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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凤栖宫。
皇后的寝宫内终于平息下来。
皇帝那低沉而嘶哑的威严声音在屋内响起,气息微喘:“来人,掌灯,备水。”
守候在屋外院子里的宫女太监,急忙忙应声:“是,皇上。”
皇后乖巧的依偎在皇帝怀里,双手紧紧拥抱着皇帝精瘦的腰身,出了些许微汗的脸颊贴在皇帝的胸前,情谷欠还未尽数褪去,声音中透着慵懒和微喘:“皇上~”
“嗯?”皇帝低低应了一声,揽住她圆润的肩头,侧头在她额间了落下一吻。
皇后的脸颊在皇帝的胸前蹭了蹭,随后又仰起脑袋,嘶哑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羞涩,透着满意:“皇上……你我成亲十多年,皇上依旧是这么的龙精虎猛,臣妾每次都险些招架不住了!”
此言一出。
皇帝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后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低头凑近皇后的耳旁,咬着她的耳朵痞气道:“朕辛辛苦苦积攒了大半个月的存货,就为了等到初一十五之时来交给皇后,若是不能令皇后满意,朕可就枉为男人了。”
皇帝的话。
逗得皇后羞臊得把脸埋进了棉被之中。
夫妻二人在床上打情骂俏之时。
宫女走进来点亮了油灯。
屋子里,顿时变得亮堂起来。
皇帝满脸愧疚的看向妻子:“皇后,如今大乾正值多事之秋,朝中事务繁忙,朕今日的折子还有许多没批阅完,现在得回去继续批阅,你沐浴后早点休息,等朕过两天得空后再来看你。”
皇后虽然面露失望,但还是理解的点点头,心痛的伸手摸摸丈夫的脸:“臣妾知晓的,皇上您也要多多保重龙体才是。”
“嗯。”皇帝握住皇后的手,笑说着点点头。
说完。
皇帝便翻身下床,在来顺的服侍下穿好衣服,伸手捏了捏皇后的脸蛋后,又说了几句情话这才带着来顺急冲冲的离开凤栖宫。
皇帝离开后。
床榻之上。
皇后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瞬不瞬的望着帐顶,清秀精致的脸上,依旧挂着浓情蜜意的笑,只是那笑……
有些诡异。
有些瘆人。
有些令人揪心心酸不已。
因为那笑——就跟被定格在了脸上一般。
许久许久都没有一丝的任何变化。
皇后的奶娘裘嬷嬷,此时站在床边,双手紧攥着手里的帕子,三角眼里布满了深深的担忧,愤怒,心疼,憋屈以及无可奈何。
下垂得很是厉害的唇角微微动了动,究还是没发出半点声音来。
皇后的大宫女小竹,低垂着的眸子里也满是忧虑。
也不知过了多久。
床上直挺挺躺着的皇后,被定格的表情总算是慢慢“活”了起来,唇畔挂着讥诮的笑,转身侧头看向奶娘,语气平平淡淡:“热水备好了吗?”
“回禀皇后娘娘,热水早已备好。”裘嬷嬷急忙回复。
皇后直接掀开被子便下床了。
裘嬷嬷和小竹看着皇后浑身青青紫紫的淤痕,双眼瞬间就湿润了。
小竹忙不迭的拿起厚实的披风为皇后披上,生怕皇后会冻着了。
走到里间。
皇后整个身子浸入浴桶,脖子靠在浴桶边沿,闭目仰头,语气淡淡:“你们都出去吧,本宫想清清静静的泡个澡,你们隔会儿进来添点热水就行。”
裘嬷嬷和小竹对视一眼,只得点点头。
“是,皇后娘娘。”
两人离开后。
先前一直冷静自持的皇后,脸上终于滚落下了两行热泪。
泪水滴落在浴桶的水面,不断的发出“啪嗒啪嗒”的撞,击声。
皇后?
