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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宫人要将陈燕飞与陈妈的尸首运出宫外,玉如颜蓦然想起什么,连忙出声拦下。
众人皆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留下尸首要干什么?
秦姑姑同样诧异,她不解道:“王妃,她们的尸体不能再留在宫里,留的时间越长,看热闹的人也越多,到时传得阖宫的人都知道,而太子殿下的授印大典在即,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在宫里流传啊。”
秦姑姑说的确实有道理,陈妈与陈燕飞都死于非命,这在宫中来说,是不吉利的事。
玉如颜当然明白秦姑姑的担忧,但她想到陈燕飞身上的那样东西,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手的。
但眼下秦姑姑执意不愿意将尸首在宫里多做停留,怕事情传到皇后耳朵里,引起更大的麻烦。玉如颜却在想,若昨晚那图纸还在陈燕飞身上,她当众去她身上取来,只怕会让在场的众人传出来,到时,只怕又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小刀遇刺之事没查明之前,那张图纸是不可以面世的。
思及此,玉如颜上前让春花取来钱袋交给宫人,吩咐道:“这位老妈妈对本宫有恩,你们买了两具棺木好好将她们安葬了,最好将她们葬在陈侍卫一处,也算让他们一家子团聚了。”
宫人听了她的话,顿时不敢再轻看这个活了,连忙恭敬的应下,表示会好好安葬母女俩。
看着渐行渐远的板车,想着陈家一门就这样一夕间没了,玉如颜心里沉痛,面上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秦姑姑在一旁看到玉如颜对一个曾经的下人竟这般好,于是在心里更加认定她的为人。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么心善的人却命运多舛,偏偏是不会流泪的不祥人,实在是天意弄人!
离开掖庭,玉如颜与秦姑姑告别,对于小茹的邀请也婉拒了,步伐飞快的回朝阳宫。
回到寝宫,她表示累了要休息一下,让春花与秋月下去。等她们离开,殿内只剩下她一人时,玉如颜学着穆凌之轻轻打了个响指,果真有暗卫从外面飘进来。恭敬的单膝跪地,问她有何吩咐?
玉如颜直接吩咐道:“你速速出宫,跟着刚才从掖庭出去拉着两具尸体的板车,去那具年轻女尸上找一样东西。还有,查一查她是如何死的?”
说罢,将图纸一事细细同那暗卫说了,还问他,宫里可还有其他暗卫在?
暗卫明白她的意思,又招来一位在外面待命的暗卫,玉如颜吩咐他去陈燕飞在东宫的下人房里找,看有没有可能她将图纸留在了房间里,亦或是关于她被害的证据。
两位暗卫得令后。立刻抱拳告退,瞬间已是消失不见……
暗卫走后,玉如颜焦虑的在殿内等着,期盼着暗卫能找到那张图纸和陈燕飞被害的线索。
但她心里也明白,如果陈燕飞的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操纵指使她的,那么,至关重要的图纸估计也已回到幕后之人的手中……
果然如她所料,一个时辰后两个暗卫双双回来了,不论是图纸还是陈燕飞被害的线索皆是一无所获,只是告诉她,陈燕飞是被人用重物击中后脸脑勺致命,再丢进夜香车的……
得到这样的结果,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凉,她绝望的想,图纸一日没找到,终有一日终是会被当成最锋利的证据用来伤害穆凌之,以及小刀!
而自己答应陈妈,要帮她找出害死她家人的真凶,可如今一点线索也没有,而且,她的时间也不多了,让她要怎么办……
玉明珠与木梓月,还有逸清师太被皇后留在了宫里当贵客款待着,还特意安排她们住进与瑶华宫相邻的秋水居。
秋水居背靠百花园。面朝太液池,却是一处风景十分优美的精致居所,冬暖夏凉,平时都是皇后闲暇时休憩的好地方,如今拨给玉明珠她们居住,却是莫大的恩赏。
相较玉如颜一上午在掖庭受到的惊吓,以及没找图纸线索内心的焦虑慌乱。彼时的木梓月却是春风得意,一脸惬意的躺在秋水居的露台美人榻上,眼观太液池的烟波浩渺,鼻间嗅着百花园的奇花吐芬,好不自在舒畅。
想起自己成功安排的一切,她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盈盈杏眼里一片得色,心里无比的得意解恨!
