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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
像逃命似的到达异国他乡。
机场外,湛蓝色的天空,蛰得顾绵几乎睁不开眼。
在飞机上忍了十个小时的眼泪,此刻,倾眶而出。
……
同一时刻。
遥远的中国,a市。
机场大桥发生严重连环相撞事故,大桥栏杆垮塌,有辆公交掉入桥下湍流的大河中,遇难者数十人,重伤者四五十人!
整个a市的医院都陷入紧急抢救状态。
北方医院里,气氛更为凝重。
除去正在实施抢救和手术忙碌的医生外,其他医生都守在一间手术室外,没有人说话,让本就死寂沉沉的医院更显得窒息。
每隔一个小时,住院医生出来报告情况。
“季医生伤势太重,颅骨大面积破裂,主任正商量从哪下手!”
“已经开颅!”
“手术过程中,季医生腹腔插着的车前玻璃碎片突然碎裂,腹腔大出血!”
“颅内损伤太严重……”
最后出来时,住院医师泣不成声:“季医生怕是……呜呜……”
……
顾绵一直昏昏沉沉,时睡时醒将近两天。
突然被噩梦惊醒,翻身起来,浑身冷汗浸-湿,唯有那颗心脏,越跳越激烈,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不安,心绪难定。
凌枫进来,握着她颤抖冰冷的小手,拭去她满头冷汗,给她盖上被子。
……
日子一天天过去。
顾绵的身体渐渐好转。
十来天,她一直没出过门,街上的蓝发碧眼人群,景物,环境,一切的一切,太陌生。
凌枫不可能一直陪着她,他总要回国的。
顾绵开始上,学习语言。
无意中打开了国内站,看到新闻一栏,鬼使神差地翻找日期,十多天前的要闻。
有机场大桥连环相撞事故,大篇幅的报道,可想而知事故的严重性。
顾绵一瞬喉咙干涩,瞪着眼睛滑动鼠标迅速翻动新闻图片。
蓦地翻到红色计程车被几辆车挤压在栏杆边上,后面冲过来的大客车已经撞上计程车的车尾。
而翻到的计程车敞开的车门旁边,躺着的身穿病号服浑身是血辨认不出脸庞的男人……
顾绵怔怔的盯着,手颤抖着滑动鼠标,要找下面死亡人员的名单时,小腹突然剧痛!
她双手捂着肚子想从椅子上爬起来,身体失去了力气,蓦地摔倒在地板。
“绵绵!”
……
医院里。
顾绵被肥胖的护-士推进检查室。
大胡子男医生撩-开她的病号服,把探头放在她肚子上面划来划去。
检查完毕,男医生看着这个身材异常娇小的东方女子,摇了摇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是英文,但语速太快,顾绵一句也听不懂。
没办法,只好叫凌枫进来。
男医生说完,凌枫英俊的脸上,有了与方才进来时完全不同的表情。
顾绵看得惊乍:“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凌枫突然抱住了她。
那医生拍拍凌枫的肩,说了句什么。
<ions,和,dad……
恭喜?爸爸?
凌枫激动的呼吸在耳边:
“绵绵!你可真糊涂,宝宝明明在肚子里,你当它不存在……”
“什……什么?”顾绵一瞬滞住。
凌枫对大胡子医生说英文,大致意思是,在a市的那场手术里,孩子明明意外流掉了。
医生笑,又咕咕唧唧说了一大通,还拿b超彩图给他看,凌枫听着,恍然大悟。
“这位医生说,双胞胎流掉一个的情况虽然不常见,但的确存在,之前他们这里就有一个孕妇要打掉一对双胞胎,结果只流掉了一个,四五个月后,肚子大了再来医院做检查才发现,还有一个在肚子里好好的呆着!”
