密护卫!
这里是祁王府,满院子的黑衣人,看着就讨厌,就让隐卫和雪衣卫合作,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全部打出去。
隐卫和雪衣卫互不相识,却配合的十分默契,成百上千的黑衣人在他们的左右夹击下,被打的节节败退,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一道道腥红血线在半空飞溅,地上堆满了黑衣人的尸体……
黑衣首领隐在隐蔽的角落里,看着所剩无已的黑衣人,面色黑的快要滴出墨汁来,这么多人,竟然连人家二十个人都打不过,真是一群没用的蠢货。
“不是你的手下没用,是萧清宇和南宫延的人太厉害!”清越声音响起,一道檀色身影轻轻飘落到黑衣首领面前。
淡淡药香飘入鼻中,黑衣首领急忙后退一步,戒备的看着他:“你是谁?”
男子冷冷的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好。”
黑衣首领目光一凛:“你帮我?怎么帮?”
“自然是这样帮!”男子微微一笑,弹指扔出一件不明物,重重掉落在隐卫,雪衣卫和黑衣人中间,只听‘砰’的一声响,物件爆炸开来,将隐卫,雪衣卫和黑衣人隔开,浓浓的白烟四下飘散,迷蒙了人的视线。
“白烟有毒,快闭气!”白小蝶惊声高呼着,快速拿出丝帕掩口鼻。
雪衣卫和隐卫也全部闭了气,退回到庆云殿的廊柱前,戒备的看着不远处的黑衣人们。
白色烟雾在祁王府里快速漫延,所过之处,草木皆枯,沐雨棠漆黑眼瞳猛的眯了起来:“这是什么毒烟,这么霸道,吸之则死。”
“此毒名叫白色迷雾,是冷绝情研制出来的,嚣张霸道,杀人毫不留情!”白小蝶柔美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沐雨棠点点头,头脑突然传来一阵晕眩,全身的力气瞬间消失无踪,身体软绵绵的,她以衣袖紧遮着口鼻,有气无力的道:“我都没吸入白烟,怎么还全身无力?”
白小蝶恨恨的道:“这就是冷绝情毒药的厉害之处,就算你不吸烟气,被它围绕的时间长了,也会力气全消!”
沐雨棠目光一凛:“如此说来,过不了多久,咱们就会全身无力的倒在地上,任黑衣人宰割?”
“差不多!”白小蝶咬牙切齿的说着,眼瞳里寒芒闪掠:光明正大的打不过人家,就用毒气暗算,冷绝情真是有够卑鄙无耻。
沐雨棠紧紧皱起眉头:“能不能解掉它的毒性?”
白小蝶摇摇头,满目沮丧的道:“冷绝情是毒殿少主,医毒双休,十分高深,只有断情谷主的医毒术能与他一较高下,我的医毒术比他差了一截,解不掉他配的毒……”
沐雨棠清冷目光轻扫过一名名雪衣卫和隐卫,只见他们的面色微微苍白,炯炯有神的眼瞳里染了淡淡的疲惫,显然是毒气已经在蚕吞他们的内力了。
再看不远处的黑衣人,身体站的笔直,目光闪闪,神采奕奕,他们已经服下解药,毒烟对他们不起丝毫作用了,只等他们这些祁王府的人被毒倒,黑衣人们立刻就会冲过来,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全部杀掉,她可不想乖乖等死!
沐雨棠目光一凛,正准备说话,掩着口鼻的胳膊被拉开,一枚药丸塞进了她嘴巴里。
‘刷刷刷’一枚枚黑色药丸越过她,飞到了隐卫,雪衣卫,白小蝶,阿普,段子熙等人手中,萧清宇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是解毒丸,服下后,十二个时辰内,不惧任何毒烟,毒气。”
“真的?”白小蝶眼睛一亮,急忙吞下了药丸,一阵清凉自胸口腾起,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将白烟的毒素全部清了出去,整个人说不出的舒适。
白小蝶的眼睛闪闪发光,连连赞叹:“这解毒药丸真不错,是萧世子自己配的吗?”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当务之急,先把黑衣刺客全部除去。”萧清宇看着黑衣人,眼瞳里暗芒闪掠。
“我们都不惧怕冷绝情的毒了,轻而易举就能除去那些黑衣刺客!”白小蝶傲气的说着,足尖一点,就要飞上前斩杀黑衣人。
萧清宇轻声叫住了她:“不必那么麻烦,冷绝情送了毒烟毒咱们,咱们只要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即可。”
“怎么还?”白小蝶挑眉看着他,满目不解。
萧清宇嘴角弯起一抹优美弧度,手指轻弹,两枚黑色药丸飞进了白烟里,在白烟的熏染下,冒出腾腾黑气,眨眼间与白烟融合在了一起。
萧清宇微握的手掌猛然张开,无形劲风自掌中飞出,吹起黑白烟气,急速刮向黑衣人,黑白煞气轻之又轻,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烟气所过之处,黑衣人全都惨叫着倒地,七孔流出黑色鲜血!
