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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凌仙并非不讲理之人,一开始的敌意也仅仅是出于对旱魃本身赫赫凶名的反应,被白庸一番劝说后,同意罢手道:“它既然出手帮助过我宗弟子,这份情承下,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放过它也无妨。”
她却是依旧不认为自己受到帮助,说我宗弟子,实则暗指韩林与徐豪,不包括自己。白庸自是不会对此刁难,他暗中观察其余两人态度,徐豪也同意这样的做法,脸上浮现愧色,似乎是因为自己刚刚对施恩者的表现而感到惭愧,而韩林则是在听到快速修炼的法诀时闪过一丝异色。
其实当场真要打起来,旱魃也没那么好对付,在场四人很可能要折损掉一人。可人最强大的不是武力,而是智慧,特别在对付未启智蒙的妖物时能占到很大便宜,比如白庸想擒杀旱魃,只要给他时间准备,甚至可以不用动手就消灭旱魃。换成韩林也是相同,正面冲突是肯定打不过,可若能摸清对方的行动规律,暗中布局,提前准备阵法或克邪圣物,又或者拉长辈来帮忙,就能轻松获胜。
旱魃听着四人的谈话,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有在越凌仙升起杀意时曾加速体内妖元运行。等四人商量完毕后,徐豪也放下对旱魃的成见,表示了感谢,并拉着韩林一同道谢。韩林是他一直照看的师弟,所以敢命令,越凌仙是师姐,自然就不多说什么。
韩林曾拿出一些灵丹作为答谢,可惜旱魃对此毫无反应,好像是看不上眼,它从一开始就默默地站在旁边,一旦有人想离开就会出手阻拦。白庸推测它是在探听地面上的动静,探查凶兽颙是否离开。越凌仙本来对此觉得恼怒,可一想对方连智蒙都未开,和它较真反而自降身份,也就遂它的意。
过了一会,似乎确认颙已经离开,旱魃也不再阻拦众人,自行施展遁术离开。
四人相继而出,重回地面,只见原来战斗地方的官道已经被破坏得乱七八糟,连根拔起的胡杨树纷纷倒在地上。白庸运使气剑,在地面上开出一条坦途,暂时代替原来的官道。
在飞向磐沙神宫的路途中,白庸故意落在后面,来到韩林身旁,开口说:“韩道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唔?”
“如果是我冒犯了还请见谅,希望韩道友能网开一面,放过那名旱魃。”
韩林先是沉默,随即冷冷一笑,道:“白道友真是古道热肠,对一介妖物也如此维护,可你也太小看我了,既然它帮助过我,我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倒是道友要小心其他修仙者,尤其是精通炼尸之人,那种特殊的旱魃,见着后决计是不会放过了。我建议道友干脆陪在那旱魃身边,日日夜夜保护它,否则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说完后他一提气,加速前行。
白庸笑了笑,心知对方已答应不会下手。他这问话确实不大礼貌,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可能够换来一个保证,便已足够。坦白讲,他对韩林的品行并不信任,此人于大处或许有立场,可小节上却透露着不择手段的自私自利,除了上次的吟诗外,从他将三柄宝器级别的灵剑都炼化也可以看出。
宝器级别的灵剑是可以认主成为魂兵的,只是过程极为困难,如白庸身上的墨阳剑,至今没有成为魂兵,可白庸并没有将其炼化,而是持之以恒的亲近它,令剑灵能够更加深入了解自己。
没有认主的兵器,使用起来威力往往只能发挥七成,甚至更低。而让兵器认主的两种方法,一者是强迫炼化,一者是等它主动认主成为魂兵,两者区别在于,前者将兵器当做奴隶,后者将兵器当做朋友。因此,世上有一些用剑的高手,对于将兵器炼化的行为十分鄙视,甚至仇恨,看见后往往要大打出手。
