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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誉被人强行拉到了林子里,“这段日子,静王妃可在府上?”
“不知道,应该在吧?我没见过。先前被父,被武宁侯给关起来了一阵子,后来便又将我放出来了,然后来赈灾了。”
男人面无表情,“想个办法打听点儿消息。从王府的下人那里,应该也能打听到吧?”
“你高看我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先前不是说有人见到她在义阳县出现过吗?”
男人立马一笑,“你不是说不知道?”
“今天赈灾的时候,听那些百姓说的。他们说王妃衣着朴素,行事十分低调,应该是陪着静王爷一起去巡查了。”
霍誉的话不无道理。
男人没再说话,走之前,只是深深地看了霍誉一眼。
霍誉现在其实是一脸茫然的。
他整个被软禁起来的那段时间,脑子都是空的。
武宁侯说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想想清楚,想明白了自己要什么,想做什么。
可是关了那么些日子,他也没有想明白。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真地不知道。
想为母亲报仇吗?
可是那样的下场,已经是武宁侯给了她一份体面了。
若是换成了别人,哪里有可能还会让她那样死去?
早就沉塘了!
恨霍瑶光吗?
可是说到底,霍瑶光才是受害者。被自己的继母苛待了那么多年,再怎么说,也应该是霍瑶光恨他们母子才对。
甚至,他还曾不止一次地肖想过霍流云的世子之位。
现在想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刚才那人的吩咐呢?
自己要不要照办?
如果不照办,自己又会是个什么下场?
霍誉苦笑一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明明开始不是这样的。
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还能回头吗?
没有人能给霍誉答案,有些事情,他自己都是糊涂着呢,又怎么能指望着别人来给他答案?
再说回明镜来。
他离开了西京约莫有六七日之后,便再度回来了。
不仅他回来了,还带来了百夷的相关消息。
百夷王的外甥回到了百夷的王城,并且,还得到了百夷王的重用。
“这又是闹哪出?”
明镜将一幅画像摊开来,“这就是那位新贵。”
楚阳晃了一眼之后,便呆住了。
“怎么了?”明镜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再次看向了那幅画。
“这画上之人,我见过。”
“嗯?”
“来人,去请王妃和百里公子过来。”
霍瑶光看过那幅画像之后,亦是一愣,“这是文昱?”
“应该是他。”
明镜看了他们夫妻一眼,“这位百夷的新贵的确是叫文昱,而且,听闻他的母亲,曾经是百夷王最为宠爱的一个妹妹。现在看来,你们认识?”
霍瑶光听罢,呵呵一笑,倒是有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了。
想不到,她的这位便宜表哥,竟然会是百夷国长公主的儿子。
难怪了,总觉得他身上的气质特殊,不像是普通的商贾。
只是,一个百夷国的贵族,怎么会在西京等了那么久?
难道,只是为了在西京培育那些夜明草?
可如果文昱是百夷国长公主的孩子,那他跟赫赫族又是有什么关系?
若是没有关系,那夜明草一事又当如何解释?
霍瑶光总觉得文昱当初出现在西京城外的小村落里,就是一种刻意。
他似乎是想要通过这个,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可是自己除了看到那一院子的药草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发现。
夜明草这种东西,能被他在平原地带给培养成功了,倒也实在是不易。
“在想什么?”楚阳看她想地入神,应该是有所发现了。
“文昱的出现,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太过巧合了。恰好我们就认识杨保,而恰好杨保的女儿就误食了他种的夜明草。楚阳,你不觉得,这个文昱行事太过诡异了吗?”
楚阳皱着眉头,没说话。
在他看来,这个文昱的身上,的确是有几分古怪的。
可是偏偏,又说不上来。
好像人家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而且,他们查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现当初对穆家灭门的人,与他有关系。
要么就是真地没有关系,要么,就是他隐藏地太深了。
总之,这个文昱,不简单!
“他身边的女人是赵琳琅,不管她是否阳在这个,她都是赵家的女儿,你说,赵书棋是否知道了这个消息?”
