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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珠在莲花支架上闪烁着光辉,小凤凰怔愣看着,小小的脑袋里闪过几个朦胧而本能的念头。
这是什么?为什么那么熟悉?
是另外一只鸟的……蛋吗?
小凤凰的灵智还没开,并没有太清晰的思辨能力,但成年凤凰强大炙热的神性还是立刻侵占了它所有的感官,甚至连灵魂深处都不由自主战栗起来。
它直觉把这感觉认定成了危险。
一定是周晖背着自己,偷偷藏在这里的。
小凤凰做贼般向浴室看了眼,周晖的歌唱在水声中有种刺耳的变调,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卧室里的动静。
迟疑片刻后小凤凰转过头,望着光华灿烂的红珠,终于下定了决心。
——如果有别的鸟,周晖就不要我了。
小凤凰拍拍翅膀,小心推翻了玻璃罐,张口把红珠叼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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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晖一边哼哼一边拿毛巾擦着头,赤身**从浴室里走出来,强壮的六块腹肌上还有残存在水珠,在昏暗的卧室内闪闪发亮。
他先习惯性往床头柜上看了一眼,牛奶杯边空空荡荡,没有小凤凰。
再一抬头,小凤凰正蜷缩在衣柜顶端,几乎都要挨着天花板了。
“啾啾,下来。”周晖伸手示意:“下来我给你擦擦毛,咱们一块去看电视。”
小凤凰却一扭头不理他,后颈毛微微炸开,尾羽蜷缩在肚腹下,整只小鸟崽就像个圆滚滚的毛绒球。
“啾啾?”周晖觉得有点奇怪,放下毛巾又唤了一遍:“啾啾?小毛啾?你怎么了?”
小凤凰还是不理。
难道是我没穿衣服,所以害羞了?不会吧,就算灵智开得快也不见得就快到这个地步啊。周晖满心疑虑地跑去浴室穿好衣服,再出来站在衣柜下,仰头叫:“下来,小凤凰!出门带你去吃好吃的!”
结果这次小凤凰身子一扭,直接拿屁股对着他了。
“……”周晖这才真正觉得疑惑,但不论他怎么哄,怎么骗,怎么许诺带它出去玩和吃东西,小凤凰都不理。
楚河只有在真正生气的时候才搞冷战,如果把小凤凰的行为等量代换的话,楚河的怒气值应该已经达到了周晖训练年幼无知的大鹏鸟叼飞盘、或把小孔雀拴在杆子上用它的尾羽拖地的标准。
周晖站在衣柜下哄了半天,最后无法,搬了个椅子爬上去,只见小凤凰缩在最里面的拐角里,蜷缩着小肚子,用一副很受委屈的表情望着天花板。
“……到底怎么了?”
周晖万分奇怪,伸手想去抱,小凤凰却立刻低头作势,一副“你把手伸过来我就啄你”的神情。
难道是叛逆期到了?
周晖这么想着,环绕房间一圈,目光落在了那杯没喝完的牛奶上。他以为是牛奶不好喝或温度太烫把小凤凰气着了,于是过去尝了尝,却发现什么异状都没有。
……不会吧,真是叛逆期?周晖简直更莫名其妙了。
此后周晖整整尝试了一个小时,都没把小凤凰从衣柜上哄下来。如果要强行抱的话小凤凰就开始啾啾地叫,往角落里缩,威胁要喷火;最终周晖也无奈了,只能放它在上面待着,等过会儿气消了自己下来。
然而这一整晚上小凤凰的气都没消。
晚上睡觉关了灯,周晖躺在床上,貌似闭着眼睛睡着了,其实黑暗中全部神智都在关注着衣柜顶上。他能感觉到小凤凰蔫蔫的,耷拉着翅膀趴在那里,似乎有一点不舒服的样子;过了很久很久,它才慢慢停止了动静,好像要睡着了。
几分钟后,小凤凰整只鸟一歪,从衣柜顶上直直坠落下来。
周晖闪电般弹起,瞬间从床上消失,出现在半空中“啪!”地接住小凤凰。
他的动作是如此迅猛又轻柔,以至于下一秒回到床上时,小凤凰还没完全清醒。
“……啾啾……”小凤凰不舒服地叫了两声,在周晖手里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蜷缩肚腹,头埋在胸口的幼毛里,毛茸茸的小屁股在尾羽下自然撅起;它就着这个有点怪异的姿势,哼唧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周晖:“……”
周晖仔细闻闻小凤凰,手指贴着毛测了下体温,发现小凤凰的温度有点高。难道生病了?
