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沉默羔羊(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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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疑问渐渐发酵成深埋心底的顽固疑窦,舒秀桑在夜里睡觉的时候想着想着,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只是凭在学校里的印象揣测着实验室的种种,实际上她并不了解这里的一切,无论是离奇荒谬的实验,亦或者高深莫测的罗成,她细思起来,都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好像学校里的那些研究的激情和热血、罗成的阳光与开朗都成了隔着迷雾的存在,舒秀桑甚至开始怀疑那些记忆是不是真实地存在。

    疑问一旦落地,就会越来越大越长越茁壮,舒秀桑又凭着自己的专业能力去分析自己身上的变化,然后她就渐渐发现这个实验似乎和她之前签订的同意书的内容有出入,研究人员和她讲解的明明是在她的体内混合海蜇——也就是传统意义上说的水母的基因,借此来开发隐身的能力,但同时也剔除了海蜇本身的毒性,以免在实验过程中她不慎激发能力使用不当把自己或者别人毒死,可是舒秀桑暗地里记录着自己的能力和变化,愕然发现她体内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植入了一种基因。

    作为一名刚入门的研究人员,舒秀桑虽然很喜欢这些生物技术,但还不到痴迷的地步,又出于良好的家教和自己的善良本性,不可能做出那种美名其曰“为了科学不惜一切手段”的事情,她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被罗成说服的时候,对方诚恳又亲切,她完全不记得对方有没有说过这些实验是合法的,而这种多基因混合在同一个人身上的技术,还是明晃晃的人体试验,也没给她展示过动物实验成品,怎么都不像是正规的生物研究手段。

    当然,这些疑团一开始还没能给她带来足够的警示,舒秀桑只是保持沉默,在平时配合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做身体测试和能力开发的时候,她多了一分警惕心,多留意周边的事物和细节,直到有一天,舒秀桑看到一个实验者改造失败,下半身完全变成了章鱼的八条软足,狰狞地打碎了禁锢他的玻璃门,狂性大发杀死了周边的研究人员,最后身体因为承受不住剧烈的异变和免疫细胞的排斥而崩溃,他不甘心地倒在血泊之中,残喘着爬行了几步,拽住了舒秀桑的裤脚,用唇形说:“救我。”

    舒秀桑完全被吓傻了,下意识后退一步,等混沌的意识反应到他在说什么的时候,她下意识去探他的鼻息,可是这个实验者已经彻底死亡了。

    罗成带着实验室里的保全姗姗来迟,扫了现场一眼,便示意保全封锁这里,做好善后。舒秀桑见他们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拉住罗成,哑声问:“实验室……是不是死了很多人?”包括实验者和研究者。

    罗成回头,似笑非笑,“秀桑,每一个完美的实验结果背后,都离不开一群人的牺牲。”

    舒秀桑看着他和往日并无不同的笑容,忽然觉得不寒而栗。

    这一次发生的事情让舒秀桑战战兢兢了许久,她开始怀疑罗成以及他背后的实验室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也许是受了这一刺激,她越来越熟练地掌握了隐身的技能。无论出于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实验室的技术都相当惊为天人,舒秀桑变得喜欢海水,可以在地底穿行,这些被嫁接到她本身的人类基因里的生物片段顺利地没有和她的身体发生排斥,甚至渐渐成为她的本能一般的能力,这也让她生出了几分胆气,终于在做够了充分准备之后,舒秀桑开始探索这个隐蔽的庞大的实验室。这里分了几个区域,她一直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但没想到除了她所在的那一片区域,实验室里还有另外三块研究区,研究的课题稀奇古怪,提取基因的生物也很多都出自传说之中,哪怕是舒秀桑这样专业出身的人都有许多名词看不懂,只隐约猜到罗成似乎骗了他们大部分人。

    超能力的人是存在的,而且他们活在另一个和人间有交叉的世界里,走的却是和人类截然不同的进化之路,自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则,而实验室改造出来的实验品,却和那些有超能力的人有显著的差异性——罗成研究的根本就不是众人理解中的特异功能,而是生化武器,他们这些被改造的实验品被称为异种能力者,“异种”二字,道尽一切,

    察觉到这些隐秘,舒秀桑愈发惴惴不安,然后在某一天突然摸索到一个巨大的冰库里,这里放着无数个四四方方的冰块,偌大一个一字排开,一列一列,堆叠成整齐的方阵,而透过那些透明的冰层,可以看到里面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生物。

    这些都是改造失败的实验品,有动物,有植物,更多的……是人类,他们或许拥有可怕的能力,能够撕毁这个世界的法则,可是现在他们狰狞的尸体只能被冰封在那里,沉默地控诉着实验者的残忍和他们的不甘——这是魔鬼的巢穴,以及怪物的葬身之地,也可能是她未来的归处。

    舒秀桑被吓得逃回自己的房间,大病了一场,迷迷糊糊躲开了和那些充当刽子手的研究人员的继续接触,然而最后击溃她的还是她自己。

    舒秀桑病好之后怎么想怎么不踏实,最后没忍住再度隐身去了一个办公室,这里的主人是主持她的身体改造计划的研究者,最机密的文件被舒秀桑翻了出来,成了压垮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已经数不清实验数据上写着她体内被植入替换了多少种生物的基因,但她属于人类的部分已经仅存不到三分之一,她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怪物,就如同冰库里用冰块封存的那些尸体。