霍瑶光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百夷王也跟着过来插一脚。
那样的话,大夏国,可就是真地不稳了。
眼下虽然是诸事繁多,可总归都是一些小打小闹。
除了赵书棋和齐王的这一支叛军之外,其它人都是成不了气候的。
若是百夷王再跟着来添乱,难保大夏这座大厦不会倾塌地更快一些。
楚阳的舌头在自己的后槽牙上顶了顶,突然就好想找人打一架是怎么回事?
这种明明心里头有很多想法,而且还都是可以很好地对抗人,可是偏偏,却什么也不能做的感觉,当真是糟透了!
难道他也要学着齐王那样,举兵造反?
不不不,这绝对不行!
首先来说,他就是冠了楚姓的,这可是绝对不行的。
可是就这么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楚阳觉得自己早晚得落个自己把自己气死!
太特么地憋屈了!
霍瑶光和明镜二人相视一眼,自然明白楚阳的这种状态来源于何。
只是,他们也帮不上忙呀。
难道劝着楚阳造反?
还是劝着楚阳忍一忍?
明镜倒是伸出手,然后语气平静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霍瑶光则是眼角抽了抽,“还是先把京西州治理好吧。眼下这种时候,你说适不适合直接招兵买马?”
明镜的嘴角一撇,不过眼底,却分明就是透着精亮的。
眼下四处一团糟,皇上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心思来盯着西京的。
所以,新兵的征收,可以说是无比顺利。
从各地逃难来的百姓们,每天都是大把。
这城门,是开了关,关了开。
一批批的难民,被直接送到了各类的地方。
比如说军营,比如说一些受灾的小村子,再比如说就是送到矿山上。
总之一句话,西京不养闲人!
不能说让你们个个都去做劳工吧,可是至少,一家得有一个出力的吧?
如此一来,既能减轻了西京自身的压力,同时,还能让这些人踊跃地去当兵了。
而且还是乐呵呵地去的。
当然,对于大夏来说,西京可以说是帮着分忧了。
终于,在秋底的时候,楚家军的阵营里,再添了五万的新兵。
因为要练兵,而楚阳不放心,所以,亲自去了军营。
西京这边的一应事务,就交给了古砚和楚成。
当然,实际上,很多事务,都是霍瑶光在帮着做决策的。
对外,只说是王爷的命令。
毕竟,王爷去军营这件事,还是要暂时保密的。
明镜和尚,在这里就直接被人尊称了一声先生。
原本,大家都是管他叫十六王爷的。
可是明镜不肯应,最后,改为了先生。
用明镜的话说,先皇生前就不曾给他封王,现在哪里有什么十六王爷?
估计,全天下的人,除了楚阳之外,都不会有人记得,先皇还有一个十六子呢。
不管怎么说,明镜先生是留下了。
霍瑶光仍然是唤他十六哥,明镜也不曾让她改口。
“弟妹来了,你看看这封信。”
霍瑶光是练完剑之后才过来的,每天练功,这是雷打不动的。
信看完了,霍瑶光倒是乐了。
“齐王这是疯了吧?就这种条件,皇上能答应?”
原来,齐王竟然亲自起草了一封信,直达天听。
提议休战,而条件就是他向大夏称臣,但是,江南五城必须划在他的名下,成为他的封地,而且,以后这里的一切,都是齐王说了算。
当然,齐王也会给朝廷纳税,只不过,其它的,一概不得朝廷插手。
这简直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皇上,他要当江南那边的土皇帝了!
皇上若是应了,那么双方罢兵休战,休养生息。
若是不应,那就接着耗。
之前大夏大范围的降雨,而向来多雨的江南,更是不可能幸免。
可是早在入夏之前,赵书棋便已经有了相应的对策,该做的防范,基本上也都做了。
至于洪水突发,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早早地让百姓们迁移了,不乐意走的,那就死在那儿吧。
至于粮食,赵书棋则是早就已经挪走了,可以说,这一次的洪灾,江南的损失不小,可是也绝对不算是最大的。
“他这是借着如今大夏国内的不安定,所以借机来讨要的。”
“皇上是疯了才会答应他这般无理的条件!”
