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希腊群岛

(法)凡尔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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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二月十二日,日出时分,鹦鹉螺号重又浮出了海面。我急匆匆地来到平台上。南面三海里开外,佩鲁兹城的轮廓朦胧可见。一股急流把我们从红海送到了地中海。不过,这条隧道顺流而下容易;而逆流而上就难上加难了。

    七点左右,龚赛伊和尼德·兰到平台上来找我。这两个形影不离的伙伴昨天夜里平平安安地睡了一觉,对鹦鹉螺号穿越地峡的壮举不闻不问,毫不关心。

    “博物学家先生,这么说来,这就是地中海喽?”加拿大人用略带挖苦的口吻问道。

    “尼德友,我们现在就在它的海面上航行。”

    “嗯?昨天夜里?”龚赛伊不解地说。

    “一点没错。昨天夜里,我们只花了几分钟时间,便通过了这条不可逾越的地峡。”

    “我才不信呢!”加拿大人回答说。

    “兰师傅,你错了。”我接着说道,“这个往南呈圆弧形的低平海岸就是埃及海岸。”

    “先生,这话您说给别人听吧!”固执的加拿大人还嘴说。

    “可是,既然先生这么肯定,还是应该相信先生。”龚赛伊劝他道。

    “况且,尼摩艇长还邀请我参观了隧道。他在驾驶舱里亲自指挥鹦鹉螺号通过这条狭窄的通道时,我就在他的身旁。”

    “尼德,你听见了吗?”龚赛伊问道。

    “你的眼力这么好,”我补充说道,“尼德,你不能自己看看海边赛伊德港的防波堤吗?”

    加拿大人仔细地向海边眺望。

    “果然如此,”他说道,“教授先生,您说的对。你们的那位艇长是一个杰出的人物。我们是在地中海了。好吧,我们还是来谈谈我们自己的事情吧。不过,小点声,别让其他人听见。”

    我明白加拿大人想做什么。不管怎样,既然他想做,我觉得还是谈谈为好。于是,我们三人坐在舷灯旁边,这样可以避开一点浪花的溅沫。

    “尼德,现在你说吧!你想告诉我们什么?”我说道。

    “我要跟你们说的很简单,”加拿大人回答说,“我们现在在欧洲。在尼摩艇长突发奇想,把我们带到极地海底或重回大洋以前,我要求离开鹦鹉螺号。”

    说实话,与加拿大人讨论这个问题总让我左右为难。我不想以任何方式阻止我两位同伴的自由。然而,我根本不愿离开尼摩艇长。多亏了尼摩艇长,多亏了他的潜艇,我每天都在完善自己对海底的研究,而且我正在海底重写我那本关于海底的书。以后,我还能遇上这样的机会去观察海洋奇观吗?不,肯定不能!因此,在完成我们的环球考察之前,我不能有离开鹦鹉螺号的念头。

    “尼德友,”于是,我说道,“老实告诉我,你已经在潜艇上呆够了?你是否为命运把你交给了尼摩艇长而感到遗憾?”

    加拿大人沉默了片刻,没做回答,接着交叉着双臂说道:

    “老实说,我并不为这次海底旅行感到遗憾。我很愿意完成这次旅行。但是,它要有个头,才能完成它。这就是我的想法。”

    “尼德,它会结束的。”

    “什么时候,在哪里结束呢?”

    “什么时候,我心中无数。在哪里结束,我也无可奉告。或者确切地说,我猜想,等到我们在海洋里学不到什么时,它就会结束了。在这个世界上,有始必有终。”

    “我赞成先生的想法,”龚赛伊说道,“很可能等我们走遍了全球的海洋以后,尼摩艇长会放我们三人远走高飞。”

    “放我们远走高飞?”加拿大人高声大叫,“要么是斩尽杀绝!”

    “兰师傅,别太过分了。”我继续说道,“我们根本不用害怕尼摩艇长。不过,我也不敢苟同龚赛伊的观点。我们掌握了鹦鹉螺号的秘密。因此,我并不指望,它的指挥官为了还我们自由,就心甘情愿地看着鹦鹉螺号的秘密跟着我们满世界地传播开来。”

    “那么,您指望什么呢?”加拿大人问道。

    “我指望,半年以后和现在一样,会遇上我们可以而且必须利用的时机。”

    “唷!请问,博物学家先生,半年以后,我们会在哪里啊?”尼德·兰问道。

    “也许在这里,也许在中国。你也知道,鹦鹉螺号行动迅速,它横渡海洋,就像燕子在天上飞一样快,或者说,像特快列车在横穿大陆那么快。它根本不怕交通繁忙的海域。谁说它不会去法国、英国或美洲海岸,在那里策划逃走岂不跟这里一样有利?”