黑衣首领看着死不瞑目的手下们,眼瞳里闪烁着锐利寒芒,快速后退着,躲避黑白烟气,不想,黑白烟气猛然冲了上来,直扑他的面门,一股煞气冲入鼻腔,直达心脏,他胸口腾起尖锐的疼痛,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他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冷绝情瞟一眼惨死的黑衣首领,眼瞳里闪着从未有过的凝重,足尖轻点,快速掠向远方:以药制毒,是毒师特有的本事,根据用药不同,以及药量不同,可制出许多不同的毒药,每位毒师都有自己不外传的秘方,也只有自己才敢放心,大胆的驱使自己配的毒,毒死自己想毒的人。
可萧清宇竟然能将自制的毒和他的毒烟结合,形成了更厉害的毒药,他的能力真是高明的让人害怕!
“嗖!”一股强势力道袭了过来,重重打到了冷绝情后心上,冷绝情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在后心漫延开来,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脚下丝毫不敢停歇,用尽所有内力,将极轻催到极致,快速向前飞去。
他放毒毒萧清宇,萧清宇肯定恨死他了,如今,萧清宇不惧怕他的毒,肯定恨不得杀他而后快,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稍稍停歇就是死路一条。
萧清宇站在廊柱旁,看着冷绝情消失成小黑点的身影,目光幽冷,他逃命的本事倒是高明,暂且放他一次,如果他再敢来祁王府闹事,休想再活着回去!
萧清宇悄然收回内力,胸口腾起一阵尖锐疼痛,嘴角有血色溢了出来,眼前一黑,他慢慢倒向地面。
“清宇!”沐雨棠惊呼一声,急忙扶住了他,他的身躯冷的就像没有丝毫温度。
“他动用了护佑心脉的内力,扰乱了内息,紊乱的真气在他体内乱窜,他才会支撑不住昏迷,快扶他回房间,用银针将混乱的真气导回心脉,不然,他性命堪忧!”白小蝶眸底闪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好!”沐雨棠点点头,扶萧清宇进了内室,平躺到床榻上,素手轻扬,一枚枚银针准确的刺进了他各个穴位,混乱的内息渐渐平静,灰白的面色微微好转,沐雨棠长长的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白小蝶走上前来,看了萧清宇一眼,轻轻点头:“他已经没事了,休息几个时辰就会醒来,世子妃,你用的针法,是萧世子教的?”
“嗯!”沐雨棠点点头,她不懂医术,也不懂琴棋书画,都是萧清宇教她的。
白小蝶啧啧称赞:“这么精妙的针法,我还是第一次见,萧世子的医术绝对比冷绝情和断情谷主还要高明!”
沐雨棠微笑,玄机老人是当今世上的医术最高者,清宇是他唯一的入室弟子,得他真传,医术,毒术自然比毒医谷的少主们还要高出一筹!
淡淡血腥味飘入鼻中,沐雨棠侧目一望,只见侍卫们已将尸体全部拖走,正在泼水清扫院落,她清冷眼瞳微微眯了起来:“皇上想要暗害我和清宇,我们不死,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昨晚一击没成功,他今晚还会再派人来!”
白小蝶不以为然的道:“雪衣卫和隐卫那么厉害,皇宫暗卫不足为惧,就算皇帝出动了御林军,也动不了你们一分一毫。”
“我担心的不是皇宫暗卫和御林军,而是冷绝情!”沐雨棠目光幽幽:“冷绝情毒术高超,你解不了他的毒,清宇中毒昏迷,无法解毒,如果冷绝情今晚再来放毒,咱们就必死无疑。”
白小蝶一怔:“那要怎么办?”冷绝情知道萧清宇残月毒发作了,肯定也知道他动用内力后会昏迷很久,如果冷绝情趁着空隙对他们下毒,他们还真没多少反抗力。
沐雨棠眼瞳里浮上一抹意味深长:“冷绝情不敢明目张胆下毒,只会在晚上偷袭,只要咱们在天黑前除掉他,他就不能再来祁王府谋害。”
白小蝶满目赞同,冷绝情心狠手辣,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他们想安然无恙,必须除掉冷绝情,只是:“冷绝情武功高强,医毒双休,雪衣卫和隐卫们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怎么除掉他?”
沐雨棠微笑,冷绝情是毒殿少主,世间少有的厉害角色,想除掉他确实不容易,但不代表没有机会:“冷绝情最近还出入青楼吗?”
白小蝶不屑轻哼:“隔三差五的去,每次都叫漂亮姑娘陪着弹琴,画画,天天做同样的事情,他也不嫌烦。”
“或许他去青楼并不真的是为了和花魁吟诗作对,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沐雨棠喃喃低语。
“什么意思?”白小蝶不解的看着她。
沐雨棠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很快你就知道了。”
醉香楼是青龙国京城最大的青楼,花魁蒹葭身姿柔美,才貌双全,引无数贵族公子竞相追逐,一掷千金只求得见佳人一面,可最近这段时间,贵族公子们脸上都布满了愁云,因为一名年轻公子出万金将蒹葭姑娘包了下来,每天都来听她弹琴唱曲。
淡金色的阳光倾洒在街道上,晕染出点点暖黄色的光晕,朦朦胧胧说不出的美感,冷绝情躺在醉香楼二楼的竹椅上闭眼假寐,俊美的容颜微微苍白,眉宇间泛着淡淡的疲惫,檀色锦袍顺着竹椅倾泻而下,说不出的华贵优雅。
蒹葭一袭粉衣,明艳美丽,纤纤十指嫩白如葱,轻轻拨动白色琴弦,一道道悦耳动听的音符自指尖缓缓流出,迷醉人心。
“姑娘,二楼已经被冷公子包下了,不接待闲杂人,您不能上去!”粗嘎的男声突如其来的传了过来,扰乱了优美琴音。
蒹葭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站在台阶上,眉如远山黛,眸如清秋水,绝色倾城的容颜清冷,圣洁,让人自惭形秽:“冷绝情是我夫君,我来我夫君包下的二楼坐坐,有何不可?”