而玉如颜苦苦寻找的那一张图纸,此刻正被她拿在手中把玩着。
迭香进来轻声向她禀告,说是她哥哥木梓阳进宫来看她了,正在秋水居外求见。
闻言,木梓月盈盈杏眸一闪,她知道她哥哥进宫是为什么了,一想到自己已顺利办成答应他的事,她心情甚好,让迭香立刻请他哥哥进来。
不一会儿木梓阳就大步进来,木梓月挥退身边服侍的宫女,让迭香守在了露台的外面。
木梓阳一脸焦虑,可是还未等他开口,木梓月已是勾唇一笑,得意道:“哥哥,事情办妥了,这下,你可以放心的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一听她的话,木梓阳先上一怔,下一刻已是欢喜的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她面前一脸的讨好奉承道:“我妹妹果真是女中诸葛,难怪父亲这般喜欢器重你,你果然比哥哥利害多了!哥哥佩服!”
面对木梓阳的恭维,木梓月并不谦让,很享受的斜躺在美人榻上,盈盈杏眼里划过寒芒,冷笑道:“如此一来,我倒很想看看,太子殿下还会不会顾念兄弟亲情,将那个贱人让给三殿下。”
解决了心里一大隐患,木梓阳同样心情大好,附和她道:“如今,太子必定已认定三年前那场刺杀就是他哥哥做的,所以,他的心里一定恨死了三殿下,之前顾念的那点兄弟之情也就没有了。必定会正式与他争抢玉如颜那个贱人!”
“等他们因那贱人兄弟相残。到时,不但太子的太子位不保,而那贱人更是会被皇后娘娘千刀万剐。而英勇神武的三殿下,一边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母后手里,心里虽恨却无力找他母后报仇,一边看着自己辛苦扶持的亲弟弟从太子位上掉下来,还与他反目成为仇人,你说,他会不会反悔得罪了你?”
随着木梓阳的话,木梓月已忍不住在脑子里将穆凌之崩溃后悔的样子细细品味了一遍,越想心里越解恨,但表面上她却娇嗔一笑。冲木梓阳嗔道:“哥哥这话说的,好似我辛苦做这一切全是为了我自己似的。哥哥可别忘了,我这样做可全是为了帮你洗脱三年前的嫌疑,若是让太子得知三年前是你出卖他,偷偷在他哥哥手里拿到的图纸,以他有仇必报的性子,他会放过你吗?”
“我做这一切,不但是为了让你可以从此高枕无忧,也是不想因此事祸及我们木府一门。这份恩情,你要如此报答我?”
想起自己三年前做下的事,木梓阳就一阵胆寒,之前他一直以为小刀已在那次刺杀中死了。后来得到小刀还活着的消息时,他吓到不行,生怕自己偷图纸出场他的事会被他发现。
如今被木梓月这招借刀杀人成功洗脱了他身上的嫌疑,解决困扰心中多年的隐患,木梓阳欢喜得眉毛都飞上天了,他竟亲自上前帮木梓月端茶倒水,还帮她揉捏着肩膀,极尽讨好之能事,道:“哥哥以后为你当牛做马,一切但听你使唤!”
木梓月冷冷道:“我不求你当牛做马,只求你以为少为女人犯浑,若再是不检点惹出祸事,休怪我到时不帮你!”
木梓阳见她还留着那张图纸,不由从她手里拿过来,冷冷道:“竟然事情都办成了,妹妹还留着这个做甚?不如烧了它吧!”