呵呵~
当皇后当到她这份上。
还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世人都羡慕她颜慧茹命好,区区一介四品官的女儿,容貌也不是绝美,才华也不是顶好,可却走了狗屎运,被当年的皇上看中然后指给太子为太子正妃。
世人都说太子重情重义,为人敦厚,纯孝,办事踏实,颇受皇帝看重。
世人都说太子洁身自好,堂堂太子,却只有她这个正妃,两个侧妃,以及三个良娣,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再收其她的女人,实乃好男人之典范。
世人还说太子最是敬重她这个太子妃,最是恩宠她这个太子妃,才让她接连诞下三子一女。
世人更说她心思狠毒,把太子的后院盯得紧紧的,这才导致太子后院的女人们顺利生出的孩子甚少,而那些侧室们即便是生下了孩子,尤其是生下男孩后,一大半男孩都因为各种原因夭折了,世人都说是她干的……
呵?
敬重?
恩宠?
皇后刷一下睁开眼睛,含泪的眸子里,透着嘲讽,透着悲凉,透着透骨的恨意。
双手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随后双手用力的搓洗着脸颊,洗着洗着,皇后便精神崩溃了一般,咬住手指无声的压抑着哭了起来。
在没生女儿之前。
她和丈夫虽然只有初一十五才会同房,她那是还以为,丈夫是个不重欲念的人,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她看丈夫后院的女人那么少,她以为,丈夫是爱她的,是敬重她的,正是因为爱她,敬重她,所以才没有纳了诸多女人回来。
直到……
直到她生了第四个孩子后。
直到她在月子期间喝下了他接连让太医开的“补药”后,她的小腹疼痛难忍,出血量也大,后来她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儿,故意把药不小心浸了一点在手帕之上,然后拿着手帕让前来探望她的母亲在宫外找大夫查看,等得知了母亲传回的消息时,她这才知晓,丈夫每日喂给她的那一碗药,压根就不是什么补药,而是要彻底绝了她再生的狼虎之药。
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她更加不敢去问,更没有勇气去问。
直到出了月子逢初一十五再次和丈夫同房之时,这才发现了一个滑天下之大稽且令她崩溃的惊天大秘密……
皇后脸颊通红,太阳穴和脖子上的青筋高鼓,神色绝望而癫狂。
外面的裘嬷嬷和小竹虽然没有听到里面的哭声,但是,却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不规律的重重呼吸声。
皇后娘娘哭了……
连哭都不敢正大光明的哭出来。
裘嬷嬷和小竹心里也难受的不行,偷偷的擦拭着眼泪。
一刻钟后。
裘嬷嬷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如同平常那般镇定,恭敬且小心翼翼:“皇后娘娘,奴婢进来给您添些热水。”
“嗯,进来吧。”皇后声音嘶哑,淡淡道。
皇帝离开了凤栖宫后,并没有前去御书房,而是直接回到了他所居住的寝宫。
继位后。
皇帝依旧没有从太子的寝宫搬离到皇帝所住的宫殿去,哪怕朝臣们再三说这样不符合规矩,都被他反驳了回去。
美名其曰:那地方得让太上皇居住。
单单这一句,便把其中提出异议的朝臣给堵了回去。
此时。
皇帝回到寝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身上的衣物褪去,然后跳进浴桶里,让来顺使劲儿的给他刷洗身子。
一想起刚刚搂抱着皇后的那些画面,一回想起皇后身上那怎么都不能彻底洗去的脂粉味儿,一想起皇后那娇娇软软的动,情叫声,一想起这些,皇帝一张脸便黑得不行,胸口顿时就犯恶心了。
“呕唔~”皇帝趴在浴桶的边沿,不停的干呕。
来顺担心的不行,赶紧伸手替皇帝轻拍着后背。
“皇上?”