冷若寒冰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厮一怔,她是冷公子的原配夫人!和冷公子倒是蛮般配,不过,家花没有野花香,冷公子看惯了夫人的绝色容颜,来醉香楼看花魁换换口味,也不足为奇。
原配夫人恼恨夫君迷恋烟花,前来醉香楼捉奸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应付自如:“不好意思夫人,冷公子早就吩咐过,听曲时不许任何人打扰,夫人请回吧,不要让小的们为难。”
“你只要站在旁边不挡我的路,我自然不会为难你!”白纤儿冷冷说着,推开小厮,踏着台阶快步前行。
小厮踉跄着后退了三四步方才站稳,抬头看到白纤儿已走了四五级台阶了,他一惊,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夫人,您不能上去啊,夫人……”
沉重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唤声混在一起杂乱无章,听得冷绝情紧紧皱起眉头,猛的睁开眼睛,看着台阶厉声怒喝:“吵闹什么?”
小厮急忙俯身:“不好意思冷公子,是这位夫人,硬要上来见您!”
白纤儿款款走上前,白色裙摆轻拂过地面,纤尘不染,她目光紧锁着冷绝情,神色淡淡:“我有要事找你!”
冷绝情目光凝了凝,摆手挥退小厮,冷冷的道:“什么事?”
白纤儿瞟一眼抚琴的蒹葭,低低的道:“这些天,你躲着不见我,就是为了她?”
冷绝情眼瞳里闪过一抹不耐烦,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白纤儿眼圈通红:“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你竟然天天宠着她,对我不理不睬的,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冷绝情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心里涌上丝丝厌恶,皱着眉头道:“白纤儿,你是宋如凡名媒正娶的夫人,和我冷绝情没有任何关系!”
白纤儿一怔,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悄然滑落:“原来你在介意这个,我虽然嫁了宋如凡,却从没理睬过他,我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辩解的话谁都会说,但没人会信!”冷绝情眼角眉梢尽是冷嘲,宋如凡是正常男子,娶了个天仙般的妻子,会放着不碰?
白纤儿看着他绝情的面容,胸口腾的燃起熊熊怒火,厉声怒喝:“我为了你,背叛了毒医谷,舍弃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圣女身份,更为了救你出死牢,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偷钥匙,我那么爱你,又怎么会骗你?”
“人都是会变的,刚到京城时,我两袖清风,而宋如凡是京城皇商,你看上他家里的富贵,嫁给他,我并不怪你。”冷绝情淡淡看着白纤儿,言词犀利,毫不客气。
白纤儿嘤嘤哭泣:“我是被人算计了,才会嫁给宋如凡,并非自愿!”
冷绝情面色阴沉,冷冷的道:“无论你是不是自愿,你都嫁他了,我爱洁,不喜欢与人共享心爱之人。”
白纤儿嘴角弯起一抹苦涩的笑,眼瞳里泪光闪烁:“说来说去,你还是嫌弃我嫁过别人,我真的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冷绝情沉着面色,不为所动。
白纤儿心如刀绞,哭泣道:“我为了你,舍弃了毒医谷,舍弃了宋府,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要赶我离开,你可知我一名弱女子,独自在世间会活的多艰难,多痛苦?多么生不如死?”
冷绝情听着她期期艾艾的控诉,心底升起一阵厌恶,脱口而出:“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来世咱们再续前缘……”
白纤儿身体一颤,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瞳里闪着浓浓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冷绝情瞟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是你自己说活的太痛苦,我给你个结束痛苦的建议,成全了你,有何不对?”
“是,你没错,错的是我,我白纤儿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么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白纤儿歇斯底里的怒吼,眼瞳里闪烁着锐利寒芒。
“你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你,咱们可以好聚好散!”冷绝情说的漫不经心。
“呵呵,好聚好散,我为你放弃了那么多,竟然只得来这么一句话……你是厌恶了我,恨不得我早早死了,再也无法纠缠你吧?”白纤儿怒喝!
冷绝情神色淡淡,没有说话,看在白纤儿眼里,算是默认了,她疯狂的大笑:“冷绝情,你好啊,你对我可真好!”
眼前白影一闪,是白纤儿朝着前面的高柱冲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响,她的头撞在了柱子上,鲜血迸射而出,她柔美的身躯顺着柱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她最心爱的人,却对她厌恶至极,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美丽的眼睛圆睁着,看向冷绝情:“你毁了我一生……若有来世……我再也不要遇到你……”
鲜血染红了衣衫,她美丽眼眸渐渐转为一片死灰。
冷绝情看着,眸子里满是惊骇:白纤儿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可是,他不爱白纤儿,也没打算和她一起生活,便借口白纤儿嫁过别人一再的拒绝她,他来醉香楼,也是为了为了躲避她的烦扰!
他刚才那番冷心绝情的话,只是想让白纤儿知难而退,不要再来烦他,可他怎么都没料到,白纤儿会不堪打击,撞柱身亡了!
