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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宛宛被阿沅喝斥以后,扁着小嘴,既不出声儿,也不写字,就那样含了一眶热泪,委委屈屈坐凳子上,小模样儿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不过仔细瞧瞧,周宛宛长得很是眉清目秀,纤细柔弱,大约是面相肖似父亲周驸马,倒和隆庆公主完全不一样呢。
一看就是十分需要人保护,嗯……,小白花。
按说她这会儿不写字,是不合规矩。
可是程夫子虽然严肃古板,也不至于没有眼力,----猫儿事件,牵扯丝丝缕缕实太多,掺和进去明显不智,因而只对周宛宛视而不见。
阿沅等人则低着头,陆陆续续把一整篇小字写完了。
“公主。”姜胭脂低声道:“要不……,你哄她几句?不然回头皇后娘娘知道了,她年纪又小,只怕……”
阿沅讨厌没事哭哭啼啼了。
还不如像她娘隆庆公主那样,直接吵架,也痛一些啊。
她决定给周宛宛上点猛料,忽地站了起来,上前道:“第一,我只是让你好好坐着,不想用那搭纸就不用写字;第二,我没骂你,没打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哭,弄出一副活像我欺负了你样子。”认真盯着她,问道:“你为什么哭?可以不哭了吗?”
周宛宛涨红了脸答不上话,忽然扁了扁嘴,“哇”一声大哭起来,朝外边跑边哭大声喊道,“小姨欺负人!我要去见皇祖母……”
姜胭脂见她跑得急,喊了一声,“当心别摔着了。”
话未说完,“啪”一声,周宛宛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慌得一群宫女追了上去,“周小姐……!!”
阿沅揉了揉眉头,好吧,小姑娘你赢了!
是自己低估了小白花战斗力!反正套路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得梨花带雨,然后哭着喊着别人欺负了我,后再加上一招苦肉计。
啧啧……,告黑状妥妥。
姜胭脂小声道:“这下可麻烦了。”
小班里面乱了套,程夫子看着学生们表示无比头痛,既不好喝斥阿沅,本来人家也没错,也不好说周宛宛是做戏,这怎么说得清?因而只能吩咐人,“点去请……”
正这时,外面突然来了一群华衣锦服少年。
为首之人正是靖惠太子,他见周宛宛趴地上姿势不雅,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上前伸手要扶她,“起来。”
其实早有宫人去搀扶了,但是周宛宛坐地上不理会,见太子伸手,不但不起来,反而哭哭啼啼道:“舅舅,我腿好疼……”
咦?阿沅站门口打量,小姑娘这是要告黑状节奏吗?
“周小姐。”一个清雅少年走上前来,身着银白色长袍,淡绿色竹叶暗纹镶边儿,笑容浅淡宛若天边白云,他道:“你群摆,好像弄脏了一点点。”伸手指了指,“这儿……”
那么多翩翩少年郎,他安安静静站立,穿着不比别人华丽,神态也不比别人张扬,但那高雅气度却叫人无法忽视。
纷扰红尘之中,他就是那一杆风骨清雅碧竹。
----不染一丝尘埃。
那人白衣长袍、风姿卓然,不是姬暮年又是谁?
阿沅静静地看着他。
和婚那夜红袍郎官儿相比,年轻几岁,多了一点青涩。
他五官清晰分明,线条优美、干净,即便此刻只是一个少年郎,那双眼眸一样乌黑深邃不见底,透出摄人心魄光芒。
前世今生……,潮水一样往事扑面袭来。
“弄脏了?”台阶下,周宛宛到底是一个小姑娘,先是被姬暮年淡雅风采所迷惑,继而羞赧不已,当即起身揪起群摆一阵检查,微微红脸,“哪儿?哪儿弄破了?”