    舒秀桑跌跌撞撞地跑到等人高的镜子面前,看到自己的身体因为太过激动而无法控制能力,东一块西一块变成半透明的模样,内脏和血管挤在里面,一时变作透明,一时又化成一堆稀奇古怪的堆积物,她看着这样的自己,崩溃得几乎要发疯。

    然后舒秀桑做了一个决定,她借助自己得天独厚的能力,逃出了封闭严谨的实验室,可是她不敢回家,家里知道她去了一个机密实验室做研究工作,长久不联系也没有生疑,舒秀桑干脆过起了逃亡生涯,只是她生来就没有过过苦日子,这种事情她怎么做得好,到哪里都会露出马脚,然后被实验室培养的忠心耿耿的异种能力者就会跟嗅到骨头的狗一样机敏地跟上来,被她一度恐惧至极的透明化能力反而成了如今的保护符,舒秀桑靠着隐身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捕,偶尔给家里打个电话,都要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怕哭出声来让家里人担心。

    这一逃就是一年多,直到罗成亲自出手,他根本不用靠着什么特殊能力,就这么往那里一站,眼珠子一转,就跟能看到似的准确找到舒秀桑的藏身之地,异种能力者便毫不客气地动手将她揪了出来。

    “秀桑,你果然是实验室第一个出色的作品,这一年时间,你表现得相当不错。”罗成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诚挚,仿佛真的在夸赞她的能力。

    可惜在舒秀桑眼里,这位曾经令她很有好感的青年已经成为她噩梦中的常客,对方一笑,她都要打一个冷噤,罗成见状,摊了摊手表示无辜,“放心,我不是要来抓你的,既然你不想回去,我也不是那种爱勉强人的人。”

    舒秀桑一愣,“你肯放过我?”

    “抓你比骗你要简单多了,”罗成眨眨眼睛,“实验室经费还是很紧张的,多养你一个不肯干活的也没意思,还是说,你要实验室帮你改造回正常人你才肯走?”

    舒秀桑犹豫了片刻,透明人的身体的确让她恐惧,但是她想到这个能力让她这一年多都过得还算可以,她就不想放弃这个特殊的能力,万一哪天罗成反悔了呢?

    罗成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既然这样,那你就留着玩吧,”他轻轻笑了一声,“也许,有一天会给你带来惊喜哦。”

    于是,罗成就这么带着人走了,重获自由的舒秀桑忽然一时觉得茫然,不知该去何方,半个小时后,她遇到了几个劫匪,被一个高大的南方小伙子英雄救美,对方捂着被打肿的嘴角,咧着嘴对她说,他叫贺福,贺卡的贺,福气的福。

    从此之后,舒秀桑不再使用自己的透明化能力,也永久封存了所有和生物科技有关的知识和资料,千里迢迢嫁到南方,连父母双双辞世,她都不敢轻易踏足故土,而在那新生的一天遇到的贺福不仅仅是她爱的人,更是她回归正常人生的标志,她在爱情里浮沉,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还是人类,而非体内藏着无数生物基因的怪物。

    只是她以为一切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惜命运捉弄她走去了最残忍的结局,她的贺福,终究没给她带来福气。

    整理到这一块儿的时候,费蓉不解地让狄冰巧分析罗成当时是个什么心理,后者摇头道:“他就是觉得舒秀桑没有价值了,一个再好用的棋子要是不能发挥她的能力,那么还不如等于没有,罗成不在意损失这么一个实验品。”

    罗成这种人,心够狠,眼够毒,目光够远见,只可惜,心术不正。

    再说回舒秀桑,她一直恐惧实验室和罗成的原因也很简单,罗成虽然放过了她,她却觉得对方的势力一直在她周围,尤其是在她生下她和贺福的第二个孩子时,那孩子不幸意外夭折,又恰逢没人在场,舒秀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异种能力者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孩子的尸体调换成另一个婴儿,那个异种能力者嬉笑着道:“罗先生说好歹同事一场,不忍心看你母女分离伤心欲绝,就干脆给你补一个,不要太感激哦~”

    说罢之后,擅闯的异种能力者就带着死掉的孩子的尸体消失不见,舒秀桑盯着那个和她的孩子几乎无异的婴儿,对方伸出小小的巴掌,小指忽然有一瞬变成了半透明状,速度很快地恢复,让人以为是看错了,舒秀桑却是猛地跌坐在地上,睁大了双眼——她知道这也是她的女儿,只不过,这是一个克/隆体,被改造过的克/隆体,新一代的透明人。等到婴儿——也就是贺智樱过了一岁之后,她的透明能力就像是成了隐形基因一样,没有再在偶尔之间显露出来,也顺利地瞒过了不甚关心的贺家众人,连时常照顾贺智樱的贺智辰都因为年纪太小而没有发现异样。贺福的脾气越来越糟,舒秀桑忙于应付她和刁难自己的贺家人,渐渐的,也就将贺智樱和实验室的事情抛开,眨眼间十几年就过去了,却没料到贺全的侵犯,最终颠覆了她如履薄冰的人生。