    “阿罗纳克斯先生,您的论调就像是在捕底层鱼,您说的是将来:‘我们将在这里,我们将去那里!’而我讲的是现在:‘我们现在是在这里,应该利用这个天赐的良机。’”

    我受到了尼德·兰逻辑推理的步步紧逼,而且觉得自己已经被打倒在地。我不知道该寻找什么理由来为自己辩护。

    “先生,”尼德接着说,“不妨做个不可能的假设,如果尼摩艇长今天就还您自由,您会接受吗?”

    “我不知道。”我回答说。

    “而且,他对今天给您自由的承诺附加一个条件:过期作废。那么,您会接受吗?”

    我没有回答。

    “龚赛伊友,你是怎么想的?”尼德·兰问道。

    “龚赛伊友,”这个好小伙子平静地说,“龚赛伊友没有什么可说的。他绝对不关心这个问题。他跟他的主人和他的同伴尼德一样,单身一人,上无父母,下无妻小等着他回家。他要伺候先生,先生怎么想,他就怎么想;先生怎么说,他就怎么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别人不能指望他来构成多数。现在只有两个人参加辩论:一方是先生;另一方是尼德·兰。闲话少说,龚赛伊现在洗耳恭听,准备给你们打分。”

    看到龚赛伊如此彻底地把自己当做局外人,我不禁笑了。其实,加拿大人应该为龚赛伊不站出来反对他而感到庆幸。

    “那么,先生,”尼德·兰说道,“既然龚赛伊不存在了,就我们两人之间来展开辩论吧。我已经讲过了,您也听见了。您有什么要回答的吗?”

    显然,应该作出决定,而且我讨厌言不由衷。

    “尼德友,”我开口说道,“那么,我就来回答你。你反对我的观点是对的,而且,我的观点和你的想法相比是站不住脚的。不要指望尼摩艇长的善心。最普通的谨慎常识阻止他释放我们。相反,最稳妥的做法是,一有机会,就逃离鹦鹉螺号。”

    “很好,阿罗纳克斯先生,这几句话还比较中听。”

    “不过,”我说道,“我提醒注意一点,就一点。一定要到时机成熟,而且我们第一次行动必须成功。因为,如果我们第一次行动失败的话,那么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尼摩艇长也不会放过我们。”

    “您说的这些都对,”加拿大人回答说,“您提醒的这一点适用于任何逃跑的行动,不管是两年还是两天以后采取的行动。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回答:如果出现有利时机,必须及时加以利用。”

    “说的好。尼德,现在,你能否告诉我,你说的有利时机是指什么?”

    “就是在某个漆黑的夜晚,鹦鹉螺号靠近某段欧洲海岸的时机。”

    “你打算游泳逃走?”

    “如果我们离开海岸相当近,而且鹦鹉螺号浮在海面上,那么我们就游泳逃走;如果我们离开海岸很远,而且鹦鹉螺号是在水下航行,那么我们就不采取游泳的方式。”

    “要是遇到后一种情况呢?”

    “要是遇到后一种情况,我就设法夺取潜艇上的小艇。我知道怎么操纵它。我们钻进小艇,然后松开螺栓,浮到水面上来,就连在潜艇前面驾驶舱里的操舵手也不会发现我们逃走。”

    “好吧,尼德,耐心等待这样的机会。不过,切莫忘记,一旦失败,我们就完蛋。”

    “我会牢牢记住的,先生。”

    “尼德,现在,你是否想知道我对你的计划的看法?”

    “很想知道,阿罗纳克斯先生。”

    “我嘛,我想——我没有说希望——这样的有利时机是不可能出现的。”

    “为什么呢?”

