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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假虎威的金冠向后金军挑衅的时候黄石和他的卫队正在休养马力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一直相信蛮族的经验优势可以、也一定会被近代军队的勇气和组织压倒。黄石在心里默默地回顾了一下交战的过程用马刀抵近攻击不仅在训练场上有着良好的统计数字而且在实战中也确实有着很好的效果。
从实战经验上来说现在的长生岛官兵虽然有了极大地提高但恐怕还达不到和后金军持平的地步所以水平上的差距就只有靠勇敢的进攻精神来弥补了。不过黄石相信水平差距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只要长生岛坚持消耗战那么双方的水平就会越来越接近比如在最近的战役中后金的白甲兵就再也不能像盖州之战中那样给黄石以巨大的震撼感了。
对面的后金军看起来并不多黄石估计人数似乎也就是东江军的一半虽然还有一些散兵正赶来围拢在对面的旗帜下不过看起来不太可能过己方的兵力了。趁着对手集结的机会黄石还有他的卫队们以及他们的坐骑都在用力的喘气尽快地恢复着体力。
黄石的这个判断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追击近千逃亡明军的不过是后金的两个牛录此次出征辽西的时候他们各都带了八十甲兵。一路上不停因病减员还要留下一部分人看守、保卫后路更要派兵押送缴获的粮草回海州所以到了宁远的时候这两个牛录都只有六十骑而已。
今天追击的时候因为关宁军已经跑散了。所以这两个奉命追击的牛录也分开两路包抄了刚才那一路地牛录在东江军的追击下已经崩溃人马都逃之夭夭。现在这个牛录看着远处的蛇旗突然感到胸口被一种无能为力感充满了。
以往和东江军作战虽然是互有胜负。但毕竟还是胜多负少但和眼前的这个黄石交手后金军竟然是一仗都没有赢过。开始的几仗被后金军说成是东江军依多为胜但南关之战后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有点不靠谱了。但是后金军上下都宁愿相信南关之战是己方过于疲惫了如果不是因为急袭旅顺太疲劳原本不该如此地。
但复州之战又把这种说法无情地粉碎了努尔哈赤虽然极力掩盖复州一战的实情但后金军上下都找不出太多的理由尤其是正蓝旗的旗主莽古尔泰更是气沮已极。到了这次的觉华之战。后金军全军都觉得对面不过是简简单单的野战工事完全不是什么固若金汤的要塞但他们扔下了那么多条人命却连对手的皮都没能擦破一片。
现在后金军军中的士气已经不只是一片低迷这么简单了但上至典型的三贝勒莽古尔泰。下至还没有成年地十三、四岁童子兵。他们都坚信长生军是绝对不敢和后金军骑兵作战的。不少悲观的后金军同意长生军很勇敢、同意长生军很团结、也同意长生军很能打但无论时间地点如何每一个后金官兵都不会忘了加上一句:“如果是骑马对冲我们一个勇士能打二十个长生岛杂种!”
“建奴可是来送死的么?”
金冠又冲着对面高喊了一声黄石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不过他忍不住在心里充满恶意地想到——如果建奴骑兵冲过来的时候金冠这厮回头一看现我已经跑了。他脸上又会是什么表情?
虽然黄石很有涵养地听任金冠出风头但是他身后的章明河却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猛地从黄石背后冲了出来很煞风景地冲着金冠嚷了起来:“金参将我地三百支火铳呢?快快交还与我!”