“你是说,我……”顾绵听着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没错,在a市手术室里,你失去了一个孩子,另一个,还坚强地活在你肚子里。”
顾绵颤抖着,几乎站不稳,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那时候医生给她做完手术,她匆匆忙忙地跑去逼季深行签字,也没来得及去妇科做检查。
没想到没想到老天厚待,宝宝居然顽强地活了下来!天呐,她是怎样一个糊涂的母亲,这么些天,居然没察觉!幸好肚子痛,发现即使,否则,这个宝宝可能也保不住……
大胡子男医生看顾绵哭得惊天动地的,皱眉,冲凌枫说了句什么。
凌枫拧眉:“别哭,医生说虽然孩子留下了,但现在情况不怎么乐观,胎心微弱,而且四个多月营养严重不足,需要住院观察保胎,能不能保得住,还要看情况。”
“好,好,只要宝宝还在,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说到这,又泣不成声:“如果另一个也在,该多好,它们本来是一对的,是一对的……”
凌枫叹气,那个失去了的孩子,太可怜了……
……
顾绵在医院里住了将近一个月。
从语言不通到能和医生简单对话,外国人的肢体语言比东方人丰富多了,有时就算听不懂,看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出话里的意思。
高昂的医药费用,顾绵和凌枫商量过,综合了医生给孩子做的检查结果,决定出院,回租的小公寓静养。
她的积蓄本就不多,孩子生下来,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凌枫这几天一直不停地接电话,虽然他每次挂了电话什么事也没有的表情,但顾绵知道,他出来太久了,催他回去的人,可能是局长,也可能他的家里人,他的妈妈……
她几乎是赶才赶走他。
临走前,凌枫给她找了个看护,五十来岁的太太,很和蔼很细心。
……
顾绵自认为吃的也不算少了,但到了七个多月时,肚子和有些孕妇五个多月差不了多少。
每周去一次医院,还是那个大胡子医生给她做孕检,屡屡强调,母体营养跟不上,宝宝生下来身体会不好。
顾绵也不省钱了,更加拼命地吃。
第八个月时。
凌枫和蓝双都来了。
蓝双陪了她整整一周,让顾绵大为感动。
夜里,搀着顾绵尚了*,让她侧卧,蓝双躺在边上,手摸着她挺起的硕大肚子:
“绵绵,刚才凌枫贴在你肚子边听宝宝踢你的时候,你笑得很开心,自从和季……你离开后,还是第一次见你那么笑。”
“你想说什么?”顾绵扭头,眉眼清透。
“凌枫这么些年一直没找人,鞍前马后的在你身边,这个男人吧,有点笨,只知道默默守着你,不会说动听的情-话,但,你想想,哪次你有危险时,他不是第一个冲到你身边的?他曾对我说过,他对你的感情,和你结不结婚和谁结婚,没有关系。世上这样的男人可真绝种了,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怎么会不知道?”顾绵轻叹,摸上肚子:“可我现在哪有心思想别的?马上我就是个单身母亲,说的俗点,配不上他,我一直很自私,心安理得接受他给我的庇护,欠他太多……”
蓝双白眼:“要不想欠他,爱上他不就得了?他对宝宝比你还重视,你喊一声疼他那眉头给皱的哟,这样的男人你不抓-住就是傻!”
一句话,顾绵噎住。
想起凌枫蹲在她肚子边,修长分明的大手,温热掌心贴上来,听到宝宝在动,平日总凌厉着的眉眼里的那份温柔以及他嘴边暖人的笑意……
一时间,心里激起千层浪花。
……
一个月后。
安静的春日午后,看护在洗地毯,突然听见顾绵的嘶叫。
跑到院子里时,顾绵已经倒在了地上,用笨拙的英文:“阿姨!宫-缩的厉害……痛……”
救护车赶来,顾绵被及时送进了医院。
九个月多一点,算是早产。
胎儿的情况,大胡子医生不建议剖-腹。
顾绵在产*上嘶叫了整整一个晚上,痛晕过去了又被医生掐醒,到早晨,宫-口只露出孩子的一截小腿。
这个时候做剖-腹,顾绵有生命危险。
大胡子医生只得挤压顾绵的腹部,运用外力矫正宝宝的位置。
到下午时,凌枫和蓝双已经赶过来了,顾绵还没生下孩子。
又是几个小时,宝宝的头终于露出了一个小小的。
到最后,顾绵几乎断了气,昏死过去。
宝宝生下来没有哭,医生有些担心,检查过了没有大碍,凌枫只来及抱一下,宝宝就被送进了婴儿恒温箱里。
顾绵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
凌枫抱了宝宝过来,顾绵看到襁褓里那个红红皱皱的小小的东西,当即蹙眉:“怎么这么丑。”
“丫的怎么说你娃呢!”蓝双戳她脑门,又气又好笑:“你生下来不是这样?”
说着起身过去,手指小心翼翼抚了抚粉红的小脸蛋:“宝宝,你妈嫌你丑,哦哟,真可怜,咱哭一声给她看看!”
“哇……”
两日来一声不吭的某小粉球居然真的哇一声就哭了。
“靠!顾绵,这东西你嫌丑那我收了啊,真他妈听话!让哭就哭!哈哈!”
顾绵无语:“当着我孩子的面别爆粗口行么?”
