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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主意是你出的,那此事就由你来办。”
花芷脑中一片空白,这是……不要她的命了?
“若是办不好,不止你,花家所有人都去边关蹲着吧,永远别回来了。”
花芷身体有些发软,甚至在发抖,抱着必死的心时什么都不惧,什么话都敢说,可当知道生死关已经过去了,没了那股勇气撑着,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害怕。
她仍旧不愿失态,慢慢的软下僵硬的腰板跪坐在脚跟上,在这短短时间内把眼下的处境梳理了一遍。
皇帝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她的命,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吓一吓她再交给她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只是如此,根本无需说那句入宫为妃惹得她发毛的话,莫非……这是对她的试探?皇帝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眼下这个结果是他要的吗?
抛开这些不想,运河也不是说修就能修起来的。
“史书记载,修建惟河耗银钱无数,征民夫五百万以上,死伤不计其数,历经十二载才有如今这般规模,皇上欲开通的这条运河虽说规模不及惟河却也绝非小河道,敢问皇上如今有多少人力多少物力多少银钱可投入?”
“没有。”皇帝回得很是光棍,“若是朕什么都有交给工部去办就是,何用你来。”
“那请皇上另请高明吧,民女没那个本事,皇上也无须拿家人来威胁我,做不到的事就是杀再多人也一样做不到。”
“听闻你的买卖日进斗金。”
“便是民女献上全副身家也远远不够,且也非只是银钱的问题,最主要还是人力不够,今年已有大半地方服了徭役。”
“需要的时候可让百姓加服徭役,这样的事并非没有。”
花芷知道非但有过,还不少,可这么干从来于国力无益,还会让百姓日子更加难过,她投胎花家,落地富贵,过的是人上人的日子,便是后来花家倒了,过的日子也绝非普通百姓可比,她从不曾亲眼见过他们的不易,可她也是读着史书长大的,知道的并不少。
“为一条不是必须的运河而激起民怨,皇上也认为值得?”
百姓于皇帝来说与蝼蚁无异,在这御书房内他也毫不遮掩,“能让朕万古留芳便值得,就如那惟河,当年付出那么大代价,人人皆称暴君,可史书上依旧要记着惟河是在他手里兴建,他万般不是,也得承认他这桩功德。”
“哪怕因此被称为昏君?”
皇帝神情扭曲,要是有选择谁愿意当个昏君!
“民女另有一问,若凿建运河之时朝丽族余孽攻打过来该如何?民夫都抽调去凿河了,兵部去哪里去补充兵源?便是去运河边勾兵丁……”花芷冷笑,“磨得瘦骨伶仃的新兵去送死吗?”
皇帝也冷了下来,“花芷,你莫要以为朕不会杀你。”
花芷不会蠢得在知道自己有命活下来的时候还去找死,遂垂下视线闭上嘴巴,一如她才进御书房时规矩老实的样子。
看她如此皇帝那股邪火才褪了去,若非看中她的脑子,在知晓晏惜为了她做的那些事时他就不会留她!
“朕要开通这条运河,你要做的,就是替朕做成这件事,其他话在朕这里都是废话,想明白了再来回朕的话,记住,你只有一天时间,暗一,送她出宫。”
暗一躬身退至花芷身边,等着花芷起身。
花芷脚已经麻得根本没有感觉了,她撑着地站起来,尽力站直了指挥着自己的脚往外迈,不料麻得如同百万只蚂蚁在啃的腿在迈过门槛时抬得低了点儿,扶之不及她直接摔了出去,脸着地痛得她闷哼一声。
顾晏惜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这会确定了悬在阿芷头上的刀已经移开,再听得这般动静哪里还忍得住,拉开门飞奔出去把狼狈不堪的阿芷抱进怀里,用力得仿佛想将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花芷愣了一愣,然后用力的回抱住了他,她在阎王殿前打了个转,晏惜何尝不是,从晏惜肩头看去,看到抱着药箱的芍药笑了笑,朝她伸出手。
冷静得反常的芍药顿时眼睛一红,扑过来抱着两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不停的喊着,“花花……花花……”
花芷乏力得厉害,眼前发黑,她不动声色的闭了闭眼忍过这一阵,用尽力气对着舌尖一口咬下,剧烈的疼痛袭来,血腥味瞬间盈满口腔,倒是精神些了。
暗一在一边提醒,“时辰不早,大姑娘该出宫了。”
花芷看了眼天边,原来已是黄昏。
顾晏惜抱起花芷就要往外走,来福从御书房追了出来,“皇上请您进去。”
顾晏惜脚步微顿,“我先送阿芷出去。”
“皇上让老奴提醒您,您的身份不能暴露。”来福回头看了一眼,阳光的映衬下越加显得御书房内格外昏暗,他眯了眯眼也没看清皇上此时是何神情,只猜着肯定不会好。
“等我。”顾晏惜小心的放下人,去了旁边偏殿里,片刻后出来就换了个人。
花芷只在晏惜揭露自己身份时见过一次这张脸,四品带刀侍卫吴亮。
重又将人抱起来,顾晏惜大步往外走去,芍药背着药箱哐当哐当的追了出去,压根忘了她等闲是不能出宫的。
和进宫时的各种检查比起来,出宫简直称得上是畅通无阻。
宫门外也不知哪家的马车在等着,顾晏惜抱着人也不影响他的好身手,根本不管车架上还坐着马夫,直接就跨上去进了车厢。
那马夫也不敢得罪从皇宫中冲出来的人,小心翼翼的问,“您是……”
芍药紧跟着追上来,夺过他手里的马鞭把人从马上踢了下去,“七宿司征用了。”
七宿司名头一出,那马夫立刻不敢多话了。
芍药挥着马鞭把马车赶了起来,边敲着马车厢外边道:“晏哥你快点出来赶马车,我去看看花花。”
顾晏惜不理她,把人小心的放着躺下,看着她额头上青紫还泛着血丝的伤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受到了这个在感情上素来不动声色的女子对他的千般维护,爆发的那种感情像是带着火气,就是隔着门也能把他化了,他想,他愿以一身血肉来滋养她。
这个人,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