“闭嘴。”
“……”来顺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开口了,老老实实的替皇帝继续轻拍后背。
干呕了一阵后,皇帝神情有些蔫蔫的,虚弱的靠在浴桶里任由来顺搓洗他的身子。
片刻后。
皇帝眸光一闪,沉声道:“来顺。”
“奴才在。”
“让人看好寝宫,不准任何人进入。”
“是,皇上。”
皇帝快速的沐浴完后,穿戴得衣冠楚楚的后,便让人吹灭了寝宫的灯,随后让来顺把守在寝宫的门口。
……。
翌日。
今日恰逢太子休沐之日。
太子早早就带着两个弟弟和妹妹,来到母后的寝宫为母后请安。
过不了多久。
估计就要下雪了。
皇后的屋内已经点起了取暖的炭火盆,兄妹四人刚刚走进屋子,入眼便看到妆容精致的母后坐在桌边,手里拿着账本在看。
“母后~”四岁的大公主软糯糯的开心喊着,像个小炮仗似的咯咯咯笑着冲了过去。
皇后看大四个儿女过来了,急忙放下手里的账本,朝着孩子们灿然一笑:“你们来了。”
太子齐治:“儿臣给母后请安。”
二皇子齐佑:“儿臣给母后请安。”
三皇子齐贺笑呵呵的看着皇后,调皮的笑说着:“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今儿我们几个可要在母后这里蹭早膳吃。”
皇后张开双臂抱起才四岁的女儿,摸摸孩子的脸蛋和手心,发现并不凉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子看着母后左手上那用手帕包扎着的食指,身子一僵,迅速垂下眼帘,衣袖下的双手拳头紧紧的攥着。
“今儿外面风大,你们一路走来冷不冷?”皇后柔声的询问着孩子们。
“母后,不冷的,儿臣穿的可厚实了。”
“我也是。”
“母后,我也是,我也是。”
除了太子没说话外。
二皇子,三皇子,还有三公主皆是七嘴八舌的笑说着。
皇后见大儿子没说话,担忧的看向过去:“治儿?”
太子身子一颤,不着痕迹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抬眸看向母后,勾唇一笑,迈步走了过去:“母后。”
“……”
皇后收敛心神,强打起精神,随后让宫人赶紧上了早膳。
母子几人有说有笑的吃着早膳,皇后不停的为孩子们夹菜,气氛很是融洽。
皇后看着她这些年接连生下的三子一女。
太子齐治如今已经十二岁了,是个半大的小子了。
二皇子齐佑今年十岁,也已经开始懂事了。
三皇子齐贺今年七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
三公主今年才只有四岁,整天就知道玩儿和吃,还有就是黏着母亲。
四个孩子中。
就数太子长得最为酷似皇上,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唯一的区别,便是太子此时年纪尚小,没有皇帝的成熟和沉稳。
老二的脸型,鼻子和嘴像皇帝,眼睛和眉毛却像她这个母亲。
老三的眼睛像她,鼻子像她,其余都像皇上。
闺女的眉眼鼻子像她,可嘴巴却像皇帝,都是嘴唇略厚。
想到这儿。
皇后觉得真的很讽刺。
现在……
她为他传宗接代的任务完成了,所以,他解脱了。
而她……
在他眼里已没有了价值。
所以……。
他才会给她下了绝育药,所以,他才会把他的替身送上了她的床。
而他……。
却站在黑暗中,却站在她的身前不远处,听着她和别的男人办事儿,完事儿后,他还装模作样的躺在她身边装深情。
可笑,真真是可笑至极!
皇后的双眸中,泛起了些许泪花。
“母后,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齐贺一抬头,便看到母后双眼闪烁着泪,当即就吓了一大跳。
太子和齐佑,以及皇后怀里的三公主齐齐抬头看了过去。
太子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皇后掏出手帕飞快的擦拭掉眼眶的泪,随后笑望着四个孩子,感慨道:“母后这是高兴呢,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你们都从当初的小婴儿长这么大了。”
齐佑和齐贺以及三公主倒没多想,被皇后这个借口很快就忽悠了过去。
只有太子,心脏揪得生疼。