凌枫走到*边,把小粉球放到她怀里:“医生说四斤多一点,太瘦小了,在你肚子里没少受委屈。”
顾绵不知怎么抱,生怕弄坏了那团小小的粉东西,热泪盈眶:“宝宝,对不起……”
而那粉粉的小东西却睁开了眼,尽管只有细细的一条缝,但晶亮漆黑的眼珠却一瞬不瞬盯着妈妈看,忽的,小嘴儿咧开,咯咯笑了。
一屋子,三个人都看呆了,生命,真神奇。
给宝宝起名字时,三个人争执开了。
最后,大名无果。
小名,顾绵盯着宝宝粉粉皱皱的小脸儿看了看,特随意:“乳名就叫皱皱吧,皱巴巴的,丑亲丑亲的。”
蓝双:“……”
凌枫:“……”
……
皱皱从娘胎里就一路经历大风大浪,几度险些丧命,后来营养又跟不上,生下来自然不比别的婴儿健康。
一岁多的时候,顾绵带皱皱去检查,大胡子医生说,有贫血的症状,是先天的。
这样顾绵忧心不已。
因此更加小心照顾。
但好在除了贫血,并没有别的大病,一年多里,感冒过两次,拉肚子三次,小儿这些病,也算正常。
凌枫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几乎每个月必到一次。
皱皱一岁三个月的时候,第一次咿呀喊妈妈,激动的顾绵一晚上没睡着。
皱皱一岁五个月的时候,看着电视里的广告,攀着凌枫的俊脸,囫囵地喊了声,dad……
顾绵和凌枫,同时愣住。
顾绵其实有想过,皱皱越长越大,咿呀学语时,肯定会不可触及的碰到爸爸这个词汇,现在,她喊凌枫爸爸……
不由自主的,脑海里翻涌过另一个人那张冷漠绝情的脸。
一瞬,浑身僵硬。
凌枫看她一眼,微蹙了眉头,抓着皱皱的小手要纠正:“皱皱,我不是你……”
“凌枫。”顾绵摇头。
皱皱叫的正在兴头上,粉白的小手在凌枫眉眼鼻梁上转,开心的:“爹地,爹地……”
一声一声,叫的顾绵心里五味陈杂。
近两年来远在国外,不用刻意,就能屏蔽掉关于他的一切消息,蓝双和凌枫也像是商量好的,刻意不提。
他是死是活她不知道,也漠然了,不关心。
如果真的死了,最好。
如果还活着,她不会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当年如果不是他那么狠那么绝,另一个宝宝会和皱皱一起生下来,健康成长。
……
两年后。
a市机场。
一个年纪二十四五的女子,一头天生长卷发簇拥下的小圆脸,明媚杏眸透着一股明净安然,身着鹅黄色连衣裙,锁腰,荷叶摆,脚下帆布鞋,如果不是身边跟着一个两三岁的缩小版灵动小人儿,看起来倒真像个十七八岁刚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大学生。
她气喘吁吁地推着推车,推车上放着两个大大的拉杆箱。
旁边粉色活波移动的小东西不满地伸出白-嫩藕节般的小手:“绵绵,皱皱累,要抱抱的……”
顾绵斜一眼,继续推车往前走。
小东西不甘心的撇撇嘴,灵动忽闪的大眼睛一转,一屁-股坐到地上,小短腿蹬,嚎啕:“后妈虐-待我啦,后妈不管我啦,呜呜……”
一时间,来来往往的叔叔阿姨门看着可爱娇小的人儿,指责的目光齐刷刷剜向前面推着推车累死累活的女人。
顾绵听着那假的不能在假的哭声,脑门上三根黑线。
她是生了怎样一个冤孽……
黑着脸走回去,在众人指指点点下,伸手就要揪她冲天小辫:“顾未来!你给我……”
“啊呀,后妈要打人啦……”
顾绵:“……”
众人看不下去了。
“小姐,就算不是亲生的,到底是孩子……”
“对呀,长得这么可爱,你怎么下的了手?”
“要不要打电话报警?”
顾绵:“……”
某小东西从肉肉的手缝里往外偷瞄,她家妈咪漂亮的脸蛋,黑成了煤炭耶……
嘻嘻……
忽然,前方沉稳的脚步声冲开人群。
紧接着小东西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宽阔温热的怀抱,熟悉的刚毅却温和的气息。
皱皱一把捧住那人棱角分明的脸,咿呀:“枫枫!还是你好哇,绵绵她好狠的心哦,刚才还要打我呢……”
顾绵:“……”
凌枫被一双小肉手捂着脸,一时呼吸不畅,朗朗笑声从胸腔里闷-哼着发出来:“胡说,她怎么舍得打你。”
“因为我跟她一起回来,她知道,我要跟她抢男人了,她害怕我霸占着你……”
“顾未来!”
顾绵是叔可忍,婶都不能忍了。
“绵绵,就不要吃你女儿的醋了。”
凌枫,眉眼微扬的罕见的邪肆。
顾绵脸儿板着:“你也跟着起什么哄。”
身高腿长的男人,笑了,一身警服凛凛而立,气质卓绝而清冽,此刻,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溺地亲了亲怀中小人儿:“皱皱,走,你小双妈妈在外面等你。”
……
站在机场玻璃门外。
湛蓝的天空,时隔三年多,恍若隔世,深呼吸一口,空气都变得陌生,冰冷的,揉进她胸腔。
一时心绪难定。
脑海里闪过的零碎的片段,纷纷扰扰,搅得她心神不宁。
心,绞紧,痛楚,不可避免。
蓝双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走过来,卫川在一旁小心翼翼搀着媳妇儿,两个人都将顾绵脸上,故作平静里的那份苍白看得分明。
a市,不讨喜的城市,承载了她半个人生的悲喜。
兜兜转转,异国他乡漂泊,落叶归根,终究还是,回来了。
那个人……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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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乃们昨天怨声载道,所以,下午还有一更……
╮(╯▽╰)╭季叔,你的娃跟你一个德行,又狡猾又无赖,可素,喊别人爸爸了,你肿么看?
你们快奔过来告诉我!季叔,是让死呢,还是让活,不然作者一个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