听见章明河地喊叫声后。金冠顿时脸上就是一片尴尬之色虽然他们定计要去哄骗些长生岛的物资。但最后为了保险起见金参将他们还是把行骗目标锁定在了章明河身上。第一因为这个家伙官职低而且年轻他们这些老油子觉得肯定能把他哄得团团转;第二金参将他们还以己之心度人觉得章明河另立一营肯定不是黄石嫡系说不定黄石心里还盼着章明河倒霉好整治他;第三他们进一步认为章明河也未必和黄石一条心说不定可以给他点甜头把他也拉上贼船。
“火铳交给胡参将了等一会儿胡参将回来章将军一问便知。”金冠支支吾吾地把黑锅推给生死不知的胡一宁了刚才看见章明河紧跟在黄石身旁后金参将就在心底暗暗叫苦。现在一看自己好像把黄石得罪到了还打了一个大败仗金参将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吴玉和张国青今天跟着金参将、胡参将一起出击现在也跟着金冠一起逃了回来这两个游击也赶快随声附和一口咬定胡一宁不仅是制定、教唆、执行骗局的罪魁祸还把章明河所有的火铳都独吞了。
章明河脸红脖子粗的似乎还要争辩黄石轻喝一声把他
招了回来现在不是和这帮人计较的时候黄石在这些人身上下了那么大的本眼看这场胜利也能帮助他们爬上高位自己还指望他们能为长生岛传播些好话呢。黄石想要是将来到辽西来工作有这些打过交道的熟人总是会好些就算不来辽西也说不定能和他们做些买卖为长生岛和辽南做些有用地工作现在不好为了几百火铳搞得前功尽弃。
不过这些理由都不是最关键的黄石始终坚信一点:大敌当前的时候绝不是内讧的好时机。
叫回了激愤的章明河后黄石感觉自己这边地马力休息得差不多了而对面的后金军似乎还没有恢复状态他翻身跃上战马又一次把长剑拔了出来。
虽然有过长期地严格训练。但只要一天还没有经过实战考验黄石就一天无法放下心来。经过了刚才的亲身实战后黄石得出了几点结论先是被敌人先制人地恐惧感是可以克服的;其次就是敌人先制人的后果不是不可以忍受的;最后就是马刀的抵近攻击效果不错非常、非常地不错。
纸面上地理论永远比不上亲身感受。因刚才一仗而充满自信的黄石高举着长剑向着眼前敌军的头上虚劈了几下同时他环顾着自己周围的部下。和黄石一样这些人也都展示出了比刚才出前更强烈的斗志和信心他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跃身上马抽出了雪亮的白刃。
军官们按照从高到低的等级纷纷策马向前挪了一段他们的身后是军龄最长的内卫老兵然后是军龄一般的内卫队伍最后面是最缺乏战斗经验、只上过一两次战场地年轻士兵。默默无声中。按照等级排队完毕的官兵们都和黄石一起把马刀遥指向对面的敌军。
眼前的友军都识趣地躲开了。无遮无拦的大地从马前一直延展到远方的敌人旗帜之下。黄石用余光扫了一下右侧地宁远堡上面有无数人头攒动他们射过来地**辣的目光让黄石顿生置身于骄阳旭日中之感:“兄弟们。让我们去把建奴打垮!”
“遵命。大人把建奴打垮!”
黄石落下自己的面具双腿已经重重地夹上了马腹……
山丘上的后金牛录刚才就一直在观察对面山头上的明军虽然眼前的这面蛇旗已经是后金军的噩梦但这个牛录和所有的后金官兵一样相信长生岛的骑兵也就是一只追击骑兵他们绝没有和后金军当面冲突地勇气。以前长生岛的骑兵不都是只有追击的胆量么?今天他们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在后金军修养体力的时候这个牛录就如同自我催眠一样地反复这样唠叨着他试图让自己相信刚才那个牛录不是败在堂堂对战中。而是因为被明军突袭才遭到毁灭性打击的。可是虽然他嘴上一直在罗里罗嗦地唠叨着心底反驳地声音却越来越响亮这反驳的声音让他始终不敢下令进攻。
刚才不下令进攻时牛录还可以找些理由来自己欺骗自己比如“蓄养马力。等待时机”这类地东西可是等到对面的明军开始排兵布阵。明显准备进攻的时候牛录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能安慰自己的理由了。
黄石带领全军拔刀后那个后金牛录机械地下令全体上马备战只是等看到远处的明军开始驶下山坡后后金牛录却张口结舌怎么也吐不出迎战的命令来。
牛录手下有不少人看到了刚才对战的全过程在每一次交锋中被击落下马的友军人数比敌军只多不少。虽然明军有人数上的优势但明军确实是靠堂堂正正的骑战取胜的。一个巨大的疑问沉重地撞击在这个牛录心头上:“那个牛录也是六十骑只对冲了两次就被打得全军覆没。黄石的人多不说马力也比我要好我也是六十骑那我能不能赢他呢?”