    “因为对于我们没有放弃恢复自由的希望这一点,尼摩艇长不可能视而不见,他一定会加倍警惕,尤其是在近海和欧洲海岸在望时。”

    “我同意先生的观点。”龚赛伊发表意见说。

    “我们等着瞧吧!”尼德·兰神态坚定并摇着头说。

    “尼德·兰,现在,我们就到此为止。”我补充说道,“不要再议论此事。哪天,你准备好了,通知我们一声,我们就跟着你行动。这事就全托付给你了。”

    这次后来造成严重后果的谈话就这么结束了。现在,我应该说,事情的发展似乎印证了我的预见,令加拿大人大失所望。尼摩艇长在交通繁忙的海域是否提防着我们,或者仅仅是想避开地中海上来来往往的各国船只的耳目?我不知道。但是,他通常指挥鹦鹉螺号潜入水中航行或远离海岸。鹦鹉螺号即使浮上来,也只露出驾驶舱;要么就潜入深海。在希腊群岛和小亚细亚之间,我们下潜了2000米,仍然没有见到海底。

    因此,我也就没有见到斯波拉泽斯群岛中的卡尔帕托斯岛,只能通过尼摩艇长手指着地图上的一点援引维吉尔的诗句来认识:

    Est in Carpathio Neptuni gurgite vates

    Caeruleus Proteus…[1]

    原来,位于罗得斯岛和克里特岛之间、现在的斯卡尔庞托岛,就是普罗透斯[2],即尼普顿[3]牧羊老人从前的居住地。我只能透过鹦鹉螺号客厅的舷窗看到它的花岗岩基础。

    第二天,二月十四日,我决定花几个小时来研究希腊群岛海域的鱼类。但是,客厅舷窗的防护板不知出于什么动机被关得严严实实。我在测定鹦鹉螺号的航向时,发现它正朝着坎迪,即从前的克里特岛航行。当我上林肯号出征时,该岛全体居民刚刚奋起反对土耳其的专制统制。不过,自那以后这次起义的结果,我一无所知。与陆地断绝一切联系的尼摩艇长是不可能告诉我有关情况的。

    因此,晚上单独和他在客厅里时,我只字未提此事。再说,我觉得他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后来,他一反常态,下令打开了客厅舷窗的两块防护板,从一扇舷窗走到另一扇前,认真观察着外面的海域。出于什么目的?我无法猜测。而我嘛,我就利用这段时间研究从我眼前游过的鱼群。

    除了别的鱼以外,我注意到亚里士多德曾经提起过、通常被人们叫做“海泥鳅”的亚惠虾虎鱼。这种鱼在尼罗河三角洲附近的咸水里尤为常见。在它们的近旁,游过一群半闪磷光的大西洋鲷。这种鱼被埃及人列入神圣的动物之列。这种鱼要是出现在尼罗河水域,就预示着河水泛滥。因此,当地人会举行宗教仪式来欢迎它们的出现。同时,我还注意到了体长三分米的屑鳞鱼,这是一种鳞片透明的硬骨鱼,红斑点、青灰色。这种鱼主要吃海洋植物,因此鱼肉味道鲜美,颇受古罗马美食家的青睐。这种鱼的杂碎配上海鳝的鱼白、孔雀脑和红鹳舌能做出一道令神仙垂涎的佳肴,使维特里乌斯[4]为之动心。

    这一海域的另一位居民引起了我的注意,并且唤起了我脑海里有关古代的所有回忆。那就是附在鲨鱼肚子上游弋的印头鱼。按照古人的说法,这种小鱼附在船的水下体上,就能阻止船舶行驶。在亚克兴角战役中,一条印头鱼拦住了安东尼的战船,帮助奥古斯都战胜了安东尼。民族的命运维系于何物!此外,我还观察到了属于鲈鱼目的色彩艳丽的花鱼。希腊人把它奉为神鱼,说它能够驱赶他们来往的海域中的海怪。希腊人之所以叫它们花鱼,是因为它们身上由玫瑰红、宝石红到鲜红的闪色,而且它们的鳍也会闪光。我的两只眼睛正目不暇接地欣赏着海洋奇观,一个不速之客的意外出现搅乱了一切。

    水中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腰间系着一只皮囊的潜水员。这不是一具随波漂流的尸体,而是双臂在用力划水的大活人。他时而浮出水面呼吸空气,随即又潜入水中。

    我转身面对尼摩艇长,激动地大声叫喊道:

    “一个人!一个遇难者!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拯救他!”

