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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总早上好。”
宁沉川满脸春风得意,拍了拍特助先生的肩膀,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完全没感受到身后宁沉泽直勾勾的目光。
“……”特助先生面不改色,“宁总早上好。”
待宁沉泽快步走进公室关上门后,特助先生嘴角小幅度扬起,随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天气真好。”
刚小跑到特助先生旁边的高崇:?
宁沉川懒洋洋地陷在弟弟办公室的沙发里晒太阳,耳边只有钢笔在纸张上书写的沙沙声,很是催人入眠。
其实到宁沉泽这个位子上了,工作量少得可怜,宁沉川觉得对方只是单纯不想和他说话才装作一副事很多分散不出精力的模样。
“哥。”
“嗯?”宁沉川从半梦半醒间睁开眼,“怎么了,沉泽?”
“我和菡菡要结婚了。”
宁沉川听出了弟弟平稳声线里抑制不住的喜悦。
“恭喜?”
宁沉川脑子里还挺迷糊,心里咕哝着这有什么,不就是要结婚了?用得着这么郑重通知?
呃?
结婚?
“恭喜!”
宁沉川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瞪着宁沉泽。
“等等,你们什么时候定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封家的叔叔阿姨和咱妈都知道吗?”
大概是心虚,宁沉泽慢吞吞地开始解释,“这件事我和菡菡去年就提上议程了,因为一直在讨论婚礼应该怎么办就拖到现在,前些天定了日期就和太后还有岳父岳母报备了。”
“请帖前天已经发出去了,本来想和你说吧,但这几天你不是失联么,没法当面告诉你。”看着宁沉川依旧震惊的脸色,宁沉泽才良心过意不去地又补充道。
“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宁沉川觉得照在自己身上的阳光都没那么明媚了。
宁沉泽眨眨眼,默而不语。
“我知道啊!哎!对了!你说我送什么给咱弟弟好?我送栋房子和一套珠宝会不会显得太没诚意了啊?”电话那头吕逍喋喋不休,吵得宁沉川头疼。
“你人来了就行……不是,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我有那么无聊为这板上钉钉的事儿给你打电话?你要是在做些不方便的事儿我不罪过大了么?”吕逍嘻嘻哈哈,“你家里的事你肯定第一个知道的啊,我还得问你怎么不早和我知会一声我好多一些时间挑礼物呢!”
“害,”宁沉川一口老血也只好默默咽下去,“我的错我的错,我这有点事,先挂了。”
“好嘞小川川!”
宁沉川将手机揣进兜里,顿住脚,平静地和面前的人对峙着。
“一楼大厅里有休息室,坐那谈谈?”
宁沉川礼貌性地微笑。
“不过很抱歉,不能聊太久,再过一会儿我爱人就要来接我了。”
甘霖点头,眼底一片暗沉。
“我想你来这是因为你没等到你想要的结果。”
眼前的男人依旧眉目俊朗,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却又糅杂着温和可亲的气质。
让旁人忍不住靠近又着迷其中。
甘霖最恨的就是这样的宁沉川。
因一次鬼使神差的谎言而被宁沉川追求,是甘霖循规蹈矩的人生里最大的变数。
半推半就听从父母的建议开始的留学生涯其实就是:上课、吃饭、做实验、写报告、睡觉……即便之前的二十几年都过着差不多的日子,早已习惯,甘霖偶尔走在塞纳河畔,瞥见倒映在粼粼水面上的天空时,也会突然感到无趣。
自从通话时父母频频追问自己的学业后他便不太想家。甘霖厌恶身上被家庭附加上的沉重锁链,却没有一鼓作气挣脱的决心。
倒是有例行的社交,多是正式的场合,每个人都风度翩翩,每个人都温和谦恭。
甘霖的生活就像精密的齿轮,重复运转后完成一道又一道从出生起父母就为他既定好的目标。
宁沉川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甘霖一直都很感激舍友kiven开出的低廉房租以及良好的生活习惯,免去了自己这个异乡人不少麻烦,因此,在撞见kiven救下一位黑头发的男人后,他打算替对方善后。
碰巧的是,他当天在便利店打工时见过这位被救下的男人,还从对方和同伴的交流中得知了对方下榻的酒店。
kiven对他的主动帮忙不置可否,转身走了,甘霖却对这位舍友一直以来的冷淡习以为常,摇头笑了笑和带着警察匆匆赶来的吕逍说明情况。
担架经过身边时,甘霖低头看了看。
男人闭着眼,五官英挺,忽略贴在额上的黑发和混杂其中的血,像是睡着。
他叫宁沉川。
银行卡里多出一笔巨额转账后不久,甘霖坐在了宁沉川的病床前。
早就因为贸然认下kiven的功劳惴惴不安,本想当面说清,却在对上宁沉川微微弯起的双眸中销声匿迹。
被自己眼中身份优越的人——尤其是同性,这样认同,很难不产生优越感的。
明明是不属于自己的认同,甘霖却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这种飘飘然推着甘霖接受了宁沉川的追求。
压抑太久后的过界带来的快乐无与伦比,何况宁沉川是一个相当完美的恋人。
一开始只是对家庭的叛逆心理与对另一个个体的征服欲作怪,相处下来,甘霖却慢慢喜欢上宁沉川了。
宁沉川体贴、风趣且完全尊重他人。
最让甘霖无法拒绝的是,在自己遇到困难时,宁沉川既会用舒服的语言安慰他,也会给出理智有价值的建议,且他不会感到一丁点压力。
但也是开始不敷衍的感情,也让甘霖越来越感觉到宁沉川的若即若离。
宁沉川对甘霖一如既往的温柔,被电子天平称量好的,一点不差,却也一点不多。像是在展览上欣赏一件工艺品,不过是停驻时间久一些,却心知终会离去。甘霖从恋情开始到时间推进中明显多出的热情,宁沉川视而不见。
宁沉川身边裹着一层始终挥散不去的雾气。
本就是偷窃得来的感情,心虚到经不起半点不安感。
时至今日,甘霖觉得自己干过最蠢的事情就是低估了自己的懦弱,也高估了宁沉川的喜欢。因为前者而从未对父母提起过宁沉川一句话,因为后者而敢以答应父母的介绍和颜朝妍相亲来试探宁沉川。
最终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而宁沉川呢?
宁沉川还是像坐在病床前朝他弯眼道谢的温柔模样,温柔地原谅了他,温柔地结束了和他的这段感情,然后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宁家大少爷。
甘霖从回忆中抽身,他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坐在对面的宁沉川端正垂眸作者,光影在他脸上分割出漂亮的区块。
好像真的在专注等待自己开口似的,甘霖一哂。
“对,我不明白。”甘霖直白道,“我明明给了宁沉泽kiven的病历,也告诉过kiven你不可能和他结婚,只是一时兴起谈恋爱玩玩,以宁沉泽对你的重视程度和kiven的多虑,为什么你们还在一起?”
如果只是单纯分手,从此只能在异国定居,不会再和宁沉川有任何交集,甘霖的不忿还可能会被时间抚平。
但在悉尼意外得知宁沉川kiven在一起的那一刻,沉积的怨怼翻涌而上,叫嚣着让甘霖肆意破坏。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过分的巧合像是上帝恶劣的嘲笑,看,无论你做什么,你的人生剧本都无法被改写,就像你这辈子摆脱不掉的父母和出身,就像你费尽心思百般计算也惨烈收场的感情。