每当看到这张图纸,木梓阳都心生胆颤,它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自己三年前做下的事,所以,既然如今事情已顺利解决,他是再也不想再看到它了。
见他要毁了那图纸,木梓月眸光一沉,跳起身从他手中将那图纸抢了,蹙眉道:“事到如今。哥哥还在怕什么?这个图纸当然要好好留着,这可是以后对付穆凌之最好的证据。”
说罢,小心的将图纸贴身收好。
木梓阳经过此事后,倒是真的从内心敬畏他这个妹妹了,所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任由她收了图纸。
他又问道:“那个陈燕飞你可处置妥当了?玉如颜精明得很,如果让她回头反映过来,必定会心生怀疑,到时一定会去找陈燕飞调查三前年的事,可千万不能让她将我们暴露出来,若是让玉如颜知道这图纸是我们给她的,一定会猜到此事与我们有关……”
“我做事哥哥还不放心吗?”经由此事,木梓月越来越自信。她冷冷一笑道:“那个贱婢,被我几句话就哄得团团转,还自诩聪明不凡,却也不想想,我将这么重要的事同她说,还会留下她性命吗?呵,还真以为我对付玉如颜后会扶她上位,重回穆凌之身边,真是傻得可以……”
越说到后面,木梓月声音越来越低,美丽的脸庞上闪过自嘲与晦暗,凉凉道:“其实,看着她,我仿佛看到了之前的自己,之前,我何尝不是与她一样,对穆凌之入迷,飞蛾扑火的扑向他,可最后得到什么?呵,但我如今已彻底醒悟过来,这世上,爱别人都是枉然,最后受到伤害的都是自己,只有自己爱自己才是正道,才不会被背叛被抛弃……”
木梓月口口声声说放弃了穆凌之,可木梓阳看着她神情的狰狞疯狂,却并不觉得她是真正的放下了。
他担忧道:“既然处置了她,加上昨晚你师傅对她爹爹下手,这太子的东宫一下子死了两人,按理说是大事,怎么我沿途过来,宫里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见他还不相信自己,木梓月气愤的瞪着他道:“她爹爹七窍流血怎么可能不死?她是我我亲眼看着扔进夜香桶里,扔进去之前人已断了气,难道这样还不够确定?你也不想想,后天就是太子的授印大典。就算宫里死了人,你以为这个时候皇后娘娘会让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吗?”
听她这样一说,木梓阳却是彻底放心了,又对木梓月说了无数夸赞阿谀奉承的话,这才放心的出宫回府了……
明日就是安哥的生辰,玉如颜虽然没有回去,还是亲自去御膳房跟做糕点的御厨学做了如意糕、桃酥饼和杏仁酥三色点心,拿食盒装好,再烤了一只鸡,一只小乳猪装好,命宫人送到别苑给安哥贺寿。
安哥对别的倒不钟情,就是喜欢吃点小零嘴。这些糕点也是她喜欢吃的。
忙完这一切,天已完全黑透,宫人备好晚膳请玉如颜用膳,可她一点胃口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太多,还是因为没有回去陪安哥过生辰,她的心一直慌糟糟的,怎么都静不下来。
是夜,本来晴好的天气却下起雨来,听着外面越来越急的雨声,玉如颜的心也跟着越发烦乱起来。
穆凌之冒雨回来,见他身上被雨水淋湿,玉如颜连忙备热水给他沐浴。等他洗好出来,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同他说陈伯一家遇害的事,他已是一脸兴致的令人摆出棋盘,拉着她的手坐下,对她笑道:“想想,我们倒是好久没有好好下场棋了,今日要不要同我赌一局?”
他今日的神情竟是难得的欢喜。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玉如颜强压下心头慌乱,她也想找点事做,以此来静静心绪,于是坐直身子,道:“殿下要同我赌什么?”
见她上勾。穆凌之得意一笑道:“很简单,输的一方答应赢方一个要求便好!”
玉如颜心里一动,心里涌上几丝酸涩,浅浅笑道:“殿下今日好兴致,可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穆凌之重重舒出一口气,深邃的眸子里染上笑意,心情竟是大好,笑道:“确实有不少的好事,南方灾情稳定,疫情也得到控制,而太子授印大典一事也准备妥当。而且今日铜钱让人给我带进一个好消息----”
他卖起了关子,只是眸子含笑的看着她。却是不再说下去。
果然,听了他说到一半,玉如颜不由急切的看着他,着急道:“铜钱告诉你什么好消息?”
不等他开口,她已想到什么了,眼睛一亮,惊喜道:“难道安哥被他感动,答应与他在一起了!”
想到这个可能,玉如颜心里这么久积存下来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心情也大好起来,一脸急切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见她眼睛晶晶亮的盯着自己不眨眼,穆凌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他们俩的好事大抵也快了,但他告诉我的却是另一件好事。”
闻言,玉如颜忍不住凝神思索别苑里还会有什么好事?
突然,她想到什么,惊讶的张大嘴看向对面一脸笑意的穆凌之,眼神带着询问,他微微一笑后,毫不犹豫的朝她点点头!