等到明军冲下土坡开始加后后金牛录喃喃自语说了几声“来不及了”后就飞快地拨转马头对着大家喊道:“撤兵撤兵和大队会合。”
黄石带领着军队紧紧地追击而去缨盔两侧又响起了畅快的风声冬季地面上腾不起太多烟尘面前的敌军把背影和后脑展露在明军面前。沿路狂飙的两军中都不时有人失蹄落马那些倒霉的后金官兵要不是被疾驰而过的马群踏成肉泥就是才勉强站起来就被无数把马刀再次砍倒。
在这种毫无危险的追杀中黄石作为冲在头一个的人自然最有机会让自己的剑刃染血。一开始他就劈中了一个落荒而逃的敌军虽然他没有把握那一剑定会要了对方的命但是想想自己身后的那么多人那个敌兵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下场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面前又有一个敌兵部马了那个士兵拼
命挥舞着双臂。往前跑的时候后仰着脑袋把脸都仰到了天上黄石纵马从他身边驰过的时候一个直劈就把奔跑中的人拍落尘埃。
“嘿——”黄石痛快地大叫了一声仗打到这般田地。真让他感到全身上下都是淋漓畅快之感。
从山东文官那里受地气、在京师那些日子里受的闷气、还有辽西文武给他找得不痛快仿佛都随着这一下下的劈砍而逐出体外了。
本来为了包抄逃窜的明军这个牛录和另一队后金军分开后就开始绕大圈刚才和明军对峙的时候他们已经绕过了半个宁远堡长生岛地军队已经横在了他们回家的最近路程上。既然这个牛录的后金军连拼死杀开血路的勇气都没有了那他们现在就只有绕着宁远堡跑圈来摆脱明军的追击在两队人环城而跑的时候宁远堡上密密麻麻都是瞪着眼向下观看的士兵还有协防的军户和百姓。
就在他们的眼前脚下一群狠角色在前面玩命地跑。一群更狠的角色在后面拼死拼活地追堡内七个野战营地关宁军无数的军户和壮丁在城墙上站得满满的人们互相推搡着都想挤到墙边来观看这罕见的盛况而宁远堡内的大人物们也都爬上城楼。瞠目结舌地看着后金军被明军追击得亡命飞奔。
后金军本来也希望明军会适可而止。等到围着宁远堡跑了半个圈子以后后金牛录才知道今天这事情恐怕是麻烦了。这些甲兵都是他的家奴正因为他手下地骑马好手多旗里才会给他这么多马每次有人掉队都让他心痛如绞。
这队后金军本来和明军对峙地位置是在宁远堡东门偏北处为了摆脱长生岛官兵他们先是笔直南下然后从南门钱拐大弯向西现在他们已经朝着西门逃来。兵锋直奔宁远北门前的官道而去。
当城下的百多骑兵争先恐后的从宁远堡西门前冲过时这场追逐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他们再也没有谁都还能去留心西门城楼上观众的反应了。先是一团后金骑兵从眼前横着奔腾而过跟兔子一样地向着北方绝尘而去然后就是更大的一团明军骑兵呼啸而来。如狼似虎地追着后金军的步伐远去。
宁远北城楼上的众人看着目眩神驰一时间竟然都说不出话来了。这两军都从眼前通过后城楼上人群的目光也都被黄石地旗帜牵走了傻傻地看着那面红旗在升腾的尘埃中起伏。一个被群星捧月般围在正中的人率先反应了过来此人身材矮小、肤色黝黑还穿着一套明显很不合身的盔甲他摸着颌下的胡须若有所悟地说道:“原来马刀骑兵这么厉害!”
“袁大人高见啊!”
“袁大人真是见微知著啊!”
“袁大人一语中地真是令末将茅塞顿开啊!”
周围的一群感慨之声才刚刚响起他们就又听到左侧传来了雷鸣般地马蹄声这让他们又纷纷把投向右侧的目光收了回来。只见西门南方又滚滚涌过一彪人马当前的大旗上书着一个大大的“金”字这面大红旗后还有两面稍小的将旗一面上有个“吴”字另一面上则有个“张”字。
来着正是金参将、吴游击和张游击带领的近千关宁铁骑这浩浩荡荡地军马奔腾起来那气势真是地动山摇城上众人眼中只见千军万马如流而过轰隆隆的蹄声震耳欲聋就连脚下的城池似乎都随之抖动。
这队关宁铁骑的为之人金盔银甲、大红披风正是金冠金参将他虎目圆睁、咬齿嚼唇脸上的铜须也一根根地炸起。右手提着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青龙偃月刀左手死死抓着马缰金冠身体微微前倾一马当先引领全军追击全身上下的彪悍本色尽显无遗正似那勇猛无敌的钢铁凌将好个跃马横刀的无敌金刚。
金冠身后就紧跟着另一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原来是关宁游击张国青张游击双手紧握马耳边的缰绳人已经离鞍而起弓着腰踩在马镫上。张国青双唇紧闭古井无波的面色沉静如水深邃的眼神越过金参将的身侧直向更前面的黄石将旗望去两腿不停地反复夹紧策马紧紧随在金冠身后。
马术最差的吴玉跟不上金冠和张国青的脚步在他的竭力催促下总算把自己的位置保持在了中军里。横眉立目的吴将军右手仗剑直指天空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面目狰狞犹如地狱中的恶鬼。
“驾、驾……”通过宁远堡西门城楼前时凶神恶煞的吴游击又用力地鞭策了几下坐骑然后宝剑向前用力一挥不顾眼前弥漫的烟尘扑面而来兀自嘶声大呼:“杀啊儿郎们杀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