几个孩子一直待到中午,又在皇后的宫中吃了午膳后,才被皇后笑说着赶了回去。
太子回到宫中。
把自己一个人困在书房内不准任何人进去,脸色也阴沉得很是吓人……。
……。
大街上。
四处晃荡的灾民们不计其数。
今年开春之时。
灾民们靠着上一任皇帝开仓放粮,勉强撑了一个月左右,随后新皇继位,新皇又大肆查抄了诸多贪官和奸商的家,又给每家每户的灾民们分了些许粮食,让灾民们又多撑了十天半个月。
后来。
朝廷实在是拿不出粮食了。
灾民们就一窝蜂的朝京城外的大山而去,夏季到来,野菜,草根也多了起来,靠在野菜草根树皮和偶尔从河里抓来的鱼,以及山上的野味,命大的人,撑过了今年的夏天,撑过秋天,然后,又撑到了冬天。
身体虚弱的人,老弱妇孺,或家中没有壮劳力的家庭,好些人都饿死了。
今年的冬天。
百姓们的日子同去年相比越发的艰难了,去年大雪落下来时,至少好些人家里多少都有些粮食,而今年,却是一颗存粮都无。
冬季时节。
大雪封山。
到时候除了雪,除了泥土,便再也找不到半点吃的了,所以,京城活下来的灾民们很是惶恐,在冬季的初雪还未落下来前,京城的灾民们疯了似的在大山里去搜寻一切能吃的东西,若是偶尔能挖到山药,那简直就跟挖到了宝贝似的欢喜。
距离秦濓在书房向皇帝举报他祖父和兄长意图谋反,已经过去整整七日了。
在这七天里。
皇帝一直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试图能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
只是……
还没等皇帝想出办法来。
京城这几天便流言四起。
大山之中,一个面黄肌瘦的灾民,神神秘秘的同围坐在一起的灾民们说道:“你听说了吗?据说皇帝和一些心腹大臣商量,要收拾镇国公和战神夫妻了。”
此话一出。
神情蔫蔫围坐在一起的二十多个灾民们,瞬间就惊得好似被雷劈一般,傻傻愣愣了片刻后,皆是不淡定了,争先的追问。
“什么?怎么可能?”
“对呀,皇上为什么要收拾镇国公和战神夫妻?他们又没有犯什么王法?”
“这消息来源可靠吗?”
“我的天老爷耶~镇国公和战神夫妻那么好的人,皇上怎么能那么做?怎么能那么做?”
其中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深深一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新皇不是个能容人的主。”
其余人纷纷看向这个书生。
书生愤恨的摸了一把脸,嘲讽道:“皇帝要收拾镇国公和战神夫妻,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镇国公和战神夫妻在百姓中的声誉太好,威望太高了,这才让皇帝疑神疑鬼,心生忌惮了。”
众人傻眼了。
怎么都没想到。
居然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书生继续道:“去年大雪封山,我们这些老百姓买不到木炭取暖的时候,是战神夫人起了怜悯之心,把取暖的烘笼儿做法传给了我们。战神大人和战神夫人在路上遇到拦截车马的灾民,见灾民们没得吃,又冒着得罪京城所有官员和权贵的风险,第一个站出来施粥。”
“正是因为有了战神和镇国公府的带头,皇帝迫于百姓的压力,这才让朝臣们捐献粮食救济灾民……要不然,你们以为皇帝和官员们会这么好心的捐粮食给我们吃?再加上大乾如今内忧外患,皇帝疑心病重宁,这是担心战神和镇国公会举起造反,所以这才狠狠的打压战神大人。”
“对对对,若是不是战神大人带头多次帮助我们,若不是战神夫人弄出来的烘笼儿,我们这些灾民基本上都在去年的大雪天不是饿死就给冻死了。”
“就是啊!在我们连粥都喝不到的时候,皇帝不管我们,官员不管我们,还是战神大人和镇国公想办法,然后抽调了府中的侍卫上山去打猎来救济我们这些和灾民,今年……。战神夫人又想到了新的点子,捣鼓出了取暖的炕,镇国公府这才刚把炕的做法传出来后,宫中的皇帝就忍不住要对镇国公动手了,呸~亏得老子还以为,那新皇帝是个好人,结果却也是个容不得人的,连镇国公和战神夫妻这么好的忠臣都要去加害。”
“难怪,难怪那秦濓一介秀才,却被皇帝如此看重,合着皇帝就是看秦濓这个没本事的好拿捏啊!所以皇帝才想扶持秦濓当下一任镇国公!”
