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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张颌对于弓术并不是很擅长,是故,游在黄河中的刘辟几乎没有任何防备手段的情况下,他竟然硬是连连射空,这无疑叫他心中更是烦躁。
“这该死的家伙!”在连续射空了十余支箭矢后,张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强弓拉至满弦,继而聚精会神地瞄准着刘辟。
“中!”
伴随着嗖地一声,箭矢如梭般飞去,在张颌面露出喜色之余,竟正中刘辟后背。
远远地,只听刘辟闷哼一声,身体一沉浮,水面上顿时飘起了一圈血红。
“嘿!”张颌自负地冷笑一声,但令他很是意外的是,明明背中一箭的刘辟,仿佛什么也没察觉到般,继续朝着黄河南岸游去。
“这小子……”张颌皱了皱眉,再次从箭囊中抽出一枚箭矢来。
难道说,刘辟当真没有注意到后背所中的箭矢么?
显然不是,此刻的刘辟,可以说痛地直咧嘴。
说实话,在刚才骑马跃入黄河时,刘辟也可以说是在赌,赌张颌没有那个勇气与他一起跳入河中,毕竟像张颌这等出身北方的名将,懂得水性的几率那是相当低的,岂能比得上一直居住在汝南颍水下游河畔的刘辟?
而事实上,刘辟赌赢了,那张颌也不知是不会水,还是不愿意为了追赶他刘辟跳入黄河,总之。张颌是没有在继续追赶。这让刘辟着实松了口气。
但是刘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放弃了追赶的刘辟,竟然取出了弓箭,欲将他射死在黄河当中。
不得不说,张颌那突如其来的一箭,险些叫刘辟呛水失足,毕竟那张颌是何等人,那可是万人敌,其臂力、其腕力,那是何等的超群。被他所射出的箭矢射中,不亚于吃一记重拳,光是那力道,就让刘辟一阵眼冒金星。
这家伙。今日火气这么大?
在游向南岸的的同时,刘辟撇头望了一眼那个站在黄河北岸的身影,说起来,刘辟其实也与张颌撞见过好几次,只是没有交手过,毕竟张颌只想着要与陈蓦交手,哪里会来理会刘辟这个无名小辈。
正因为如此,刘辟清楚地察觉到,今日的张颌,与前些日子初次与黑狼骑交手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而就在刘辟这般细想的同时。只听嗖嗖两声,两支箭矢分别命中了刘辟的右肩和左胳膊。
晦气,这家伙还越来越准了……
再这样下去,那可不得了,唔,就试试那个好了……
想到这里,刘辟深吸一口气,一时间,他身上戾气暴涨,翻滚的戾气推开了波浪。将刘辟包裹在其中。
隐约间,仿佛出现了一只妖兽的虚影,蛟首、鱼身,蛇尾、鹰爪,背负鳞片。而就在这只妖兽出现的同时,刘辟的身影不知为何竟然渐渐变淡了。仿佛融入在了水波当中,虽看似模样丑陋,好似一条四脚水蛇一般,但谁会想到,这是与睚眦、狴犴同列的上古瑞兽,【蚣蝮】。
“唔?”
张颌皱了皱眉,脸上露出几分愕然,因为他发现,那个滑溜的小子,竟然好似活生生消失在自己面前,再无丝毫气息。
“这个小子,竟然懂得隐藏气息?”
也难怪张颌心中惊愕,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说白了,也只有像陈蓦、张颌这等长年累月注意自己气息存在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甚至于,在隐藏气息这方面,就连陈蓦也不如张颌,道理很简单,毕竟陈蓦身上的戾气实在是太重了,即便他刻意掩饰,但多少也会渗透出一些来,而至于像吕布、关羽这等武将,那更是不得了,就仿佛黑夜里的篝火般耀眼,只要是稍稍懂得一些捕捉气息的武将,几乎都能发现其踪影。
当然了,像吕布、关羽这等傲气的武神,显然也不会在意,更不会刻意去掩藏,毕竟在他们这种高傲的武神看来,掩藏气息无疑属于小人行径,是啊,为什么要掩藏气息呢?堂堂正正难道不好么?
