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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位年轻的男人!
竟然是一位这般年轻的男子!
李寒香大失所望。
在她以为,此人必定是银髯飘拂,面目清奇的老者,定是一位心胸逸,行事脱俗的雅量高士,却没想过竟然只是一个这般年轻之人。
她虽是失望,却也好奇,不由看着他将如何做。
萧月生转过身来,一只手仍搭在白鹤身上,这只巨大的白鹤与他甚为亲热,且也并不怕人,只是侧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众人。
李寒香只觉一道清润的目光扫过自己身躯,令自己体内的真气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初。
“你们两位是孤独园的弟子?”萧月生带着温煦的笑容,和声问道,颇为亲切。
许一鸥忙上前答道:“在下师兄妹二人正是孤独园弟子,不知前辈是……”
许一鸥虽见萧月生年轻,但却能从他身上感觉出一份宁静与沧桑之气,知道定非俗人,且看其悠然戏鹤,气质潇洒,更是心生仰慕。
“这位是家师好友萧居士。”燃情此时已然站到他师父身后,忙开口对两人介绍。
萧月生冲两人含笑点了点头,极是亲切,未再说话,一只手已经伸到烛明大师的肩上。
“大师,萧某输了,甘拜下风!”他拍了拍烛明大师的肩膀,温声道。
萧月生话声刚止,烛明大师便将头抬起,慈眉善目、须皆白,呵呵一笑:“咦?萧居士,这么快便认输?呵呵……”
“师父,这两位是孤独园的两位施主,前来拜见师父!”燃情虽然对萧居士的做法颇感好笑,仍是反应敏捷的对烛明大师说道。
烛明大师刚才对棋盘以外,做到了色即是空之境界,根本不知生何事。
他听到燃情之言,眼睛自萧月生脸上转回,起身一宣佛号,“阿弥陀佛,老衲失礼了。”
“拜见烛明大师,晚辈许一鸥,与师妹李寒香奉师尊之命前来拜见大师!”许一鸥忙上前两手合什,回了一礼,李寒香随在师兄之后也合什为礼。
萧月生此时已经转回身去,继续梳理着白鹤身上的羽毛,孤独园他也听说过,是座佛家精舍,他没有管闲事的兴趣,尤其涉及宗教之事,不沾为妙,他只是为下棋静心而来,对其它事,漠不关心。
“大师,两位,你们且谈,萧某暂且离开。”萧月生转头,微笑着道。
烛明大师点了点头,知道这个萧居士性子疏懒,不喜多管闲事,两人相交莫逆,也不怕他嫌自己怠慢,便未多说。
萧月生向李寒香许一鸥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身旁的巨大白鹤,“鹤儿,我们去吧!”
这只巨鹤极为通灵,闻言伸直长颈,两腿蹬地,走了两步,已至崖边,快要落崖之际,两翅顿然舒展,翩然而起,虽然身形巨大,却透着轻盈灵动。
随即青影一闪,白鹤身上已然坐上了萧月生。
白鹤上冲之势丝毫未受影响,清唳一声,不再上冲,转向东方翩然飞去。
“燃情把素斋备好,容我回来再吃!”白鹤翩跹向东而去,清朗的声音却破空传来。
“是,萧居士。”燃情向白鹤飞去的方向合什躬身,此时,一人一鹤已经变成淡淡白点在天空逐渐消失。
李寒香、许一鸥两人盯着白鹤消失的方向,怔立良久,心潮翻腾,难以平静。
“大师,不知刚才那位前辈是何人?”
待许一鸥醒了过来,他只觉自己的脖颈有些僵硬,转看向烛明大师,见他只是慈祥的笑看自己,心中惭愧,却也禁不住开口相问。
许一鸥心中对此人倾慕之极,实难想象能够遇到这般潇洒风流的人物,自己纵然相貌英俊,看到此人,却大觉自惭形秽。
李寒香亦转回身子,随着烛明大师相让而坐到桌旁。
“萧居士么,他却是脱俗之人,虽在红尘,心却然,老衲也是深为佩服的。”烛明大师一身紫金袈裟,佛珠在手,宝相庄严。
燃情则是躬身将桌上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晶亮棋子收入盒中,转身离开。
李寒香盯着烛明大师,心中也是好奇,只是见他这般说,便知他不欲透露太多,虽是无奈,却也不能强求。
“大师,此次小女子与师兄奉师尊之命,特来传讯。”她虽是神态恭敬,声音仍是如常的平淡。
许一鸥本欲再次深问那人的来历,见师妹这般说,便不再开口,只是看着烛明大师。
“慈风上人近来可好?”烛明大师脸上详和宁静,声音恬淡,不急不徐。
“师尊一切安好!”两人一齐起身,双手合什,恭敬的回答。
烛明大师点了点头,待两人再坐下,和声问道:“不知上人传我何讯?”