“也难怪镇国公会让执绔儿子把那姨娘也送出了镇国公府,送到了秦濓的府中,那秦濓明明是庶出,却觊觎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和位置,也难怪镇国公会大动肝火,也难怪秦书墨这个纨绔,会同意把当年要死要活然后才娶进门的宠妾给送走。”
“皇帝坐在皇宫中不管百姓死活,镇国公和战神怜悯百姓,出手救济却落下这种罪名,难怪战神当初被派去西川,皇帝不给一兵一卒,一草一粮,合着就是想整死战神。”
“咳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倒是真希望战神大人举旗造。反,只有爱民如子的战神大人和战神夫人,他们这样的人才配当皇帝和皇后,也只有他们才能让我们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一个长得貌丑的汉子,老实巴交的诚恳说道。
这样的言论。
在京城郊外的灾民中。在京城的内所有灾民中,皆是私底下议论个不停。
……
皇帝从影卫的口中听到了这些话后,气得当场就失控了,把书案上的奏折全都给挥落在地。
“混账,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面对震怒中的皇帝。
下方的来顺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皇帝气喘吁吁的跌坐的龙椅之上,一张脸气得铁青。
京城的流言,必定是那老东西放出去的。
镇国公那老匹夫……
真真是狡诈。
难怪,难怪镇国公能活到大乾第三任皇帝继位,难怪当年那些开国功勋,就独独只有那老东西了。
这城府真是有够深的。
先是正大光明的在城北传授百姓垒砌炕的做法,这乃阳谋。
后是暗中放出他要对付镇国公府的流言,此乃阴谋。
阳谋收揽民心。
阴谋则利用民众的舆论向他施压,逼得他这个皇帝在这个时候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对镇国公府下手。
一旦镇国公死了,不管是病死的?还是意外死的?镇国公只要一死,害死镇国公的罪名就要让他这个皇帝来背。
那老东西算计人心的本事,还真真是厉害啊……。
皇帝气得咬紧了后牙槽。
镇国公和秦熠知从去年开始,便大肆收买人心,这令他和父皇都很是不安。
前些天,他本想秘密毒死了镇国公,扶持秦濓这个好拿捏的软蛋继任镇国公府,没想到,前几天镇国公府却再次高调的用炕去收买民心。
如今。
大乾各处的无数民间势力崛起,专门和朝廷作对。
那秦熠知必定也是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才利用炕来再次收买人心。
他不是父皇。
他不想再忍耐了。
他就不信大乾没了那煞星秦熠知,其他的将领就不会领兵打仗了?
秦熠知和镇国公,他是半点都没法信任他们了,更加不会蠢得把兵权交到秦熠知的手里。
不过。
若想要铲除镇国公府和战神府,得有周全的计划,得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动手,如若不然,打草惊蛇,一旦放跑了这两条毒蛇中的任何一条,都将后患无穷。
大雪即将封山。
即便是现在下令把秦熠知调回来,这时间也来不及了。
本想等到开春之时,再把秦熠知给调回京城,那时候再一举收拾了镇国公和秦熠知。
没想到。
这时候却爆出了破坏他计划的流言。
“砰~”皇帝一拳重重的砸在书案之上。
吓得下方的来顺身子猛的一抖。
“来顺。”
“奴才在。”
“派人去传秦濓进宫。”
“是,皇上。”
在京城流言四起的时候,镇国公府便大门紧闭,谢绝一些上门前来探病亦或者是拜访的朝臣们。
生怕万一和朝臣以及外人有任何联系,便被皇帝按上了勾结逆贼企图谋反的罪名。
百姓们看着镇国公府像乌龟一样缩起来过日子,皆是既愤怒,又心酸,又替镇国公愤愤不平。
天,越发的冷了。
再等几天,估计就得下雪了。
面对外面的传言。
陈氏心里怕得不行,这几天焦虑得整个人吃不下睡不着。
陈氏并不知晓,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
皇帝想要除掉镇国公府和战神府这事是真的。
公公和儿子想要造反这事儿也是真的。
谋反一事。
镇国公等人并未告诉陈氏,一方面告诉陈氏了,陈氏帮不上什么忙;另一方面,告诉了陈氏,反而会让陈氏提心吊胆揪心不已,反倒容易露出破绽来。
毕竟。
虽然镇国公府防守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但是,若是皇帝把人叫进宫问话,一介女流,万一被狡诈的皇帝套出了话,亦或者是陈氏的表情泄露了那就麻烦了。
这一日。
镇国公把儿子媳妇叫进了密室。
密室内的气氛很是寂静,很是压抑。
三人的神色都很是凝重。
镇国公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盏后,抬眸看向直直看向儿媳妇。
陈氏顿时紧张得咽了咽唾沫。
镇国公:“秋月,等会儿回去后,你穿上保暖的厚实衣服,打包一些保暖的棉衣棉裤和棉被,把银票贴身带着,把值钱的字画带上,其余的珠宝首饰和古董等东西一律不要带。”
陈氏吓得心肝一颤,脸色煞白煞白的,颤抖的唇不住的哆嗦着,侧头看看一言不发的丈夫,随后又看向公公:“爹~你,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这要是去哪儿?”