虽然这点事拿来当做断人品性的理由过于牵强,可那名旱魃多行善事,经常拯救遇难行人,被当地人奉为守护神,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善者就该有善报,这点不分人与妖,为此而得罪人白庸也是心甘情愿。
一路疾行,这次没有再遇上阻碍,四人终于在傍晚时刻来到了磐沙神宫。一座坐落在绿洲中的巨大宫殿,绵延百里,比一座城还要大,其中人烟鼎沸,来往行人川流不息,车水马龙。
既然能飞行,毫无疑问是修仙者,四人一靠近,就有磐沙神宫的弟子前来引路,安排住宿。万道争锋作为四年一度的神洲修仙界大事,能够举办就是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天下修仙者齐聚一堂,无论散修还是武道圣地门人,可以大大开阔眼界。同样的,对于磐沙神宫而言,如何办好这次大会,在天下修仙者面前建立一个好形象,也是巨大的挑战。
在自报师门时,越凌仙等人的玄虚剑派引得那名弟子态度更加恭敬,但没有失态,毕竟这几天接待下来,天下的一流大门派也见过不少,增长不少经验。
可当白庸报出玄门正宗时,那名弟子的表情很明显地一呆,随即欣喜若狂——玄宗弟子已经有数十年不曾参加万道争锋了,偏偏这一次有人参加,不管有何缘由,只要传了出去,磐沙神宫绝对大有面子。
一想到此处,这名弟子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尽起地主之谊,介绍起四周的景物布置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白庸洞察到他的想法,虽然不远引人注目,可也知晓此事于磐沙神宫有很大益处,不得不妥协,只是为避免引起越凌仙等人的反感,找了个借口,独自离开。
因此地有来自各方的修仙者,很少能有这么多人同时聚集在一起,于是各自拿出法宝灵丹,相互交易,倒也热闹非凡。
“咦,那三个人,不是俞子期、洛红尘以及冼凡心吗?”白庸眼神一扫,却是在人群中见到了熟悉的三个身影。
洛红尘跺着脚,拿信的手气得直哆嗦:“这到底算哪门子的差事啊!大老远把我们叫到鸟不拉屎的漠州,结果只留下一封信,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有这样当师尊
的吗?更过分的是,居然叫我们不要出场,有没有搞错啊?来到磐沙神宫不参加万道争锋,那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打酱油吗?”
俞子期劝道:“洛尘你的心情我能明白,但也不用叫得这么大声,会惹人注意的。”
“不,你不能明白!我这一路上可是天天想着要在万道争锋中一举夺帅,名耀天下,甚至连胜利后的五种姿势都想好了。结果这算什么呀,全落空了!我费了五天五夜才想出来的构思啊!你说过分不过分?”
“这个,用五天时间想这种事情也未免……”俞子期犹豫的吞吞吐吐,显然是不想被误认是同一类人。
洛红尘认同着点头道:“是呀,光有动作完全不够,还要配上对应的名言才行,其实这我也想出来了——‘不是你弱,而是我太强’。如此帅气的一句话,居然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啊啊,憋着不行啊,这股怨气要是不发泄出来,我会憋坏肚子的!”
俞子期无力的叹气道:“还是请你注意点场合,别现场解裤腰带。”
冼凡心则是瞥了一眼,淡淡道:“肤浅。”
受到刺激,洛红尘立即指着他说:“就你没资格说我!别以为抱着一把剑,再冷酷的说上一句词,就能装无名剑客,醒醒吧,现在早不盛行这套了!你当我没发
现吗,这动作是你在离开门派后才开始出现的,你分明是打算在万道争锋上用这种姿势出场,好给人留下印象。你要感谢我师尊,让你少了一次在天下人面前出丑的
机会。”
冼凡心脸上闪过一道细微不可见的红晕,随即宝剑出鞘,微怒道:“要打吗?”
洛红尘一边挑衅的做鬼脸一边道:“恼羞成怒了吧,打就打,谁怕谁啊!”