    早先就说过了,舒秀桑虽然显老,但是她本身就长得好看,出身又好,身上那种气质很是独特,韦兰和贺双频频针对她,何尝不带有嫉妒她的意思。贺全好色,从贺晓灿和贺晓亮的出身中可见一斑,只是当年被打怕了,他就没敢再出去拈花惹草,只是家里有个漂亮的嫂子,要不是贺福对这个四弟一向宠爱,那等违逆伦理的事情恐怕早就发生了,只不过随着贺福对舒秀桑的态度的越来越差,也壮大了贺全的胆子,尤其是近两年来贺家家境不好,贺全手里的钱又赌光了,没闲钱的去寻花问柳,他就开始骚扰舒秀桑,一开始只是言语骚扰,后来变成了动手动脚,可是十几年时间磨光了舒秀桑原本就没多少的脾气,贺家无人给她撑腰,娘家又断了联系,她只能忍气吞声,毕竟她觉得贺全还是做不出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可谁知道韦兰不给贺全钱去赌博,生生和他大闹了一场,她一哭二上吊的,搞得贺家人也不得不站在她那边说他两句,家里十几口人等着开锅,也实在是没钱给他了,贺全憋着气,转头又看到贺福居然还有钱买酒买醉,成堆的酒瓶子摆在那里,就是一笔笔的钱啊,贺全气不过,一把火在胸口烧,把大哥的酒拿过来一口闷了,也喝了个迷迷糊糊,恰好常年给贺家做牛做马的舒秀桑过来给他收拾屋子,贺全恶从胆边生,直接就把舒秀桑拉进被子里了。

    当时贺家人上班的上班,上课的上课,就是贺家父母也去给餐馆打杂去了,只有一个贺福喝醉了酒呼呼大睡,舒秀桑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记得自己也是个异种能力者,喊着贺福的名字,可是直到绝望了,那个人还是在屋子里睡得正香,这一幕反倒是被放学回来的贺萍芝和贺萍依姐妹俩看到了,不过她们错以为那是贺智樱,也没看到舒秀桑最后失魂落魄地推开贺全,衣衫不整地跌跌撞撞跑到井边,一个没站稳,一头栽了下去。

    贺全半醉半醒地倒是看到了这一幕,可是昏昏沉沉地也没意识到这一幕代表着什么,又醉又累的就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时一回想,登时惊得跳脚,又听贺萍芝和贺萍依问他为什么和贺智樱光着身子滚在一起,贺全模模糊糊记不清楚,还真以为自己没认对人,对自己的亲侄女儿干了糟心事,还把人逼得跳井了,于是六神无主地跑去和贺家父母交代。贺父差点气得把他打死,可是也不能放任尸体放在自家井里,就商量着找个理由糊弄过去,结果三人一出门,就看到贺智樱活生生地从院子外推门进来,身旁是拎着大袋小袋的菜的舒秀桑,贺智樱阴沉沉看他们一眼,差点没把三人吓出个好歹——他们以为贺智樱是死而复生,变成鬼回来索命了!

    其实,舒秀桑是没踩稳摔进井里的,在水下快要淹死的时候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还想和贺福长相厮守,于是终于动用了透明人的能力爬了上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换了衣服,装作去买菜了——她怎么会不恨贺全呢,只是在贺家的十几年,教会了她什么叫做忍。

    恰在此时,当年实验室的人又忽然找上门来,问了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转头又给了她一张地图,让她去Q市的一个地方移动几块埋在地底的古怪的牌子,十五年没见过这些人的舒秀桑顿时恐惧了,不敢反抗的同时,她也以为这是实验室的人终于忍不下她了,间接通过贺全来动手除掉她,连贺智樱都被她怀疑是对方的棋子,而某一天她又看到韦兰在使用灵异学界的符咒,舒秀桑更加疑神疑鬼,觉得老是针对她的韦兰可能是实验室派来监视她的……于是后来的事情就是总办外勤组熟知的了,舒秀桑威胁韦兰,学了戴家的术法,又扮作贺智樱的样子,买通司机,再不经意似的怂恿韦兰,让她出面买通司机,借机撞死贺全,去学校盯着贺智樱的时候顺便弄死了贺全的儿子贺晓亮,再留书恐吓韦兰,看她和什么人联系,没想到韦兰居然是个蠢蛋,惊吓之下居然跑到警察局去求救,舒秀桑一怒之下就跟过去杀了她。

    杀了韦兰之后,舒秀桑就开始时刻盯着自己的周围,看有没有人继续联系韦兰,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实验室的人,结果盯着盯着,她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贺智樱和奇恩见了个面,她不认识奇恩,却熟悉那种跟罗成一路的人的气息,她心安理得地想,看,她没冤枉贺智樱,也没有故意坑害她,这个来自实验室的实验品从来就不是她真正的女儿,贺智樱迟早会害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