秦书墨紧紧握住妻子的手,脸上勾起一抹有些僵硬的笑,侧头看向妻子笑说道:“当然是的带你去看我们的儿子媳妇,还有我们的三个孙儿孙女啊!”
去西川?
陈氏瞳孔瞪得老大老大。
既有着惊恐和害怕,也有着激动和欢喜。
镇国公看着儿媳妇点点头,沉声笑说道:“书墨说的不错,半个时辰后,我们就从府中的密道出城,然后一路赶往西川。”
“……爹,皇上,皇上真的要除掉我们吗?”陈氏不敢置信的愤怒问道。
镇国公点点头:“新皇行事最爱剑走偏锋,反其道而行之,说难听点就是性格阴暗偏执且有些疯,比吃了好些年长生不老药的太上皇行事还要疯狂,而且,皇帝以为外面的那些传言是镇国公府放出去的,皇帝早就记恨上了我们,宫中的钉子刚刚传来消息,皇帝估计最近这几日便要对我们下手了,这京城,我们是不能再待了,今日不走,后面想走都走不成了,老头子我还想去看看三个曾孙呢!”
其实……
镇国公也很是好奇,究竟是谁放出的那个传言?
居然把镇国公府和皇帝都算计了进去了?
新皇继位后。
新皇虽然没有杀了那些弟弟们,但是也没有善待那些王爷,继位的第二天,便把那几个弟弟全部圈禁了起来,圈在高高的围墙之内,给当成了猪仔一样的圈在眼皮子底下养着。
那几个王爷连同家眷全都被圈禁了,看守的人全都是皇帝的心腹,是不可能往外面传递消息,以及接受外面的消息的。
究竟会是谁呢?
镇国公和秦书墨父子两人想了好几天,却终究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能肯定的一点便是,那人必定是想要浑水摸鱼,亦或者还是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的话——很有可能会是蛮夷所为,只要成功离间了皇帝和战神以及镇国公府的关系,那么,皇帝就将失去一条得力的臂膀,毕竟,蛮夷在熠知手里吃无数亏,只要熠知不继续为大乾皇帝效力,蛮夷入侵中原,便少了一个劲敌。
若是浑水摸鱼,那么可疑的人就多了。
陈氏交握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吞咽了好几次后,这才勉强镇定了些:“爹,儿媳知晓了。”
“嗯。”镇国公满意的点点头:“回去赶紧收拾吧。”
“是,爹。”
陈氏离开后。
镇国公和秦书墨又说了一小会儿后,父子两个便出了密室分头忙碌去了。
……。
丑时。
京城的百姓都进入了梦乡。
上百的蒙面黑衣人包围了镇国公府。
“来人啊,有刺客。”镇国公府的侍卫们扯开嗓门儿高声吼叫。
蒙面黑衣人们不断的朝着镇国公府的高墙之内泼油,然后又扔火把进去,同时,潜伏在其他官员屋顶的黑衣人,更是站在高处不断的朝着镇国公府射着利箭。
“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快,快往内院去,一定要保护好主子。”
镇国公府的侍卫们,奴仆们纷纷急促的高喊。
“嗖嗖~”利箭破空的声音不断的响起。
府中的很多侍卫,奴仆,还没退到后院,便被射成了刺猬。
黑衣人飞身进了院墙内,打开大门,其余的黑衣人纷纷飞身冲了进去,朝着内院的方向狂奔。
可当众多黑衣人一路杀进了内院后,找遍了所有屋子,却就是没有见到镇国公,秦书墨以及陈氏这三个主子。
“快,快检查各个地方有没有密道和密室,尤其是那老东西的书房。”为首的黑衣人眸光一沉,急忙对众人吩咐。
“是。”
一刻钟后。
黑衣人们一无所获。
冬季本就空气干燥,而且今晚风势又大,除了院墙还是青砖垒砌,院内的屋子都是用木头所致,泼上这油,风再一吹,火势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越来越大,已经烧到了内院,熊熊大火的热浪,灼烤得众多黑衣人很是难受。
“快撤。”黑衣人首领不甘的恨恨道。
“是。”