如果是生病,那就真的麻烦了。
太古神禽肯定是不会生病的,如果病了,那一定是发生了更加严重的问题,所谓生病不过是外在表现而已。九天十地内从没有过如果上古神兽生病该如何治疗的记载,周晖甚至没法确定这点体温的升高确实是病了,还是凤凰身为炎性飞禽的正常生理特征?
这一整晚周晖都没合眼,眼错不眨盯着小凤凰,发现它确实睡得不太好,半夜蜷缩在枕头上还微微发着抖。第二天早上醒来,小凤凰无精打采,不肯喝牛奶,对矿泉水也只兴致缺缺地啄了两口,就头一扭不动了。
周晖基本确定是它病了,但病在哪里?
整整一天,小凤凰都缩在周晖的口袋里,但拒绝周晖的抚摸和亲近,在特别处遇到迦楼罗也不肯冒头了。李湖、张顺、神完天司轮流跑来探望了小凤凰一番,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个个一筹莫展。
到晚上周晖带着小凤凰回家,想要拿热毛巾给它擦擦羽毛,却被小凤凰立刻避开了:“啾啾!”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啾!”
“……要是不喜欢人界,咱们回不周山好不好?”
周晖上前半步,小凤凰立刻警惕地往洗脸池里缩了缩:“啾啾啾!”
周晖居高临下打量着小鸟崽,突然发现它的姿势很有怪异之处,似乎一直在蜷缩着小肚子。
周晖敏锐地想起它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这样,甚至连睡觉都把华美的尾羽缩在肚腹下,而不是像正常情况那样铺展在松软的大枕头上。难道是肚子不舒服?着凉了?
这么小的鸟崽着了凉可不是开玩笑的,周晖伸手就去摸小鸟崽的肚腹。但小凤凰一发现他的企图,立刻转身跳起来,扑腾着翅膀就往外飞,慌不择路间咚地一头撞在了门框上,晕晕乎乎掉了下来。
周晖一个箭步上前,把小鸟崽抓在手里,二话不说就去摸它毛绒绒的腹部。小凤凰简直要气哭了,在周晖掌心拼命挣扎,然而耐不住周晖确实比它现在的身体年长了数千岁,直接把身体掰开,在肚皮上来回摸了几次,突然就发现了手感不对。
——它肚子里隐约有个硬硬的,拇指大小的圆球。
周晖以为是自己摸错了,但紧接着手感越来越清晰,他终于确定确实是有异物在小凤凰肚子里。
周晖的头“嗡”一声大了,无数不祥的猜测闪过脑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小凤凰摇晃着尾羽就往外飞,摇摇晃晃飞到床上,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下一秒周晖捏着后颈把它拎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疼吗?还是你乱吃了东西?!”
小凤凰的神情犹如革命烈士,不管周晖如何逼问,就是闭紧了嘴巴一个音节都不发出来。逼急了它就闭眼装死,再逼就趁周晖不注意一口狠狠啄在他手上,啄得周晖一哆嗦,差点把它扔出去。
“小凤凰!”周晖扬手作势要揍,厉声威胁:“你是不是乱吃了什么!说,我知道你听得懂!”
这么短的时间内体内不可能长出东西来,那肯定就是吃进去的了。如果小凤凰自己招认的话,事情能简单许多,要不然只能让于副派人来给它做X光,看里面到底是玻璃弹子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把你吃的东西指给我看,现在!”周晖声色俱厉道:“再不说的话就把你关笼子里,不准出门遛弯!也不抱你了!”
“啾啾啾!”小凤凰立刻怒气勃发,看那架势似乎是要吵架:“啾啾!啾!——啾啾啾!”然后一翅膀扇在周晖头顶上。
“……”周晖脑子里嗡嗡响,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但不论如何也做不到。
催吐可以吗?怎么给一只鸟催吐?这么小的鸟崽催吐之后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如果找人界医生的话开出来的药也不会适合凤凰吧,本来对饮食就要相当注意,万一药比它吃下去的东西还毒怎么办?
小凤凰是周晖的命。他不敢想象万一小凤凰出了事怎么办,如果再涅槃的话,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快速破壳一次吗?破壳后还会这么亲他吗?
退一万步说,哪怕涅槃容易破壳顺利,周晖也绝对受不了看到小凤凰死在自己眼前,叫声微弱以至于消失,羽毛一点点失去光泽,温暖的小身躯慢慢变僵的景象。
——这个时候的周晖理智已经绷到了极限,他跳过其他各种可能,直接就想到了最坏、最不可挽回的后果。他全身发冷,在卧室里来回踱了几圈,终于想到了眼下最直接的办法:物理催吐!
让小凤凰把东西吐出来,先一定要弄清它吃下去的是什么!