靖惠太子见她自己爬了起来,松了口气,“还好宛宛你没有摔着腿。”一脸庆幸之色,安慰她道:“裙子脏了就脏了,不要紧啦。”
周宛宛不由一怔,继而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之色。
大殿内,姜胭脂低声一笑,“这会儿大家都看见,她自己站了起来,回头再哭诉什么摔断了腿,崴了脚,就不灵光了。”
阿沅“嗯”了一声。
姬暮年……,他出手帮自己!
先是心头一热,继而又凉了,重活一世了啊,他怎么会记得自己?只不过是性子和善,热心帮别人解围罢了。
----居然有一点小小失落。
周宛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握紧了小小粉拳,腮帮子鼓鼓,大声喝斥宫人,“把肩舆抬过来,我要去凤栖宫找皇后娘娘!”
姜胭脂性子比较爽朗,喊了一声,“宛宛你慢一些,路上可千万别摔了。”
她母亲是兴平长公主,周宛宛母亲是隆庆公主,前者是皇帝妹妹,后者是皇帝女儿,还错着辈分呢。
论起来,姜胭脂是周宛宛表姨,所以并不怕她。
“阿沅。”靖惠太子走上前来,“方才听说,这边发现了猫儿痕迹?”担心打量着阿沅,“没有吓着你吧?等下学堂散了,我送你回去……”
“呃……”
“妹妹!”睿王大步流星干了过来,先朝太子行了礼,然后接话道:“等下阿沅跟我一起回去就好了。”
他身后,还有年纪小一岁代王,原本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长得肤色白净、爽秀明,不过和哥哥站一起,居然硬生生被衬托成了路人甲。
睿王成年以后,可是出了名燕国第一美男子。
现虽然还没有完全长成,但是他性子早慧,长长凤目微眯时,言谈举止颇有几分大人模样儿,即便比靖惠太子矮了一个头,气势却不输分毫。
一身寻常翡色团龙纹长袍,穿他身上,透着不一样丰神隽朗,他神色恭谨朝靖惠太子欠身,解释道:“太子殿下等会儿要去凤栖宫,和我们并不同路,还是让阿沅跟我们一起走吧。”
说得客气,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是睿王话是理,一则泛秀宫和凤栖宫确不同路,二则他是阿沅亲哥哥,和妹妹一起走也是理所应当。
代王夹中间有些尴尬,陪笑道:“是啊,太子殿下不用担心,有六皇兄和我一起看着阿沅,不会有事。”
靖惠太子一向都是好脾气,况且他心里清楚,近凤栖宫和泛秀宫关系十分不好,亲姐姐和异母妹妹都受了伤,这梁子还没有揭开呢。睿王不放心自己也是情理之中,因而颔首道:“那好……,晚一点,你们好好护着阿沅回去。”
睿王嘴角微翘,回道:“是,恭送太子殿下。”
面对如此明显撵人之意,就算靖惠太子脾气再好,也有点不悦,但自己是做兄长,不好意思跟小几岁弟弟计较,只得隐忍不提。再次看了看阿沅,对她微笑道:“我先去回去上课,然后给母后请安,晚一点再过去看你。”
阿沅心思恍恍惚惚,“好,太子哥哥慢走。”
姬暮年微笑着朝这边看了过来,视线并未她身上多加停留,只是欠了欠身,便跟着靖惠太子一起走了。
阿沅心情有一点复杂。
前世丈夫,今生却已经变成陌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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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秀宫内,宫人们已经悉数退了出去。
“有人又要兴风作浪了。”睿王脸色微沉,冷声道:“等着瞧吧,这猫儿爪印必定只是开始,后面还会有幺蛾子。”凤目微眯,“对方就是冲着咱们来!不过今儿澄心堂分发文房四宝宫女,我已经让人去盯着了。”
阿沅小声叹气,“上一次,我和隆庆闹得很不愉。”
“我知道。”睿王伸手揉了揉妹妹头,安抚道:“小丫头别担心,你只要老老实实不惹事就行了。”然后看向母亲,“凤栖宫那边有可能,但是别人未必不会浑水摸鱼,咱们一个都不能掉以轻心,都得防着才行。”
玉贵妃“嗯”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掩不住厌烦之意。
“对了。”睿王犹豫了一下,从胸口掏出一块古朴玉佩,递给阿沅,“这个你戴身上,可以辟邪。”