许一鸥欲要起来说话,被烛明大师虚拦阻止,只好坐着拱了拱手,恭声道:“师尊听到消息,据说西域僧人八思巴近日将会拜访大师,师尊说此人来者不善,还请大师多做准备!”
“西域僧人八思巴?”烛明大师一手拨动佛珠,一手抚着银髯,稍一沉吟,微微颌:“老衲倒是听闻此人大名,据说智慧人,武功绝顶,实是西域不世出的奇才。”
烛明大师虽是隐于普度寺,却非只是闭门念经,随着近几年燃情的长大,能够自己行路,师徒二人常常遍历名山大川,拜访深山古刹,交流佛理心得,对佛家领域并不陌生。
八思巴确是西域高僧,八思巴藏语是神童之义,可见其天才之名,烛明大师对其颇为好奇,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
此时燃情端着茶壶过来,端茶上水,颇为周到。
“有劳两位施主前来,请代老衲多谢慈风上人。”烛明大师放下茶盏,慈和的笑道。
寺中的禅房内,许一鸥坐在椅子上,李寒香则盘膝坐于榻上,手拿一卷经书。
许一鸥身材极高,这张梨木矮椅显得有些矮小,长腿一伸,仿佛直接坐在地上,让盘膝直身的李寒香看得想笑。
“师妹,我们回去吧,都已经完成了师尊的吩咐,若回去晚了,师尊会担心的。”许一鸥伸了伸腿,又开始了刚刚失败过的劝说。
正在读经书的李寒香扫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仍是带着淡淡的表情,“出来一次不易,待看到八思巴再回去。”说话时,清亮的双眸仍看着经书。
“师妹!”许一鸥扭了扭身体,弄得矮椅吱吱响,“我的好师妹!那八思巴武功高得很,万一他凶性大,那可是危险得很呐!!”他英俊的脸上,满是苦口婆心的表情。
“八思巴自有烛明大师应付。”李寒香眼睛不抬,淡淡说道。
“唉!唉!!”许一鸥白皙的两掌用力搓动,用力跺着脚,“下次你便是自杀,我也不会答应师父带你出来!”他狠狠瞪着师妹白菊一般的脸颊。
李寒香澄澈的目光淡淡横了他一眼,仍回到书中,脸上清淡如故。
许一鸥被他一横,却有些无奈,搓着手,不停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怎样才能劝师妹离开。
“好师妹,我豁出去了,那把秋莹剑送给你了!”良久,他陡然开口,紧咬自己牙齿,俊逸的面庞带上了几分狰狞之色,如同孤注一掷的赌徒。
李寒香目光一亮,迅离开经书,看着自己的师兄。
许一鸥有些垂头丧气,心下已经有些微微懊悔,那把秋莹剑是他无意间自一石洞中得来,不仅锋利异常,兼且剑形古朴,极为美观,实是他的心头肉。
李寒香看着的师兄,久久不言。
许一鸥此时心中实在矛盾,既希望师妹答应,能够早些回山,又盼她不答应,能够保住自己的秋莹剑。
李寒香看着师兄脸色阴晴不定,不断变幻,颇为有趣。
“我不要秋莹。”待觉得已经把师兄折磨得差不多,李寒香方才淡淡的说道。
许一鸥心中复杂难言,似是大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力气再劝,只是无力的点了点头。
“师兄,不必担心,先前骑鹤之人,可能便是师尊所说的奇人,有他在此,烛明大师自然无恙!”李寒香又拿起经书,淡然的说道。
“咦?……有道理,师妹言之有理!”许一鸥拍着椅子扶手,赞叹不已,对着师妹笑,英俊的面庞带上几分憨气。
李寒香横了他一眼,不再去管他。
许一鸥兴奋了好一会儿,他也是极想看热闹的,甚至比师妹更想看,只是担心师妹的安全,只能选择回山。
但如今不必再担心,那有热闹可看,岂不是求之不得之美事?!
“师妹?”许一鸥心情渐渐平复,小心翼翼的轻声呼唤李寒香。
见到自己师妹澄澈的目光离开经书,扫到自己身上,他忙道:“那人是不是姓萧?”