“来人哪……杀人啦……死人啦……”惊恐的尖叫划破长空,醉香楼里的姑娘,宾客们停止喝酒,调笑,纷纷望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让开,让开!”七八名官差排开众人,大步走上了二楼,看着气息全无,额头撞出血窟窿的白纤儿,眸底闪着浓浓的惋惜,目光扫过冷绝情,蒹葭,冷冷的道:“你们两个,随我们去趟顺天府吧!”
冷绝情眸底浮现一抹锐利寒芒,随即又消失无踪!
蒹葭站起身,柔柔的道:“两位官爷,这位姑娘是自己撞柱身亡的,和我们无关!”
官差冷声道:“我们当然知道她是自已撞死的,不然,我们就拿铁链把你们锁回顺天府大牢关押,而不是只请你们去顺天府做份笔录了。”
蒹葭面色一白,贝齿紧咬着下唇,没有言语。
“迷恋烟花女子的公子,我们见得多了,但迷恋到逼死原配夫人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谁说不是呢,真是可怜了这貌美如花的女子,夫君无情无义,她和离再找疼爱她的男子不就行了,干嘛这么想不开!”
“就是说啊,真是可惜了!”
站在后面的两名官差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到,百姓们看冷绝情的目光多了几分异样:男子逛逛青楼,喝喝花酒都没什么,被夫人抓到,丢了面子,教训夫人一顿就是了,怎么能心狠手辣的逼死她?太不是东西了。
冷绝情面色铁青,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官差们恍若不见,漫不经心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位公子,蒹葭姑娘,请吧!”
冷绝情看着官差嘲讽的目光,眼瞳里浮上一抹冷然,足尖轻点,修长身形瞬间到了几十米外!
“笔录都没做就想跑,快抓住他!”为首官差惊声高呼。
“是!”官差们应声,轻点着双足,紧追冷绝情,不想,一颗石子飞来,重重打到了他们膝盖上,他们动作一顿,纷纷掉落到醉香楼的屋顶上,只听‘砰!’的一声响,屋顶被砸出个大洞,官差们全都掉进了房间里,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人没抓到,自己摔的半死,真是一群没用的笨官差!
围观的百姓们摇摇头,正准备离开,却听官差的惊呼声透过裂顶传了出来:“这是什么房间?怎么满屋子都是书卷?”
醉香楼是青楼,有几十本书卷给姑娘们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很正常,但满屋都是书,就不太可能了,究竟怎么回事?
众人顿下脚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倾听:“书卷上写的全是咱们青龙国的最新消息,还有很多机密……”
“原来醉香楼是以青楼做幌子,秘密收集咱们青龙国的各种资料啊。”
“醉香楼的妈妈不简单,快把她抓起来。”
“醉情楼的姑娘们也不能放跑了,全部关押。”
“刚才那名男子看到咱们就跑,肯定是心虚了,他绝对和这些机密有关,不能放过他。”
“对对对,画下他的画像,请大人全城通辑。”
官差们高声议论着,飞身跃出房间,拔出长剑,朝醉香楼的妈妈,姑娘们冲了过去。
姑娘们奔跑着,尖叫着,躲避官差们的围追堵截,整个醉香楼瞬间乱成一团!
沐雨棠站在隐蔽的角落,看着鸡飞狗跳的醉香楼,嘴角弯起一抹冷笑:青楼每天来来往往的宾客,上至达官显赫,下到三教九流,什么人物都有,消息来源也最广泛,冷绝情频繁的出入这里,并不是真的在和花魁诗词唱和,而是为了尽快得到某些消息。
冷绝情知道醉香楼的秘密,说明,他和醉香楼用着非常密切的联系,只要将醉香楼的秘密暴出,就能狠狠打击他。
醉香楼的人很聪明,就算她一状告到顺天府,也未必能打击得了醉香楼,于是,她让人将冷绝情的下落告诉了白纤儿,白纤儿一直在找冷绝情,却久久寻不到他的踪影,得知他在醉香楼,急急忙忙的找了过来。
沐雨棠的原意是,白纤儿在醉香楼大闹,‘路过’的顺天府官差们就能借着理由进醉香楼彻查,搜出他们暗暗收集的秘密情报,打击醉香楼,抓捕冷绝情,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白纤儿竟然伤心的撞柱自尽了。
看着白纤儿死不瞑目的尸体,沐雨棠轻轻叹息:“她死的有些不值。”
林婉筠扶着她的胳膊,轻声安慰:“白纤儿心高气傲,受不了冷绝情的抛弃,才会走上了绝路,错在冷绝情。”
沐雨棠轻轻叹了口气,看向醉香楼,只见年老的妈妈,年轻的姑娘们都被绑了手腕,一个接一个的押出醉香楼:“醉香楼被捣毁,冷绝情成了通辑犯,疲于躲避官差们的追捕,短时间内,他不敢在京城露面,也不会再去夜袭祁王府,咱们可以放心了。”
林婉筠点点头,看沐雨棠的目光满是钦佩,世子妃的方法既打掉了三皇子的暗部,又牵制了冷绝情,一举两得的大好事:“世子妃,已经未时,世子快要醒了,咱们回府吧。”
“好!”沐雨棠点点头,转身欲走,却见眼前身影一闪,她的身体猛然僵硬,怎么都动不了了,一股凌厉劲风自身侧刮过,毫不留情的分开了她和林婉筠。
数十名黑衣人凭空出现,和林婉筠,雪衣卫们紧紧缠斗在一起,一道檀色身影轻轻飘落到她面前,俊逸的容颜,冷峻的眉锋赫然是刚刚逃走的冷绝情。
沐雨棠蹙蹙眉:“顺天府的人正在满城搜查你,你不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还敢明目张胆的回到这里,真是不怕死。”
“我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还不都是拜世子妃所赐!”冷绝情冷冷看着她,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沐雨棠挑挑眉,冷绝情已经猜出了真相,她就不隐瞒了:“是你先放毒毒害我们,我才会想出这种方法牵制你。”
冷绝情眼瞳里寒芒闪掠,一字一顿的道:“沐雨棠,你少狡辩,你的性命现在正掌握在我手里,只要我轻轻一动手,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沐雨棠冷冷看着他,眼瞳里寒意迸射。
冷绝情目光幽深:“你倒是聪明,我现在确实不会杀你,不过,将来可说不定!”