镇国公府周围居住的都是朝中大员,在睡梦之中听到镇国公府那边传来的呼救声,这些官员们第一时间不是派人出去救火,也不是派人出去救人,更不是派人去通知京兆尹,而是勒令府中的切莫要出去多管闲事。
京城这段话时间的传言闹得纷纷扬扬的,都知道两人皇帝早就想收拾镇国公和战神了,而且,如今这个皇帝行事乖张,是个狠人,他们可不想为了注定要倾覆的镇国公去得罪皇帝。
同时,让府中的下人赶紧备好灭火的水,以防镇国公府的那边的火势窜到了他们的府中。
虹口县。
秦熠知抱住云杉的双臂猛的收紧,满头大汗,面色痛苦,忽的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啊~”
守候在门外值夜的秦安,顿时吓得脸色大变:“主子?”
说完。
刚要去撞门,便听到里面主子气喘的急促道:“没事。”
秦安和暗卫们这才没有破门而入。
沉睡中的云杉猛的被勒紧了身体,猛的听到耳旁传来丈夫惊恐的叫喊声,吓得心肝一颤,一个激灵就猛的张开了眼,担心的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云杉生产后,屋子里便没有了通宵点灯的习惯,所以,此时云杉看不到丈夫脸上的表情,不过,却能从丈夫剧烈喘息的呼吸声中听出,丈夫的情绪必定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一抹。
云杉便感觉到手心湿漉漉的,彻底的慌了:“你哪儿不舒服?”
秦熠知一手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一手紧紧把妻子揽进怀里,胸腔剧烈的起伏着,粗喘着气,颤声道:“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什么梦?”能让熠知吓成这样,十有八九,肯定是和远在京城的祖父和公公婆婆有关。
云杉伸手轻拍着丈夫的后背安抚着:“别怕,梦都是反的,祖父和爹娘肯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
可是当初你被马贼掳走的时候,他那几天便一直心神不宁。
也许……
也许这个梦是在向他示警也不一定。
秦熠知嘴唇动了动,这一番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云杉亲亲他坚毅的下巴,轻轻摩挲着他汗湿的脸颊,柔声询问:“梦见什么了?”
“梦见祖父和爹娘在府中……。在府中被大伙包围了。”
云杉听闻后心里一紧。
虽然她嘴上说着梦都是反的,可是,她这心里却瞬间揪了起来。
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派人加紧回去看看?把祖父和爹娘想办法接过来?”
秦熠知点点头。
“你继续睡,我这就去安排人即刻回京。”
“好。”
……
天亮之时。
此时的镇国公府,好些地方依旧还在燃烧着,只是火势不大而已。
京兆尹带着人来查看之时,便看到烧黑的院墙,还有就是院子里那横七竖八躺着的烧焦尸体,以及被烧毁且倒塌的屋子。
京兆尹看着眼前这一切,觉得这事儿真真是太棘手了。
京城这些天的那些传言,他自然也是听过的。
这事……
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
决定还是先查看现场的情况,然后再如实上报给皇帝,究竟查?还是不查?亦或者是该怎么去查?都交给皇帝来定夺。
京城的百姓们听到镇国公府居然被烧了,而且镇国公还生死不明,百姓们失声痛哭。
成千上万的百姓们,朝着镇国公府所在的小巷子拥了过去。
哪怕京兆尹派了接近一百个衙差封锁了巷子的两个出口,可这点人对上成千上万的人,哪能顶什么事儿?
当百姓们看到镇国公府被烧成这样,看着地上那一具具烧焦的尸体,彻底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