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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登峰最终没有哭,痛到极致已无泪水,只有无尽的麻木。
他有伤在身,走的很慢,挪完十几里的山路,天已经黑了。
看着前方的清水观,左登峰甚至没有勇气回去,因为他知道不会再有人从那里等着他了,迎接他的将是一片死寂和无边的孤独。
“尽快养好伤,尽快报仇,尽快下去陪她。”左登峰驻足良久,最终鼓起勇气走上了清水观的岔路。
到了门口,十三从道观里跑了出来,十三的出现令左登峰心头的沉重减轻了几分,十三虽然不是人,但好孬是个伴儿。
回到道观,左登峰开始生火做饭,事实上他并不饿,但是他必须强迫自己吃饭,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是为了报仇,只有报了仇才有资格下去陪伴那个为自己流干了血的女人。
胡乱的吃完晚饭,左登峰上了炕,先前为了掩埋巫心语他已经疲惫不堪,带伤行走山路更是令他jīng疲力竭,因此上炕之后立刻就失去了知觉,他分。 不清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但是不管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都让左登峰感觉轻松,他终于不用承受那无尽的痛苦了,至少今晚不用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醒来之后左登峰感觉自己在发烧,虚弱乏力,喊了几声十三,十三也并不在屋里,左登峰只能咬牙坚持着下炕喝水。
喝完水,左登峰再度点燃了灶火,他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的发烧是由伤口发炎引起的,他必须保证房间里的温度,倘若室温过低,势必消耗自身的体力。
左登峰呆坐在灶前,看着灶下的灶火,再度回忆起与巫心语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每一幕都令他伤心yù绝,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停止回忆,他怕自己忘记,他要将这些全部记在脑子里。
房间的温度提起来之后,他再度爬上了炕,静静躺卧,手表好久没有上弦,早已经停了。
中午时分,十三回来了,带回了一只兔子。十三并不经常带东西回来,左登峰知道十三这是带给他的,于是强撑着下炕处理,吃饱之后再度躺回了炕上。
清水观是巫心语居住了多年的地方,而今巫心语已经离去了,左登峰住在这里时刻承受着睹物思人的痛苦,每当想念的撕心裂肺之际,左登峰就会去看看巫心语,给她烧点纸钱,这些纸钱是从大殿里捡到的,应该是先前师徒二人祭奠什么而准备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左登峰没有用那么长时间就可以正常行走了,因为他没有伤到骨头。下地之后,左登峰立刻开始翻找道观的每一处角落,他在寻找巫心语那个失踪了的师傅可能留下的道术秘笈,巫心语先前使用道术的情景左登峰是看到了的,巫心语的体重不超过九十斤,这么弱小的身体抓扔那些粗壮的rì本兵毫不费力,她还只学了几天皮毛,如果学全了威力肯定更大。
左登峰率先寻找的是西厢,据巫心语所说,西厢先前是她师傅住的地方,如果她真的留下了什么,在西厢的可能xìng最大。但是将柴草全部搬出仔细寻找之后,左登峰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西厢没有,就从东厢寻找,东厢也没有任何的发现,随后左登峰去了大殿,所有能找的地方全找过了,甚至是地道也下去仔细搜寻了数次,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左登峰仍然没有放弃,开始逐一撬开地面的灰砖检查地下,经过了半个多月的严密搜寻之后,他彻底绝望了,清水观没有任何的书籍。
他之所以如此急切的想要学习道术是因为藤崎是rì本部队的军官,要想靠近他实在是太难了,自己的体质这么差,跑不快,跳不高,力气也不大,就算正面与藤崎对打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学习了道术才有可能快速的接近并捅死他,枪是不敢用的,那东西有可能打不响。
“十三,我要去西面的圣经山看看,你从这里住着吧。”左登峰收拾着行李和铺盖冲十三说道。
“喵~”十三疑惑的抬头看着左登峰。在左登峰卧床的这段时间,十三一直不离不弃的陪着他,每天都会为他带回肉食,左登峰能复原的这么快,十三功不可没。
“我要报仇,得学习道术,听说圣经山上有会法术的道士,我去找他们学。”左登峰背上了铺盖。左登峰之前曾经看过所里的文献资料,知道文登西南圣经山乃全真派发祥地,也知道那座山上有很多习练有法术的道士。
“喵~”十三疑惑的跟着左登峰走出了东厢。
“那里离咱这里不是很远,我以后有空会回来看你的,你从这里看家吧。”左登峰伸手指了指东厢。
十三闻言连连摇头,抬头看着左登峰面露不舍。一人一猫一直朝夕相处,早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十三不舍得左登峰,左登峰也不舍得它。
“算了,你跟着我吧。”左登峰探手带上了房门,带着十三走出了清水观。
临走之前,左登峰又去看了看巫心语,这段时间左登峰来过好多次,该说的话早已经说完,因而这次只是在巫心语的坟前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早点走才能早点回来。