霍瑶光直接就将信给甩在了桌上。
明镜倒是笑了。
“别这么生气,若是皇上真地答应了,那你岂非是要气到吐血了?”
霍瑶光一怔,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震惊,“不会吧?你觉得皇上真会答应?若真是如此,这大夏的江山岂非要四分五裂了?那蜀地的肃王呢?还有其它的一些但凡是拥有一点儿兵力的,都能自立为王了?”
“若真是这样,对我们而言,反倒是好事了。”
明镜先生说完,又苦笑了一声,“大夏这么多年来,看似锦绣繁华,可是内里却早已腐烂不堪。皇上能将赵家给覆灭,已经是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和魄力。再动其它的人,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霍瑶光呆呆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不破不立?”
“大夏想要重新焕发出生机来,总得需要一些鲜活的血液的。可皇上现在明显不愿意让年轻一代的人掌权,所以,这大夏四分五裂的局面,是不可避免的。”
霍瑶光不免有些唏嘘,不知当年的先帝,是否料到了会有今天这番局面的出现。
明镜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父皇当年就曾说过,最适合登上那个位子的人,是楚阳。”
霍瑶光吓得面色微变,“啊?”
“楚阳是父皇一手带大的,他身上有什么优缺点,父皇自然是一清二楚的。纵然那个时候,楚阳还是一个孩童,可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对于政局的敏感,以及处事的一些手法,已经尽得父皇的真传。”
霍瑶光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明镜低笑了起来,“怕了?”
霍瑶光瞪他一眼,“你就不怕隔墙有耳?”
“嗯?”
“静王府也并非就是绝对安全的。”
“那是以前。”
楚阳眨眼,似乎是不太明白他要说什么。
“除了尽在楚阳掌握中的那几个棋子,其它人的眼线,都已经被拔除干净了。也包括内宅,你没注意到秦姑姑换了一批奴婢吗?”
霍瑶光还没真注意到。
事实上,那些奴婢是压根儿进不了星璃院的。
而对于星璃院之外的仆从,霍瑶光的印象是很淡的。
这么说,楚阳这是已经开始做战前准备了?
莫名地,心底一紧。
倒不是害怕。
只是觉得,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一旦开战,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你的意思是,若是皇上应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西京才能得到更多的自由和权限?”
“的确如此,不止我们,届时,大夏将会群雄并立了。”
“可我觉得皇上不会应。”
霍瑶光觉得身为帝王者,怎么能受如此奇耻大辱?
哪怕是派出肃王或者是楚阳这样令他不安的大将,也不会愿意让人来羞辱他的帝王颜面的。
明镜先生微微一笑,“你说地不错,皇上的确不会答应。”
霍瑶光遂又有些迷惑了。
那他刚刚说地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皇上现在不会答应,可是不代表了,以后就不会答应。”
霍瑶光似乎懂了,又似乎还是看不透。
“你觉得,这封信是齐王的手笔,还是赵书棋的手笔?”
霍瑶光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就明白了,宛若是拨云见日一般,什么都明白了。
“赵书棋何等聪明之人,他怎么会做这等蠢事?主动写信挑衅,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激怒皇上。所以,不可能出自他的手笔。”
明镜先生笑着点点头,“不错。除了齐王那个蠢货,谁还会做出这种事来?”
事实上,齐王所写的,大概意思可能差不多,但是言词间,更多地是以他们兄弟情义为主,信中颇有几分乞怜的意思。
可是这信送出去之后,就转了个弯儿,到了某人手上之后,便做了改动。
如此一来,效果自然就是大相径庭了。
正如明镜所料那般,皇上自然是不曾应允,甚至,还回信将其严厉痛骂了一番。
齐王的这封信,可以说成了加速这场战事的催动剂。
皇上下旨,命肃王即刻带五万兵马前往支援晋王。
而此时,夜色幽深,赵书棋正一脸怒容地瞪着齐王。
“将军,已经查到了,就是专门给王爷奉茶的那位小宫人将信传出去的。”
“拖下去,给本将仔细地审!”