但是话说回来,天底下还是有大部分的武将都在陆续掌握掩藏气息的这门技巧,毕竟由于戾气的关系,其他人很容易就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使得埋伏、偷袭这类事很难成功,这对于作战而言,显然是很不利的。
但遗憾的是,或许掩藏自身的气息这也需要某种天赋吧,至少张颌征战至今,也只有遇到陈蓦这个家伙而已,正因为如此,如今瞧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黑狼骑小卒竟然能够成功在他张颌面前消失地无影无踪,张颌着实吃了一惊。
啊,是消失,而并不是单纯的掩藏气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黑狼骑小卒,竟然在这方面做的比他张颌、以及陈蓦还要彻底,这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是武魂么?”
举着弓眺望江面,张颌不禁皱了皱眉,不得不说他有些束手无策。
说起来,无论是陈蓦还是张颌,在自己踏足战场的这些年中都碰到过各种各样的对手,也见识过许许多多诡异、难缠的命魂,是故,他张颌倒也不是太吃惊,只是叫他就这么回去,这实在叫他有些不甘心。
要知道,他可是追赶了刘辟将近两百里的路程,从清晨一直追赶到黄昏,倘若最后空手而回,且不说别人如何,至少张颌感觉有点说不过去。
“好小子……”仿佛是想到什么好主意般,张颌冷笑着哼了哼,随即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剑来,朝着黄河对岸奋力一丢,同时整个人瞬间融入影子当中。借助短剑飞过黄河时在水面上形成的微弱影子。他张颌竟然毫不费力地渡过了黄河,这份轻松,虽然尚不及贪狼的缩地,但不得不说,实属罕见之至。
“啪嗒!”
被张颌丢到黄河南岸的短剑终究因为力道的原因掉落下来,生生插在地上,然而张颌却早已从影子当中显出身形来,弯腰拾起了插在地上的短剑。
这一切,都叫刘辟看傻了眼。
不、不是吧?
回头望了一眼宽达数十丈的黄河,又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张颌。刘辟咽了咽唾沫,一动也不敢动,要知道方才他刚登岸的时候,心中还暗自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几个呼吸之后,那张颌竟然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令刘辟着实有种活见鬼的感觉。
就在刘辟暗自震惊之余,张颌皱眉望了一眼四周,随即冷笑说道,“你以为区区一条黄河,就能挡住我张颌?少开玩笑了!——出来!”
不得不说,刘辟的命魂【蚣蝮】也属于实力不强但异常好用的命魂,就好比龚都的【睚眦】,张辽的【宪章】。这一类的命魂虽然并不会给寄主带来多么强大的力量,但是却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如果说张辽的【宪章】其能力是限制周围的戾气与命魂,如果说龚都的【睚眦】其能力是将自身所受到的伤害反馈给对手,那么刘辟的命魂【蚣蝮】,他的能力就是隐藏踪迹,连身形带自身气息,完完全全地消失在对方面前,就仿佛变色龙那样的能力,比起陈蓦与张颌二人的掩藏气息。何止强上一筹?那是足以比拟幻术的障眼法!
正因为如此,刘辟明明就站在张颌身旁不远处,但是张颌却硬是没有发觉刘辟。
“呼……”
刘辟暗自松了口气,而就在这时,方才明明环视四周的张颌。突然掉转方向朝着刘辟冲了过来。
被发现了?
刘辟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右侧闪避。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张颌仿佛又能看到了他了一般,亦当即改变了身形,紧跟而上。
怎么回事?
他应该看不到我才是!
刘辟心中大惊,要知道关于他的命魂能力,他之前在深夜里曾在黑狼骑将士面前试验过好几回,甚至于,恶作剧般戏弄黑狼骑军中的将士,偶尔轻轻拍他们的肩膀,偶尔将他们的披肩藏起来,但是从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而眼前的张颌,为何能够察觉到?
就在这时,一滴水珠从刘辟下巴上滴落,令他浑身一震,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般,刘辟下意识地望向脚下的地面,继而,他终于明白了张颌之所以能够找寻自己的原因。
脚印!