看他样子就要拔刀,俞子期连忙拦住这两人,心想至少不能在别人面前打,否则太丢玄宗面子了。他正苦恼着没人帮忙安抚这两个活宝,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
“三位师兄,许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们。”
“白师弟!他乡遇故知,缘分啊!”俞子期眼睛一亮,随即推了推争吵两人,示意先打招呼。
“呃,的确是缘分。”白庸没想到俞子期会如此热情,一时间不知该做何等回应。
冼凡心与洛红尘停止争执,前者微微向白庸点头,算是一种打招呼,后者则是非常热情道:“白庸,不,现在应该叫白君龙了,你也来这里,是要参加万道争锋吗?”
“算是吧。”白庸想了想,貌似自己是来散心的,参赛反倒其次。
倒不是他清高看不起万道争锋,而是对名望没什么追求,也不渴望用武力来证明自己。有些人追求财富,有些人追求美色,也有些人追求长生,白庸也有自己的追求,但并非以上三者。
在胡疆之战中,他运筹帷幄一举逆转战局,倘若想出名,将这件事传播出去即可名扬天下。但他没有那么做,反而要求齐无憾等知情人帮忙隐瞒下来,只要他们不说,下面的士兵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方为中庸之道。
白庸也并非讨厌出名,名声是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于现在的他而言,无名气反而是利大于弊。
洛红尘不明白其中缘由,一脸羡慕道:“真好啊,能够在天下人面前大出风头,以君龙的才慧,天下论道的魁首是逃不出手心了。”
万道争锋并不仅仅有武斗,也有文斗,比斗项目也有好几个,可不单单是大家一起打擂台那么粗野。文斗内容跟玄宗的每月课题考核差不多,出题辩论简介,会有类似科举阅卷人的评价者,且大多为一方名士。
白庸讪讪笑道:“我可不敢小觑天下英杰,将魁首视为囊中之物未免过于狂妄,总不能再来一遍‘这是道,这也是道’吧。”
三人想起当初求是峰上论道的情景,也不由得会心一笑。白庸又道:“何况这一次我是来放松的,天下论道就不参加了,文斗太伤脑筋。”
洛红尘叹气道:“这真是太可惜了,好好一个打出风头的机会就这么放弃了,若是将这机会让给我多好啊。万道争锋四年一届,到下一届我就年过二十,无法参加旭日争锋。”
万道争锋中最值得关注的比斗就是旭日争锋,专门由年轻天才参加,规定必须在周岁二十以下方有资格。
冼凡心给予评价:“势利。”
“你小子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哼,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放你一马。据我打听,这次的旭日争锋还另有奖励,之前不是说磐沙神宫以一座上古遗迹作为开放
换得主办权,如今东道主已经放出风声,这座遗迹是上古的奈落之城,传说中的极道强者,殁神的居所。此次大会中,唯有在旭日争锋中入围的参赛者方有进入的资
格。如今有许多一脉单传的散修,都放出门下弟子参赛,为的就是能得到殁神的道统。”
白庸略一思索,觉得其中有些蹊跷,磐沙神宫发现奈落之城这等洞天福地,居然也肯开放给其他人,甚至答应在探险过程中获得的宝物,全部归为个人所有,如此大方绝对另有秘密。
正推测其中可能的几个理由,他一抬头,却又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上前招呼道:“刑无私前辈,你也来磐沙神宫了。”
一脸庄重严肃的刑无私在欢快的人群中分外显眼,他看见白庸眼睛一亮,点点头,道:“我是来此报告好友之死讯,终归是磐沙神宫的弟子,也算另一故乡。对了,我这里有一封信,是道君拜托我转交给你的。”
一旁洛红尘嘀咕:“又是见信不见人,最近很盛行这一套吗?”
白庸拆开信,看了其中内容后脸色趋向凝重,全部看后将信化去,然后道:“此事我已记下,会用心调查的。另外,我希望能拜托前辈两件事。”
“何事?”
“请帮我调查一个人,此人身穿新郎红服,用刀,是前几日荒刀门的灭门凶手,我希望能知道此人的来历。另外还有荒刀门被灭门后,漠州各方势力的动静。”
刑无私点点头,应下这两件事,接着同白庸眼对眼,一阵沉默,想不到任何可说的话,于是道:“那便这样吧。”
接着就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