拐角的马车上跳下一只小雪团,如离弦之箭一般,快速向前飞奔。
冷绝情目光一凛,微握的五指猛然张开,一道细细密密的大网扑天盖地的朝笨笨撒了过去,将小小的它严严实实的网进了网里!
笨笨喵喵尖叫,尖利的小爪子狠狠抓挠密网,密网紧紧连在一起,纹丝不动。
冷绝情提起大网,甩手扔给了身后的侍卫,慎重的叮嘱:“这只猫是八尾猫,嗅觉非常灵敏,一定要把它看牢,绝不能让它逃跑,不然,它肯定会给萧清宇通风报信,透露咱们关押人的地点。”
“是!”侍卫沉声应下,提着笨笨快速向前飞奔,笨笨被颠的东倒西歪,两眼直冒香烟圈,雪白的小身体迎着急风,张牙舞爪的喵喵尖叫!
冷绝情锐利目光轻扫过激烈打斗的黑衣人和雪衣卫,落到了沐雨棠身上:“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走吧!”
话落的瞬间,冷绝情抓着沐雨棠的胳膊腾至半空,快速朝远方飞去。
身后传来林婉筠急切的呼唤:“世子妃!”
沐雨棠穴道被点,身不能动,也没有内力,挣不脱冷绝情,看着脚下那一条条熟悉街道,她清冷眼瞳微微眯了起来:冷绝情准备抓她去哪里?他究竟想做什么?
沉思间,沐雨棠脚着了地,触目所及的是一堵高墙,墙内种着绿树和花草,姹紫嫣红的花竞相盛开,将墙角装扮的春意盎然……
“冷绝情,你不请自来,所谓何事?”威严,冰冷的女声传入耳中,一名美少妇扶着丫鬟的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看着她美丽的面容,精致的眉眼,沐雨棠目光一凛,脱口而出:“公主!”
瑶华公主也看到了沐雨棠,眸底闪过浓浓的惊讶,冷冷看向冷绝情:“你抓雨棠干什么?”
“自然是想为瑶华公主排忧解难!”冷绝情微微一笑,高深莫测。
萧瑶华不屑轻哼:“本宫和雨棠无冤无仇,你抓她来这里,排什么忧,解什么难?”
“公主和沐雨棠确实无冤无仇,但您不是一直都在怀疑,她的父亲南宫延是杀害您夫君的凶手么?”冷绝情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蛊惑的味道。
“雨棠是雨棠,南宫延是南宫延,南宫延犯的错,要他自己来承担,怎能推到雨棠身上?”萧瑶华挑眉看着冷绝情,眼瞳里闪烁着锐利寒芒,看的他很不自在,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
“公主误会了,在下带沐雨棠来这里,是想逼南宫延动用真实势力,如果他不是公主的仇人,就不会拥有那么超凡的能力,如果他是公主猜想中的那个人,公主就可以杀了他,为夫报仇了!”
清清淡淡的话语,触动了萧瑶华心里最敏感的那根弦,她目光凝了凝,抬头看向冷绝情:“你抓雨棠来本宫的公主府,不止是为了给本宫报仇吧?”
冷绝情轻轻笑笑:“公主英明,草民和沐雨棠之间确实有点小小的麻烦,草民将她送来这里,是想烦劳公主照看她几天,让草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做为回报,草民一定会试出南宫延的真正身份,为公主排忧解难,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萧瑶华沉着眼睑仔细斟酌片刻,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多谢公主,草民还有要事待办,先走一步了,告辞!”冷绝情眸底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轻点着双足,飞身离开了公主府。
冷绝情消失不见的瞬间,沐雨棠发现自己的穴道解开了,但全身软绵绵的,用不上什么力气:卑鄙无耻的冷绝情,肯定在她身上下了软筋散之类的药。
抬眸看向萧瑶华,却见萧瑶华也正看着她,轻声道:“本宫已命人将这座院子收拾妥当,你就住在这座客房里吧,缺什么,少什么,直接告诉丫鬟,让她们去取!”
呃,她这不像被囚禁,反倒像是来做客的!
沐雨棠目光闪了闪,轻声道:“清宇的残月毒彻底发作了,病的很厉害,我能不能回府看看他?”
“不行。”萧瑶华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沐雨棠的提议:“公主府里你可以随便走动,但在冷绝情的事情查明前,你不得踏出公主府一步!”