玉贵妃抬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可是从前皇帝那番话,还耳边萦绕,“不求你待小阿沅和承煜一样,但她好歹是你亲生骨肉,你这个娘……,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再想起之前,小女儿为了自己奋不顾身,总算忍住没开口,不让她拿那块前朝皇室祖传玉佩。
是啊,她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亲生骨肉。
玉贵妃一声幽幽叹息。
阿沅毕竟不是真小萝莉,分明看出,这块雕着奇奇怪怪花纹玉佩,肯定很是难得,是母亲专门留给哥哥防身辟邪用。这会儿哥哥给了自己,母亲一脸肉痛心痛肝痛样子,不由推辞道:“哥哥你拿着吧,我不用。”
睿王毕竟是大孩子了,哪肯送出去东西又收回去?况且他有他道理。
虽然不明白母亲为何疏远妹妹,但她毕竟是自己同胞手足啊,自己护着她也是应该。何况,父皇一向看重妹妹,超过了皇室里任何一个皇子公主,自己对妹妹好,父皇也会觉得自己懂事吧?疼爱自己吧?
隐隐,又觉得不该这么去想。
“哥哥。”阿沅不想为了一块玉佩争执,灵机一动,忽地上前挽了玉贵妃胳膊,笑眯眯道:“今天晚上我和母妃一起睡,就不怕了。”
嘿嘿,借机缓和一下母女关系也是好。
玉贵妃从未和小女儿这般亲热过,微微不大自然,但是却接话道:“阿沅话有道理,玉佩你拿着,晚上……”迟疑了下,“我陪阿沅睡。”
睿王犹豫了一下,但终……,还是将玉佩挂了妹妹脖子上。
阿沅正要开口再婉拒一下,外面传来脚步声。
“启禀贵妃娘娘,凤栖宫那边刚传来消息,说是……,周小姐吓着了,已经请了太医过去。”
睿王不由皱眉,“她还有完没完?”
阿沅则是又好气又好笑。
瞧瞧,人家当时站是站起来了,还有后招呢。现如今只说被猫儿爪印吓着,回头再做个梦,梦见猫儿吓她就齐全啦。
玉贵妃一向性子高傲,冷笑道:“作吧!看她一个小丫头能作出什么来!”
“罢了,赶好不如赶巧。”阿沅上前拉住哥哥,踮起小小脚尖,哥哥耳朵边嘀嘀咕咕了几句,笑盈盈问道:“你说好不好?”
玉贵妃问道:“你俩嘀咕什么呢?”
阿沅嘻嘻一笑,“我和哥哥说,想过去看看外甥女儿呢。”
想到周宛宛,就不由自主想到隆庆公主。
眼下隆庆公主被上官太后禁了足,一百天都不能出懿慈宫,暂时不会起风浪,等她出来……,会不会和河间王小别胜婚?而皇帝爹那边,不知道又是怎么安排。
嘿嘿,先去会会她女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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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三公主过来看望周小姐。”
那丫头坏脾气,居然知道过来看望人?郗皇后眉头微蹙,淡声道:“传。”
说起来,自从上次那丫头被猫儿吓到以后,性子变了很多,越发叫人琢磨不透了,----比如今天学堂,她不但没有跟外孙女拌嘴,还喝斥住了人,没有让事情闹大,越发狡猾跟一只小狐狸似。
另外今儿这事,不知道又是哪一路幺蛾子闹出来。
哼,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郗皇后按捺住了情绪,静坐不动,看着阿沅进来,行了礼,然后一脸遗憾说道:“你来得不巧,宛宛已经睡了。”
“宛宛睡了?”阿沅皱起小小眉头,“母后,我很担心宛宛呢。”央求道:“你陪我进去看一看她吧。”
郗皇后不好拒绝,回头她又撒泼打滚儿,闹得皇帝跟自己发脾气,只得领着人进去,一面给赵嬷嬷等人递眼色。示意等下留心一点儿,别让这位混天小魔王撒泼,上去给外孙女使坏就不好了。
赵嬷嬷轻轻点头,抢先走到了床边找了位置站好。
阿沅见她们一脸紧张样子,暗自好笑,找了个位置坐好,然后叫人上茶、上松子、上点心,自己悠闲开磕起来。嘴里却说得好听,“我要等宛宛醒来,看一眼再走,不然不放心。”
这一等,就等到天黑了。
周宛宛本来是听见脚步声就装睡,不想理会人,可是旁边那位,从午饭后一直磕到天黑,唧唧呱呱谁会睡得着?自己躺了一下午浑身酸痛,肚子嗷嗷叫不说,尴尬是……,实忍不住想要去用恭桶了啊!
