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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张家一群大男人而言,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小生命,总是难免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内心……却像是在这个世界多了一些什么似的。
虽然张素华和张家没有血脉之亲,可至少父女和兄妹之名却是有的,这么多天来相处出来的感情更不是假的!
更不必说,这孩子是他们看着生出来的。
张静一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自己在这个世界,多了一个联系。
而邓健更是激动得放飞自我。
张天伦则显得含蓄许多,只是在一旁乐呵呵的,大抵是后世某个得知自己闺女生了娃,然后傻呵呵笑着到处散烟的模样。
一会儿工夫,便见那稳婆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出来了。
张天伦一见,立即关切地道:“别出来,别出来,要受凉的,孩子这样小。”
张静一道:“爹,你这就不懂了,这炎炎夏日的,受什么凉。”
抬眼一看,只见襁褓里,一个只比老鼠要大一圈的孩子此时正歪着头,打着鼾。
他很安静。
显然是方才哭啼的疲倦了。
此时,他无视周遭的一切,扑哧扑哧的呼吸着,似乎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几个脑袋,已都探了过来。
王程咧嘴笑道:“别说,长的有些像我。”
“胡说。”邓健很老成世故的喝斥王程:“三弟的官大,应该像他。”
张静一:“……”
张静一仔细地观察着孩子的眉眼,禁不住道:“我瞧着,有些像陛下。”
“呀,是吗?”
经张静一这么一提醒,邓健和王程便极力地观察着,很努力地辨认。
良久之后,邓健惊讶道:“还真的哎,真是一模一样,你瞧这眼,这眉,还有这鼻子,尤其是这鼻子……这不就是陛下吗?啊呀,快快快,把他供到祠堂里去,咱们供奉起来,显得我们忠心。”
张天伦也觉得奇怪,不过一听邓健要将孩子丢祠堂,立马虎目一瞪,作势要打他:“你敢!”
张静一这时几乎可以确认了,这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时之间,张静一竟有些激动。
倒是一旁的邓健道:“该给他取个名字,他该姓什么,姓张?要不,我委屈委屈,姓邓吧。”
王程也点头:“是啊,孩子没有爹,怪可怜的,连个姓氏都没有。”
张静一当机立断道:“暂时先别取姓名,取个乳名吧。叫啥好?”
邓健想也不想就道:“狗儿。”
王程则是想了想道:“二蛋。”
张天伦也很努力的想了想道:“怎么能叫二蛋,他又不是排行老二,不过……不要取贱名,贱名虽然好养活,可咱们张家不兴这一套,我这做外父的,不求其他,只求他能健健康康,不妨……叫长生吧。”
“长生………”张静一点点头:“待会儿问问妹子,她点了头,这事儿就定了。”
四个人左看右看。
邓健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过他还在遗憾长生没有父亲,一提到那个父亲,邓健便忍不住咬牙切齿:“那个畜生,敢做不敢当,不像我……”
张天伦则已开始回家去取红纸了。
包了一张红纸塞进了襁褓里。
忙碌了一夜,到了天光才睡下。
张静一醒来时,是被婴儿的啼哭声吵醒的,匆匆去看了一眼长生,原来是饿了,可惜张静一喂不了,泱泱的出了张素华的卧房,却在此时,又有宦官来了。
那宦官的表情像死了爹娘一样。
张静一定定神,咦,怎么又是你。
“陛下……陛下……催奴婢来问,孩子生了吗?是男是女?”宦官勉强地挤出笑容。
张静一道:“请回去禀告,已经生了,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哈哈哈……”
张静一放声大笑的功夫,宦官已经十分熟练地从袖里取出了一块金子。
“啊呀……使不得……”张静一将银子收了:“有劳公公走一趟了。”
“哪里的话。”宦官强笑道:“荣幸之至,奴婢这就去禀报啦,对啦,孩子叫什么名儿?”
“暂时没有姓名,不过有个乳名,叫长生。”
得到了答案,宦官便匆匆回去了。
…………
“陛下,陛下……”
天启皇帝今日精神奕奕,志得意满,练了一会儿剑,便回勤政殿里批阅票拟。
一见那宦官来,顿时露出喜色:“如何啦?”
宦官拜下道:“问过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啧啧啧……”天启皇帝发出奇怪的声音。
魏忠贤则在一旁笑呵呵地道:“这对张家倒是喜事。”
天启皇帝振奋道:“母子能平安,是多亏了朕护理之术有方,不然张静一那等糊涂虫,丢三落四的,若没有朕的指教,结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这是一件喜事,朕悬着的心,也就可以放下了。很好……你叫什么?”