沐雨棠明媚小脸微微沉了下来,低低的道:“公主和冷绝情很熟?”
萧清华漫不经心的道:“只是认识,不是特别熟!”
“那您怎么对他的提议言听计从?”沐雨棠挑眉看着萧瑶华。
萧瑶华嘴角微挑,傲然道:“本宫不会对任何人言听计从,符合他的建议,只是在和他合作,互惠互利!”
沐雨棠目光沉了沉,悠悠的道:“冷绝情奸诈,狡猾,万一他欺骗您……”
“本宫是一国公主,冷绝情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他绝不敢欺瞒本宫,除非他活的不耐烦了。”萧瑶华冷声打断了她的话,眼角眉梢尽是冷傲!
沐雨棠摇摇头,满目凝重:“冷绝情可不是普通百姓,他是毒医谷的毒殿少主,医毒双休,完全有能力戏耍青龙国有权势,有能力的人!”
萧瑶华目光一凛:“真的?”
沐雨棠重重点头:“雨棠绝无半句虚言,若公主不信,可命人调查!”
萧瑶华冷冽眼瞳微微眯了起来,瞬间又恢复如常:“冷绝情的事情,本宫会仔细调查,事情查明前,你就先住在公主府吧,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你自便!”
目送萧瑶华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走远,沐雨棠眼瞳里闪掠一抹暗芒,说来说去,萧瑶华就是不松口放她走,院落四周布满了暗卫,她现在又全身软软的,用不上什么力气,想悄无声息的逃离,必须从长计议。
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中密网猛的往地上一撒,雪团般的笨笨被甩了出来,在草地上打了两三个滚方才停稳,摔的它全身无力,两眼直冒蚊香圈。
看到沐雨棠,它眼睛一亮,梅花小爪一蹬,窜进了沐雨棠怀里,‘喵喵!’的叫着,十分委屈。
沐雨棠揉揉它的小脑袋,轻声安慰:“别担心,咱们不会有事的!”她没得罪过萧瑶华,以萧瑶华恩怨分明的性子,绝不会对她不利,不过,清宇残月毒发作,正需要她的照顾,她必须在冷绝情回公主府前,想办法离开这里。
说到冷绝情,沐雨棠想到了被她拆穿秘密的醉香楼,嘴角弯起一抹浅笑,醉香楼里搜罗了很多不能外传的机密事件,皇帝看到那些绝秘事,肯定会大发雷霆,醉香楼的幕后主子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不出沐雨棠所料,皇帝坐在御书房,看着顺天府呈上来的一封封机密信件,面色黑的快要滴出墨汁来,昨天晚上,他派了上百的暗卫夜袭祁王府,居然全军覆没,无人一生还!他心里正气愤着,竟然又看到了这件事情,真是气死他了!
袖袍一挥,满桌的信件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小太监们全都噤若寒蝉,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赵公公急步走上前来,劝解:“皇上息怒,醉香楼的幕后主子居心叵测,抓住他治罪即可,皇上龙体要紧,何必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皇帝怒气冲冲,手指着地上的信件道:“这上面写的机密事件,有很多都是皇宫里的,大臣们都不知晓,绝对是朕的儿子干的好事!”
身为他的儿子,不为他排忧解难,还背着他建暗部,收集资料,给他制造麻烦,真是可恶至极!
赵公公急声道:“皇上息怒,皇子们年纪尚轻,做错事情在所难免,皇上多教训教训……”
“朕教训了他可不止一次两次了,他只要有一次听进了朕的话,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皇帝眼瞳里寒意迸射:将青楼变成收集资料的暗部,需要足够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天烨母妃早逝,没有强大的外祖,也没什么大臣相助,他做不出这种事情。
那就只剩下天凌了,天凌是贵妃所出,又有做太师的外祖,身边围绕着诸多文武大臣,醉香楼绝对是他开的!
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没死呢,他的儿子就迫不及待的招揽群臣,在京城开暗部,监视整个皇宫的一举一动,他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心里巴不得自己这个父亲早死,好给他让位吧!
“皇上,太子殿下温文儒雅,待人谦和,对您也是尊敬有加,开设醉香楼收集机密事件,可能只是想更好的掌管青龙国京城,没有忤逆您的意思,他这是犯了无心之过,如果您重罚他,难免会伤了父子之情。”
赵公公字字句句都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他难看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赵公公目光沉了沉,扬声道:“皇上不是在头疼南宫延的事情吗?不如让太子殿下将功补过!”
皇帝犀利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南宫延残月毒发作,住进了祁王府,祁王府有雪衣卫守卫,戒备十分森严,皇宫暗卫们久攻不下,他就算派再多的暗卫前去支援,也动不了萧清宇和南宫延,确实应该想另外的办法对付他们:“你的意思,让天凌去岭南军的军营里,收编岭南军!”
赵公公笑盈盈的道:“皇上英明!”南宫延残月毒发,无瑕他顾,岭南军群龙无首,正是收编他们的大好时机!
皇帝目光幽深,京城最有名的元帅除了南宫延,当属苏长靖和秦沛,不过,两人都已经手握三军,如果再让他们收编岭南军,他们手里的人马就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脱离自己的掌控:“朕听闻,蒋太师的嫡孙蒋含玉正在岭南军里?”