无奈之下,只得睁开眼睛。
“宛宛你醒了?”阿沅拍了拍手松子儿皮,一脸激动样子上前,“还好你没事哇,看你睡了这么久,还以为你吓得昏迷不醒……”把人家小姑娘憋得脸色发红,还不放过,巴拉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郗皇后实看不过去了,打岔道:“阿沅,你先让宛宛起来再说。”
阿沅只是想捉弄对方一下,没打算让小姑娘尿裤子,因而放她一马,“既然宛宛你没事,那我就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真没事?”
周宛宛都急哭了,“没有,没有。”
哼!阿沅心下暗笑,眼下可是当着大伙儿面儿,你自己爬起来,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回头再想赖人,那就先扇自己几个嘴巴子再说。
长长叹了口气,“哎……,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
白嬷嬷等人她身后忍笑不已,当着皇后面儿,不敢出声儿。
“母后,那我先回去了。”阿沅临出门,还不忘郗皇后面前巴拉巴拉,“可见皇天不负有心人,上天也被我虔诚感动了,没让宛宛身体不适,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哇。”
说得颠三倒四、不伦不类,郗皇后还不好反驳,只能笑道:“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阿沅强忍笑意,不就是磕了一下午松子儿么?眼下还另有要事,懒得聒噪,说了几句便告辞出了门。
睿王早就路口等着了。
皎洁月光之下,他身上笼了一层淡淡银色光辉,面容俊美、气度绝伦,手上握了一把精美佩剑,哪怕还只是半大少年,亦是光芒流转。
这样哥哥……
阿沅忍不住感叹,是真要比别皇子出色多了。
睿王上前牵了妹妹小手,低声问道:“没有人为难你吧?”
“没有。”阿沅想起哥哥对自己关心,不由心头一暖,拍了拍胸口那块积年古玉,笑眯眯道:“有哥哥玉佩替我镇着呢。”
睿王淡淡一笑,光华璀璨竟然压倒了皎洁月光,牵着妹妹手,不疾不徐往前走去,----没再出声,他从来都不是话多少年。
“喵……”忽然间,一声尖锐猫叫声传来。
此刻夜色深重,那猫叫声,一声接一声停不下来,幽幽散开,听起来颇为凄厉吓人。草丛里是一阵乱动,周围还有几点幽幽蓝光,忽明忽暗飘荡闪烁,越发添了几分诡异。
“猫?怎么会有猫呢?”宫人们议论起来。
小宫女喜鹊走前面提灯照路,脸色惨白结巴道:“猫儿……,不是都被扑杀了吗?宫里没有猫啊,难、难道……,是鬼不成?!”
“什么鬼?胡说八道!”睿王心下冷笑,幺蛾子果然来了,当即把妹妹挡了自己身后,朝宫人喝斥道:“都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男主候选人还有几个,目前没有戏份暂时不能出场~~~
候选人a,“求戏份,求出场……”
候选人b,“求潜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