要知道刘辟可是从黄河水里爬上岸来的,浑身湿透,虽然他本身能够借助命魂【蚣蝮】的能力隐藏身形,但是那些被他踏出来的脚印,却是那样的明显,也难怪张颌如此轻易便能捕捉到刘辟的动向。
想到这里,刘辟忽然掉转方向,在四周来回跑动。
一时间,地上的脚印顿时变得凌乱起来,即便是张颌这等心思缜密的名将,一时半会也难以从地上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上捕捉刘辟的动向。
“这小子!”恨恨地咬了咬牙,张颌无可奈何地停下了脚步,全神贯注地扫视四周,或许,他已铁了心要与刘辟在这里耗着。
足足长达一刻的时间,张颌与刘辟都没有动,张颌是因为全神贯注搜索着刘辟的存在,而刘辟则是顾及张颌,不敢动罢了,就这样,两人耗上了。
“这个家伙,还真是……”也不知过了多久,张颌恶狠狠地吐了口气,他终于打算放弃了,毕竟方才他之所以能够找到刘辟,那完全是因为刘辟刚从水中爬起来,浑身湿透,然而,过不了多久,待刘辟身上的水干了,即便张颌再有能耐,恐怕也难以找到刘辟。
然而,就在张颌准备放弃追杀刘辟,原路返回时,他忽然发现地上竟然不知何事多了一些清晰的脚印……
怎么回事?
这家伙应该已经注意到了才对,怎么还会露出这般破绽?
难道是故意引诱的?
张颌心中很是惊讶。他岂会知道。刘辟此刻心中那是何等的焦急。
要知道,他刘辟是前往东阿夏侯惇处求援去的,眼下陈蓦与黑狼骑那些所剩无几的弟兄危在旦夕,素来重义气的刘辟,哪里肯在此有所逗留。
确实,刘辟知道,只要自己站在这里不动,等到身上的水都晾干,那张颌显然没有办到找到自己,但问题是。这需要多久?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一想到陈蓦这个自己素来敬重的大哥,以及那些如同手足般的黑狼骑将士眼下还不知情况如何,刘辟心急如焚,竟然硬着头皮悄悄望东郡方向而去。
“这真是……自寻死路!”
冷笑一声。张颌再度握紧手中的短剑赶了上去,说来也是,他本来就是为了泄恨而追赶刘辟,只是碍于刘辟的武魂实在是太过于棘手,不得已打算放弃初衷,而如今刘辟主动露出破绽,那还等什么?
“嗤啦!”
横手一剑,虽然看不到对手,但是从手感感觉,张颌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兵刃命中了目标。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脑后一股恶风袭来。
打算还手了么?
张颌冷笑一声,顿时将自身融入到影子当中,随即来到了另外一侧,骤然发难。
不得不说,对于像张颌这样,本身就拥有高超武技、并且还拥有像遁影这种难缠能力的武将,刘辟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办法,他唯一能做的,仅仅只是在尽力抵挡之余。拼命朝着东郡赶去。
就算死,也要将求援的讯息传达给东郡的守军,将他们派人送至东阿夏侯惇处,请夏侯惇出兵援救,这或许就是刘辟此刻心中唯一所想的。
但遗憾的是。刘辟很不幸地撞见了张颌,撞见了张颌这个堪称袁绍帐下最棘手的将领。
“嗤……”
张颌手中的短剑。终于命中了刘辟的胸口要害,随即,只见他右肩一撞,再复一记重拳,只听砰地一声,那空无一人的地方,竟然传来好似什么被打翻在地的声音。
“你小子,也太弱了吧?”
掂了掂手中的短剑,张颌嬉笑着走了过去,用脚踹了踹那看不见的对手。
不得不说,张颌此刻的心情很是畅快,之前文丑对他的羞辱,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一般。
忽然,张颌注意到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条血迹,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过。
“还活着么!”