赵公公点点头:“回皇上,确有此事,蒋含玉已经加入岭南军好几个月了!”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蒋含玉和他们在一起行军那么久,彼此之间肯定很熟悉,就让蒋含玉去收编岭南军,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皇上英明,奴才这就去传旨!”赵公公深施一礼,持着拂尘,急步向外走去。
皇帝坐在黄金龙椅上,目光幽深似潭,天凌私心太重,如果他将岭南军交给天凌收编,那几十万大军,就会变成天凌一人的,他这个一国之君还活着,怎能让自己的儿子越过自己!
醉香楼虽然收集机密事件,但还没给青龙国带来什么麻烦,无论那是不是天凌的无心之过,他都可以不再深究,不过,天凌的心太大,也太野,他不能再轻易相信天凌!天凌是太子,不能轻言废除,先观察观察他的表现,再做定夺!
蒋含玉虽是天凌表兄,但也是太师府的嫡长孙,让他去收编岭南军,军权会上交自己,不会落到天凌手里。
蒋含玉文武双全,能力也不错,但愿他能顺利收编岭南军,让南宫延失掉对几十万岭南大军的掌控,到时,就算他解掉残月毒,也成了孤家寡人,再也没有实力跟自己这坐拥千军万马的九五之尊斗,只能势单力薄的任自己宰割!
金阳下,一名身穿铠甲的士兵拿起号角,仰头吹奏,刹那间,嘹亮的号角声响遍了军营的每一个角落,岭南军们纷纷走出军帐,迅速前往训练场集结!
几十万大军聚在训练场,黑压压的一片,场面甚是壮观,兵士们身穿铠甲,手握长矛,威风凛凛的望着正前方!
蒋含玉阔步走了过来,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上高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岭南大军,傲然道:“皇上有令,从今天开始,由本帅统领岭南军!”
岭南军们相互对望一眼,面面相觑,一道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南宫元帅只是生病了,病好后就可以统领三军,为什么要换元帅?”
蒋含玉微微一笑,说出了早就想好的完美理由:“南宫元帅病情较重,最少也要休养三四个月,三军保家卫国,不可群龙无首,皇上才命我前来掌管岭南军。”
将士们了解的点了点头,三军人数众多,肩负的责任也重,确实需要有位元帅在军营坐镇,不过:“在军营里,无论是将军还是元帅,都是能者兼之,蒋公子只是我们岭南军里的一名普通士兵,没立过什么战功,就做元帅,呵呵……”
岭南军能征善战,心性也非常高傲,只服强者,能者,如果某只不长眼睛的软脚虾混了进来,他们会毫不留情的将他踢出去。
“含玉来岭南军做小兵,只是为了历练!”蒋含玉面色微沉,他是太师府的嫡长孙,从小接受最严格的家主培养,他的文才武略岂是军营这群低微士兵所能比拟的。
岭南军们淡淡嗯了一声,高声道:“请问蒋公子可熟悉三军军务?”身为三军元帅,要能娴熟的处理三军军务,如果对军务一窍不通,就算文才武略再高强,也没资格做元帅。
“略知一二!”蒋含玉微微一笑,礼貌谦逊:岭南军虽然行军打仗厉害,但归根究底,就是一群粗人,没什么学识,也没什么计谋,他辩赢了他们,就会被推举为岭南军统帅。
阿忠看着他势在必得的目光,眼瞳微微眯起,蒋含玉是皇帝的人,如果让他做了三军统帅,岭南军就会变成皇帝的,再也不受王爷掌控,岭南军是王爷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凭什么让萧元脩坐享其成:“蒋公子,实不相瞒,岭南军里除了南宫元帅,还有位副元帅,南宫元帅不在军营时,三军的军务都是他处理的。”
蒋含玉锐利眼瞳猛的眯了起来,南宫延残月毒发作的那么厉害,还能提前做出这么缜密的安排,果然是只聪明的老狐狸,不过,岭南军是难得一见的厉害军队,他要定了:“军营有副元帅是好事,含玉处理军务时,遇到不懂的,可以直接请教他。”
阿忠看着他谦虚的神色,眼瞳里浮上一抹轻嘲:“蒋公子,卑职的意思是,副元帅独自一人就可以将军营治理的井井有条,不需要再派什么正元帅了。”
蒋含玉目光一凛,冷冷看向阿忠:“含玉是皇上派来掌管岭南军的,忠将军这么直言不讳的赶含玉离开,可是抗旨不遵。”
阿忠呵呵一笑:“阿忠只是一名普通的军中将领,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违抗圣旨,阿忠的意思是,我们岭南军从元帅到士兵,都是岭南人,已经习惯了岭南元帅的统领,乍一换成京城元帅,我们未必会习惯他的统领方法!”
蒋含玉不以为然的道:“元帅的性子不同,统领三军的方法自然也不同,时间久了,你们就会习惯了。”
阿忠轻轻笑笑:“南宫元帅的布兵作战之能世间人尽皆知,副元帅尽得南宫元帅的真传,有副元帅统领岭南军,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知蒋公子的布兵作战能力,是否也有这么厉害?”
蒋含玉一噎,南宫延是万年难遇的布兵作战奇才,厉害到了几近妖孽的地步,他读的兵法再多,统领能力再强,也无法和南宫延相提并论,阿忠说这么多,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可他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收编岭南军的,怎能退缩:“含玉在布兵作战上确实欠缺,劳烦副元帅多多指教!”