    尼摩艇长没有回答我,走到舷窗玻璃前靠着。

    水中的人游近我们,把脸贴在了玻璃上,盯着我们看。

    尼摩艇长向他做了个手势,令我大惑不解。潜水员用手向艇长作答,并立即向水面游去,然后再也没有重新出现。

    “不用担心!”艇长安慰我说,“这是泰纳龙角的尼古拉,人称勒佩斯卡。他在基克拉迪群岛赫赫有名。一名勇敢的潜水员!水域就是他的栖生地,他不停地从这个岛潜水到那个岛,最远一直潜水到克里特岛。他在水中的时间比在陆地上还长呢!”

    “艇长,您认识他?”

    “阿罗纳克斯先生,为什么不呢?”

    话毕,尼摩艇长就朝着一只位于客厅左边、舷窗旁的柜子走去。在这只柜子的旁边,我看见一只外面用铁皮加固的箱子,箱盖上有一块上面刻着鹦鹉螺号及其格言“动中之动”的铜牌。

    这时,尼摩艇长也不忌讳我的在场,打开那只像保险柜一样的柜子,里面装着好多铸块。

    那些铸块都是金条。哪里来这么多贵金属?尼摩艇长是从哪里收集来这么多黄金,拿它派什么用途呢?

    我只在一旁观看,一言不发。尼摩艇长将金条一块一块地从柜子里拿出来,整齐地排放在箱子里,直到装满为止。我估计箱子里有1000多公斤黄金,也就是说,价值将近500万法郎。

    箱子被严严实实地关好,尼摩艇长大概是用现代希腊文在箱盖上写下了地址。

    完了,尼摩艇长按了一下与船员舱相连的电钮。四个船员不无费力地把这只箱子推出了客厅。接着,我听见他们用滑车把箱子吊上了铁梯。

    就在这个时候,尼摩艇长转过身来问我:

    “教授先生,您刚才说……”

    “艇长,我什么也没说。”

    “那么,先生,请允许我祝您晚安。”

    说完,他就离开了客厅。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非常困惑不解。我当时的困惑劲读者可以想象得到。我试图让自己睡觉,但就是不能入睡。于是,我开始寻思在那个潜水员的出现和装满金条的箱子两者之间的联系。接着,我觉得一阵左右晃动、前后颠簸:鹦鹉螺号离开了深水层,在向海面上浮。

    接着,我听到平台上传来的脚步声。我明白了有人在解小艇,把它放到了海里,小艇碰了一下鹦鹉螺号的侧舷。然后,又寂静如初。

    两个小时以后,传来了同样的声响,又有人来回走动。小艇被吊上了平台,重新被放回原处固定起来。鹦鹉螺号重新又潜入了水中。

    这样看来,这价值数百万的金条是送给了他们。他们在欧洲大陆的哪里?谁又是尼摩艇长的联系人呢?

    第二天,我把这件极大地唤起我好奇心的事告诉了龚赛伊和加拿大人。我的两位伙伴吃惊的程度并不亚于我。

    “可是,他把这价值数百万的金条送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问题没人能够回答。吃过午饭,我来到客厅开始工作。一直到下午五点,我都在整理笔记。这时,我觉得极其闷热——也许是因为我本人的情绪所致——不得不脱去了身上的丝质外衣。这种现象难以理解,因为我们不是在低纬度区域。况且,鹦鹉螺号潜在水里,潜艇内的温度理应不会升高。我看了一眼压力表,我们位于海平面以下60英尺的水层,高气温不可能影响到这里。

    我继续工作。但是,气温上升到了难以容忍的地步。

    “潜艇上会不会失火了?”我暗自思忖。

    我正要离开客厅,尼摩艇长走了进来。他走到气温表前看了看温度,转过身来对我说道:

    “42度!”

    “我看过了,艇长。”我回答说,“这个温度哪怕在升高一点儿,我们就受不了了。”

    “哦,教授先生,只有我们愿意,这个温度才会再往上升。”

    “这么说,您能够随意调节温度?”

    “不。不过,我可以远离产生这个温度的热源。”

    “那么,这热气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当然。我们现在是在沸水当中行驶。”

    “有这种可能吗?”我高声叫道。

    “请看!”