“嗯。”李寒香漫声应道,眼睛又转回了经书上,好像书中散着莫大的吸引力。
“唉,师妹,那个萧前辈的胆子可是够大的,竟敢坐在鹤的身上,万一不小心,掉了下来,他纵有再好的轻功,也难免粉身碎骨!”
他也不管自己的师妹看不看,听不听,兀自说着自己的担心,心中也是颇为羡慕,只是想到坐于鹤上,忽然自鹤背掉落,那般情景,实是令人心悸胆寒。
李寒香放下书卷,微微蹙眉,若有所思,随即横了她师兄一眼,“看他相貌,年纪不大,称为前辈,大可不必!”
许一鸥忙将伸着的长腿一收,坐直身体,微微前倾,“虽然他外面看着年轻,可我感觉,实在不像年轻人,定是他武功奇高,驻颜有术,才显得那般年轻!”
他话中之意貌似推测,语气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隐隐带着铿锵之音,难得的显出几分男人气度。
“你怎知他武功奇高?就他纵到鹤背上去所施的轻功?师兄你也能轻易做到吧!”
李寒香也是难得的跟师兄较真儿辩论,平常她都是直接说出结论,如同金口玉牙,一言而决。
“这……”许一鸥不由语塞,他只是有这种感觉,但实际上对方并未施展什么过人的武功,但却总给他一种武功莫测高深的感觉。
李寒香又将经书拿起,其实她心中亦能感觉出那位萧姓男子的武功极高,只是她虑事冷静周密,不确定之事,不轻易下结论罢了。
“不过,”她看了一眼冥思苦想的师兄,眼睛仍旧盯着经书,“不过有他在,却也是好事。”
见到师兄迷惑的望着自己,她淡淡道:“如果他不是师尊所说之人,让他驾鹤传讯,最是快捷不过。”说着,一直平淡的面庞露出一抹笑意。
“萧前辈可是世外高人,你竟然……你……!”许一鸥大是气愤,为师妹轻蔑的语气所激,指着她的手指颤动不止,随即腾的自椅上站起,用力一甩衣袖,“你自己看书吧,我出去逛逛!”
言罢便拂袖而去。
李寒香脸上带着笑容,如冰雪初融,天地一清,实在灿烂得有些耀眼,她对师兄的生气毫不担心,他就是一刻钟的生气时间,过了一刻钟,他又变得开朗而哆嗦。
放下经书,她将盘着的双腿伸开,仰躺在榻上,望着素白麻布幔帐,清淡的面上泛起一抹忧虑。
她对烛明大师说,师尊听到消息,据说八思巴要找上门来。其实却是八思巴亲口所言。
在她离开孤独园前来报讯之前,八思巴已经造访孤独园,亦与慈风神僧切磋一番,结果八思巴轻松得胜。
尽管李寒香对八思巴愤恨异常,却也不能否认对方确实武功莫测,亦能看出他未尽全力。
他年纪轻轻,却这般武功,令她怀疑这个八思巴曾受上师的灌顶之术,否则这般年纪,绝无可能有那般功力。
如今见过烛明大师,他的武功也是高深莫测,她却一直无法确定,到底烛明大师与八思巴两人武功孰高孰低。
但她又不能直接对烛明大师说,应该邀请一些朋友助拳。
“唉,自己实在不应有所隐瞒,未告诉烛明大师自己师尊不敌八思巴之事,如若烛明大师落败,则中原佛门颜面顿失!”
想到这里,她马上起身,离开禅房,向大殿而去。
她行事果决,一旦决定,则斩钉截铁,雷厉风行,到了烛明大师面前,便将前因后果一说,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丝毫未再顾忌对方的颜面。
烛明大师坐于蒲团之上,拨捻佛珠,静静倾听,脸上慈详宁静的神色一直未变。
“施主不必担忧,我诸友之中,便是你们所见的萧居士武功为尊,老衲实在不敌,他自然不会袖手。”
烛明大师缓缓说道,随即轻轻叹息:“唉,身为佛门弟子,武功是强身健体,降妖伏魔之术,用来争强斗胜,实在是罪过!阿弥陀佛――!”