周晖颤抖着手给于靖忠打了个电话,叫他立刻派医生过来给小凤凰拍片。于靖忠一听吓了一大跳,追问了两句,还来不及问清楚,周晖就啪地挂了电话。
小凤凰有气无力地趴在被子里,周晖把它抓起来,最后问了一句:“你吃下去的到底是什么?”
小凤凰愤恨地回瞪他,翅膀抱着小肚皮。
“下次再背着我乱吃东西,看我揍不揍你!”周晖恶狠狠道,反手把小凤凰按在床上,强行把翅膀扒开,然后就开始用力揉它的肚子。
“啾啾——!啾!啾!啾!”小凤凰拼命反抗,在周晖大手的蹂躏下扑腾翅膀,翻滚尖叫,吐出一团团火苗,把床单都烧出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洞。周晖的手也被燎得通红起泡,剧痛之下手指一松,小凤凰立刻飙泪飞出去好几米,停在窗台上,用全身力气尖叫控诉:“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那声音简直饱含血泪,声声刺耳。周晖下意识捂住耳朵,又急又气地盯着它,正要过去把它抓回来继续催吐,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小凤凰是什么时候开始异常的?昨天他去洗澡的时候。
也就是说,就算乱吃了东西也是在家里吃的,而且最大的可能性是卧室里的东西!
卧室里有什么?
周晖皱起眉开始思索,竭力让自己从巨大的焦躁中冷静下来。那种拇指大小的,圆形硬硬的球体,卧室里只有……难道说是……
周晖简直难以置信,转身一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果不其然,玻璃罐里空空如也,冷藏保存的凤凰眼珠没了。
周晖呆愣半晌,转头看向小凤凰,几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件事。
然而下一刻他所有想法都没了,瞬间几乎魂飞魄散——
只见小凤凰愤怒的叫声渐渐变换成了痛苦,它全身羽毛炸开,翎毛根根竖起,金红夺目得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它的头顶开始冒烟,烟雾渐渐扩散到全身,几秒钟后火焰骤然从羽毛中喷发烧起,瞬间就把小凤凰裹成了一团火球!
“凤凰!”周晖失声咆哮:“凤凰!凤凰!你别这样!你别走!”
周晖猛冲过去,用颤抖的手去抓那团火球,但除了被狠狠灼伤之外根本什么都抓不住。
火球从窗台滚到地上,来回翻滚扑腾,奇异的是那么高的温度却没有烧到任何地毯或家具。周晖简直都快疯了,他眼睁睁看着火焰中小凤凰的身形似乎在急剧变化、拉长,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似乎只是仅仅几秒钟又仿佛漫长得过去了几个世纪,终于火焰“轰!”地爆发,随即骤然熄灭。
炙热的高温烟消云散。
地毯上,小凤凰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赫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周晖站在那里,因为过度震愕几乎连动都不能动。
只见那孩子小小的,全身玉雪一样的白,鬓发又湿漉漉贴在柔嫩雪白的脸颊上。他的眼睛如同含了水一样的黑,哆哆嗦嗦抬起头向周围看,目光中充满胆怯和茫然,最终小心翼翼又很警惕地望向周晖。
“……”周晖颤抖道:“凤凰……”
他的声音带着奇怪的战栗,听起来嘶哑而怪异,甚至有一点可怕。然而他的眼神却充满了让人一看就很难过的情绪,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眼眶里满溢出来。
周晖走到小凤凰身前,跪下来,向他伸出手。
周晖的手指很长,指关节凸出,掌心被汗浸得透湿,虎口和手背还残留着没有完全消退的伤痕;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那都不是一双让人看了就很想亲近的手。
但当他五指微微伸展,向小凤凰摊开手心的时候,这个动作是如此的毫不设防又坚定不移,恍惚间竟然有种非常安心、可以依靠的感觉。
“……”小凤凰认真打量半晌,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住了周晖的一根食指。
“……嘛?”他歪着脑袋疑惑道。
周晖一把将他抱起来,紧紧拥在怀里。
那是一个毫无距离、紧密炙热的,仿佛连骨血都要融合在一起,仿佛从此连为一体再不分离的拥抱。小凤凰的头枕在周晖肩膀上,开始有点不适应,但很快似乎找到了让自己安心的熟悉气息,反手也抱住了周晖结实的脖颈。
“周……周……”他咬牙含混不清地说。
周晖不发出半点声音,全身肌肉绷紧,只有肩膀在奇怪地抖动着。
“周……晖……”
小凤凰终于努力发出了完整的音节。他咯咯笑起来,低头在周晖耳朵上吧唧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