“副元帅要处理军务,还要训练士兵,只怕没空指教蒋公子!”阿忠声音冷然,高贵的出身,超然的地位在军营全都不管用,只有自身能力强者,才会受人尊重,能力弱的,自然要受到别人嘲笑了。
岭南军们看蒋含玉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异样:三军肩负着行军打仗,保家卫国的重任,做为统领全军的元帅,必须精通布兵作战,让一个没带过兵,没打过仗的人来做三军主帅?开什么玩笑,皇帝想吃败仗,他们这些有血有肉的岭南军,还不想因为主帅的无能而无辜枉死呢!
蒋含玉面色铁青,他从小长于京城,没有随军打过仗,但他熟读兵法,他布兵作战的能力就算比不上岭南军的元帅,副元帅,也绝不会弱到哪里,他在京城经历的家主培养,元帅,副元帅未必经历过,他的武功绝对凌架于岭南军的副元帅之上:“不知你们副元帅是谁?”
“是我!”一道削瘦身影越过众人,阔步走了过来,年轻的脸庞俊美,冷漠,银色铠甲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光辉!
蒋含玉眸底浮上一抹诡异:“这么年轻!”
副元帅目光犀利,傲然道:“在军营,看得不是年龄,而是能力!”三四十岁还做普通士兵的大有人在,他年纪轻轻就做副元帅,也不足为奇!
看着男子削瘦的身板,蒋含玉眸底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嘲,他还以为备受岭南军推崇的副元帅是何方神圣,原来竟是这么文弱的男子,一阵风就能吹倒:“副元帅所言极是,副元帅在岭南军里这么有威望,定是文武双全之人,含玉不才,还请副元帅不吝赐教!”
这是在向他下战书!副元帅嘴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蒋公子有意切磋,在下自然奉陪到底!”
“多谢副元帅成全!”蒋含玉目光冰冷,岭南军这么信任他们的副元帅,他就和副元帅较量较量,将副元帅狠狠踩在脚下,看他们还如何贬低他!
“副元帅,接招!”蒋含玉微微一笑,拔剑出鞘,寒芒闪烁的长剑毫不留情的朝副元帅刺了过去。
副元帅微微一笑,拔出侍卫的佩剑迎了上去,刹那间,寂静的空气里响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一紫一银两道身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紧紧缠斗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凌厉多变的剑招,看的岭南军们眼花缭乱,剑气挥出的急风吹到他们这里,刮的面颊生疼。
众人忍不住连连赞叹:蒋含玉,副元帅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望尘莫及,不知他们两人的较量,谁输谁赢。
阿忠站在旁边,看蒋含玉出招快、狠、准、招招凌厉,副元帅剑招如龙,气势如虹!
两人的武功、内力相差不多,剑法也都运用的十分纯熟,明显是身经了百战,能让剑法和身法融为一体,默契对敌,比试的最后结果实难猜测!
突然,副元帅的剑招出现了一丝破绽,蒋含玉看准机会,狠狠刺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刺到副元帅身上了,副元帅嘴角弯起一抹诡异弧度,手腕猛然一翻,锋利剑刃闪烁着幽冷寒芒,毫不留情的打到了蒋含玉长剑上。
只听‘当’的一声音响,蒋含玉的长剑掉落在地,副元帅手中那道寒光紧追着横到了他脖颈上,胜负已分。
“蒋公子,承让了!”副元帅在岭南军们赞赏的目光中笑了笑,收剑回鞘。
蒋含玉面色铁青,冷冷看着副统领:“你耍诈!”
“兵不厌诈,蒋公子熟读兵法,不会没听说过这句话吧!”副统领笑的好不得意,他和蒋含玉的武功不相伯仲,打上一天一夜也未必分得出胜负,于是,他故意露了个破绽让蒋含玉看到,果然引他上当了。
“你!”蒋含玉气噎,他本是想借副元帅来展现自己的能力,没想到被副元帅算计,丢尽了颜面,岭南军本就不同意他来三军任元帅,这一输,他们就更看不起他,更加不会让他在岭南军营做元帅了。
“副元帅,后会有期!”岭南军极难对付,他被他们算计了,没能完成皇上交待的任务,必须进宫请罪!
“好走,不送!”副元帅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带着敷衍的味道。
蒋含玉也顾不得介意,袖袍一挥,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那急奔的身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目送他消失在官道上,阿忠转身看向副元帅,压低声音道:“多谢白皇相助!”
副元帅,不,是段子熙,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眼瞳里尽是高傲:“不必客气!”他是白虎国倾力培养的国君,厉害的人他对付不了,打败个蒋含玉,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阿忠微笑,还是王爷聪明,猜到皇帝可能会趁着他毒发,找岭南军的麻烦,特命他找了个副元帅前来挡灾,这一挡,还真把居心叵测的人给挡回去了。
“青皇看上了你们岭南军,抓不到手,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你们要多加小心。”段子熙轻声建议,眼瞳里闪着少有的凝重!
阿忠目光幽深:“白皇放心,王爷已经全部安排好了,绝不会让萧元脩讨到便宜!”岭南军是王爷一手创建的,将士们心里也只有南宫延这么一位元帅,什么青龙皇帝,太师嫡孙,身份高贵又如何,他们才懒得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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