    客厅舷窗的防护板打开了。我看到鹦鹉螺号周围一片白色。一股含硫磺的蒸汽在水中升腾,四周的海水像锅炉里的水一样在沸腾。我把手支撑在一块玻璃上,但窗玻璃烫得我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问道。

    “教授先生,在桑托林岛附近。”艇长回答我说,“正好是在新卡蒙尼岛和旧卡蒙尼岛之间的海沟里。我想让您见识一下海底火山喷发的奇观。”

    “我还以为,这些新生岛屿的形成早已结束了呢。”我说道。

    “在火山地带,任何东西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静止不变。”尼摩艇长回答说,“在这些地带,地球始终受到地下熔岩活动的作用。根据卡西奥多鲁斯[5]和普林[6]的记载,早在公元十九年,忒伊亚女神岛曾经在这些新近形成的小岛的相同地点露出海面,后来又被波涛淹没,于公元六十九年再次露出海面,接着又沉没到海平面以下。从那个时候一直到现如今,地层中止了升降运动。一八六六年二月三日,一个新的小岛从在新卡蒙尼岛附近海域冒出的含有硫磺的气体中露出海面,并且于同月六日跟新卡蒙尼岛连成一片,这个新形成的小岛被命名为乔治岛。七天以后,也就是二月十三日,阿佛罗爱萨小岛露出海面,与新卡蒙尼岛仅相隔一条十米宽的海沟。这一现象发生时,我正好在这一带海域,因此得以亲眼目睹这一地壳变化过程的各个阶段。阿佛罗爱萨小岛呈圆形,直径300英尺,露出海面高度30英尺,有黑色玻璃状熔岩和长石碎片混合构成。最后,三月十日,一个更小的岛屿在新卡蒙尼岛附近露出了海面,被命名为雷卡岛。从此,这三个岛屿连成了一体,现在形成了一个唯一而又相同的岛屿。”

    “那么,我们现在所在的海沟呢?”我问道。

    “在这里,”尼摩艇长手指着一张希腊群岛地图,回答我说,“您看,我已经在地图上标注了新形成的岛屿。”

    “可是,这条海沟有朝一日会合拢吗?”

    “阿罗纳克斯先生,这是很可能的事。因为,自一八六六年以来,已经有八个熔岩小岛在旧卡蒙尼岛圣尼古拉港正面的海域生成。由此可见,新卡蒙尼岛和旧卡蒙尼岛在不久的将来很可能互相靠拢。如果说太平洋上的岛屿是靠纤毛虫生成的,那么这里的岛屿是凭借火山喷发现象而形成的。您瞧,先生,海底地壳运动的威力!”

    我重新走到窗前。此时,鹦鹉螺号已经停止了行驶,热气逼人,不堪忍受。由于铁盐的染色作用,海水由白变红。一股难闻的硫磺气味渗入了全封闭的客厅。我看见了强烈的猩红色火焰,使鹦鹉螺号上的电灯光黯然失色。

    我浑身是汗,感到闷热,快要热死了。是的,我确实感到要热死了!

    “我们不能再停留在这儿的沸水里了。”我对艇长说。

    “是的,不然就太冒失了。”面无表情的尼摩艇长回答道。

    一声令下,鹦鹉螺号掉头驶离了这个“火炉”。因为在这里逞能,必然会遭到报应。一刻钟以后,我们浮出海面呼吸空气。

    我心里想,要是尼德选择在这里实施我们的逃跑计划,那么我们肯定不能活着离开这片“火海”。

    第二天,二月十六日,我们驶离了这个位于罗德岛和亚历山大岛之间、深达三公里的海底盆地。鹦鹉螺号在基西拉岛的外海航行,绕过泰纳龙角,把希腊群岛抛在了身后。

    注释

    [1]拉丁文,意即:浑身绿色的预言者普罗透斯在尼普顿的多旋涡的卡尔帕托斯岛上……

    [2]普罗透斯:希腊海神,擅长预言,能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面貌。

    [3]尼普顿:罗马海神。

    [4]维特里乌斯(公元5—69):古罗马皇帝。

    [5]卡西奥多鲁斯(480—575):古罗马历史学家、政治家和僧侣。

    [6]普林(23—79):古罗马博物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