下山之时,左登峰再度回望清水观,清水观给了他真心的快乐,也给了他无尽的痛苦,回望良久,左登峰转身下山,下山的时候左登峰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一个疑问,那就是寻常道观即便没有武术书籍和道术秘笈也应该有一些寻常的道教典籍,为什么清水观一本书都没有。
圣经山位于文登县葛家镇西北的山中,是如假包换的道教全真派发祥地,(全真派发祥于终南山乃误人谣传)从汉唐时期开始就有道士居住在圣经山,传承至今,香火鼎盛,修道习武之风盛行。左登峰就想去那里寻师访道。
“你从山里走,别让外人看见,往西三十里就是圣经山。去了之后藏在山里,我不叫你,你别出来。”左登峰冲十三指明了圣经山的位置,他虽然没有去过圣经山,但是所里的文献里有它的位置。
十三闻言点头答应,从山野密林之中望西去了。
下山之后,众村民没有再躲避他,他们已经认不出左登峰了,此时的左登峰多rì未曾梳洗,衣脏面垢,形同乞丐。对他来说,洗脸是多余的,因为洗脸需要浪费时间,多浪费一分钟,他就要从这个无情的世上多活一分钟。
走上县道,望西而行,由于腿上有伤,左登峰走的并不快,清晨出发,午后才到了圣经山脚下。
抬头上望,圣经山巍峨秀美环境清幽,道观林立香火萦绕,清水观只是一座道观,而圣经山上却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像清水观那样的道观至少也有十几座,山半腰的一处巨大正殿,超出清水观十倍有余。
站立了半晌,左登峰开始拾阶登山,山路上不时可见各类香客,大多是些在乱世之中寻求jīng神寄托的百姓村民,其中亦不乏达官贵人大家闺秀。
此时的人出门都会换上新衣服,没有新衣服也会穿的很整洁,因此左登峰的落魄样子很令众人不齿,一路上惹得众人纷纷侧目掩鼻,对此左登峰完全无视,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袍子他是绝对不会洗的,因为那会洗掉巫心语留在上面的血迹,虽然每次看到那些血迹都会令他心如刀绞,但这些血迹却让左登峰感觉巫心语一直在他身边,还未曾远离。
到了山腰,雄伟的三清大殿出现在了眼前,拱木立柱,朱砂涂漆,红瓦铺顶,嘲风镇威,整个大殿给人以磅礴大气,肃穆庄严之感。大殿前的广场上放着一尊巨大的三足香炉,里面的供香随风而动,悠然飘渺。
大殿前的空地上有几名灰衣道人正在打扫山风刮来的落叶,并不搭理从身边走过的香客。
“道长您好。”左登峰沉吟了许久,最终走上前去冲一个长相和善的老年道人开了口。
“无量天尊,小兄弟有什么事吗?”老道冲左登峰稽首为礼,转而出言问道。道士称呼俗世人不像和尚那样喊什么施主,檀越,他们很少外出化缘乞讨,一般自给自足。
“道长,我想拜师学艺。”左登峰冲老道说明了来意。
“全真派不收俗家弟子。”老道摇头回答。
“道长,我可以出家。”左登峰急切的说道。他先前曾经供职文化所,对于道家的情况也有些许了解,现在的道士分为全真道士和正一道士,全真道士是出家的道士,需要挽发,蓄须,吃素。正一道士是火居道士,就是不出家的,规矩较少。
“小兄弟,那位是知客道人,你去找他说说看。”老道伸手指了指站在大殿门口的一名中年道士。
左登峰闻言急忙道谢,转而来到了三清殿门口冲那中年道士问了声好。
“玉璇,去后堂给这位小兄弟拿点吃的。”中年道士看了看左登峰,转而冲殿内正在打扫卫生的小道童开了口。
“道长,我不是来乞讨的,我是来拜师学艺的。”左登峰闻言急忙摆手解释。
“真不巧,今天有贵客到访,掌教真人抽不开身。再说你年纪也大了,掌教真人肯定不会收你的。”中年道士摇头回答。
“贵派掌教收徒弟还有年龄的限制吗?”左登峰皱眉问道。自己今年虚岁二十五了,学武修道的确有些晚。
“那倒没有,不过这么多年每天都有人从全国各地慕名前来拜师学艺,掌教一个都没收。”中年道士摇头说道。
中年道士的话令左登峰心中猛然一凉,他没想到圣经山全真派的掌教收徒弟标准会这么苛刻。
“拜师学艺是不可能了,不过你要是想出家倒是可以的。”中年道士见左登峰面露沮丧,便出言安慰。
“道长,贵派掌教的名声很大吗?”左登峰出言问道。他的目的是学习道法武术,可不是什么出家。
“金针,银冠,铜甲,铁鞋,玉拂,这五位玄门泰斗你总该听说过吧?”中年道士探手收过一名香客的香火钱投入功德箱,转而递了几根香烛过去。正殿之中也可以烧香许愿,但是要捐献香火钱。
“没听过。”左登峰面露茫然。他先前一直在文化所工作,很少接触这类教派的事物。
“来,来,来,拿上吃的,早点走吧。”中年道人见左登峰竟然摇头,不禁皱眉不悦,恰好那小道童拿来了两个窝头,中年道人便催促左登峰离去。
“道长,我真不是要饭的,我上柱香吧。”左登峰见状急忙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铜子放进了功德箱。
中年道人见状挥手遣走了小道童,转而递了三根小指粗细的黄sè香烛给左登峰。
“道长,您刚才说的那五位玄门泰斗是不是其中就有贵派的掌教?”左登峰接过香烛却并未离开,他并不想烧香,他只想跟知客道人说说话。
“那是当然,银冠就是我们掌教真人,一身绝世修为简直是惊世骇俗啊。”知客道人面露傲sè。道观寺院里能当知客的都是些喜欢说话的碎嘴子,这个中年道人话也不少。
“另外四位老人家都是谁?”左登峰急忙追问。如果圣经山全真派真的不收他,他还想去另外四个人那里碰碰运气。此外他虽然不太明白玄门具体指什么,但是泰斗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却知道,只有在某一领域的造诣登峰造极的人才有资格称泰斗。
“谁告诉你他们是老人家的?”知客道人连连摇头。
“您不是说他们都是泰斗吗?”左登峰疑惑的问道。
“泰斗也不一定就老啊,这五个人里我们的掌教真人年纪最长,已近古稀。铜甲和铁鞋也就五十多岁。金针挺年轻,三十几岁。玉拂是个女的,连二十岁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