他看向那宦官。
宦官乖乖回答道:“奴婢张顺。”
“张顺……”天启皇帝颔首:“很好,过几日,你再去张家帮朕问问,这产妇乳水如何,是否另请了乳娘,朕到时等你回禀。”
这叫张顺的宦官听到这里,脸都绿了,再去几趟,别说自己混了这么多年的家当,就是裤子都得当了。这算什么事,把自己割了进宫来,咱还倒贴钱呢!
“你怎的不说话?”
张顺这才回神,忙磕头道:“奴婢遵旨。”
天启皇帝顿时龙精虎猛,突然又想起什么事来,便道:“下月就要恩科了是吗?”
“是的,陛下。”魏忠贤道:“如今京城里已来了不少举人,热闹的很呢,文气一下子鼎盛了。他们到处在壁上题诗词,又或者聚在一起吟诗作对……”
天启皇帝道:“只怕有不少,都在抨击朕吧。”
魏忠贤干笑。
这就算是默认了。
其实从东林书院出现之后,东林学派的读书人便对于国家大事,有了极高的参与度了。
以往的读书人,还只是闲谈的时候偶尔谈一谈。
可东林书院的宗旨,则是顾宪成所提倡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在心。
其实读书人关心国家大事也无不可。
只是从传统而言,大明读书人对于国家大事的关心,主要的娱乐活动是骂皇帝和阉党就是了。
魏忠贤笑了笑,又道:“有个叫刘若宰的,乃是南直隶安庆府人,很有文名,去岁的南直隶科举,他得中第一,乃是南直隶会元,前些日子,他在京城里,讥讽陛下……”
“刘若宰?”天启皇帝显得不悦,冷哼道:“哼,这样的读书人,朕要了有什么用。”
魏忠贤便道:“可他考试厉害,此番人们都盛传,这一次会试,只怕他非要做头名了。”
天启皇帝不禁叹了口气道:“朕没有得罪他们,为何成日骂朕?”
其实天启皇帝也很无奈,他不能把刘若宰怎么样,你要是派厂卫去抓他,反而让他名满天下,且不说你捏造什么罪名,至少在天下的读书人眼里,此人刚正不阿,是个义士。
可你视而不见,这些人又看着让人心烦。
不只如此,皇帝是影响不了科举的,毕竟哪怕是考官,都是大臣们廷推出来的!
就算是天启皇帝直接任命考官,其实也不会影响到大局,没有人敢在科举上头玩花招。
最后的结果,天启皇帝似乎可以预见,这个讨厌的人,终究还是要成为进士,然后高高兴兴的进入翰林院,紧接着每日以笑骂他这个皇帝为乐,假若此人还能中状元,那么就更恶心了。
想到这些,天启皇帝的心情一下子糟糕起来了。
罢了,不想这些也罢,还是想一些高兴的事。
此时,他道:“魏伴伴,过几日,你得派人去张家看看,瞧瞧他们家的房梁结实不结实。”
魏忠贤当然明白陛下为何对房梁特别关心,因为当初的小太子,就是因为大爆炸,结果房梁跌落了下来……才酿成了惨剧。
只是陛下对于张家的那个娃儿这样关心,让他心里生出了些许醋意,不免酸溜溜地想,咱若是有个孩子,陛下也会如此关心吗?
心里想是那样想,魏忠贤自是道:“是。”
天启皇帝便道:“依旧让那张顺去吧,他去习惯了,若是生人去,怕吓着孩子。”
“是。”
……
现如今,许多的读书人已经聚集于京城了,对于今年的这一场会试,人们众说纷纭。
不过京城中的百姓,对于读书人,总是带着几分崇敬的心理,于是不少纶巾儒衫的人招摇过市,难免惹来许多人格外的关注。
只有一个人,却每日一门心思的闭门读书。
管邵宁已换了一身新的纶巾儒衫,用料是张家的棉布,他对这一身新行头十分珍惜,甚至下笔写字的时候,都要将自己的长袖提的老高,生怕墨水将袖子染黑了。
在这里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吃喝,便是读书,张静一甚至让人采买了不少的书籍来,都是考试的资料。
这就更令管邵宁感激涕零了。
不免感慨,世间竟有这样的人,这辈子……也没人对他这般好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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