“是,将军。”
齐王吓得浑身不停地哆嗦着,“将,将军,我,我什么也没做呀。”
“王爷,看来,这好好的日子你不知道珍惜呢。竟然还敢主动挑衅皇上,你真以为,咱们这点儿兵马就能打得赢大夏的百万大军?”
齐王一噎,“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想划地为王?”
齐王的脖子一缩,信中,他的确是提及了此事。
看他这反应,赵书棋就知道信是真的了。
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了。
到了院门处,再次吩咐道,“王爷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另外,太医刚刚看过了,王爷近来需要吃清淡些的。”
“是,将军。”
看看,人家就算是要虐待你,都说地这般客气。
你又能如何?
肃王原本也是个能征善战的,再加上现在江城已经重回晋王手上,所以,现在的局势,对于赵书棋来说,极为不利。
赵书棋知道,皇上动了真怒。
眼下,各地的暴民起义,都不能阻止皇上想要杀了齐王之心了。
不过,赵书棋倒是并没有太心急。
毕竟,他现在手上还有一张王牌没用呢。
赵书棋自己骑马到了城外,看着那些被淹的村庄,心里多少也有些烦扰。
毕竟,这直接关系到了他们接下来的粮草问题。
或许,可以试着去招揽一下那些起义的暴民。
赵书棋将想法一说,身边便有一位谋士主动请命了。
“有共同的敌人,那么,我们就有结盟的前提,此事,属下定然不负将军之望。”
“好!一路小心。”
“是,将军。”
人派出去了,想要等到结果,可得费些日子呢。
再说了,还得想办法避开晋王的耳目,岂是那么容易的。
另外,就是那一位了。
或许,现在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可以让他们再次动手了。
赵书棋在外面转了这一圈之后,便想着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应该锁定谁。
再回城,心里已经有了数。
两天后,京城传出消息,二殿下从皇宫里出来便遇到了刺杀,大批的杀手,几乎是将他随身所带的侍卫都杀尽了,而二殿下自己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若非是因为叶兰铭正好就在附近,第一时间命人去通知了巡城卫,并且自己也带人加入了战局的话,只怕二殿下就要命丧黄泉了。
这一次,皇上自然是颇为震怒。
不由得,便想到了大儿子的死因。
心里竟然开始莫名地发寒了。
“皇上,二殿下那里有几位太医守着,一旦有什么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送到宫里来的,您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皇上的两眼有些呆滞,他不愿意相信,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他。
他不断地说服自己,这都是那些叛民所为。
可是这般顶尖儿的杀手,普通的百姓又怎么可能雇得起?
于是,皇上再试着说服自己,这是那几个儿子之间的内斗,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可是,皇上总觉得,这样的理由,并不是那么靠谱。
隐隐地,心底有了一种猜测。
可是这种猜测,让他感觉到恐惧。
能让一国之君都感觉到恐怖的,会是什么?
这天晚上,皇上自己宿在承乾宫,结果一晚上,噩梦连连。
次日,皇上的精神不振,得知夜明渊还没醒,心头便是一沉。
散了早朝,皇上先到书房里补了个觉,之后,便差人准备,亲自去看二儿子了。
大批的侍卫护驾,这是让那些杀手给吓到了。
夜明渊的情况不太好,身上中了三剑,虽然都不是致命的位置,可问题是失血过多,所以,才会导致了他的昏迷。
刘医正正在盯着煎药,听闻圣上来了,自然是要先上前回话了。
皇上将夜明渊的伤势弄明白之后,便又嘱咐了几句,起驾回宫了。
皇上想着二儿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样子,心底的那抹预感,就越发地浓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