玉如颜全身一震,流光的水眸亮起了激动的亮光。如此一来,她就有希望洗脱秦香楼纵火烧人的冤案,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了。
穆凌之拉过她的双手。放在掌心轻轻的摩挲道,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坚定道:“秋妈妈既然已复明并恢复神智,只要她站出来指认玉明珠,秦香楼一案就会水落石出,你身上的冤屈也就可以洗清。而且如今灾区情况也稳定下来,只要后天的太子大典顺利进行。关于煞星一说也不攻自破了,所以,母后也就没有理由再对你不满,我们的婚礼父皇母后也就没理由再拒绝!”
他说得特别坚定,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深邃的眸光在灯火下闪着坚韧的亮光。又道:“颜颜,我知道这段时间你的压力太大,但你要记住,不管外界说什么,你要记住,你不是煞星,更不是不祥人,你只是玉如颜,是我穆凌之要相伴一生的王妃!”
他的话像颗火种一点点温暖了玉如颜冰凉的心,她多么希望一切都能如他所说的那样,经历过风雨,她可能见到美丽的彩虹!
可是。事情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般,谢皇后会那么轻易改变心里对她的极度不满,不再逼着她离开大梁,离开穆凌之?
那日在瑶华宫,谢皇后逼她离开穆凌之,她如何肯同意!谢皇后愤怒之下,命人将她丢进井里淹死,当时,森冷的井水就在她身上晃荡,至今,她仍然记得那种死亡逼近的窒息的感觉……
当时,她半点反抗都没有。如果让她离开穆凌之,还不如让她直接死了更好,一了百了,再无牵挂!
最后的关头,却是秦姑姑的一句话劝住了谢皇后----
秦姑姑对皇后道,如果她真的丧命在瑶华宫,只怕最后殿下会记恨娘娘一辈子,而且以殿下对她的感情,只怕一辈子都会郁郁寡欢,结果还是害了殿下!
自己生的儿子是个怎么样的性子谢皇后如何不清楚,她冷静下来想想,她死是小事。可是因此事影响了凌之与她的母子情,却是大大不值,若是让他从此一蹶不振更是不值当。她心里非常清楚,小刀的太子之位与将来的登基之路都得靠自己这个大儿子来扶持,来路还很长,她确实在这个时候动不得玉如颜。
皇后虽然放过她,但最后对她说的话却彻底动摇了她的心。
皇后说:“如果有一天,凌之因为你的不祥而遭遇不测,你将为今日自私的执着后悔终生!”
……
思及当日谢皇后的话,前一刻还充满暖意的心里再次落满冰雪,玉如颜绝美的容颜在灯火下一片惨然。
她怔怔的看着穆凌之,迫切又胆怯的喃喃道:“殿下。我真的不是煞星、不会给你……给身边人带来灾祸吗?”
看着她小心胆怯的样子,穆凌之一阵心痛,他知道,那些流言蜚语以及众人对她的异样眼光,终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他笑道:“傻瓜,我都说了,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你不是煞星,更不是不祥人,你是我穆凌之一生最宝贵的珍宝。”
玉如颜鼻子一酸,红着脸道:“殿下,我们下棋吧!”
这一局,穆凌之却是格外的认真,也不相让,终是赢了玉如颜,她看着他得意的样子,苦笑道:“我输了,殿下要我为你做什么?”
穆凌之神秘一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同你说。”
秦姑姑处置陈家的事果然够隐秘,半点风声都没露出来,宫里除了东宫和掖庭不多的几个人,再没人知晓此事。所以,一直到太子授印大典宫里都是风平浪静,没再出什么差错。
此次授印大典有穆凌之亲自把关,却是进展的异常的顺利,帝后也是一脸的满意,可正式坐稳太子位的小刀却从头到尾一脸的阴郁,半点开心的神情都没有。
小茹在这一天被封为茹婕妤正式嫁入东宫,成为小刀的嫔妃之一。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婕妤,但却是太子第一个妃嫔,所以,当晚在太了的东宫,庆祝宴与迎娶的喜宴同样举行。一时间,整个东宫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酒宴行至一半,穆凌之突然起身拉着玉如颜的手来到梁王与皇后面前,郑重的向上拜倒,坚定道:“父皇,母后,今日趁着太子的大喜,儿臣向父亲母后赐求恩典,儿臣要与颜颜正式完婚,请父皇母后恩准!”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非凡,觥筹交错的酒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跪在殿中央的两人。
梁王脸上一惊,而皇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小刀更是全身一震,手中的酒杯掉到了地毯上……
宴席间的木梓月也是满脸寒光,玉明珠更是气恨的重重摔下手中的玉筷!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沉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