张颌嘿嘿一笑,蹲下身去,将手中的短剑狠狠扎在那条血迹的中央,根据剑刃的触感显示,他很显然是刺中了那个不知明小子的身体。
果然,就在张颌那一刀扎下之后,地上那本来空无一物的血迹上方,渐渐浮现出刘辟的身影,只见他此刻衣甲破碎,满身血污,浑身上下满是伤痕,其后背上,更是插着数枚箭矢,根根没入体内,尤其是张颌那最后的一刀,更是扎在刘辟腰后,直没剑身。
不得不说,就连张颌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哪里会想到刘辟竟然已受到了这般重伤,要知道就算是他张颌,在受到如此重伤,多半也已难以动弹,然而那刘辟,却依然奋力朝着前方攀爬着……
“……”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张颌转头望了一眼刘辟所爬向的方向,只见夜幕之下,远处隐隐浮现出一座城廓的影子。
“果然是来请救兵的么……”张颌暗自嘀咕一句,其实他早在之前刘辟的反应中,已经明白了他的目的,毕竟这一路上,刘辟都是尽可能地逃匿,哪怕是渡河后被张颌赶上,也只是被动防守,边打边撤,哪里有过什么像样的攻击?
想到这里,张颌忽然没有了方才的畅快,蹲下在刘辟身旁,低声问道,“喂,你叫什么?”
然而,刘辟却没有理睬他,依旧咬紧着牙朝着东郡的方向爬去,这使得张颌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嘁!还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轻哼一声,张颌从腰后摸出一柄利刃来,摸了摸剑尖,喃喃说道,“是条汉子,不过你我二人分属敌我……恕张某无法当做看不到!”说着,他再复一刀,扎在刘辟后心,只见刘辟浑身一震,四肢渐渐软了下去。
摇摇头看起身来,望着那道长达数丈的血痕,张颌长长吐了口气。
“晦气……”
说着,他默默朝着来路返回。
走着走着,张颌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刘辟,因为他发现,那刘辟竟然还没有咽气,依旧朝着东郡的方向爬去。
“这家伙……”
张颌惊呆了,要知道他最后一下根本没有留手,那就是朝着刘辟后心要害扎去的,然而即便如此,那刘辟竟然还没咽气?
啊,刘辟确实还没咽气,但是,也只差那一口气而已……
因为伤势过重,流血过重,他的神志已开始出现混乱,耳边嗡嗡声不断,就连视力也大幅度地削弱,看他这幅模样,即便是当即咽气,恐怕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但是,刘辟硬是咬牙维系了自己最后一口气息,朝着眼中那越来越朦胧的东郡缓缓爬去……
或许他的心中,已经只有将求援的讯息传达给东郡这一件事……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潜伏在影子中的张颌默默地跟着刘辟,跟着他的影子,他看着这个浑身鲜血的汉子一点一点用自己的双手挪向东郡,直到在东郡城门之下,写下了黑狼骑有难速救的血字。
“啪嗒!”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刘辟勉强举起的右手垂了下来,脸上浮现出几分释怀的笑容,随即,眼眸的身材渐渐消失。
“唰!”从影子当中,浮现出了张颌的身影,他默默地望着刘辟,即便是在夜幕之下,他依然看到了一条长达数百丈的血迹……
“……”
望着那条血迹,望着刘辟脸上的笑容,张颌忽然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突然,张颌举起了右手,狠狠一拳砸在东郡的城门上。
“轰!”一声巨响,城门厚木块块开裂,张颌一拳之力,竟险些将城门震碎。
“发……发生了什么事?”
“何处响动?”
东郡的守卫显然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举着火把纷纷赶了过来。
“晦气!”望了一眼自己血流不止的拳头,又望了一眼倒在地上已没有了气息的刘辟,张颌低声咒骂一句,随即将身体融入影子当中,消失在无边无边的夜幕之下。
“何人在城外喧闹……咦?”
“伯、伯长,这里有行字……”
“黑狼骑……快,速速将此事禀告城守大人!”
远远地,即便离开很远,张颌隐约还能听到那来自东郡守卫的惊呼声。
“嘁!——那个小子,比文丑那匹夫还要气人,不过……是条汉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