他满面悲悯之色,实在为世人的愚昧而怜悯不已。
李寒香亦双手合什,轻念阿弥陀佛,双手素白,却姿势端庄威严,一看即知是学过佛家威仪之势。
李寒香心中暗暗叹息,八思巴,萧姓男子,还有燃情小和尚,如今的世道果然大变,反常之事层出不穷,自己被师尊称为百年难遇之质,与他们相比,实在汗颜不已。
李寒香对佛理极为喜爱,亦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烛明大师与她论禅之时,不时惊异赞叹,果然名师高足,小小年纪,佛学修养已然这般精湛,殊为难得,与自己那个只会敲木鱼念经练武的徒弟,强上甚多。
忙又低头宣了声佛号,自己又过于执着了,破执之功,实在需要精进几层。
两人正在谈禅谈道,萧月生忽然缓缓踏进,青衫飘动,脚下飘飘,如踩云端,像是仍沉浸在飞翔之态。
见到大殿上两人正盘膝而坐,清茗浅尝,不由拱手笑道:“两位好兴致,李姑娘,怎么不见那位许兄弟?”
说着,随便的找了个蒲团盘膝坐了下来,靠近烛明大师,面对李寒香。
李寒香微微欠了欠身,淡淡说道:“我师兄喜欢观赏美景,很早便出去游览周围的风景。”
虽然萧月生满面温和的笑容,她却只是淡淡以对,未以笑容报之。
“看来你师兄乃是高雅之士。”萧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李寒香冷淡的态度未放在心上,冷若冰霜的女子他常见,李寒香面色仅是清淡罢了。
他接过燃情递上的茶盏,“孤独园果然非凡之地,竟能培养出你们两位不俗人物,在下倒是极感好奇。”
“燃情,你去找找看,能不能寻得许施主。”烛明大师对正端茶给萧月生的燃情吩咐。
燃情躬身答应,转身出了大殿。
“萧居士,其实居士你与孤独园主慈风上人尚有一面之缘!”烛明大师放下茶盏,笑呵呵的说道。
“慈风上人?”萧月生目光微凝,用心思索,马上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唔,想起来了!……就是披着大红袈裟的那位吧?”
烛明大师笑着点点头,李寒香却微微蹙眉,这位姓萧的男人说话对师尊实在有欠尊敬,让她感觉极为刺耳。
萧月生也是敏锐之人,话一出口,便知有些不妥,忙笑道:“那慈风上人确实是有道高僧,……纵是时间如水,不停洗去昨日种种,萧某仍未能忘怀上人那过人的风采及庄严之姿。”
他如现代咏叹调般表达着自己的敬仰之情,颇为夸张。
烛明大师慈眉善目微微活动一下,想笑却并笑,他可记得萧居士在见过慈风上人之后,在自己面前没少诋毁慈风上人大红袈裟的难看。
李寒香眉间一松,虽然对方说话有些夸张,但不对师尊不敬,她便也不会与他计较。
“居士,两位施主特意前来传讯,据说西域高僧八思巴欲要前来普度寺。”烛明大师拨动佛珠甚急,语却缓,“不知居士是否知道八思巴此人?”
“八思巴?”萧月生微微一怔,眼神无意识掠过李寒香澄澈的双眸,望向大殿之外的天空,看着天空中白云聚散,不由轻声一笑,慨叹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呵呵……”摇头而笑。
李寒香比烛明大师耐性差了一畴,语气颇为僵硬的问:“萧先生与八思巴相识?”
“一面之缘。”萧月生漫不经心的回答,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真是山不转水转,人与人就是这般奇妙,不管相隔多远,说不定下一刻便能见到。
烛明大师微微阖目,手上佛珠拨动变慢,缓缓而动,李寒香顿时心下一松,她虽一直挂着冷淡的表情,身体其它部位却无法掩饰,血脉流动,心跳快慢,身体松驰,真气运转度,眼神的闪烁,在萧月生眼中,这些无一不可看出对方的心绪波动,况且他心灵敏锐,对方的情绪难逃他的感应。
萧月生有一心多用的本事,即使是浸于自己心神,周围的一切仍是洞悉远足,悉收眼底。
对李寒香的心绪波动,他只是淡淡一笑,未荧于心。
“萧前辈也在啊!”此时许一鸥披着阳光而进,身形倜傥,玉树临风,见到萧月生坐在那里,颇为惊喜。
萧月生一笑,仰头看着他道:“前辈可不敢当,我与许兄弟年岁相近,如不嫌弃,叫我一声萧大哥便可!”
许一鸥顺着烛明大师延请之势,顺势坐到了萧月生对面。
他一坐下,便拱手笑道:“拜见萧大哥,在下许一鸥,这是鄙师妹李寒香。”他说话极为热情,也不管师妹递来的冷眼,兀自替她介绍。
萧月生点了点头,挂着和煦的笑容。
“萧大哥,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与那八思巴有一面之缘,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